昨天到了旅館後,鶇哥哥或許真的晚睡又開長途車累了,吃過豐盛的晚餐、並且泡了泡溫泉放鬆後,很早就面露疲態。配合疲憊的鶇哥哥,我也早早就陪著他躺下。
但比起他,在車上能夠小睡片刻的我並沒有太過疲累,這也讓我難得能夠比他早醒來,否則平時我清醒時他早就不曉得下床多久了。
眨了眨還沒能聚焦的眼,就算從家裡換到了旅館,鶇哥哥抱著我入睡的習慣都沒有改變。溫暖的體溫,讓人安心的氣息,還有像是在呼應竹筒撞擊聲的平穩心跳。靠在他的身上,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如此放鬆。
我突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也會趴在父親的胸膛上睡去。在那還未知曉未來悲劇的日子,那樣的感覺讓我比什麼都還感到安全。但很快的,我便發現了這個人永遠不可能帶給我我所需要的安寧,此後就再也沒能有誰給予我這般的平靜。
直到遇見了鶇。
想到這裡,我悄悄抬起頭看向對方的面容。鶇哥哥的五官逆著晨光,看上去有些模糊。可是我依然這樣盯著他的睡顏看,很久很久,都沒有起身的打算。
提前休息的效果十分顯著,但一切的前提依然是疲憊到不行的身體,讓鶇久違晚起了莫約三小時,直到太陽溫暖的光線落在了兩人身上,本能的深吸一口氣並呼出後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早安……米歐。」即使冬天的太陽如同夏季從未改變過熱度,但冬天早晨的寒冷時常讓人本能的縮回了被子裡,不會賴床的鶇也難得的收了雙手將眼前人抱得更緊,蹭了蹭對方並拉起有些滑落的棉被緩慢醒腦著。
「早安,鶇哥哥。」伴侶轉醒後問候的聲音才讓我回過神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抱得更緊,我努力伸出手繞過鶇哥哥的腰間,輕輕將手掌貼在他的背上:「要再躺一下嗎?難得放假賴床一下也可以喔。」
「嗯……正在賴床呢。」慵懶的蹭著讀星的額頭,鼻息也在同時全數灑落,鮮少賴床的鶇即使是平常忙碌後的休息日裡也不曾這樣過,或許是太過溫暖又睡著了,但肚子卻在本人不自覺的情況下發出了微小的空腹警報。
「可是鶇哥哥的肚子好像已經開始工作了。」細微的咕嚕聲沒有躲過我的耳朵,忍不住笑出聲來,揉了揉對方柔軟的金髮,我對又快要睡過去的大黃鳥這麼說:「你再躺一下,我去請客房服務把早餐送過來。」
說著,我小心在不掀開棉被、讓冷空氣入侵的狀況下鑽出了被窩。即使旅館的地暖系統讓木質地板不至於冷冰冰,但離開溫暖的棉被後、接觸到相對低溫的冷空氣還是讓我忍不住發抖。抓起遮疊好放在床邊的羽織披上後,才走到一旁的矮櫃,拿起旅館內部的通訊器,請服務人員把入住附贈的餐點送過來。
「服務生說馬上到。」切斷通訊後,我走回鋪在地上的寢具邊,卻沒有鑽回被窩,只是在棉被上坐了下來:「早餐到了再叫你。」
我把手放到了對方的頭上,輕輕的撫摸著。
每次自己被鶇哥哥這樣摸著頭,就會有幸福的感覺。所以,我也經常像這樣,在他歇息的時候摸摸他的頭。
拉著撫摸頭頂的手蹭著,薄唇觸碰到手繭時那奇特的觸感另人意猶未盡,即使服務生敲門了自己仍不願放開。
「啊,來了!」短促的敲門聲傳來,我對著門外的服務生表示自己有聽見後,低頭看向還在賴床的大黃鳥:「我想去開門,鶇哥哥願意先放開我的手嗎?」
「不然等一下鶇哥哥的肚子可又要抗議了。」語帶笑意地說著,我伸手隔著厚重的棉被拍了拍對方的小腹。
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的不滿,不甘願的放開了對方的手,直到對方拉開了房門才從被窩中坐起,本來就鬆垮的和衣過了一夜輾轉後順著身體坐起而鬆開了衣襟。
「沒關係,我來就好了。」打開房門後,我擋住了服務生原本想把推車推進房的動作,俐落地一手端起一個托盤,就將兩人份的餐點取走:「麻煩你幫我關門了,謝謝你。」給了對方一個笑容,我在門被關上、並傳來門鎖自動鎖上的聲音後,才轉身回到房內。
沒辦法,鶇哥哥現在可是沒墨鏡沒帽子的狀態,要是糊里糊塗就讓服務生進來,難保會不會被認出來。還好以前在很多做餐飲業的朋友店裡幫忙過,這樣端一堆餐對我而言還不成問題。
小心的將兩個托盤放到桌上後,我又湊到鶇哥哥身邊,幫他整理了凌亂的衣物後,拿了羽織披到他肩上:「真是的,鶇哥哥這樣會著涼喔。」
這隻大黃鳥,有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呢。
「不會這麼容易感冒的……。」揉了揉頭髮後拿起通訊器,上方的數字表示著自己是華麗的破戒了,心裡想著下不為例的同時嗅到了拖盤上的餐點所散發出的香味,拍了幾下臉頰後便離開了床鋪。
「早安啊米歐,難得你比我早起呢。」
「那是因為鶇哥哥昨天開車太累了。」拉著終於願意離開床鋪的戀人來到桌邊,我扯過一旁的坐墊:「我昨天可是在車上各種睡給你看呢,要是還睡得比你久,也未免太會睡了。」
說完,我將兩人的坐墊擺好,自己率先盤腿而坐。
「今天的行程比較輕鬆,你先吃。」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自己往盥洗室走去簡單的整理自己的面容。
看著鶇哥哥走進盥洗室,我才想起來自己醒來到現在都還沒盥洗。該進去跟他擠嗎?
……嗯,算了,吃完早餐再盥洗也是可以。美食當前,沒有不吃的道理。
旅館提供的是很精緻的和式早餐,微微散發的熱氣證明了絕對是新鮮出爐。
感覺這樣下去自己的嘴都要被養刁了,自從跟鶇哥哥一起生活後,伙食比起以前實在好上太多了。
一邊想著,我一邊夾起煎得相當漂亮的玉子燒放進嘴裡。
唔,果然好吃。
「這間旅館的餐點相當有名,不管是晚餐或是早餐。」朝一旁的空位坐下後跟著享用起有些豐盛的早餐,看著身旁積極消滅眼前的早餐,連臉上沾到了食物都沒發現的讀星一眼,伸手捻掉並送入自己嘴裡,「吃慢點,沒人會搶走的。」
「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定沒有其他沾黏上去的食物後,我眨了眨眼,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這裡的食物的確很好吃吶。」
保持著捧著碗的動作,我湊過去親了一下鶇哥哥的臉:「嘻嘻,鶇哥哥吃了一口我的飯,所以我要討回來。」一邊說,一邊用食指點了點自己方才被對方的指尖撫過的臉頰。
「嗯?是沒問題,但你想怎麼討?」像是在和對方說要就自己來的撐頭看著。
「那麼,」我湊近鶇哥哥,將唇輕輕碰在他的耳上:「……鶇哥哥的玉子燒,就歸我了。」說完,我在對方的耳上落下輕吻,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從他的那份餐點裡搶走了一塊玉子燒,送進嘴裡。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翅膀硬了?以前還會被自己撩的面紅耳赤,現在倒學會玩火了是吧。
「不行,我只吃了一粒米,你居然吃掉了一塊的玉子燒,我得討一些回來才能平衡。」
「嗚哇,鶇哥哥小氣——」滿臉笑容的模樣和嘴上說的話完全相反,我看著對方那一瞬間無語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好嘛好嘛,給鶇哥哥抱一個,安慰鶇哥哥玉子燒被我搶走的傷心吶——」
說著,我放下手中的碗筷,直起身子,湊過去把大黃鳥毛茸茸的腦袋抱到胸前,像是安撫小孩子似的摸著他的頭髮。
哼哼,我已經不是那個老是被搞得滿臉通紅的小少年了!這段時間下來,基本的免疫力還是有的!
思考了幾秒後往對方胸口蹭上前,環上對方的腰肢的雙手也不安分的開始觸碰對方的腰臀,「撩人不能撩一半的,看來功夫還不到家?現在幫你補個底子好了。」
不等眼前的人回應便將人壓上了地板,細碎的吻不斷的落在對方的脖頸和耳垂上,有些動真格的扣緊對方,不給人一絲逃脫的空間。
「咦?等等……」回過神來,已經被比自己高上許多的戀人壓倒在地上,整個人被對方遮掩住陽光產生的陰影籠罩,那雙唇柔軟的觸感綿密地輕點在讓人發顫的敏感處,一瞬之間氣氛染上濃郁的情慾。
「鶇哥哥、早餐……」雙手搭上鶇哥哥的肩膀,用了點力試圖推開對方卻無攻而返,我只好順從地將手環抱上他的肩:「早餐、唔、會冷掉吶……?」
無法忍住那種難耐的撩撥,即使我努力克制、那細細的呻吟還是在說話之間抓準縫隙溢出。
「比起早餐,不多掛心一下自己的狀況嗎?」撐起身子後映入眼簾的,是自家戀人被自己挑弄得臉紅氣喘的樣子,看上去比任何佳肴都還要更加可口誘人。
「哥哥我心情好點了,現在給你選擇讓我吃哪份早點。」
「……吃我的話、可不會飽的喔?」一隻手順著鶇哥哥的胸膛往下滑,停在對方肌理分明的肚子輕輕揉了揉:「會越吃越餓吶,鶇哥哥不覺得……應該先填飽肚子再說嗎?」
「說的也是,吃飯吧。」果斷的解放對對方的禁錮,拿起筷子說了聲我要開動了便開始消滅眼前的早點。
啊,危機解除。
雖然也不是,不願意讓鶇哥哥抱啦,但如果真的不小心擦槍走火的話,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大概就泡湯了吧。
因為是一大早,所以這樣可不行。晚上的話倒是無所謂……
……不是,我在想什麼。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打斷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坐起身並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後,再度拿起食用到一半的碗筷。
「真是,果然還是玩不過鶇哥哥。」有些感慨的說到,也不曉得是年齡的差距還是純粹這個人太會撩了,怎麼自己老是到最後都落下風呢。
「沒關係,哥哥我可以免費幫你補習,我很期待你有一天能贏哦。」伸手揉了一把對方的頭,又收回手繼續拿起筷子用餐。
吞下口中食物後才想起,啊,還沒告訴米歐今天的行程,「對了,給你個心裡準備,等一下要去的地方是我出生的地方哦。」
「鶇哥哥出生的地方?」咬著筷子偏了偏頭,我反問:「鶇哥哥的故鄉嗎?仿聲鳥的城市之類的?」
「對了一半,不全是仿聲鳥,還有其他鳥禽族在那座城市裡。」沒來由的嘆口氣,又接著說道,「希望不會遇到老媽,那可怕的女人真的很難處理。」
「鶇哥哥的媽媽很可怕嗎?」低下頭,我正打算繼續進食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嗯?會遇到鶇哥哥的媽媽表示……」
「欸,我們是要去你的老家嗎?鶇哥哥的雙親住的地方?」
「啊啊……那個女人真的,超級,可怕。媽媽比她溫柔太多了。」一邊想著小時候被嚴厲教育的畫面不禁打了哆嗦,「先不論我們會不會遇到他們兩個,米歐,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又更長了。」
「不是,我沒想到是直接去你的老家啊!」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緊張感瞬間淹沒腦袋:「哇啊如果遇到鶇哥哥的兩個媽媽怎麼辦,我覺得我會呆住啊!我該說什麼才好!」
這就是媳婦見公婆的感覺嗎?但是也來得太突然了我完全來不及做心理準備啊!天啊,要是鶇哥哥的兩個媽媽討厭我怎麼辦?我這輩子沒有這麼害怕被人討厭過啊!
「嗯,這你不用擔心,她們出去旅行了,我很確定我們也不會遇到她們。」結束了回憶模式的大黃鳥又開始消滅眼前的餐點。
「我知道你的顧慮,而且……其實她們已經知道你的事情了,我是打算再過一陣子後才讓你和她們見面。」
「啊,原來不會遇到啊……」剛剛鶇哥哥這麼認真的說不想遇見老媽,我還以為她們在家呢:「不過,她們不在家的話,那我們回你的老家做什麼呀?」
「……嗯?等一下,而且為什麼她們知道我的事?」
「定期報告,媽媽一直希望我找個伴,前幾天跟她說了。」
朝對方一笑後放下了餐具,說了聲吃飽了便拿起紙巾擦拭著嘴角,「回老家拿東西,你可以期待一下。」
「嗯,原來如此。」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所以鶇哥哥的雙親已經知道了啊……希望之後見面,能讓她們認為我是個足夠成為鶇哥哥的另一半的人呢。」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一邊把剩下沒多少的早餐吃送進嘴裡。
「……如果有機會,也想帶鶇哥哥回老家,讓『媽媽』知道吶。」雖然,也只能對著離開家之前草草立上的,冰冷的墓碑報告而已。但媽媽知道的話,也會很高興吧。
放下手中的碗筷,我雙手合十:「我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