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一直停留在未讀的狀態。

彰等了幾秒，便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明從來不會甚麼都不說就消失，跟朋友去玩也好，參加班上的活動也好... 甚麼都會先跟對方說，彰也是如此。
那是兄弟之間不成明章的約定。

電話沒有撥通。彰內心的異樣感愈發強烈，不消幾秒，他便從衣櫃隨便拉了幾件下來換了衣服，拿了錢包鎖匙便出了門。

問了宿舍管理員有沒有見過明，管理員似乎在更早的時間有看過他出了去。管理員好奇地問了問發生了甚麼事，但是語未畢，彰便跑出了宿舍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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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彰找過每一個明有可能去的地方——安靜的咖啡廳，書店，公園...... 每一個明喜歡去的地方。
彰又打了發電話過去，但是依舊響起的只有冰冷的機械女聲。
你所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你所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不知不覺之間，手已經有點不受控，微微地發抖著。
要是明發生了甚麼事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自從出生之後，明這樣消失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小時候他迷路了，在廣場中心大聲地哭著。因為一下子就認出他的哭聲，所以不消半小時就找到他了。

這次不一樣，明已經不是會迷路，會在路中心大哭的孩子了。
彰沉住了氣，腦中浮現了各種最差的畫面。胡思亂想的同時視線失焦了幾秒，才再次聚焦起來。
彰滑了滑畫面，頓了一會才下決心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 」毒的電話很快被接了起來，但是彰卻一時之間找不到該怎麼開口。

「⋯⋯彰？⋯⋯怎麼了？」彰向來不會這樣什麼都不說，他直覺的感覺事情有點不太對勁。「你在哪裡？我馬上過去。」可以聽到電話那頭毒跟著另外一個人說他要先離開跟抓著鑰匙的聲音。

「...... 」聽到毒的聲音才有點冷靜下來，跟對方說了自己的所在地。
在毒來到之前，深呼吸著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平靜一點。

很快的，毒就騎著檔車來到彰所說的位置。他的身上還穿著他練習時的訓練衣。
毒快步的走上前，他發現彰的神情不太對勁，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的情況之下，毒輕輕的牽起彰的手。「⋯⋯彰、發生什麼事了？我能幫上你嗎？」

沒想過毒會這樣馬上趕來，雖然並不打算麻煩他，但是這次自己真的...... 不知道要怎麼辦了，自己一個待著簡直像是要快瘋了。
看見毒才確信——找他果然是正確的選擇吧。
現在他想要有人待在他身邊。

「... 毒...... 明不見了。」看了向對方。「他應該不在這附近，可能跑去更遠的地方了。」
「... 幫幫我吧...... 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辦了。」捏緊了毒的手。

聽到明不見的事，毒的心裡默默的想著，或許是因為他的關係——但他沒有向彰說。畢竟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幫忙彰找到明。手心傳來的力道更是提醒他這件事有多麼嚴重。
加上，這是彰第一次這麼著急的找他幫忙。
毒點了點頭，幸好他有想到所以多帶了一頂安全帽。「那我載你去找找看吧。」他說，「我先騎去車站，然後去問問看⋯⋯他也有有可能搭地鐵去其他街區。」

「嗯... 謝謝你。」戴上了毒遞過來的安全帽，上了車，默默地抱緊了坐在前面的毒。
彰比起平日安靜得多的樣子，似乎是在腦中一直想著別的事情。下了車之後也是這樣，除了問人的時候也沒有怎麼說話。

毒下了車之後就先打了電話，「等我一下，我可以拜託一下⋯⋯」他沒有說完就撥了電話。「小妃，能幫我一個忙嗎？我想請妳們幫我找個人⋯⋯以橙星學院為中心，幫我擴大搜查。⋯⋯照片我會再傳給你。」
之後他也一起到車站去問了站長，他察覺到彰的安靜，但他不打算去說些什麼。
站長似乎對明沒有印象，在毒的要求跟半威脅的情況下也讓他們看了看監視器。明似乎還沒離開這一區。

「...... 抱歉，還讓你這樣借家裏的力量幫忙。」到處找著的中途，彰有點介意，於是還是向毒道了歉。他不習慣這樣要人幫忙。「本來是想要自己一個找的。」

他們總之先在車站附近找了找。

「你在說什麼⋯一個人⋯⋯很多東西沒有辦法做到，也會看不到很多東西的。」他看著對方，說來有些奇妙，這個道理是毒遇見他的時候才學會的。
「你不會是一個人的⋯⋯還有我在。」就像是你也在我身邊那樣。

「我並不介意，反正在成年以前我都還是他們的人⋯⋯我也沒有很討厭我爸。」他一邊解釋一邊四處看看。

不是一個人。

「......謝謝你，毒。」彰的聲線比平日低沉，似是在強忍著甚麼。
沒有打算讓毒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的。但是毒說了，他在——他願意待在自己身邊。
肯定，在毒面前露出自己最軟弱的部分也是沒關係的吧。

彰想了想，卻轉過了頭。現在還不行，得先找到明。
明的事是最重要的，至少現在，得先找到他。

「⋯⋯嗯。」他感覺的出彰在忍著什麼，但他向來就不會逼迫對方說出來或是表現出來。

他們在車站附近找了很久，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先回到學校附近的街上繼續找。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還沒有找到。
正想著可能得用別的方法，突然彰的手機響了起來，便馬上接聽了。

「...管理員說明剛才回去了。」似乎是因為早上的事，管理員很在意便通知了一下彰。
「............. 他沒事。」鬆了口氣。

「恩。」他也跟著放心。然後傳了訊息給小妃。
「走吧，我們快點回去。」他拍了拍彰的背。

「嗯。」馬上跟毒趕回了宿舍。
這可能是彰第一次這麼趕著回家。打開了門，便馬上看到明坐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看了過來。

明看著哥哥，沒有說話。第一次這樣甚麼都不說就離開哥哥身邊，還把手機關掉了。這樣應該算是離家出走吧。
最近腦袋實在是太混亂了。一個人的時間多了起來，就開始胡思亂想了。哥哥跟毒交往了之後，本來一起相處的時間都慢慢減少了。
哥哥跟人交往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是第一次讓自己如此的不安。自己可以說是最理解哥哥的人...... 很容易發現哥哥放在毒身上的，是第一次這麼多。

一直想著自己對哥哥來說可能已經不重要了......可是這樣的事，不可能跟哥哥說。

任性的孩子是會被討厭的。

腦袋裏一團糟，就忍不住逃出來了。不過冷靜下來之後，不想讓哥哥太擔心，結果還是回來了。

做了不應該做的事。
... 不想被哥哥討厭啊。
「」明看著彰，一言不發。

「你跑到那裏去了。」看到明，首先是安心了下來，隨後代替其之的是怒氣。
是許多想說的話湧上心頭頭，最後是斥責的話語脫口而出。「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多久了。連手機都關起來，萬一發生了甚麼事要怎麼辦？無論是甚麼事哥哥都會聽你說的，但是你這樣甚麼都不說就消失是想叫別人怎樣？」
要是明發生甚麼事了的話，自己......

語畢，空氣異常的沉靜。只見明似乎快哭出來了。

「你甚麼都不說的話...... 我要怎麼知道啊。」
彰看著明，沒有再說甚麼。他在想，也許全部都是自己的錯。說不可以任性的是自己，說不可以哭的也是自己——明這樣內向的個性，也許全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彰不知道的是，他們作為兄弟卻是十分相似——把心裏最沉重的那部分收好，不讓任何人看見。
其實，那並不是誰的錯。只是他們兩人都過於擅長包裝起自己受傷的地方，僅此而已。

彰這次沒有像平時一樣馬上上前安慰，而是轉身離開了，沒有空閑控制關門的力度。
一聲巨響落下，穿破了房間的氣壓。

跟著回到宿舍的房間之後，毒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看著彰越講越氣的時候本來打算上前阻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彰這麼生氣。但是他知道彰氣的大概不是明，而是他自己。
到彰大力的關上門時，他只能默默的和明對看。總覺得現在他們會變成這樣，他要負一半的責任。「......對不起。」他靜靜地說著。
或許對方不懂他在道歉甚麼，但他也不打算解釋。「你應該最清楚，你哥哥......彰他是因為你對他來說很重要，所以才會這麼生氣。」

說完之後他看看時鐘，這個時間點彰總是會叫人吃飯，明應該也沒吃才對。甚麼都沒講就先離開下去了公共廚房。過了一陣子之後端了一碗咖哩烏龍麵。
「我試著照之前彰煮給你吃的調味煮了，但大概比不上你哥哥做的。」他端到桌上，然後沉默了一陣子。「彰那邊我會去跟他說的，你應該很累......趕快吃一吃休息吧。」

「」好像大概知道為甚麼對方要道歉，但是因為不確定所以也沒說甚麼。不過，其實自己也不覺得是毒的錯。
「...... 我知道的。」哥哥很重視自己，這種事情，自己是最清楚的。

原本以為毒直接去找哥哥了，沒想到他會端著麵回來給自己吃。
「...... 對不起。」看著麵，沒有道謝而是道了歉。「我不累... 你們才是。對不起。」沒有動桌上的東西，只是默默看著。

「......。」他沒有說些甚麼，就先走到門口準備去找彰，他打開門「沒事的......你真正需要道歉的，是你自己跟彰。」說完就走了出去。

現在他要去找彰。稍微把校園裡他可能會在的地方都看過了，卻還是沒有看到人。他走出了校門，依憑著他的直覺來到了附近的公園。果不其然彰確實坐在長椅低著頭。
他輕輕的走向前，安靜的坐在他的旁邊，甚麼話也沒說。其實他也想說甚麼，可是他向來不懂得要怎麼安慰人，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對方身邊。

「...... 」的確是這樣。
明在對方離開之後，默默的看著麵一會才吃了起來。跟哥哥用的應該是同樣的食譜，但是兩者有著微妙的不同。
沒想到毒也跟著哥哥一起來找自己了，讓給自己做晚餐...... 也許毒這個人，跟自己印象中並不一樣。
明靜靜的吃著麵，思考著甚麼。

公園中，兩人坐在長椅上。
「...... 是我的錯。」彰繼續低著頭，小聲地說著。
如果能好好地看著明，也許他就不會這樣了。

「......。」聽著對方自責，其實他覺得這件事情上，彰真的沒有錯甚麼。當然，明也是。 真正錯的人是他「...對不起。」就像剛剛他向明道歉一樣，他也沒有多做解釋。

伸出了手，像是彰平常在摸摸他的頭那樣，他也輕輕的摸著對方頭。

「你需要道歉的事一件都沒有吧？」有點不解對方道歉的原因。
「我才是應該道歉......不過其實我更想向你道謝。」對對方的行為有點意外，不過還是閉上了眼，讓毒摸著自己的頭。
「... 這也許是我出生之後第一次被人摸頭吧。謝謝你，毒。」那是十分陌生的感覺，令人有點不習慣。不過這刻，彰卻被這種感覺深深地安慰著。
「抱歉... 讓我抱一會吧。」側過身，輕輕地抱住了毒，靠在對方身上的時候感覺能夠平靜下來。「...... 明有回來真是太好了。... 我真的很怕。」抓緊了對方身上的衣料，小聲地說著。「無論我發生甚麼事都好，只要明沒事那就足夠了...即使我是這樣想的，似乎也不足夠呢......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也許一開始就應該好好面對明的，好好地讓他把全部事都說出來。他太會忍耐了...... 是我教會他的。」那只能說是自己的錯了吧。身為『哥哥』，沒有盡好自己的責任......
「明明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 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成長呢。」

「恩，你想抱多久都行。」讓對方抱著自己，也伸手回抱了對方。
他們兄弟過去似乎也經歷過甚麼事吧，但他沒有問對方，只是默默地聽著。對方彷彿懺悔的言語。
「吶、彰......現在也還來的及喔。要前進的話，無論甚麼時候都不嫌晚的。」他輕輕的說著。

自己覺得也許是太晚了，但是，聽見毒這樣說，總覺得就不成問題了，現在還來的及... 肯定可以的。「...嗯。」

不知道是因為毒的說話還是因為放鬆了下來，有甚麼從眼角落了下來。小聲地啜泣了起來，內心卻反而更是隱隱作痛。

在毒的面前，彰就不知道為甚麼藏不好內心的感情了——也許，他覺得讓對方看見最真實的自己也沒關係。

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哭。

他在一次的輕輕的撫摸著對方的頭，他知道對方正在哭泣。說不驚訝不慌張是騙人的，但他其實默默的感到高興，對方願意在他面前露出這副樣子。
彰肯定是比誰都怕寂寞的人吧，就如同自己一樣。小聲的啜泣聲，一定隱藏著彰最弱小的一面。
生平第一次這麼盡全力的安慰人，即使他還是很笨拙。
「......沒事的，儘管哭吧。」——我一直都會在，等到你不哭的時候我們再一起把淚水擦乾。

緊緊地抱住了毒，過了一段時間才停止了哭泣。用手隨意地擦了擦眼淚，依然沒有放開毒。
「要是能讓明也這樣好好地哭出來就好了...... 」哭過之後，彰的聲線聽起來有點脆弱。
「小時候... 我是不讓明哭的。因為哭了出來就會被父母打。雖然沒做甚麼也會被打呢。」有點諷刺意味地輕聲笑了下。
「有一次試過... 我無論怎麼樣都安慰不了他，他哭的很厲害，之後就是被又打又罵...... 『哭哭啼啼的吵死了』、『垃圾沒有資格哭』，他們說了甚麼話我到現在都清楚記得。之後明整身能用衣服遮蓋的地方都瘀瘀青青的。」他想了想，決定把那從來沒有被訴說過的事情說出口。「那時候的我也沒辦法阻止，倒是一起被打了...... 之後我就跟明約定好—不可以說任性的話、不可以哭。」

「無論我受了多少傷，只要明沒事就可以了，我是這樣想的。那時候我可能是做了個錯誤的選擇吧。」似是在尋找安慰般，在毒身上蹭了下。「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著，大概是直至我升中學沒多久的時候吧。已經... 過了很久了。不過填這邊入學申請表的時候，明看到那個姓氏的時候似乎還是不太開心，所以我就隨便填了個下去。把佐川改成了骨川，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是好像被當成是藝名通過了。」
想起了這件事，笑了笑，隨即又沉默了下來。

「...... 要是能好好聽到明真正的想法就好了。」

彰想了想，一下子站了起來，以衣袖擦了幾下臉上的淚痕。
「謝謝你，毒。」
「我愛你。」這似乎不是一個甚麼好時機，但是彰還是說了，只因為他突然很想說。低下身子，覆上了對方的唇，馬上又離開。

聽著對方的一字一句，手上也沒有停下的動作。對方過去的事物，讓毒相當的心疼懷裡這個人，對他而言彰一直是非常非常的堅強，但就如他所信仰的，光有多大落在後方的陰影也就多大。
聽到最後被對方給親了上來，一如往常的停滯了幾秒才慢慢的臉紅。他也站前身，帶著泛紅的臉龐抱上了對方。過了幾秒之後才放開，並且伸出他些微冰冷的手再一次輕撫著剛剛對方自己擦去的淚痕。「⋯⋯我也愛你。」

「我可以替你擦去眼淚的⋯⋯因為我想這麼做。」

「嗯。」閉上眼讓人再次拭去臉上的淚痕。又撫上了對方放在自己臉上的手，蹭了下。

「我去找明了。」睜開眼的同時，露出了和平時一樣的笑容，似乎是在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沒事了。

「恩，一起回去吧。」看著對方的笑容，不知道為甚麼胸口暖暖的。

跟毒一起回到宿舍，彰握上自己跟明的房間的門把，想了想，回頭看向了毒。
「你先回去吧，我跟明兩個人談談。」
「肯定沒事的，不用擔心。」語畢，彰便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次肯定能夠好好地互相面對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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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談心(不

來我心中偷窺（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