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爾的人回家了，可是魂魄卻又好像沒有回來。
遠離會害他丟掉小命的危險8000公里，理應感到安全放心，可是哈維爾卻終日呆在家中，不工作也不外出。有些時候，甚至連房間也不出，整天賴在床上看書看電影，偶爾還在看動物頻道打發時間。即使會跟人笑著打鬧，一個人時卻總是心不在焉，戳著手機發呆。
看在母親的眼裡，自然是擔心到不行。

「哈維爾到底是怎麼了？整天都懶洋洋的，而且最近好像發胖了，身體搞壞了嗎？」
「……在歐洲時沒得吃所以回來就吃多了吧。」
休假中的阿曼多一邊吃著早餐的烘蛋，一邊看著在客廳中央，懶散地躺著跟貓玩的小弟。哈維爾今天難得的下樓，雖然還穿著鬆垮垮的睡衣，不過至少有梳洗過，看起來還算人模人樣。
「不可以再這樣下去吧，胖胖的雖然可愛可是會影響健康，你爸拔跟我都好擔心……」
滿臉憂心的母親說罷，就捧著裝得快滿出來的盤子，蹲下來直接把切成小塊的烘蛋塞進躺著不願動，已經年二十八快二十九的寶貝小兒子口中。

阿曼多實在不忍心說出哈維爾發胖的真相。
不過他認同母親的話，這樣下去確實不妥。
大學畢業後，哈維爾沒有依照父親的期望加入軍部，也沒依母親的期望從事心理專業的工作，反而是開了家小小的一人偵探社，天天在外混著過日子。除了身為兄長的阿曼多跟卡羅斯，家裡幾乎沒人知道哈維爾這些年來實際上到底靠什麼過活，戶口中巨額金的來源，還有會在意大利突然消失的原因。
當然，那些不算光明正大，又充滿風險的行事風格也是。
阿曼多不喜歡哈維爾那踩著鋼線的工作，所以當小弟願意乖乖呆在家，在他跟卡羅斯的羽翼下安全生活時，他其實滿欣慰的。只是母親的抱怨也不能繼續無視下去。

「工作？」
「我在海軍學校那邊有認識的人，你願意的話就可以安排你進去當文職。」
趴在床上滑手機的哈維爾回過頭來，臉上仍帶著疑惑。
「只是做些處理文件的工作，很輕鬆的。」
哈維爾的眉頭皺起來，就跟阿曼多的一樣。不相像的容貌，此時卻能看出他倆確是兄弟。
「周休兩天，薪酬可議。」阿曼多頓了頓，說：「表現好的話我另外給你發零用錢。」
「真的嗎？！」
比剛回來時圓潤許多的臉上，家族遺傳的亮綠色眼睛正骨碌骨碌的轉著，這樣的哈維爾看起來，還真有點像小時候那個蹭著大人們大腿討糖吃的可愛孩子。
「唔我不要喇，有你跟卡羅斯為國服務就夠了吧？就算不幹活也沒關系啊有你們養……」
只是骨子裡卻早已長歪掉。

「而且我又出什麼事的話，會影響到你的評級吧？好不容易要爬到上校的位置了。」
哈維爾把目光又一次投放在光亮的手機屏幕，戳了幾下後，按出一個文件檔，遞給了坐在床邊的大哥。
「……這是內部文件，機密，不準看。」才描了一眼，阿曼多就把屏幕關上還給人。粗魯地揉了下弟弟的深褐色亂髮當作教訓，只是看人的眼裡還是帶著幾分溺愛。「什麼時候知道的？」
「上個月。好歹我也是幹情報生活的，上星期也有人跑來給我情報。」哈維爾開心地笑著，撥開兄長的手後，又繼續滑他的手機。「啊，我可以幫你把評分全改成滿分，讓你打敗對手立即升遷，要不要？」
「不要。」
「啊啊，也對哈哈！全滿分太可疑了！改成八十分？」
無言地看著把話題逐漸帶離原點的弟弟，阿曼多又一次反省，為何總是被哈維爾牽著鼻子走。

「第二個職缺。有沒有興趣去聯邦調查局當側寫師？我的大學同學在……」
「沒有耶。做側寫的就只會亂掰吧？你看之前那宗炸彈案啊！」
就算強行把話題帶回去，最後也會被哈維爾亂扯到別處，聽著人的胡言亂語，就連說話節奏都被掌握，到最後完全忘掉了初衷。這是哈維爾慣常的行為模式。
特別是在他需要逃避什麼的時候。
「結果最後啊，找出來的犯人根本跟側寫完全不同——」
「你最近到底在偷偷摸摸幹什麼？」
阿曼多的提問讓哈維爾張著嘴巴合不上來，表情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看了小弟的這種表情，阿曼多更是確信了哈維爾在這段時間偷偷的在準備著什麼。

「跟你在歐洲幹的蠢事沒有關系？」
哈維爾合上了嘴巴，用力搖頭。阿曼多伸手，像是安撫大型犬般揉著人的腦袋，直至哈維爾覺得煩了，把他的手推開。
「我只是在為復出做準備。」哈維爾趴在枕頭上，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手機。「荷塞這名字大概沒法再用，得重新建立名聲。而且離開了這麼久，情報網也有很大變動呢，線人不是進監獄就是洗手不幹了，所以還不能立即開始接案子。」
「你果然是要重操故業啊。」
「放心！不會影響拉蒙中校您的評分。」

哈維爾似模似模的抬手敬禮，換來阿曼多扶著額，深深地嘆息。
想讓弟弟幹回正當行業的夢已告吹，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在人踩著鋼線時，保住人的性命安全。為此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讓哈維爾在風險相對低的情況下，去做那些他喜歡做的危險事情。想想實在是矛盾至極。
「兄弟！我回來了！」
不過對此他們還是有點想法。

房門口傳來開朗的男聲，曬成一身古銅色的卡羅斯高興地跑來，甫進門就熱情地擁抱自己的兄弟。
「小哈維，有想二哥嗎？兩個月沒見了！有沒有乖乖的？」
用力蹭著哈維爾的一張臉上還留著鬍渣，看哈維爾的表情就知道他對此有何感受。剛結束任務回來的卡羅斯理應筋疲力盡，可是此刻卻莫名興奮，不單是哈維爾，就連阿曼多也隱約感覺到違和感。
卡羅斯放開自己的兄弟，清清喉嚨，拉著小弟讓人看住自己，才開始道出這次任務的內容和途中的見聞。在聽了十五分鐘，哈維爾開始露出神遊的表情之際，卡羅斯卻向自家大哥使了個眼色。

「……咳咳，聽我說啊小哈維，接下來這個你絕對會感興趣。」
阿曼多立即意會過來。
「有聽過『花與樹』這個組織嗎？」
看來那個矛盾至極的想法，是得到了實現的可能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