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 did you do that?」明知道是戲法,衣著華貴的女人依舊故作驚訝的上前問道。
「Eastern mystery. 」他退步避過女人迎上的動作,面帶笑容,豎起食指。明顯帶有東方特徵的親和面容讓他的胡說八道硬是多了幾分說服力。
以此告終,寧靜離開人群。雖說不是沒有落腳處,但待在連服務生中也藏有行家的地方,要真能好好休息還是有難度。他於是花了些時間在這座繁華的城內四處溜達,除了按照旅遊指南將每個推薦地點走了個遍,還順道累積一小筆財富。
走出外裝浮誇的Casino,他用這幾天小賺的錢租了輛車,一路開上15號公路。迎著漫漫長路與黑夜,在離開拉斯維加斯城後,寧靜才從褲袋裡掏出隱藏式耳機安上。
「Bonnie,還活著嗎?」
「怎、怎麼了?我、我一直等不到你的消、消息……」
「我沒事。」寧靜低笑,他都能想見Bonnie 那顆尖尖圓圓的老鼠頭頻頻拭汗的模樣。「但應該有段時間沒辦法回去。」
「為、為什麼?」
「我被人販子綁架了。」
「阿寧!」Bonnie 難得沒有結巴的大喊,寧靜大笑:「都說我沒事,詳細狀況回去再說。保持聯絡。」
「我、我明白了。」
收線後,寧靜延續來時的路一路往北。雖說那位金髮的搭檔先生曾建議他待在城內,但在人滿為患的賭城裡乖乖枯等,著實是相當考驗他意志力的行為;何況若對方真有心不讓他離開,這一路上肯定不會如此順利。
夜晚的15號公路依舊車多,子夜藍的空中可見細細弦月。踩著油門疾馳而過滿佈灌木的荒漠,只有他能明白自己急欲逃離的是什麼。
Drive darling, drive. Darling, drive……
廣播裡的一把柔軟的女聲唱著,他漫無目的一路駛去。迎著遠處山景,公路外的荒漠空蕩而孤寂,連回音都無法留存的地方。求救聲無法傳出,分解的肢體隨著灌木與塵土腐爛埋葬。如此美好的地方。
如果他就這麼默默走入荒漠中安靜的死去,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人發現。畢竟他是早已死去又死去的人。
他在紙本公文上不存在於這個社會,唯一能證明他生存的痕跡唯有與他人的聯繫。那些幫助過他的人們、怨恨著他的人們,不論他們願不願意通通都是他存在的證明。若沒了這些證明,他的存在僅剩生命特徵:呼吸、進食,漫無目的的晃蕩,極致的空虛。不如死去。
這座城市充滿刺激。撲克與骰子,拉霸與牌九;那些對他而言都稱不上賭注。金錢的重量比不過生命,他著迷於他人因恐懼而生的臣服,以及過程衍生出的高壓與危機感,重度成癮無法自拔。
那是早先看魔術的那個女人,有著厚厚的皮下脂肪,脂粉香精的氣息存在卻不致過頭;是前幾日玩撲克時發牌的帥氣莊家,他們在酒吧再度遇見時有意無意輕撫他的手背,問他今晚住處在哪;是更早之前餐廳裡的服務生,端著盤子滿面倦容,生硬的擠出心不在焉的微笑。是對他們的渴求,對剝奪、操控生命的渴求。是對這個社會不適當的欲望,最應該被抹殺的存在。他打從心底嘲弄自我。
黑夜包圍的15號公路有著深深的沉默,僅剩廣播裡的女聲叨叨絮語。想看看她聲帶的形狀,是否和她嗓音一般圓潤,帶著漂亮的粉色?思緒在望不見盡頭的公路飄蕩著,適當的不適當的,回神時他才突然感到一陣酸澀與疲倦。
順著路標離開公路,安靜的道路上房車沉穩的引擎聲格外令人安心。他來到雪松城,打開地圖隨意找了間餐館,決定小憩片刻。
深夜時分依然營業的餐館中,聚集於此的人們往往都有近似的原因。自願剝奪睡眠或被剝奪睡眠。停好車,他推開餐館木門,走向吧檯。
一邊玩著飛鏢的年輕人們注視著他,對他說了幾個不入流的種族蔑稱。他權當作沒聽見,看著Menu點了份簡餐,瞬忽的猶豫後加了一杯軟性飲料--考慮到等等他勢必繼續開車,無論終點在哪。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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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館裡播放著沙啞的藍調。一名坐在角落裡,穿著嫵媚的女人走到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向酒保要了杯龍舌蘭日出。儘管他們離日出還有好段距離。橘紅酒色與女人深色皮膚十分相襯,她指指自己的臉頰問道:「May I ask about your……? 」
「Everything ladies want to know.」挪了個位置,寧靜順著女人的話回答,帶著全然無害的笑意。他喜歡這女人:「My cat did this.」
「So you have a naughty kitty.」女人眨眨眼,顯然對貓的話題感到有趣。寧靜邊嚼著他的炸魚一邊想,那位要是知道自己將他比喻成貓會是什麼反應。「A brutal cat.」
喔不,反應激烈的會是搭檔先生。寧靜笑意更深。女人換了個姿勢,開衩的裙擺露出大片光滑大腿,以及延伸而上的深深陰影。
這女人會是個好目標,寧靜想著,一邊和女人搭話。就算突然消失也不讓人意外,屍首被發現時又能引起波瀾。性格外放,不會忍住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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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緩速流逝,直到他吃光盤中的最後的薯泥沙拉,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皮夾。女人支著頭,終於除了開口以外伸手打斷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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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hought you would buy me a drink……at last.」女子撫過他臉上的褐色疤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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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看著女子頸側優美的線條,紋理細膩的皮膚之下血液脈動。他眼神暗沉,彷彿耽溺其中;半晌,才帶著歉意開口:「 I’d like to. But I really have to go. 」
離開餐館與女人時,外頭依然深夜。寧靜沒有原路折返,而是在城裡多繞了幾圈才沿路標返回15號公路。心跳擂動,血液奔騰,女人碰觸的傷疤隱隱灼熱,彷彿回到那天夜裡子彈劃過的瞬間。
--I am smiling on the surface, I am scared as hell below.
向南是他的過去,由欲望而生的恐懼及死亡堆疊成海。向北他依舊與欲望相伴而行,蟄伏在暗處的獸始終與他同在,帶著他的面容他的嗓音,以及他的傷疤。
深夜裡,路燈照出柏油鋪成的筆直道路,依舊深深望不見盡頭。
那裡有著他的快樂、他的痛苦、他的欲望、他的恐懼。他僅有的一切,他所有的一切,他所能支配無法支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