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真好呢......」
捏捏自己手臂上及肚子上的軟肉，缺乏鍛鍊的肉體雖然沒有贅肉，但其餘的也稱不上是肌肉，軟趴趴的。
「沒關係，反正我又不需要。」
自言自語著，一邊思考著教導徒弟這件事。

說起來，自己除了知道他是黃晶以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樣可不行呢。
「斗格。」
起身往自己徒弟的方向飛去，並出聲叫住對方。

日常的早晨練習再來到森林後也依舊持續，在沒有發揮魔法的情況下揮舞著拳腳，直到發揮出平常的水準，體感與意識形成一體感，差不多想告個段落的時候被遠方的呼喊吸引了注意，回頭便看見張著翅膀的彌尼祿。
「老師早上好！」帶有朝氣的朝老師點頭，想著老師今天與以往不同的早起是不是有什麼原因。

嗯...怎麼說呢，有種莫名閃耀的感覺呢。
被那張朝氣的臉閃的失神了一下，回神後開口說道：
「我還不知道你的魔力呢。」
歪頭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沒有看過對方施展的樣子。
「所以，來對練吧。」
知道實力最快的方式就是戰鬥，這或許也比較適合彼此吧。

眨了眨眼讓腦袋回轉一遍老師的話，自己深刻地了解兩人的差距然而老師卻還沒看過自己的魔力……經過老師提醒才注意到這件事的自己太遲鈍了，斗格這麼想著，但隨即想到自己要與老師對戰的畫面還是不自覺地興奮了起來，這大概是種本能，儘管看不到占上風的可能性還是想交手。
「現在嗎？」雖然覺得這是過多的關心，但他想老師才剛起床而已，或許連早飯都還沒吃。

「沒錯，就是現在。」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跟你的實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與其說是對練，倒不如說是我單方面的碾壓。」
階級與階級之間的實力差距都是巨大的，過了綠晶這個分水嶺後會越加的明顯，黃晶的他對上身為靛晶的自己就更不用提了，就像踩死螻蟻一樣的簡單。
「所以你不能有所保留，不能有所仁慈，而你也逃避不了。所以——」
身後的翅膀收攏後再度張開，身為前任妖精王的威壓擴散開來，比較膽小的魔獸已經被嚇得立刻逃離了現場，眼神中的親近消散，剩下的，只有看待敵人的冷漠。
「盡你所能的殺掉我吧。」
否則等你的，只有死亡。

氣氛瞬間轉變，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對方的氣勢所鎮壓，瞬間連站穩的力氣都失去的程度，但即使如此也沒有想逃離的念頭出現，身體下意識地打顫的情況下他只能先催動魔力運轉，直到紊亂的呼吸平穩下來。
自己擅長的只有近距離戰，竟然如此……他深呼一口氣，將魔力集中於腿部的同時握緊拳，看準目標後一瞬向彌尼祿的方向衝去，毫不猶豫地朝對方的面部打算來個直擊。

強化肉體類型的魔法嗎？
面對斗格的攻擊思考著，自己沒有閃躲，只是讓藤蔓從地底竄出，將迎面而來的拳頭拍開。
格擋掉攻擊後藤蔓往斗格的方向甩了過去，破空的聲音顯示著力道的強勁。
應該，不會不小心把人打死吧...？

預想到地面下突來的防禦，藤蔓攻擊也是自己早已看慣的老師的技能之一，硬接下凌空劃來的藤蔓；過大的衝擊雖然藉由魔法而抵下大部分的傷害，但還是被甩動的力道狠狠甩出，情急之下立刻轉換姿勢以雙腳著地還是往後硬生生推了好幾米，地面上被拉出兩道痕跡。
「……哈啊。」感覺接下攻擊的左臂還能繼續，調整氣息後思考著下個辦法。
老師的藤蔓防禦太難硬攻，思考著有沒有能藉助的地方以慎重的態度再次往前衝刺，同時預測哪條藤蔓會先攻擊過來。

成功擋下來了呢。
讚賞的看著衝過來的斗格，雖然說自己已經手下留情，但那力道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若防禦不慎，武者也是會被抽的皮開肉綻。
不過我也不是只會用植物而已喔。
凝聚了些許魔素，抬手揮動帶起了微風，些許的草屑及葉片夾雜其中，像是許多微小的利刃一同吹了過去。
「微風的嬉戲」

眼看撩亂錯開的綠葉朝自己的方向快速飛來，本能地立刻扯下腰間的白布看準綠葉靠近的距離進入範圍後白布往前一甩借力將眼前的攻擊捲走，隨著逐漸與彌尼祿拉近距離這次選擇攻擊對方的下半身，右腿往對方的腳邊一掃。

「嘻嘻。」
在對方抬腿的同時原地起跳，在空中翻了一圈後落地，動作輕盈的像在跳舞一般。
「你比我想的還要厲害呢。」
心態從原本的測試到後來反而像是在遊戲一般，藤蔓及微風交互向對方襲去，而自己對斗格的實力也有了一點了解。
看來該是最後了......
稍微放慢了攻擊的節奏，雖然只有微妙的差異，但是他一定會發現的吧。

將五感集中於空氣的動向，尋找逃避攻擊的縫隙間去注意老師的舉動，所幸老師除了魔法外本人並沒有額外攻擊的動作，也因此在節奏改變的瞬間自己能立刻憑直感找出破綻轉眼便越過魔法的範圍來到老師面前；將魔法集中於右拳，落點定在最脆弱的下顎——
帶起風動的拳停在距離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垂下的眼眉充滿著無法理解的困惑，他在喘息之間嘗試想開口，這種程度的破綻是為什麼？

居然停下來了嗎......
看著自己面前的拳頭，對於這結果不是很滿意。
明明說過不能有仁慈心的，算了，人類本來就比大部分種族還要來得複雜，也不算太意外就是了。
「斗格，這是你的第一課。」
語畢，樹根竄地而出，將斗格捲上空中時固定了他的四肢──

喀啦
清脆的斷骨聲響起，樹根將斗格的手腳扭成了奇怪的姿態，而自己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痛苦的臉。
「當你對敵人仁慈時，這份痛苦將會轉嫁到你或是你所在乎的事物上。」
「就像這樣──」
更多的樹根在自身周圍生長，然後全數刺穿了自己的身體。
漆黑的血液四濺，而自己像塊破布一般的掛在自己的樹根上。

當身體被架到高空時斗格還沒反應過來，所以當四肢被同時折斷時意料之外的痛讓他痛喊出聲，「…唔咯……嘎啊！」腦袋的思考應聲打斷，以至於無法理解老師所說的含義。
身體無法控制的因痛顫動，本能地慘叫到無法嚥下唾液，他甚至只在昏迷的邊緣；直到黑水噴濺上臉頰，他失焦的目光停留在彌尼祿身上。
腦內像被靜音般連失控的心跳聲都被遮蓋下，接著一把刀毫無預警地插進跳動的心臟，無法言語地痛苦讓他停下呼吸卻也把他的意識拉回現實。

「……啊…老…咳啊……老師……」扭曲垂下的手指抖動了下，他顧不上疼痛，只是本能地扭動著想更靠近眼前脆弱且逐漸渲染上黑血的老師。
他的錯，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心臟如此哀號著。

自己身體裡的樹根縮回地底，而自己輕巧的落地時，身上的傷痕已經完全的癒合，若不是身上的血污沒有消失，真讓人看不出來前一秒自己才被插成肉串。
來到斗格面前，慢慢的把人放下，讓斗格枕在自己腿上，絲毫不擔心對方的重傷，自己做的自然是有辦法將之復原，不過......
會不會嚇到他呢...？
「斗格...還好嗎？」
有點緊張的低頭看著對方。

斗格早已失去斷肢的痛楚與知覺，只是憑著最後想抓住彌尼祿的意念才讓他保持意識沒有陷入昏迷；他虛弱的喘息著，在那之中還能聽見破碎的隻字片語夾雜在內，「…師……彌…祿…」他重複低喃著那幾個字，黯淡的雙眸映照著那人卻還沒從方時的慘景中回過神。

好像，嚇得不輕啊......
看著斗格沒有焦距的雙眼，重傷加上剛才的驚嚇卻還沒暈過去，是什麼堅持他清醒著呢？
閉上眼睛，嘴中念著古老的妖精咒語，一株與平時不一樣的植物長出，清晰可見的魔素環繞，巨大的黑色花苞微微垂下，花苞的開口處對著斗格灑下微光與露水。
「聖樹‧彌月之露」
斗格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過了一段時間身上的傷便都痊癒。
深喘一口氣，召喚聖樹的消耗巨大，可不像使用一般植物那樣輕鬆。
輕拍膝上的人的臉頰，雖然肉體的傷口自己有辦法，但如果造成心理創傷就很麻煩了......
嚴重一點，甚至會毀了這個人呢。
這下可麻煩了啊......

彌尼祿的聲音傳進了耳裡，一瞬間像是起了反應似的平撫下斗格的神經，先是深髓入骨的劇痛傳來，接著疼痛如退潮的海波逐漸平緩；伴隨著臉頰的輕拍感，意識清醒後他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熟悉的面貌。
他蹙起眉頭露出複雜的神情，一會後才發出乾渴的沙啞聲音：「彌尼祿…老師，對不起。」停頓下，他猶豫著伸手觸上對方被染黑的臉頰，自責的再次開口，「是我不聽您的話擅自停手，但請不要這樣傷害自己，就算是懲罰，我也不想看到……」

這時候不是應該要對我生氣的嗎？
見對方的反應不像自己所預料的，注視著對方，嘆了一口氣。
「這不是懲罰，而是未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你的一念之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你無法承受的，因為你不夠強大。」
抬手揉揉對方的髮絲，「唉......以後不會這樣了，別難過了...」
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啊...會有愧疚感的.....

感知到身體狀況恢復完全，斗格坐起身面對彌尼祿，聳拉下肩膀表情滿是毫不遮掩的難受，心底知道老師說的沒錯，但……他不想再看到那幅情景。
拉過對方的手將對方環入懷裡，「我知道，我會變強，強到不用讓您擔心、足以從任何人手裡保護您的程度，所以您也不要再這樣做會讓我難過的事了。」語氣裡充滿著哀痛，緊了緊懷裡的力道，就像怕對方又會再次倒下。
他不確定自己得成長到什麼地步，但假如是為了懷裡的人，就算再受斷手斷腳的痛他也甘之如飴，只要能保護好老師就好。

唔哇...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
苦惱地看著斗格，思考了許久後兩隻手按住對方的臉頰拉向自己，而自己則往對方的額上點了一下。
「好了，不難過了，以第一次來說你表現得很好了。」
聽說人類好像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人，不管對不對先照做再說。
只要他不要再用委屈的狗狗眼看著自己就好......

額頭上突然被彌尼祿所碰的觸感與安撫讓情緒不再低落，甚至還因為對方的讚美而感到開心，因為彌尼祿的一個舉動一句話情緒轉變之快。
「老師真的這麼覺得嗎？真的？」懷著想確定以及還想再聽老師說一次的想法，斗格期待地望著彌尼祿等著對方回話，甚至不自覺的加深兩手環著對方身子的力道。

「嗯，真的呢。」
雙手揉揉斗格柔軟的髮絲，雖然環著自己的手讓自己有點不舒服，不過看在對方那麼期待的眼神還是忍著吧。
真是......感覺自己被那雙狗狗眼牽著走了。
手從髮絲離開，轉而撫上那雙被自己扭斷的手臂。
「很痛嗎？」

被對方一提才想起來查看，鬆開抱著對方的手一起看向手臂，另一隻手搭上被方才被反折的部位，那種痛還能在腦海裡清晰地浮現，但手卻早已恢復原狀的違和感是種特別的體驗。
「多虧老師的治療，已經沒事了。」坦白的說著。
魔法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自己再次深有體悟。

「哼嗯......」
摸了摸對方的手臂，心裡有了些想法，不過還不急著執行。
將身後的翅膀收起後轉身讓自己靠在斗格身上，抬頭看著自己的徒弟的下巴。
真的很大隻呢，怎麼其他物種都能長成這樣，到底是吃甚麼長大的...？
慵懶地放鬆全身，運動完之後就什麼事都不想做了呢。
「斗格，跟我說說這塊大陸的歷史吧，說你知道的就好了。」
以後應該不會一直待在森林裡，還是得要知道外界的事情呢。

看老師若有所思的摸著不知來由地有些緊張，但在自己釐清這份緊張的原因前老師就靠上了胸膛打斷自己的思緒，對於老師想了解大陸的歷史感到驚訝的同時也開始回憶起小時候在課堂上學到的大陸歷史。
稍微放鬆身體讓懷裡的人躺的舒服些，接著便娓娓道來自己所記得的一切：「很久、很久以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