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機能裝修完善的屋子裡有空調和地暖,但映著藍天白雲透入大片陽光的玻璃窗用料卻是厚實的防彈膠合玻璃,且找不到一絲開闔的痕跡;寧靜轉而從大門著手,但面對僅有樣式古樸的客製化電子門鎖,他空有一手靈巧的開鎖絕技也是無可奈何。
這裡是阿斯坦的地盤,是他的屋子、他的床鋪。這裡的一切通通都是他的。
寧靜終於理解到,自己是被豢養在籠裡的雀鳥,哪兒都去不得。
站在窗前俯瞰德瓦倫的街道,隔著一條運河,各式櫥窗女郎擺弄著撩人的姿勢;兩側街道遊人熙來攘往,陽光落在行道樹上斑駁的明媚,生機蓬勃。
鳥兒自窗外撲翅而過,投下陰影刷過寧靜若有所思的面容。最後,他只是捲起過於寬大的衣袖,伸手抹去窗台上的一層厚灰。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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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開始整理環境似乎就無法輕易結束,特別是在他發現這間房間似乎許久未曾使用。太過乾淨的流理台、書架上陳厚的積灰,在無聊引發的潔癖下被通通擦洗一輪;只是尚未完全恢復的體力也導致阿斯坦回來時又只看見寧靜精力耗盡熟睡的樣子。
曾經空蕩的冰箱也隨著兩人停留時間漸長逐漸填滿,有時阿斯坦傍晚歸來,甚至會看見一桌晚餐,以及他不耐煩的同居人。
對街的櫥窗女郎拉起深褐色簾幕,遮擋妖嬈曲線。有客人上門了。
披著不屬於自己的寬鬆長衫,寧靜雙手懷抱胸前,盯著對街偶爾被撩動的布幕頭也不回的開口:「你什麼時候才肯讓我走?」
轉過身,他直視那雙灰綠色沉靜的眼,幾乎和他的主人剛從外頭帶進來的、專屬於運河的潮氣一般熟悉。
「至少不是現在,你還沒有痊癒。」
阿斯坦深深望著日漸沉默終於爆發,對他擺出質問架式的寧靜一眼,婉言回絕了對方的要求,卻沒有深思對方的安危究竟與他何干,也沒有進一步承諾痊癒之後又待如何。
無人接續,話題自然無疾而終,往桌上放下兩組塵封許久的竿袋,阿斯坦忍不住皺了皺眉,特意在門外撢過還是揚起了不可避免的塵灰,弄髒了寧靜入住後開始恢復一塵不染的桌面。
唰聲拉開袋側拉鍊,拿出碳纖維桿體和零件依序組裝,阿斯坦分神尋思起為何寧靜對著他總是一臉不耐。
約莫是種出於慣性的武裝,重傷初癒就急著摸清這裡的細節,看似妥協穿著他的襯衫與他同睡,偶而卻還是會露出本性不放棄與他針鋒相對的機會。寧靜不斷給他一種既視感,像是被收容安置的流浪動物,儘管痂落傷癒,身上還是有著揮之不去的懷疑,以及與永久疤痕並存的入骨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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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衣櫃左手邊那幾個紙袋是給你的,去試試。」歛下思緒,阿斯坦抬眼看著賴在窗邊看景的人,慢悠悠確認著魚具是否堪用一邊出聲催促,畢竟是難得替人選購衣物,心裡不免對自己的眼光抱持期待。
那些衣服是在公務延遲那一晚買的。阿斯坦從府邸離開正要回德瓦倫住處,途經水壩廣場時被某物留住了腳步。
大型燈箱上一位肖似寧靜的男模臥姿慵懶,穿著時髦的春裝,與他腦海忽地浮現某天回家發現對方蜷縮在床裡熟睡的景象不謀而合:單穿的襯衫捲至腰際,那種沒有選擇餘地只著同居人衣服蔽體的順從模樣,使原本便於療傷的本意頓時變得不純,他警覺自己活像有著病態控制慾的屋主。
於是雙腳不聽使喚,趕在女王百貨打烊前替人從內而外一番採買,挑了些合宜服裝,卻沒意識到自己竟連材質也替對方傷勢考慮到了。至於身量,阿斯坦對於記憶力向來有把握,親手確認的尺寸不會有誤。
等候寧靜試裝的時間裡阿斯坦完成兩組湖釣配置,並熟練地在兩柄釣竿的導環上端纏緊尼龍線圈,拆卸後再整齊地排列,納入竿袋中。
悶了這麼久,也該讓人出去透透氣了。只不過,放他走和帶他走,阿斯坦暫時只接受第二個選項。
阿斯坦仔細在攸關收線流暢度的紡車培林上注油,順逆時針轉動幾圈,不時抬頭看著寧靜背對大片玻璃窗,襯在明媚日光之下理著衣領的瘦削剪影,眼底浮出的小小得意彷彿暗自肯定了自身的品味,他微笑邀約:「今天天氣很好,想不想跟我到湖邊度過一個荷蘭式的周末?」
純羊毛的針織衫柔軟透氣,寧靜不客氣的剪去吊牌套上駝色修身外套,溫暖的配色柔和了他的身影,完美的掩去隱藏其中的濃重危險性。他滿意的理順衣袖,抬頭正對上阿斯坦一雙帶笑的眼,愣怔了下。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撇過頭掩去剎那神情,寧靜在阿斯坦開口前續道:「總之能離開這裡就好,去哪都行。」
他倒是真的憋壞了。長年旅外的生活讓他很少在某處長時間停留,而他本身也更加喜愛四處遊蕩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能主動在一處停留許久便實屬難得,更何況是半軟禁狀態。
提著自阿斯坦手中接過的物資,寧靜多日以來終於首次踏出樓房、踏過那日他倒下的位置,隨著前人不無輕快的腳步拾階而下。
外頭陽光燦爛,微涼春風夾帶運河濕意撫面。雖說阿斯坦曾表示已替他斷尾善後,但長久以來保持的習慣讓寧靜在走出公寓後依舊不住關注四周,直到手腕突然被一把握住。
「跟我來。」
阿斯坦領著寧靜繞至後門,遮雨棚下泛著嶄新蠟光的重機正是今天的代步工具,低頭替人戴上早上從儲藏室找出的全罩安全帽,鮮豔細膩的手工塗裝明顯不是阿斯坦的喜好。
雖然稍嫌緊了點,但還算合用,教寧靜如何跨上後座前阿斯坦再次伸手摸上對方的下顎,確認上扣後的鬆緊,還好寧靜個頭與愛德華相去不遠,德瓦倫到湖區得騎上一條風車坐落的強風路段,要是安全帽被吹飛就糟了。
和煦春日的照耀下,兩人騎著重機出市區,直奔市郊而去。
「寧靜,往前撐住油箱!」阿斯坦盯著往兩側快速消逝的周邊景色,掀開鏡蓋皺眉高聲開口提醒,路途才過半,他得讓身後的人換個省點力氣的坐法。
可惜強逆風加上高速行駛產生的風切完全蓋過了說話的聲音,只見阿斯坦突然減速退檔再瞬間補滿油門,慣性作用之下後座的寧靜身形一頓,接著狠狠往前撞去,本來捉在腰兩側的手不得往前探,手臂和大腿牢牢巴緊前方的駕駛才沒被甩落。見此,阿斯坦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對於略嫌粗魯的手段絲毫不見愧疚。
就在記憶中熟悉的叉路路標終於出現在視野之內,適時提醒了釣點即將抵達,阿斯坦突然不懷好意地往後伸手,拍拍寧靜大腿側的動作彷彿某種提醒。
他在越過最後的彎道時無預警將車身壓低,幾乎是立刻,腰間回傳了像是要腰斬兇手的力道,帶著一股受驚嚇後的憤然,阿斯坦得逞的笑聲不加修飾,混合了寧靜強自鎮定的啐罵被在路途上的疾風驅散,落在彼此耳裡卻又如此清晰。
這一區人煙罕至,放心地把車子扔在外頭,阿斯坦揹起竿袋帶著寧靜往更蓊鬱的深處走去。矮灌木叢中有一條被雜草掩去的窄小路徑,走至最底,眼前豁然開朗。兩人望向廣袤湖面,有風的日子,整片碧綠無數粼粼波光。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以前常在春天或夏天的時候來,一個魚多人少的好地方。」阿斯坦隨意撥亂被壓扁的頭髮一邊介紹道,竿袋擱在湖邊矮石椅上,從袋中拿出魚具組裝,同時望向寧靜那張冒著薄汗的俊秀臉龐,對方已經恢復象徵健康的紅潤氣色,久違的新鮮空氣使得那雙眼睛閃爍熠熠神采,這樣的寧靜,比起阿斯坦第一次見到他時好了不只一點半點。
「在荷蘭,每個釣客最後都會找到自己心愛的野釣點。除了愛德華——我弟弟,你是第一個跟我到這裡的人。」阿斯坦朝寧靜揚起一笑,嫻熟地操線甩竿,白色浮標消失後輕盈半露在水表。阿斯坦並不過問對方到底會不會或感不感興趣,直接將另一把替人準備的釣竿架在身旁的空位,提供給人參與的選項。「給你的,如果你想試試。」
湖水夾帶草木的清新氣息著實讓好段時間沒和外界接觸的寧靜感到放鬆--撇除被惡趣味的駕駛調戲。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他還真沒想過這種惡俗招數有天會落在自己身上。
坐在阿斯坦身旁的空位,寧靜往湖面不遠處灑了把餌,這才開始鈎餌甩竿。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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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樹林不時傳來輕巧鳥鳴,灑餌處開始有魚群聚集。周遭高海拔的林相及低開發的自然環境讓他想起了遙遠彷彿前世的過去,以及一段曖昧卻似乎十分重要的記憶。
從前的他,也常與兄長及父親在人跡罕至的郊區追獵宿營。兩人面容早已模糊,但霎那間卻又突然清晰的與他在阿斯坦床上醒來前的最後一段記憶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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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湖面沉思不語,微風吹撫湖面揚起波瀾,陣陣晴光瀲灩。打破難得寧靜的不是啁啾鳥語,而是突然下沉的浮標。
飽經訓練的優秀反射神經用在釣魚這點小事上簡直不在話下,寧靜抓起釣竿開始一陣陣收線,弛放之間魚兒全力掙扎求生的力道卻大的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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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便明白,並不是上鉤了什麼湖主般的大魚。雖然在阿斯坦這段日子的悉心照料下他的確恢復不少,但傷處卻不是在這點時間內可以痊癒的程度。
肩胛處的傷致使他難以施力。寧靜實在不想承認自己淪落如斯,居然連區區一條湖魚都無法拉起。特別是在阿斯坦面前。耐著疼痛,他倔強的不肯求助,亦不願輕易服輸。
下竿後愜意望著綠水漾起的漂亮波紋,耐心靜候著魚訊的阿斯坦一發現身旁的動靜,無視了自己晾在支架上的魚竿傳來的微小顫動,立即起身。
「不能硬碰硬,竿子負荷不住就斷了。」
阿斯坦眼明手快從寧靜背後覆住頑固苦撐的雙手,與人共同感受著反饋在緊繃竿體上的強硬拉力,拇指微調了捲線器的阻力讓線衝出,雙眼緊盯著細線切在水面上的路徑,在人耳邊低聲說道:「它越想逃,越得先順著它……最後看準時機,出手。」
阿斯坦引導著搏魚的過程,盡量減輕寧靜負擔的壓力,重複控制母線收放,直到疾重的拉扯漸弱,數番來回成功耗盡了魚的體力,在魚身出水那一刻揚竿收線,陽光在鱗片上反射著耀眼的光澤。
沒人知道,此刻出手介入他人釣魚過程打破了阿斯坦釣魚多年來的原則,他十分注重個人釣魚體驗,即使愛德華第一次拿著釣竿向他求救,都不曾享受過這番待遇。
「運氣不錯,這樣的大小不多見。」阿斯坦戴起手套,取出被吞得一乾二淨的魚鉤,掂了掂手中的淡水魚,沉甸甸的重量顯然過得十分享受。
阿斯坦低頭,隨手將翻騰掙扎的魚原放,一點也不在意這是損失剛才那條魚才換得的結果。
見魚撲通入水游遠,他嘴邊的調侃卻慢慢淡化,當他再抬頭,探究的目光挾雜著不贊同直逼素行不良的寧靜,忽地開口:「你總是這麼逞強嗎?」
他不會忘記對方悶聲既不求援也不放棄僵持,拼命為難自己的模樣。帶人出來的目的是為了散心,不是讓人傷上加傷。
「看來待會你只能欣賞風景,陪我釣魚了。」
阿斯坦對人彎起嘴角,眼底卻缺了幾分笑意,同居這陣子以來已經足以充分瞭解到寧靜的個性有多反骨,於是他沒等人回應,二話不說沒收對方的竿子,獨裁的行為擺明不給任何抗辯的餘地。
重新執起被自己閒置許久的釣竿上餌,阿斯坦的視線轉回平靜的湖面,專注望著不遠處濺起的小水花,若有所思。
靜待心底並不陌生的情緒再次翻騰後,復而漸息。那是每當對方一旦恣意妄為時,心中便會無端升起的一股怒意。不強烈,卻怎麼樣也無法忽略,總催促著他做點什麼教對方更聽話些。
這使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比想像的更在意對方的身體情況——或者該說,這個人的存在。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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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被剝奪了難得的娛樂,寧靜再不悅也只能攤手接受。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然明白,對這位房東的指令,抵抗的成效甚微。
坐在石椅上百無聊賴的看著湖景,釣線及浮標隨著微風輕輕擺動。阿斯坦輪廓分明的側臉隨意卻不失專注的盯著湖面,於是他起身,沿著湖岸及森林邊緣走動。阿斯坦彷彿相當確信他無法從這裡離開,並沒有特意限制他的活動範圍,但寧靜明白,若是他深入林間,很快便會有一雙手強硬的將他一把拉回。
思及此,寧靜回頭看向不遠處的阿斯坦,他正轉著線軸,又有什麼上鉤了。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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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未曾被開發的郊區湖岸,腹地廣大杳無人煙。四處兜轉幾圈,最終他依舊得回到原處。荷蘭春天午後,舒爽的天氣夾帶絲絲涼意;簡單做了套伸展後寧靜無事可做的躺倒在阿斯坦身邊的草地上,嗅著土壤與草地夾帶湖水濕意的氣息。阿斯坦完全沉浸在釣魚的世界裡,絲毫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隨著時間流逝,不遠處的天際線開始出現片片紅霞。寧靜望著他的背影半晌,莫名感到一陣不滿,於是他拔起手邊長草,往阿斯坦腰間戳去。而對方完全不為所動。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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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斯坦。」拋下攻擊力無限趨近於零的長草,寧靜改以枯枝尋求關注。但裝睡的人叫不醒,對方若刻意不理他自然如何逗弄都沒反應。阿斯坦依舊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看著湖面,不知所思。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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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膝半坐起身,寧靜把玩著枯枝,偏頭看向阿斯坦。良久,他湊往阿斯坦身邊,順著他眼神專注的方向往湖裡彈了顆石子。
噗通一聲,浮標隨之搖晃,驚走水下游魚。綠色湖水漾開圈圈波紋,和阿斯坦轉頭看向他的眼如出一轍。寧靜露出慣常的無辜神情,神情明亮卻掩蓋不住得逞的賊笑:「啊,抱歉把魚趕跑了。親愛的房東大人可以原諒我嗎?」
清風之中,花樣百出的干擾招式與甫報新訊的浮標同歸於靜止。咬餌的魚不知所蹤,水下只剩空鈎漂蕩。不知不覺間夕陽已開始墜沉,細碎的波光逐漸染上一層金橘色。
「太無聊了嗎?先是草又是樹枝,現在還放走我的魚。」阿斯坦慢條斯理開口,神色如往與寧靜對望。
阿斯坦不遲鈍,無動於衷不代表他沒把小動作背後的不甘寂寞看在眼裡,沉默片刻後冷不防伸手一撈,讓疏於防備的寧靜重心不穩被他一把拖倒,直直摔躺到他腿上。事發突然,寧靜楞住的臉上還留有未收回的沾沾自喜。
攻擊組|冷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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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付出點什麼,怎麼得到我的原諒?」阿斯坦不以為然抬起寧靜的臉,板起面孔望著寧靜的神情彷彿在思考該上什麼刑,卻在下一刻扎扎實實吻住。身為一位勞心勞力的好房東,他想他有權讓這個不聽話的房客受點教訓。
那隻摟在腰間的大手滑入衣擺,不再禮貌地隔著一層替人費心挑選的柔軟布料去感受底下的溫度,貪戀柔韌肌膚手感的掌心游移至胸口,唇齒間的進犯從單方面的掠奪演變為被動的交纏。不知何時,寧靜伸手勾住他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掌心之下傳來的心跳頻率未有半分和緩。
終究還是遂了寧靜的意,阿斯坦再也沒法分心,這場一對一的「懲罰」直到雙方氧氣用罄才宣告終止。
「現在原諒你了。」雖是不光彩的借題發揮,阿斯坦仍心滿意足舔走嘴唇上的溼熱,而後抬起頭,視線逕自投向廣袤的湖面,把握即將沒入水平面的西沉日落認真欣賞起來。耀眼的光束在水面上更顯淋漓盡致,就像是天空往下灑了滿地碎金。
阿斯坦瞇著眼,鮮明的暖色映照在微微勾起笑容的輪廓,他低聲提醒躺在腿上的人:「別錯過湖區最美的日落。」
懶憊的躺在阿斯坦腿上,寧靜眼見湖光轉為艷紅,倒映在他深色的眼中靜靜燃燒。若說最初的吻是一時衝動,如今的吻則讓他無從辯駁。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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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退卻、沒有掙扎,雙唇相觸時自然的接受對方超乎親暱的舉措;他們的相遇從初始便絕非溫和,一如阿斯坦強勢而柔軟的吻,星火終究燎原。
這些日子裡,每每表達離開的意圖時,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希望獲得怎樣的回應。按上心口的掌心熨燙而燒灼,寧靜能聽見自己心音擂動的聲響,能看見對方眼裡燃燒的日落,能察覺他們呼吸交融間對彼此的需索。
他其實有許多可以離開的機會,但如今他依然在這裡,在阿斯坦身邊與他一起看殘陽西落。
晚霞落入廣袤湖畔的另一端,漸次熄滅。搭在腰間的手直接而輕柔的撫觸赤裸肌理,寧靜枕著阿斯坦的腿,不覺闔上雙眼。
晚風吹過環繞湖泊的冷杉林,針葉摩擦沙沙作響;紫羅蘭夜空籠罩大地,灑滿碎星,倒影水面。
深藍近黑的夜晚降臨,頭頂悄悄開展了低光害的遠郊才能遇見的瑰麗星幕,阿斯坦卻無暇賞識。
即使是春季,高緯度地區日落後氣溫落差依舊明顯,挾帶寒意的晚風從暗得不見盡頭的湖面吹拂而來,惹得酣眠中的人一陣不安穩,不自覺蜷起身,往溫暖源窩得更緊。
多麼難得。無視被當人作靠枕的雙腿早已發麻,阿斯坦無聲笑了笑,回想起這段寧靜闖入以來的混亂日子,撇開不可控的昏迷狀態,算算這是寧靜首次主動對他流露如此不設防的面貌。
以致於此刻他的目光無法輕易移開,流連忘返地像是想把腿上這張安睡的沉靜臉龐徹底描繪,無一遺漏刻劃在腦海深處。
可惜愈晚愈寒的湖畔不宜久留,阿斯坦在喚醒人之前,將內心的動蕩再次轉化為行動。撐在身後的掌心輕輕撥開寧靜垂落的瀏海,傾近微涼的額際,蜻蜓點水般落下一枚無人知曉,唯有晚風和星光得以窺看的親吻。
攻擊組|冷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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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強風,阿斯坦在回程路上刻意放慢了車速,不給後座只著單薄春裝的人帶來負擔,堂堂賽道馳騁的車種硬是被騎出自行車的悠閒。
時間再慢,蒙上夜色的野景終將褪去,代換成德瓦倫的黑磚綠水,兩人沿途沒有交談,阿斯坦始終能清晰感受到從後方環抱的力道,那雙修長的手臂比來時攀得更緊,彷彿藉此訴說交付了什麼。
將寧靜帶回固若金湯的私人據點,一路上琢磨著心中想法的阿斯坦在對方面前毫不遲疑,再次狠心關上了阻絕自由的大門。
前後不過數小時,他卻像一腳踩進平行時空,阿斯坦有種難言的直覺,擁有這般截然不同心境的人,並非只有他。
湖邊秘而不宣的化學變化燃起了澆不滅的火舌,持續在阿斯坦心口蔓燒,他沒有太多的抗拒便坦然接受這場來許久未見,自於多巴胺的強烈騷動。事實上當他一再回想起星空下的吻,就意識到事情起了不可逆的變化。
然而他們保持相同的緘默,近乎幼稚地進行混雜著甘意的莫名較勁。打從進房後,他們先是試圖複製先前每個同居的夜晚,輪番沐浴,簡單用餐,沈默的戰場最後來到了他們共眠的大床上。
阿斯坦曲肘撐著側臉安靜打量從各方面日漸熟悉彼此的同居對象,硝煙不再的氛圍既古怪又新鮮。
這回他卻悟出不一樣的滋味。寧靜在他面前放鬆半闔眼皮的表情無疑是隻坦腹家貓,只消被那睏倦的眼神掃了一眼,阿斯坦隨即就地放棄繼續端著姿態裝模作樣。
無辜的疑惑被男人理所當然曲解成邀請,不吝惜地在寧靜面前展現行動力和堅持兩樣強項,到最後阿斯坦甚至數不清自己用了多少個老套把戲不厭其煩去騙取黑暗中唇舌相觸的機會,直到對方狠狠蒙起臉一頭栽進入被窩徹底拒絕他的騷擾才肯罷休。
阿斯坦朝著蛹化的枕邊人莞爾道了句遲遲未得回應的「晚安」,寧靜如常的彆扭反應使他安心閉上雙眼,任由整日戶外活動產生的疲倦將他捲入夢鄉。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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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萬籟俱寂。
寧靜自黑暗中睜開眼,神色清明彷彿未曾入睡。撫過後頸的鼻息沉穩平緩,他輕輕掙脫自身後摟抱在胸腹的手,赤裸雙足踩踏地面,安靜無聲。
那些充滿血性的生活彷彿已經是遙遠以前。這幢樓房裡充滿熟悉的氣息,德瓦倫彷彿是他已經住了一輩子的地方,與已相處一輩子的人。
但寧靜從沒忘記自己身處的現實。久違的溫柔讓他貪戀而恐懼失去,越發失控的自我讓他滿懷不安而惴惴。
從衣櫥裡換上少數幾件合身衣物,他紮起這段時間裡長長不少的捲翹短髮。在取走雜物箱內彈匣空空如也的槍械後,寧靜來到床頭的保險櫃前,十指輕巧鍵入密碼得到一張白色門卡。
或許阿斯坦有著強大到足以應付一切的自信與能力,但他沒有。
寧靜深明自己的弱處,特別在湖畔一吻後;於是他選擇在徹底失控沉淪前離開,回到他本應所在的地方。
「阿斯坦,」寧靜單膝欺上床鋪,俯身湊近熟睡的身影,話音幾不可聞:「我得走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阿斯坦會醒來,起身一如既往的強硬將他留下。輕柔一吻落在鮮明耳廓旁的深色髮梢,寧靜停頓片刻,終究在轉身離去前伸手將平時穿慣的寬鬆長衫一併帶走。
三萬六千英呎的高空中,寧靜支著下顎,透過半掩的窗洞看向外頭厚實的雲海。與阿斯坦此生大概沒有再見的機會,他想;甚至未來若沒有什麼特殊情故,他這輩子可能不會再踏入荷蘭國境半步。
攻擊組│冬紫羅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順利提著為數不多的行李走出麥卡倫機場,寧靜隨著等候多時的飯店人員上車,在後座閉眼假寐。他顯然沒有要和任何人搭話的意思,直到前來接機的後勤人員開口。
「……先生們的意思是,要請您記得交報告。」
攻擊組│冬紫羅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報告?什麼報告。」皺眉尋思半晌,他恍然。這茬他都給忘了。只是想起繁瑣的Paperwork ,他毫不掩飾的厭煩感溢於言表。對他認為無關緊要的事寧靜一向吝於付出耐心:「不交會怎樣?扣工資還是開除我?」
「這問題建議您直接和先生們談。」後勤人員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四平八穩將寧靜略帶攻擊性的言語擋回去。
與荷蘭截然不同的景致隨著車行飛速後移。盯著窗外沉吟片刻,寧靜開口:「好,我直接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