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組│玉蘭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劇情】【Escape II: France | Liars】
無法遵守相依的承諾,成了一輩子的遺撼。
「你可以幫我找到她嗎?」
「可以。不過相對的,你要給我需要的。現在,馬上。」
棕髮男子的笑容,不知為何讓她想起了那個下雪的夜,女孩回眸予她的一笑。
「看來是成交呢。這段期間就多多指教了,雅昵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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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臉上的痛苦,讓約瑟夫的理智斷線,什麼也沒想就直衝過去,撲向黑衣男人。
「放開她!!!!」
拼了命似的大聲叫喊著,用盡渾身力氣把掐住露西脖子的男人推開,突然的反抗令男人被迫鬆開對人施暴的手。把男人推離後,約瑟夫立即跑至露西身邊,把人護在身後。
「你、你這傢伙離露西遠點!」毫無阻嚇力的聲音,約瑟夫知道自己的無力,回頭對身後的露西小聲說:「露西,這裡我拖住,你找機會快逃……」
「哈哈哈哈!露西,哈哈,原來如此,哈哈哈哈!」無預警的,突然瘋癲地大笑起來的男人終於站起,藉著身高優勢,從上而下,俯視著渾身顫抖的約瑟夫。「又來一個礙事的人嗎,Emerald你真會給我添亂,不過沒關系,這也很有趣。」
剛才的衝擊令男人的面具掉落,終於看清對方的容貌,卻看得約瑟夫一陣惡寒。
一直藏在象牙白的鏤空面具下的,是一張猙獰可怕的臉孔。
深色傷疤自右額角劃至鼻翼,長長疤痕下,右眼的眼皮緊閉,眼窩微微凹陷,只餘獨眼視物。男人臉上的皮膚凹凸不平,細看就能發現,臉部跟頸部的皮膚顏色並不一致,一深一淺,看起來就像是把不同顏色的皮膚強行拼湊而成。
異常的臉上掛著邪氣的笑容,與頭髮同色的深色眼瞳中,帶著讓人不寒而慄的瘋狂。
「喔……你的眼神也不錯。我喜歡。」瘋狂的男人像剛才對待露西那樣,扣住約瑟夫的臉,靠近,然後仔細地觀察。「很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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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瘋狂的單目近距離盯住,本來已害怕得發抖的約瑟夫更是心頭一涼。即使想逃也逃不了,身體既無法動彈,也無法說出半個字。
即使不想去發現,約瑟夫也在人靠近時,嗅到對方身上的強烈鐵鏽腥味。經歷過被追殺,也曾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約瑟夫知道這味道的源頭,卻不願去猜測這麼濃烈的味道從何而來。
全身上下都在抗拒著對方的靠近,約瑟夫的直覺告訴他要逃,立即逃。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
別說要保護露西,約瑟夫現在也自身難保。
「可惜,會害怕就不合格。」男人爽快地放開約瑟夫,改為看向約瑟夫身後的人,眼中的瘋狂也變得更張狂。「果然,還是非你不可。」
站在約瑟夫身後,剛才脖子被掐住,拼命掙紮的露西已平伏氣息,仰頭直視前方,平靜的綠眸毫不畏懼的迎上男人的視線。
「這裝束也很適合你……快,過來我這邊。」
安靜地伸出手,站起來的露西把擋在身前,全身無法止住顫抖的約瑟夫推至一旁。雙腿早已發軟的約瑟夫被這輕輕一推,便無力的跌坐地上。
缺了約瑟夫,露西跟男人之間只餘一步之距。
「露西……不要過去!快逃!」
這一次即使被叫喚,露西既沒有回頭,也沒照人說話,全無逃走的意圖。
「還是你最棒了……看看你。」
隔著白色手套的布料,男人微笑著,抬手輕撫露西的臉。
擦過唇上朱紅的指尖染上一道紅色痕跡,滑落至頸脖,把頸上礙事的蕾斯頸飾扯下。雪白頸脖上,剛留下的瘀紅特別明顯,微微突起的喉結上,甚至還帶著幾道發紅的指痕。
男人手掌貼在人頸上,感受著人的脈搏,看著那雙映了自己身影的無瑕翠綠,笑意變得更深。
露西的順從令黑衣男人感到非常滿意,猙獰的臉上也出現了扭曲的笑容。
旁觀的約瑟夫屏住氣息,無法制止眼前一切令他倍感無力。
然而在絕望之間,約瑟夫卻突然捕捉到露西眼中的一抹笑意。
亮光在約瑟夫眼前一閃而過,暗紅色的裙擺隨風揚起,高舉的手臂緊抓一個深色的玻璃酒瓶。下一秒,手臂就劃破空氣落下,如同持著利器一般砍下。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嗚啊啊啊!」
玻璃酒瓶直擊上男人的左額,響亮的一聲,酒瓶應聲破裂。無數玻璃碎片倒映著那張猙獰的臉,也映著一雙帶有傲慢笑意的翡翠綠眸。細小碎片隨著琥珀色的液體飛濺,輕易就能劃破皮膚,自玻璃瓶落下的一處,鮮血從被劃破的缺口流出,形成數道滑過臉龐的血痕。不出幾秒,被襲擊的男人已血流披臉。
痛苦地呻吟的男人不住伸手抓向前方,試圖捉住眼前的人,卻因為失去視力而不得要領。一聲不晌就作出行動的露西並沒有閃避,反而主動迎上去,扯下男人沾上血的衣襟,把人抓向自己。
「————」
不曾對約瑟夫展露笑容的露西揚起嘴角,紅唇貼在男人耳邊,道出約瑟夫無法聽見的話。原本因痛苦而臉容扭曲的男人卻頓了頓,接著,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真棒,你果然是最棒的!唔、嗚!」
帶笑的露西一手掐上大笑的男人的脖子,就如對方剛才所做的一樣,斷絕人的氣息。在人張著嘴卻發不出聲時,露西毫不猶疑地,把一直持在另一手中,只剩一半的酒瓶捅進對方腹中。
破碎的酒瓶邊緣有著尖銳的缺口,如刀子般鋒利,輕易就能把男人的皮肉貫穿。溫熱的血液順著光滑瓶身流至行兇者的手中,即使男人發出痛苦的尖叫,那隻被血染紅的手卻沒半點放開抽離的意思。
男人的鮮血和悲鳴讓大廳中剩下的人陷入恐慌,飛奔似的逃離這恐怖的襲擊現場。約瑟夫看著一切,只能呆住。
「露西,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彷似沒有聽見約瑟夫的說話,露西的綠眸沒有半點動搖。臉上的笑容稍稍褪去,握住瓶頸的手反而更用力的往前推進。
「啊啊啊啊啊!!!!」
聽著男人的慘叫聲,似是已確定破酒瓶在人體內埋得足夠深,露西才放開男人的脖子,改以雙手一口氣把酒瓶拉出。
本來還在瘋狂地大笑的男人因此緩緩往前倒去,缺了酒瓶的堵塞,大量鮮血自身體的缺洞中流出,男人的身下馬上形成一片深色血泊。倒地的男人還沒喘過氣,就無法自制地大笑,傷口和痛楚在換來對方的話語後好像已不值得一提。
退後一步遠離不斷向外漫延的血泊,露西隨手丟掉酒瓶,又造成一下破碎的聲響。臉露微笑的露西居高臨下地看著伏在地上的男人,神色讓人感到陌生。以裙擺抹去滿手鮮血,血紅落在色彩相近的洋裝上並不明顯,最後也只是變成一片片顏色比較深的色塊。
大廳中發生的騷動嚇跑了客人和樂手,卻馬上就引來店裡的侍者和保鏢。聽到消息的領班帶著下屬急急趕來,在看到醉倒在地上的貴客們和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後,臉色比約瑟夫之前看到的更要蒼白。
異常冷靜的露西擦乾淨雙手後,才慢慢走到約瑟夫身旁,粗魯地揪著人的衣領把人拉起。抓緊約瑟夫還在抖個不停的手腕,不待領班開口就拉著人轉身往後台逃跑。
「喂!站住!保鏢!還呆著幹嘛!快追!」
身後傳來叫嚷的聲音,約瑟夫的雙腿不待腦袋發出指令,就已跟著前方的人拼命奔跑。
在那把隨風揚起的深棕長髮間,約瑟夫清楚看到了。
露西臉上掛著的笑容,就像是他曾經看過的,讓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無法想起更多。
「我會找到你,一定,我會再找到你,你絕對,逃不掉的——」
在身後大門合上之前,傳來了男人虛弱,帶笑的一句話。那句話的後續,約瑟夫並無法聽見。
就如早已預演過無數次的表演一般,露西帶著約瑟夫自店子的後門逃離,俐落地穿過無數窄小的巷弄,在街道的死角躲藏。把逃跑當成是一場輕鬆的遊戲,把身後的追兵當成有趣的小插曲,露西的臉上,洋溢著平日沒有的愉悅。
看起來就像是在享受著這一切。
皎潔的月色下,約瑟夫隨人跑過大街小巷,深夜的巴黎中好像只剩下他們二人。露西那雙高跟鞋的鞋跟踏在鋪了薄雪的石板路上,清脆的咯咯聲彷佛帶著特定的節奏,成了這場逃亡獨特的配樂。
經過愛麗舍宮門前,越過香榭麗舍大道上無數早已關門的店鋪,看到前方的凱旋門時,不停奔跑的約瑟夫終被埋在積雪中的一塊小石子絆倒。甩開露西的手,向前仆到地上,臉埋在路邊骯髒的雪堆中,再也無力爬起。
鞋根敲打路面的咯咯聲止住,約瑟夫抬起頭,抹去臉上的雪,看向那道停在不遠處的紅色身影。
停步的露西回過頭來,冰冷的表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溫柔的笑容。表情柔和的露西搖搖頭,一邊把頭上的雪抖落,一邊慢慢走回。
停在伏在地上的人面前,微微彎身,向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
「露……露西……」
即使剛才就是眼前這雙手做了那麼殘忍可怕的事情,可是這個向他伸手的露西還是一如印象中的體貼溫柔。把手輕輕放上,露西對人露齒一笑。
這個笑容約瑟夫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
「可別愛上我啊,我會很困擾。」
時間就在這一瞬間停頓下來。
跟亮麗少女外表不符,低沉男音帶著濃濃笑意,翠綠的雙瞳微微瞇起,約瑟夫無言地看著頭頂上那張漂亮的臉。露西歪歪頭,笑得更樂。
「好久不見了,欺詐師約翰。」
這一次,約瑟夫終於,確確實實的把那段回憶想起來。把眼前人跟那段稱不上愉快的記憶中,同樣親切的一張笑臉重疊起來。
深棕色的頭髮,綠色的眼瞳,親切無害的笑容,還是這時刻帶著挑釁的語調。
他在波爾多的酒莊時就曾經看過一次。
在他即將得手落跑之時,這個男人,就是帶著同樣的笑容,晃著紅酒杯前來拆穿他的西洋鏡。
「怎麼可能……吶,你是露西吧?露西!」
一副想要忍住笑的臉,和一張充斥絕望的臉,兩雙綠色眼瞳中卻在訴說截然不同的話語。
「不是,是荷塞。」說罷,還給人一個可愛的單眨眼。
「……啊啊!媽的怎麼會是你!!!」讓人不想接受的衝擊事實令約翰的腦袋徹底當機,停頓幾秒就陷入崩潰,抱著頭大喊起來。
心儀的漂亮女孩居然是個男人,而且還偏偏是一個他認識的男人。各種殘酷的事實加起來,讓精神已經繃緊了整個晚上的約翰完全崩潰了。
「哈哈,能騙到欺詐犯的我真棒。」看見對方崩潰的樣子,始作俑者的哈維爾還沒良心的大笑起來。好像還嫌單單嘲笑不夠,哈維爾蹲下來,用力拍拍人的背,讓已經縮成一團的人更無地自容。
「喂,快稱讚一下我吧。我可是為了不被你認出來,忍著不說話不笑一星期呢。」不斷朝人的耳邊喊,總算讓快哭出來的人抬起頭。
哈維爾看著人紅紅的眼框,又學著電視上的偶像般,以雙手比了個手槍的可愛姿勢,再附以燦爛笑容,拋給人一個媚眼。
這一次,他總算把精神脆弱的人迫哭了。
「不!!拜托你了,當我求你了……別用這個樣子這樣笑。」伏在地上掩臉,約翰痛苦地向沒人性地大笑起來的男人請求說:「不要再毀掉露西在我心中的形象了!」
好好一個大男人卻哭得像個小孩,即使是哈維爾也有點於心不忍。一邊笑,一邊抱著身後的裙擺蹲下,哈維爾停下對人的戲弄,也收起那過份的笑聲,改為輕拍對方的頭。
「好好,不笑了,你別哭嘛。」
因為抽泣而微微抖動的身軀頓了下,約翰聞言仍稍稍猶疑,隔了一會才垂著頭,以衣袖抹去臉上的眼淚鼻涕。
「露西……」
「是荷塞,接受現實吧。還要說多少遍?有點煩了。」
面對仍不死心的約翰,哈維爾再次予人否定作答案。這一次,約翰好像真的放棄了。
迫於無奈的。
擦乾淚水,振作起來的約翰抬頭看人。這個一臉不甘心地瞪著人看的約翰,總算跟哈維爾印象中的比較接近。
「可惡,靠!!怎麼會是你……而且我居然看不出來,還一直,啊啊啊!可惡!!」看來離人完全振作還有段距離,可是再不情願,約翰也不得不接受這鐵一般的事實。坐在雪地上,怨恨地看向哈維爾,約翰腦中可還有無數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扮女裝?躲在雅昵斯又是為了什麼?回答我啊啊啊!」
剛剛還在哭哭啼啼的約翰,現在已能咄咄逼人地作出質問,哈維爾也有點佩服起對方來。
「躲起來的原因就跟你一樣。不過扮女裝並不是我的意思。」哈維爾不作隱瞞的回應對方。拍拍裙子站起,哈維爾抱著臂說:「是房東的主意。」
「雅昵斯?」
「當換裝娃娃,是我換來避風港的代價之一。」想起不怎愉快的事情,哈維爾摸摸長髮末端,露出有點糾結的樣子。這個抱怨的樣子,在約翰眼裡看來特別可愛,卻又讓他再次怨恨起自己來。
「還有其他代價嗎?你到底是在避什麼人……」搖頭趕去那些可怕的想法,約翰又問,這一次哈維爾卻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此反應,讓約翰自然地聯想到剛才在Ballerina的男人。「是剛才被你捅了的男人嗎?他是誰?還有為什麼他叫你作Emerald?」
連串問題,這一次,哈維爾再沒有作出反應。
四目交投,在約翰再開口之前,哈維爾腳跟一轉,裙擺也跟著人的動作輕輕晃動。直視前方的哈維爾雙手在身後交握,深深嘆了一口氣。
「只是個變態的瘋子而已。」
再轉頭回來時,哈維爾平淡地給了人一個回答。
「你以為這樣就能敷衍……」
約翰止住追問,並不是因為對方做了那個安靜的手勢,而是因為那雙盯住自己的眼晴。即使臉上掛著笑容,雙目卻如冰一樣冷酷,約翰就像被盯上的獵物般,無法在那注目下動彈半分。
不容再問,也不會再作回答。
這是約翰從人眼中讀到的,明確的訊息。
「……我知道了。」
放棄追問,既然對方不允許他知道,約翰也不想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再犯險。
哈維爾跟那個男人之間定必發生過什麼,這點無容置疑,約翰也確信那男人就是哈維爾不惜穿著女裝躲藏也要逃離的原因。
「嗯,那就好。」
笑意重回那雙眼裡,剛剛那僵住的氣氛也得到化解。哈維爾把坐在地上的人拉起,在再次出發時,清晰的摩打聲自他們一路逃來的方向傳來。回頭看去,一雙光亮的車頭燈讓二人不得不瞇起雙眼。
車子自香榭麗舍大道一路駛來,哈維爾拉著人往一旁的行人路上逃去。跟車輛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凱旋門前終被追上,一把熟悉的女聲讓前方的二人放慢腳步。
「你們!到底搞了什麼!店裡都亂七八糟了!」
「雅昵斯!」
看到救星前來,約翰的雙眼都亮起來,甩開哈維爾的手,回望那輪追來的車子。坐在車子駕駛座上的正是雅昵斯,停下車子在路旁,還穿著禮服的女性急步越過寬闊馬路,來到二人面前,二話不說就把人緊緊抱住。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擔心死了!」
放開對二人的懷抱,雅昵斯的臉上寫滿擔憂,不分言說,劈頭就是對人一頓教訓,其後才交代起來約翰和哈維爾逃去後的事——店子的保鑣和受傷男客的手下正在蒙馬特區中,到處尋找鬧事的二人,有說已經抓到人,也有說人已經在被抓到的同時當場被解決,聽到這些的雅昵斯也急急問領班借了車子出來找人。
「那……不是很糟糕嗎?我要是再被抓住那這次可不就……」約翰邊聽,臉色也越發蒼白,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被禁錮的痛苦經歷,好不容易逃出來的約翰實在不想再來一遍。視線飄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只是面露微笑的哈維爾,約翰開始在心裡埋怨起人來。
「還好是我先找到你們。先上車,一切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得在天亮前盡快離開!」雅昵斯急急說著,約翰點點頭,就隨著人走向馬路對面的車輪。
可是哈維爾卻站在原地,雙手抱胸一臉老神自在。
「快過來!我們要走了!」雅昵斯回頭大聲喊道。
哈維爾輕輕嘆息,抬起一手向已經走了幾步的人晃晃,雙腳還是緊緊釘在原地。
「……你不逃嗎?那些傢伙馬上就要找到來了。」約翰也無法理解現狀,明明剛才那麼拼命逃跑,現在卻那麼淡定地目送逃命的機會。盯著哈維爾的臉,約翰向人提出疑問。
「嗯,我就算了,反正我已經找到人能幫我離開這國家。所以我們就在此分別吧。」
「咦?真的?」約翰瞪大眼睛問。
「真的,不然你以為我每晚去當陪酒女郎是為了什麼?別說笑,肝都快要壞掉了。」哈維爾苦笑著搖頭,回答對方的問題。話畢,視線就自前方的約翰臉上移開,改看向在人身旁,臉色凝重的女性。「在我走之前,欺詐犯約翰,還是給你一個小建議吧。」
「為了性命著想,還是遠離你身邊那位比較好,不然哪天像我這樣被賣掉也不奇怪了。」
哈維爾的話令約翰一呆,轉頭看向安靜,沒有立即作出反駁的雅昵斯。女性的動作像被定格般停住,僅是看著前方,卻沒有去看正在說話的人。約翰一時間,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這話真失禮,荷塞,好歹我也是你的恩人。」
雅昵斯終於開口,說的卻不是對人的反駁,而是宛如默認的回話。
「用我作籌碼去換舊情人的情報,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死老太婆。」哈維爾一派從容地笑著說,微仰著頭俯視一切的臉,看起來傲慢至極。
雅昵斯又一次沉默下來,總算理清狀況的約翰自人身邊慢慢退離,卻不知道該不該走回去哈維爾那一邊。到了現在總算搞清,一直以來同一屋簷下的人都各懷鬼胎,只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演著喜歡上救命恩人女侍的傻小子。
約翰現在只想挖個洞鑽進去。
「因為你不守承諾。」雅昵斯望向遠方,緊握的拳頭在抖震著。「你知道的,我已經……已經沒什麼時間了。」
淚水自人的眼框中默默落下,一直以精緻妝容作掩飾,保持年輕美麗的一張臉龐,在這一刻終於露出了幾分符合真實年齡的滄桑和脆弱。約翰不敢追問為何沒有時間,就連本欲開口說話的哈維爾,也在對方帶著憤恨扭頭過來時把話吞下。
這情況下,誰都不敢說話。
「我已經沒法等了……在死之前,想再看她一眼。這麼小的願望,你卻……你卻……」
用以歌唱的渾厚嗓音,此時變成帶著哭音的沙啞,雅昵斯無法繼續說下去,只能改以眼神訴說著多年來的痛苦和不甘。
本來是被出賣的受害者,卻在轉眼間被當成壞人看待的哈維爾垂下眼眸,在二人注視下,解開胸前的兩顆鈕扣,從裙子和襯衣的夾縫之間,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踏過積雪的路面,表情複雜的哈維爾來到雅昵斯面前,即使被人怨恨地盯住,也沒有讓他萌生退縮的想法。以食指和中指夾住紙條,遞給悲痛不已的人。
「我答應過的,就會好好做。」哈維爾抬眸,堅定地對哭泣的女人說:「絕不食言。」
對摺起來的薄薄紙張上,隱約還能看到微微化開的墨跡。
「你……你找到她了嗎?」抖震著手接下那張薄紙,雅昵斯瞪大眼睛看著微笑的人。看住躺在手中的紙,多年來一直追尋的答案就在眼前,讓雅昵斯難以置信,淚也無法止住。「是真的嗎?真的嗎?我的露西,你找到了?」
在人面前跪下,哭成淚人的雅昵斯把那紙條放在胸前,不斷對人說著感謝。垂頭看人的哈維爾雙唇微啟,卻在吐出話音之前,再次合上,輕抿住的紅唇,慢慢變回一貫的微微上揚。
這小小的變化,只有旁觀的約翰看見。
「嗯,找到了。」哈維爾看著破涕為笑的女人說著。「比起活人,找死人要多花點時間。」
還是帶著微笑,可是口中卻吐出殘酷的說話。
「說謊。」
悲痛後看見希望,卻又被推向絕望,除了否認一切,雅昵斯無法作出其他反應。
「回報工作時我不會說謊。我也有我的職業操守。」哈維爾又從藏紙條的胸前摸出一個小小的吊墜,生鏽氧化的金屬表層上,隱約還能看出當初的漂亮光澤。「尋人結果的附加證明,是她的陪葬品。不值什麼錢,不過想說你可能會想要就拿來了,要嗎?」
捧著被放在手心的吊墜,指尖輕按,金色蓋子便彈開來,裡頭的照片早已發黃,可是仍能看出兩個相中人的面貌。雅昵斯握緊吊墜,木無表情地打開那張一直未去細看的紙片,以深色墨水寫上的,是公墓位置、一組號碼和一個名字,以及一個距今已過二十年的日期。
「不,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再一次崩潰,雅昵斯的痛哭聲彷佛響徹了整個巴黎,彌漫著悲傷的空氣,就連約翰也無法忍受。轉過頭,實在不忍心繼續看下去。
終於理解哈維爾剛才的欲言又止,以及對方一直把尋找到的答案放在心中,不說出來的原因。現實太過殘酷,與其說出來令人痛苦,倒不如說個小謊讓人跟真相保持距離,那至少當事人還能夠笑著過生活。
不似現在。
「唉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察覺到約翰投來那充滿溫情的視線,哈維爾抖了抖,揚揚手要人停下。「現在你腦裡想的都是錯的。」
「咦?」
「不說出來,只是因為我需要拖點時間確保後路。跟同情、憐憫都沒關系。」
約翰明白了,一切只是自己想太多。
「荷塞,你果然是個人渣……」
「我還得活下去,沒辦法吧。」
即使一直擺著笑臉,眼前的男人卻是個自私、冷酷無情的人。約翰終於明白了。
轉身回去,約翰在雅昵斯身邊蹲下,輕拍安撫著哭得快昏過去的人。約翰自知自己並不是什麼聖人,就連好人也稱不上,死了大概一定得下地獄,可是在他活著的這段時間,他至少希望自己能保有著一點人性和良心。
不似這個沒血性的人。
約翰無法丟下雅昵斯一人孤苦地死去。
情報組│玉蘭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這樣好嗎?他們馬上就要追來了。」哈維爾伸了個懶腰,在原地張手轉了一圈,對人笑著提議:「看在跟你算是相識一場,讓你搭個便車也行喔。」
約翰沒有說話,就連抬頭看人也不屑,攬住雅昵斯肩膀的手更加用力。動作已把他的意願清楚說明。
「真可惜。雖然機會渺茫,不過我會期待下一次碰面的,欺詐師。」
撥了下長長棕髮,哈維爾爽快的放棄遊說,腳跟一轉,輕快地動身,遠離身後一切危險。
目送那道紅色身影漸漸消失於巴黎街頭,約翰抱著虛弱的雅昵斯坐在馬路上,直至那幾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找到他們。
在被押上車之前,天也正好亮起,約翰回頭看向泛著淡淡燈紅的天空,把眼前一切記在腦海中。
這一夜的事情,是昨天的約瑟夫完全無法估計的,沒人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
也不會有人想去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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