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嘎然而止，它們消逝地太快而令人猝不及防。隨後，一聲如提琴聲般優雅柔慢的嗓音自門裡傳來——那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那並非高價位的小提琴，而是由血肉之軀所發出的聲音。

「是哪位呢？」他到語調聽不出疲倦，也聽不出厭煩。他一貫的優雅並沒有在私人的休息時間中褪下，或是他從未如此，抑或是他在頃刻間穿上了屬於自己的虛假外殼……

「我。我希望你必須知道，過度操勞的你不應該太晚睡。」

「您這是在擔心我嗎？」厚厚的舊木層無法掩蓋他不小心從喉間溢出的輕笑，我彷彿看見了他抬手、微摀住嘴，瞇起灰色雙眸微笑的樣子。

「也許，晚安。」正當我打算轉身離開，一股奇異的力量拉住了我。那似乎來自那扇門、又或者只是內心深處替自己找一個繼續停留於此的藉口；我回過頭，靠近那扇門，然後悄聲說道。「在那之前，你介意拉奏幾首曲子嗎？」

沒有任何回應。失望和尷尬在須臾之間如寄生植物般爬上了我的軀殼，包裹吞噬了我的心，但當我第二次準備轉身離去，那厚重老舊的門嘎吱地打開了，隨後是管家的身影。

他沒有抹上那可笑的髮油，深色的短髮服貼著那顆深埋著不為人知秘密的腦袋，灰色的瞳孔閃爍著，它們像是鑽石點綴在那張完美無瑕的年輕臉龐。皎潔的月光傾瀉在他本就蒼白的肌膚，於是相互輝映著成了一幅婉約柔和的風景畫。他只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便散發出和那些於化妝舞會中，盛裝打扮的人毫不遜色的迷人氣息。他如同住在古堡中的幽魂，徘徊於此，不過就為著守候著古老建築，以及自己那早已不被人記得的憂傷愛情。

「很高興您喜歡我的音樂，但願我平淡無奇的音符能夠像治癒我一樣，治癒你疲憊的身心。」

他像是獨自矗立於演奏廳的表演者，就算僅有一位聽眾仍然稱職地說完每一句感謝詞——可那更像是由靈魂發出的絕響，感嘆著絕世才能只能埋沒在古老建築般那樣悲嘆。

舞動的旋律從耳一步步地朝腦海進攻，他的溫柔音符像是毫無副作用的安眠藥，輕巧而無聲的將人拉入睡眠。在闔上眼的前夕，我聽見他這麼說了——

「做個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