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圍的雀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熟悉的香氣和顏色似曾相識的紙袋引起了悠也的注意——不就是平時自己會去的甜點店嗎?
端起『歡迎光臨』的畫板友好地抬頭笑笑,順道隔著畫板觀察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可愛客人,視線隨著對方纖細的手在自己的作品中移動著。
略過小型水晶,款式多選擇複雜閃亮的。
習慣性推論客人的喜好,默默在心中招呼剛才聊天的小鳥一起猜測,不然光坐著太無聊了。
安格斯看了看去,似乎是無法做出選擇,畢竟種類看上去還挺多的,再加上他對這樣的東西不怎麼了解,也因此在挑選的時候花了不少時間。
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開口詢問:「啊……不好意思,如果想放在以花草為主題的咖啡廳裡,什麼樣的水晶比較適合呢?」
選擇放在酒吧裝飾的,安格斯已經選出來了,就只剩下咖啡廳的,還未選出來,希望向人詢問,對方會願意提出建議。
不像母親對擺設有特別見地,造水晶只是造好玩的悠也被問得啞口無言,求助的目光瞥向不遠處在看戲的小鳥上。
『不是選漂亮的就行了嗎?我哪知道花草為題咖啡廳該放什麼?』
『我也不會哎。』
『不然也放點花吧?』
『放大王花!大王花特別漂亮!水晶花不會散出腐臭味!』
聽到小鳥們不靠譜的意見,悠也得出結論:這些臭雀果然只是專業看戲的。
無視雀鳥們吱吱喳喳熱烈討論的聲音,在客人面前舉起手指示意——看好了。
雙手捧成碗狀,水流憑空在手上出現,盤旋在底部形成底座,一股水流從底座邊上分離而出畫出半月。花朵和枝葉漸漸從水中浮現,點綴於半月形枝條上,平滑的底座冒出許多拔尖的尖刺,化為一處草地隨風擺動。
悠也抬頭望向面前褐髮的客人,很滿意自己特別用來顯擺的魔法獲得讚歎的目光,孩子氣地勾起得意的笑。
『整個人都在發亮的樣子⋯⋯』
『全身都是白的在陽光下當然閃得發亮啊⋯⋯看得我都盲了。』
『可是悠也你玩水玩得我的羽毛都濕掉了。』
小鳥們飛近銀髮的少年,不怕生地跳到頭頭和肩膊上。
水凝的臨時之作在陽光下閃著亮光,悠也讓它繼續浮著,抄起旁到一旁的畫簿翻到其中一頁。
【喜歡嗎?】
「這、這個……好特別……!」
或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東西,安格斯的雙眼直直的盯著對方的手,彷彿在看表演一樣,安格斯的雙眼發亮,連那對水藍色的眸子都忘記眨,可見他有多麼的驚訝。
直到對方拿起一旁的畫簿,他才將視線移到畫簿上,當他看見上頭寫的字樣,安格斯想都沒想的點了點頭,像極了看見新奇物品的孩子一樣。
如果放在咖啡廳,一定很適合吧——
露出漂亮的笑容,拿起標示著價錢的紙卡,標價與普遍手工藝品差不多,唯以大中小三種作分類。
捧著有前臂長的水凝體,手指點了點小型作品的價錢——專指花點時間但製作難度低的作品。
【兩小時後可以來取。】
「那麼就麻煩你了。」
同樣回以對方一個笑容,付完錢後安格斯決定先在附近逛逛,沒記錯的話這個時間點,那間花店大概開始營業了,可以先去看看——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看見價錢之前,安格斯認為像這種東西,大概都不便宜,說不定會特別貴,但是在看到紙卡後,上頭寫著的數字卻出乎意料之外,和一般店面相比,似乎便宜了一些。
於是安格斯一面想著咖啡廳該怎麼佈置,一面往花店的方向走去——
『讓開讓開,被凍成冰棒我可不管。』
讓身上的小鳥們散開,悠也凝神把流淌著液體的凝體逐點捏成冰晶。他對魔法的認識中沒有太多理論,阿法母親採取的教育方法簡單粗暴,要不是家裏有需要照顧的貝特媽媽和梅格哥哥,悠也大概會長成不拘小節的小伙子。
不出兩小時,客人滿意的作品已經成為永不消逝的冰晶,悠也憑著對納狄亞之森的熟悉慢慢讓晶體上綻放出朵朵晶花。
在專心工作之際,好幾個不懷好意的貝特男性走近,一腳踹翻攤位。
「!!?」
差點脫口而出的話令悠也先一步掩住嘴,錯過了瀟灑地空中收回散落的晶體之時機。
銀髮少女驚惶失色地掩著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散落的晶體——
內心想法卻與外表截然相反。
——混帳東西!居然踹我的攤?看我不整死你們!
才走不到幾步,甚至還未看到店面,便聽到不遠處傳來巨大聲響,當安格斯回頭一看,卻發現剛才的攤販被陌生男子給踹翻,一堆東西散落滿地。
站在不遠處的女子不曉得是受到了驚嚇還是來不及反應,只見對方不發一語的站在原地。
安格斯擔心對方會被那幾名陌生男子欺負,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向前,毫不猶豫的將少女拉到自己身後護著,而自己則是站在陌生男性面前。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大庭廣眾下將他人的東西毀損,可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哦,希望你可以自重點——」
即便是面對著好幾個貝特男性,安格斯也沒有退縮的打算。
不過……人數這麼多,要是用催眠……不曉得行不行得通啊。
欵——?!等等?現在是什麼狀況?
赤眸吃驚地瞪大,訝異地看著突然衝到面前的褐髮男性,悠也拉拉對方的手示意對方讓開,對方似是會錯意堅持站在前面,還低聲向自己安慰道:「別怕。」
可是我不怕啊?悠也哭笑不得地被褐髮的客人護在後面,順從地躲在背後以免妨礙客人發揮,同時幫忙戒備後方區域。
沒見客人有什麼行動,站在前方的貝特卻詭異地恍神,搖搖晃晃地轉身重重向同伴揮拳。
在男子出手前,安格斯搶先一步的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朝著男子,只見對方突然停止動作,一動也不動的樣子,安格斯這才把手收回,並且指向男子身後的同伴說道:「既然這麼喜歡鬧事……那這樣吧,先把自己的同夥打一頓當作熱身,如何——」
安格斯偏頭一笑,在他說完以後,那名男子果真如安格斯所說的一樣,轉過身對自己的同夥揮拳。
不過這裡不宜久留,畢竟翅膀收著,能力也有所限制,不太能保證能夠維持一個小時這麼久,況且……還只能催眠一個。
難不成只能選擇逃跑嗎——
被操縱的貝特向自己的伙伴拳打腳踢,旁邊幾人慌忙地撲上去制止,那個傀儡在客人的操控下極力反抗,弄得整群人手忙腳亂,無法前來找碴。
想不到梅格客人的能力相當有用,雖然只能控制一人,但發揮的功效不錯。正打算走回攤位把晶體收好離開,卻發現有幾個兇神惡煞的人從街口跑過來。
相信客人也發現了,但他仍然堅持站在前方。
被嚇呆了嗎?走啊。
悠也皺眉,把攤位的水晶快速收到皮箱的分隔裏,提著箱子走到客人,示意對方快點離開。
滿意的看著變得一片混亂場面,然而催眠的時間也快要結束了,才正要思考有沒有其他辦法,從街口傳來的腳步聲硬是打斷了他的思緒。
「……!」
眼前的人數實在是太多,只催眠了一個是沒辦法應付這樣的情況,就連跑也不知道跑不跑的掉……
雖然安格斯是這麼想,但他依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也不曉得是嚇的愣住還是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剛才反應太慢讓梅格搶先一步出手,這次該到他把人趕跑了。彎身把皮箱放到失神的客人前面,與外表不相符的豪邁動作扯開頸間繫著的緞帶,把身上的輕薄披肩抖落皮箱上。
憑區區幾個貝特就以為可以收拾他麼?開什麼玩笑?
打群架,他從來沒輸過。
抬首向似乎有點吃驚的客人和善地笑了笑,轉頭彈指在衝過來的幾人面頭各自賞一個水球,衝上前把其中一個被水糊得手忙腳亂的貝特一下子揍倒,扯起對方手臂把整個身體砸到那幾人身上,召出巨型水手掌把幾人一下子拍上街道邊的磚牆。悠也走近幾人,見他們臉上一副小混混的痞樣,不解氣在每一塊臉上揍一拳。
「……?」
愣了好一會才注意到原本站在身後的人老早就把那群惡意鬧事的小混混給揍了一頓,那副模樣完全顛覆了對方剛才給自己的第一印象——
所以說剛才看到的都是假象?
先不說是真還是假好了,到底安格斯哪裡來的勇氣會選擇擋在一個阿法面前,還非常不自量力的想要保護對方。
現在好了,不但沒有幫到忙,反而讓對方出手,更何況自己還出糗,這真是……太丟臉了。
心情爽快了,悠也揮揮發疼的拳頭,把幾人以被揍倒的窩囊姿勢凍在地上,湊近低聲警告:「下次再來搞亂,我會把你們的骨頭一根根折斷,聽懂了嗎?」冷哼著站起整理身上的雪白衣裙,對著櫥窗順順不太凌亂的長髮,發現梅格客人仍然一動不動站在原處,應該把他兇狠揍人的過程全數看在眼內。
他的形象⋯⋯
悠也內心哀嘆,尷尬的搔搔臉頰走回去,彎身翻開皮箱摸出畫簿,被客人默默注視下寫了幾句表示自己會重新製作新的晶體,看在客人受驚的份上不收費,希望客人之後會繼續光臨的字句。至於自己性情大變的異狀,現時不方便用文字解釋就此揭過。
舉起畫簿半掩著臉,眼睛一眨一眨地等候客人閱讀。
水藍色的眼眸微微睜大,不曉得是因為出糗讓安格斯不知道該要有什麼反應,又或者是……
看人性情大變的模樣看傻了眼——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彷彿剛才的畫面依舊在腦海裡重播著,安格斯不知道該留著還是該先離開,只知道他回過神後,就已經注意到眼前的畫簿,氣氛實在是……尷尬到了極點。
「咳……驚嚇是不至於啦……不、不過剛才還真是謝謝你呢……」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安格斯說出來的話,是如此的尷尬如此的違和感。
看起來不介意了。
悠也愉快地把尷尬拋開,翻開畫簿的某一頁笑得開朗:【不用客氣^ _ ^】
看起來客人會介意不收費,悠也想了想,決定就送一件小擺件作為賠禮,而且要約對方下次取貨的時間。
轉頭抱過皮箱打開示意客人挑選,在客人擺手說不需要時仍然相當堅持。
讓客人受驚是他不對,要是客人再拒絕,他就把整箱塞過去。
兩人依舊處於尷尬的氣氛中——
安格斯搔了搔臉頰,接着和對方約了取貨的時間,正想離開時,只見對方拿出了皮箱,裡頭精緻的擺件讓安格斯看了愣了下,這才意識到對方這是打算要自己選一個。
雖然想要婉拒……不過對方好像很堅持的樣子,就別辜負人的好意吧,安格斯是這麼想的。
「那……我選這個吧……謝謝。」
於是安格斯挑了一個他認為妹妹會喜歡的擺件,並且向人道謝後,轉身準備回咖啡廳。
今天還真是多災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