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神的將最後一劃水墨字句印繪準備掛至笹飾上的短冊後,自己帶含懶洋正當轉身準備拿取其他物品續做事情之時,突然從桌上隱約傳來的窸窣聲量則讓手頭動作略頓,隱帶困惑順勢側頭查望,卻未料到這一瞧卻讓自己稍微愣怔。
-- 一顆……不知從哪來並長得像綠球的小雞?還是鳥?正對著剛寫好並未乾的短冊舉起牠沾染墨水的小爪一腳踩下,印上屬於牠自己的專有標誌,在踩上短冊的同一時間更是抬起頭回盯自己。
「……?!」
一人一動物就這麼頓止的互望數秒,下一瞬,墨綠的球狀動物以外觀所看不出的靈活迅速叼起短冊飛出屋外,筆直朝往緣廊盡頭衝去,理所當然,這讓自己連忙起身追了過去。
如此徘徊在好幾度就能差點抓到的扼腕之下,只見墨綠物體一個拐彎、自己還來不及跟著追去當下,突然聽見一道清脆的『啪』聲從不遠處傳來,也讓自身隱帶困惑的順著緣廊方向過去探查。
一年一度被制定的固定時節,反反覆覆無限循環、一回一回將特殊意義繼續傳承,這片寬廣蒼穹似乎也特意迎合傳說的神秘色彩,毫不延遲的點點水珠漸漸地稀疏灑落,化作一陣令人感嘆的迷濛雨霧,雖平白澆熄觀覽澄澈星河的期待心思,仍然止不住人類承襲的幽美『慣例』。
手邊執起的細筆筆尖吸收適當濃墨,沒有半點行動拉牽文字正確筆畫,平置桌面的長方薄紙因而維持潔淨空白——自己並未遺忘去年親自寫於紙籤的內容,在經歷許許多多的瑣碎日常,難得空白是心靈充斥知足的矛盾具現?還是僅是無所適從的徬徨迷惑?
暫且放棄思考的起身來到窗邊,仰頭凝視雨勢稍稍轉弱的昏暗天際,而後轉身拉開障子離開房間,但、僅僅向前邁出數步,立即與匆促接近的未知物體迎面相撞。
清晰視野率先被全數剝奪,柔軟帶點粗糙的相異觸感不時磨蹭眼簾,無法顧及刺激疼痛、無法兼顧周遭狀況,只能依據直覺探手捉拿激烈掙動的「生物」;極不容易利用雙手將其緊緊禁錮,這才發覺那是一團青碧毛球、以及一張形似薄籤的紙片,上頭字跡早已變得模糊不清。「喔呀,這是?」
「石切丸?」
在不遠處就瞧見對方難得些略笨拙試著捉住方才搗亂的綠球舉止,趕忙走至人面前準備好好思考如何處置不知打哪來的生物之餘,湊巧注意到那張原是淨白臉上多出不少不該有的精彩墨痕,而這也讓自身不小心噗哧的笑出了聲,隨後連忙淺咳止住笑意,同時因找不到能替代擦拭的布巾,只能暫且伸手用袖口地方試圖幫人將臉上的汙漬擦抹乾淨。
「--啊啊,能幫忙我逮住這孩子真是太好了?」
向人道謝之餘,卻發現自身本是好意想將墨漬擦除,可卻不怎麼如意的看著那些汙痕再度擴大範圍,這也禁不住令自己略側過顏面再度忍住笑意,隨後乾脆拉住對方半推回人房間找尋置放櫥櫃內的乾淨毛巾找水打濕,這才順利將人沾於臉上的墨水逐一拭淨。
「可別鬆手讓牠給溜啦?……嗯,終於好多了。」
「青江?這麼恰巧……」招呼言語不到一半便消融於空氣之中,違和笑聲雖阻斷思緒卻未掀起半點不快情緒,只是沒有適當時機提出質疑,當下僅能半強迫的跟隨對方返回自己房間。
伴隨數回貼合面容的濕潤感觸,那條毛巾沾上的斑斑墨漬逐漸緩解心頭的困惑——極有可能是方才竭盡全力的捕捉舉動,間接讓紙片、生物小巧雙足之上的未乾墨液印於面容各處影響觀感,難怪青江露出那種難以形容的奇妙笑意。
低頭凝望手裡仍舊不安分想要逃脫的不明生物一眼,一邊小心翼翼地控制握力、一邊騰出右手將那張薄紙交遞給眼前之人。「謝謝。雖然很想知道這是什麼,跟你非常相像呢,這是你的紙籤吧?」
「不過挺難得能見到你身處這種情況呢?」
突然想起些什麼一般忍不住邊隱忍笑意小調侃起對方,而當撇見對方攤遞於自身面前且已看不清最初所寫的內容紙籤時,則略感到可惜的幫人將臉上最後的墨印擦淨後,轉移目標的改拎好看起來仍不安分掙扎的墨綠生物開始擦起小爪。
「經你這麼一講倒是有點像?其實我也不清楚牠從哪出現的,是啊,可惜現在無法掛上了。」
「也只有你能看見。」歸屬彼此之間獨到一面,時常成為融入生活的細碎裝飾,也僅有如此得以意會相異於「刀刃」的柔軟心思,體會相近於「人體」的柔暖溫度。仔細觀察青江手裡的活絡生物,外貌輪廓不僅佈滿青碧柔毛,擁有與本人相同特徵的異色雙瞳、以及一對利於飛行的樸實雙翅,與其說是毛球……反倒像是正在成長的小巧雛鳥,不知是否需要依附進食才能活動?不知是否會出聲鳴叫?
「你打算照顧牠嗎?」嘗試順著頭顱曲線輕輕撫摸,生物稍稍變得安分以外,手指還被嘴喙刻意啄咬一回,此種反應讓自己不自覺露出趣味的淺淺笑意。「還有、我能知道你當初寫了什麼嗎?」
「這嘛……如果牠願意被照顧的話?」
聆聽見人前面的回應言語之餘,耳廓莫名感到些略發燙,也讓自身刻意忽略掉某句的稍轉移開話題回應著人,至於當瞧見手中因人撫觸而突然變得有些安份的毛球反應時,心頭不自覺上浮一絲解釋不出的感受,但這很快被自己無視掉並半開玩笑回答著人想知道的部分解答。
「啊啊,大概就是……『希望今晚的天氣能放晴』之類的?」
「真的是那樣嗎?」沒有遺漏轉移話題、抑或遮蔽實際心思的揶揄回應,起身佇立青江身後從容地再次落座,稍微向前隔著衣料貼靠那道背脊,同時抬手執起對方右手引領拿執細筆,接續沾取少許稠墨讓筆尖停在那張空白籤紙之上,溫熱氣息伴隨低語一同噴灑於對側耳畔之中。「這樣吧,說出你的真正願望,我替你重新寫下。」
「雖、雖然挺想回答,但這張紙籤應是屬於你的?」
耳根更為發燙同時身軀連帶不自覺輕顫淺縮了下,原先捉握著不明生物的力道跟著稍略鬆放開來,也讓懷裡生物尋獲空檔一般,一股腦兒朝外鑽逃的迅速飛離此處,此項結果不禁令自身暗感懊惱之餘,本想略微朝旁側身試著避開對方刻意帶給自己的一定影響力,然而經從背脊傳來的厚實暖度卻又讓自身有些捨不得因此拉開距離的感到內心無比掙扎。
「……要不,先寫下你原本想填的願望如何?」
「好好思考,紙籤只有一張。」沒有分神理會小鳥型態的生物向外竄逃,也沒有遺漏另一道笨拙形影在外瞬間晃過,另外並不主動回應提問、也未動筆在紙張填入期望字句,僅是移動左手與對方左側手背緊密疊合,手指輕輕滑進指縫再扣合,指尖有意無意地擦蹭掌心部位。
原先差異甚大的二重鼓動頻率,隨同時間分秒逐漸變得穩定相合,而點綴夜宵景緻的濛濛細雨也趨近停止,繁多星斗脫離厚實雲幕的遮掩綻放璀璨光輝。紫調目光移向那張略顯不自在的側顏,隨後像似要人放鬆般埋頭由上往下順著頸喉曲線輕舐。「假使我說沒有願望的話,你相信嗎?」
「……」
在專注力遭人引走當下全無注意到門外的細小動靜,僅是再度輕顫了下身軀略抿緊唇隱忍住因人的舔舐舉止而差些溢出喉頭的細小低吟,至於人那有意無意的挑逗安撫舉止則讓內心浮動掙扎隨著時間流逝下的緩慢置放,最終變成自身帶了點遲疑凝視著相互扣疊住的左側手背數秒。
而後感受著顯得有些發燙的顏面嚐試把緊張感略鬆放下來之餘,慢吞將指節跟著收攏起的反扣握住對方的左手五指,不再打算抵抗的向後一靠,索性就這麼賴入對方懷中舒適倚躺。
「……哦呀?真的一丁點都沒有?我記得先前你才因為錯過限定口味的生八橋未吃到而看似有些失落……或者想回故里探看一下的小願望什麼的?然後,我是真的期待今晚的天氣能夠放晴哦?」
逐漸撿回原有餘裕同時,也順勢找回慣性揶揄對方態度的朝人半開起玩笑的輕笑開口。
只是,在提起自己真正想要的願望為何者時,一時間倒真的難以回答。
關於想要實現的願望嗎?可又總認為那是種遙不可及的祈願,久之反而將其直接擱放心底某個角落不再正視。
--雖然不太想承認,或許眼下這種得過且過的日子才更適合自己?
畢竟總歸原點來談,無論再經過多久時間,自身或許仍舊只是一把靈刀?就如人當初提及的,『幾百年後可能會有所改變』,但,那也,只算是一種可能。
不過,若是關於另一個煩惱啊……這具仿造人類一切的軀體在某方面來說,有時還真是著實替自身帶來許多困擾呢,尤其是最初開始試著習慣的時候。
「我倒希望青江現在什麼都不要思考,就這樣想著我。」迎合調侃心態將唇瓣抵在另一側耳際,配合呢喃私語朝下於衣領可遮蓋之處細密吮吻,注入私情的薄紅印痕大剌剌地宣示戲言一半真實性。
所謂願望不過是「欲望」醜陋化身,能夠實現、無法實現皆在一線之間,那是打從作為御神刀開始唯一最為明瞭之事,眼前人的言語犀利地重覆提醒事實殘酷。面對獨自沉浸思考的青江,原先盈滿未知色彩的空白轉化成形,催促自己帶領那隻手一筆一劃雕琢端正的精簡字串。
絲毫不忌憚內容被完整望見,不久純粹置下細長筆桿,鬆開右手改以扣住對方下顎,再輕輕施力向上勾抬讓異色眼瞳倒映自身面容神情。「神明聆聽你的期望並實現所願,現在雨已經停止了。雖然夜晚漫長,在我懷裡可是看不清天河那些悠遠星宿。」
「……哦呀哦呀,該不會我其實是拐到一名獨佔慾非常強的御神刀大人?」
極近距離傳入耳裡的言語與人那逐一落於紙籤上的字串皆讓自身禁不住頓愣數秒,隨後像似被人逗笑一般噗哧笑出了聲的再次調侃起對方,也隨著人挑勾下顎舉止順勢回望入那雙顯得深邃卻又明亮的紫菫眼眸裡,且像似思考何事一般深深凝視數秒。
末後用那被鬆開的右手反勾上人頸肩之餘稍略調整坐姿讓自己能坐得更舒適些許,將兩人距離拉得更為靠近同時帶含濃厚笑意數度揶揄著人。
「嘛,雖然我不介意欣賞這雙猶如星子般漂亮的紫眸一整晚,不過這才剛飄完細雨呢?可靠的神刀大人是否有推薦的良好地點來觀賞美麗的天川呢?」
--希望不要有煩惱……啊?這還真是眼前這人會展現出來的其一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