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四年有餘，總是忙得喘不過氣來。見比試試場，倒是起了幾分玩心。

下山之餘見人聲鼎沸，探其中，竟是那請讓壺，自上山後便不怎麼碰這些玩樂性質的東西，一時玩心大起，便等一輪過後走了過去接下那把木弓，這秤著還頗有幾分重量。
他轉頭望向人群，欲尋對手。

解非言多年來的訓練倒也不是假的，提起弓的姿態自然地好似只是拿了根樹枝。
　　他也望向人群，正好迎上同樣尋找對手的人的視線，登前，拱手。

見其態自然，似是練武且精修之人。
盼生也向了前，拱手後便笑道「兄臺提弓姿態好不瀟灑，請罷。」
白袖揮指，便與其踏足比場。
只是眼前人倒眼眼熟，似乎曾在哪見過。
思了半刻，才想起前些日子下山時，曾受他指路之恩。
「在下顧盼生，請問可是河邊的那位解兄?」

比試場上，垂目調整弓弦，耳畔傳來三兩閒人下注的嗓聲。
　　「我賭有疤的那個勝，我看他長著一副刺客樣，臉上的傷指不定是殺人時留下的。」
　　「那算什麼，單眼的還能勝雙眼的不成？我賭另一個！」
　　三言兩語卻是沒有讓解非言動作停佇半分，倒是聽見了那人的話，抬眼注視。
　　「還真是有緣。」他並沒有把對方的相貌記下，只是大概記得有這事而已。
　　說完便抬手請讓。

整弓片刻聽閒人耳語，其話內容冒犯愣是讓盼生愣怔，稍移位置恰好遮住那夥目光，見對方無礙，便也不看那妄語之人。

「上次沒好好謝謝解兄，便急忙離去，這次竟能與解兄共樂投壺之趣，的確是有緣。」
「這請讓壺，為的就是請讓，還是解兄先來吧!」知這壺規矩，盼生也做姿態，眉眼漸開看著樂得很。

見人帶笑的眼眉，解非言神色也溫和不少，接著竟是打破三回的俗儀，逕自置箭。

原來解兄竟是這性子，盼生也覺有趣。
拉了空弦，聽那弦音微嗡，一副做好準備的模樣，反而也迫不及待地想開始比試。
「解兄先罷!」他轉頭看向解非言，這番請讓倒也把那俗儀給後補上了。

頷首，隨手撿了地上的枝作髻，一頭烏緞盤在後腦勺上。
　　箭上、弓滿。那些嘰嘰喳喳探頭觀看的人們也不禁閉上了嘴，深怕一點兒呼吸聲壞了這盤局。
　　他卻是沒有猶豫太久，覺得差不多了就鬆手，畢竟他也只是圖個樂。

好箭法，盼生心想
雖有失誤，可後兩箭可分別進了，其一還進了壺心。
這箭輪到自個兒手上，盼生倒也不多廢話，也各將箭架在弓上拉個月滿。
這屏氣凝神似是狩獵，若知情人來怕是知道這盼生是怕自己學藝不精給出了糗了。

見對方兩箭進了壺心，倒是想不到相貌好似書生樣的人也有這般箭法，為自己以貌取人有些愧疚於心。
　　再拿了箭，那般玩心被激了起，四箭連發，紛紛劃破風聲。

似乎未料到自己竟有如此成績，那書生樣的男子頰帶朱嫣、星眸炯炯，雀躍之情浮於滿面。
聽那弦響鳴鳴，箭同四聲破去，心中鬥志激昂如浪，待到盼生這箭也射得響。

那壺又晃了幾下，解非言僅是瞇起眼，輕笑道：「這麼想贏啊。」
說完，最後一箭再出。

未料，旁人一聲咆哮：「中啊中啊！」驚了解非言手一震，那箭愣是往完全不同的方向飛去，解非言也不惱，只是遞了箭給另一人－－倒是喊話的那人，被其他下注的人又踢又打。

「讓解兄見笑了!」盼生沒料被對方這麼戳破，到也不好意思的傻笑了起來。

欲觀其態時，卻被身後震耳欲聾給嚇著，定睛一瞧這箭也偏了。
盼生心中自是不滿，可沒料轉頭後見那人遭旁人毆打，出身淨清之人必是看不下去，就連最後一箭不發了。
「解兄，等我一下。」只於一句話，盼生便奔向混亂將遭毆之人拉出人群。
踏前，拱手向揍歐之人好聲好氣道「各位兄台，有話好好說，更何況只是遊戲一場，動手動腳總是不太妥，若是擾了各位雅興，盼生在這向各位陪個不是。」

見比試的其中一人出來講話，那些人也不好再動手，只是嘿嘿笑道：「難得能看二位好手相比，我們是激動了點，對不住啊……」
　　而那被拖出來的人也跟著賠笑，轉向沒有被接過箭的男子：「大哥真是對不住啊，若不是在下方才驚擾……」
　　「沒事。」知道在場的人儘管情緒高昂了些，卻都還是明理人，解非言便不打算繼續唇舌。

「不會，沒事的話盼生便回了。」盼生笑道，想這些人大概也是太興奮了。
「解兄，久等了」盼生見事情解決便又回到解非言身旁，這比拚斷了片刻鬥志也熄的差不多了。
「方才大夥太興奮了已經沒事了，希望沒驚擾到解兄，不過這箭還是要發個有始有終。」盼生向那人笑道，便集中精神繼續在這場比試，弦弧飛出。

箭未進，也在預料之中。
盼生將箭交予旁人，轉頭看向解非言道
「今日與解兄同樂，當真爽快。」

「解某亦然。」再向對方抱了拳，抬首，「看閣下風采，想必是淨清道弟子罷。」
「實不相瞞，解某剛至天南城，不巧常去的客棧都人滿為患，顧公子可有其他空客棧的消息？」

「解兄要投宿嗎?」盼生略思片刻，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哪兒有。
天南客棧盼生倒也不熟，畢竟他就只住在道觀沒必要下山投宿。
要不帶解兄回道觀，道觀雖小好在五臟俱全，客房也有幾間，住幾天倒也不是問題。
「實不相瞞，盼生對天南的客棧不太熟悉，不過我們道觀那還有幾間客房空著，若解兄不介意可以來寒舍。」

「那便打擾了。」行揖示謝。實際上這並不是第一次夜宿道觀，他在淨清道也有個手足般的至交，只是自從……
　　停止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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