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故事】
【Terrestrial Globe】
咚、咚、咚。
躺椅上的伊索夫傾聽著帶著節奏有規律的敲門聲,通常他會立刻應門,但是今天,他想讓對方多敲幾下,算是孩子氣的報復那個傢伙讓他失望-老人很少看走眼,通常是對方太會藏,或是本性埋的太深,但是這位可不太一樣。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漸漸變得遲緩,外頭的人已經開始猶豫,或許正在懷疑,是不是老者今天出了遠門,剛好不在。
此時,伊索夫終於開口,用他沉穩而帶有威嚴的嗓音說道:
「請進。」
吱嘎。
門在緩慢的晃動中打開,印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型修長,有著深褐色半長髮和灰綠色眼睛的男子,那傢伙手上拿著一個用皮套罩著的物體,從外觀來看,勉強可以認出那是球形,直徑大約二十到三十公分,底下有個能托住的柄,但無法透過目視確認那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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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啊,最近過的怎麼樣,我很想念你喔。」
「還行、還行吧。」
伊索夫原本想再加一句:『反正沒被你氣死。』
不過,想想之後還是算了,發生這種事情,他自己也有一半的責任。
對方既然使用爺爺稱呼他,自然是濟貧院出身的小毛頭,實際上,伊索夫對這小子記憶猶新,他當初對老者許的願望是:
『我要世界!』
當初伊索夫還笑著問他,世界後面是不是忘了加和平,不過對方卻搖搖小腦袋,並堅持他對於世界的看法,從書上讀來的山川、遙遠地帶的風景、野蠻但迷人的風土民情,還有那些宏大,等待人們征服的土地,他的志向不是冒險家,也不是旅者,這孩子想要的,是把這些掌握於股掌之間。
但很不幸的,就算是號稱日不落國的大英帝國,也沒有辦法滿足如此宏大的志願,也因此,伊索夫頭疼了好一陣子,最後才決定送他去炮兵學校。
世界上最有名的將官,世界上最偉大的英雄,有不少是炮兵出身。
他不期待這小子能像拿破崙一樣征服整個國家,乃至群眾的心,甚至將征服的烈火推向整個世界,但是仍期待著對方成長為優秀的菁英,並耐心的等待回報。
可是,事與願違。
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這傢伙在炮兵學校的見習並未嶄露頭角。
三年過去了、四年過去了,老者安慰自己,英雄好漢與期末成績無關。
結果,在第五的年頭,也就是行將畢業的那年,這小子讓伊索夫大失所望。
那時候,報紙的抬頭是:
『號外,炮兵准尉克亞突於行軍中失蹤。』
當時,許多人在好奇,這傢伙到底是出什麼問題。
從行囊來看,這是一次有意的失聯,所以很快就就排除了外力介入和綁架等可能性-畢竟沒有人會想綁一個濟貧院出身的窮小子軍官,就算是這小子背後有許有支援也是如此。
那麼,會是什麼原因呢?
大膽的記者開始編撰起愛情故事。
各式各樣的流言蜚語在坊間流傳,但是克亞突卻接連數月不見人影,媒體也對這件事情失去了熱情。
當然,逃了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就算男子藏的再密,躲得再好,伊索夫的情報網仍能輕而易舉的把人找到。
一年之後,老者總算知道小子的去向。
曾經嚮往世界的傢伙居然放棄了通往征途的捷徑,跑去當一個銅匠的學徒。
這可是破天荒的看走眼!
不只讓寫推薦信的伊索夫顏面無光,更是令老者血本無歸。
所以,他冷冷地看著,等待著,觀察著。
希望這個傢伙給出一個解釋。
但是一年過去、兩年過去,老人最後放棄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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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在以工匠身分出道的第二個年頭,這傢伙居然透過濟貧院的管道像他進行聯繫,說要登門來訪。
哼,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過,或許這小子有苦衷也說不定。
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越想越氣,差點開口咒罵的伊索夫壓下回憶,改用平穩的語氣說道:
「既然會想念老朽,為什麼不回來?」
「因為…因為我怕啊。」
對方說著,把那個神祕的球形物體放在桌上,微微欠身。
「每想到您替我付出了多少,我又報答了多少,光是思索這個差距,就讓我無法抬頭挺胸的面對您。」
「所以,又是什麼事情讓你打起勇氣了?」
對於克亞突描述的感情,伊索夫相當清楚,那正是老者常駐魅惑的副作用,一旦對方嘗試背叛,甚至光是違背期待,就會被非常強烈的罪惡感給壓倒,有些人會瘋狂的道歉,有些人則陷入崩潰,這也是為什麼血誓盟這麼多年來,從未發生過篡奪事件的原因。
「總會有個契機吧?」
「是的,爺爺,契機就在這裡。」
他將手指像那個被皮套罩著,渾圓的球體,臉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搞錯什麼,但,若缺了這玩意,就無法像您解釋我的熱情所在。」
「喔?」
伊索夫狐疑的看著那顆和腦袋差不多大的球,心理不祥的響起辛西婭的告白-若這小子當年逃走真的是為了愛情,那麼他為了贖罪把戀人殺死提頭道歉,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教出一個疑似殺人犯的瘋子已經夠慘了,難道今天要出第二個了嗎?
不過表面上,老者依然維持冷靜。
「熱情所在?」
「是的,爺爺,這就是我的執著,我的戀人。」
不會吧?
克亞突伸手揭開皮套。
伊索夫半閉著眼睛,想要迴避那可能出現的血腥場景。
但是,沒有。
出現在眼前的並非血淋淋的腦袋,而是一個答答作響,緩慢自轉的黃銅地球儀,上面有著黑色的經線、藍色的緯線,每一座山脈,都已浮凸的方式做了處理,每一條河川,都細心的畫下了溝槽。
僅管這玩意的此吋不大,峽谷、城市、雨林、荒漠、大海、島嶼都以超乎常理的精度雕刻、上色、塗裝,再加上那精巧的自轉裝置,這玩意是個徹頭徹尾的藝術品,就算花上千鎊,只怕也還不到其總價的零頭。
「這是…」
看著眼前那奇美無比的作品,老者堂目結舌,這麼多年來,他幾乎可以說是第一次,對自己看走眼這件事情,感到欣慰。
而年輕人則是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告訴他:
「對不起啊,爺爺,我花了這麼多年,才在製圖課上找到了,所謂的擺弄世界,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反省報告】
或許,對於脫離濟貧院的孩子,老朽應該多放給他們一點自由,多找一點時間和他們談談,告訴他們改變並不可恥,畢竟許下願望時,這些孩子們是如此的年幼,誤解自身的渴望,或是因為缺乏歷練而辭不達意,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事情,即便是改變了初衷,也比在罪惡感下失聯來的好上太多-畢竟老朽的投資,還是需要一些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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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線
喵帥
7 years ago
一開始雖然沒弄清楚方向,不過最後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夢想真是太好了!!
meowsui: 其實一開始就是想要『世界』啦,只是克亞突隨著成長,對於世界的定義慢慢的變了吧?
喵帥
7 years ago
怎麼定義真的很重要呢!詞語百百種,但是一詞多義或是對一個人的意義也是有很多層次的不同,或許也是心境上的變化所以從「籠統的」變成了「準確的」!(?
meowsui: 對於克亞突而言,打造地球儀,就像是在打造一個宇宙,在打造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一樣,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對於這個世界做出全權的展握吧?畢竟隨著他的年紀增長,大概也漸漸了解那個願望本身的問題所在了,轉向去追求自己能掌控的東西,也是一種出路吧?
喵帥
7 years ago
這麼說起來,感覺克亞突某方面還是明白了「自己原本想要的」和「他真正想要的」願望差距,然後做出調整,也因為想要世界,所以把地球儀當成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愛(?
是能掌握的東西,也是最想要最喜歡的東西!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很多人辦得到也辦不到的事,很不簡單呢!
克亞突真正想要的東西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複雜,他所須的是一個能投注愛並會給予回報的世界,是一個他能夠掌握的世界,也因此在發現有地球儀這條路的時候,他就沒有繼續征服的必要性了,他能夠透過努力,一磚一瓦的建構一個專屬於自己的世界,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喵帥
7 years ago
這樣真的太好了!能夠掌握、又能在付出同時得到所愛的回報(最終成果),很幸福呢!
然後其實一開始就有猜到克亞突拿的是地球儀,可是中間還是被誤導了一下,以為不是地球儀是別的(抹臉
畢竟地球儀幾個字就大剌剌的掛在標題上,所以不太可能是其他東西啦,雖然伊索夫還是稍微擔心了一下
喵帥
7 years ago
其實我…其實我……不知道那個是,地球儀(一個突然驚覺自己英文之差((把自己埋起來
看爺爺擔心一下和生氣的樣子,覺得爺爺您真的太可愛啦!
這次其實是伊索夫難得的傲嬌(不肯承認自己看走眼,但是又很欣慰www)
喵帥
7 years ago
這樣難得傲嬌的爺爺真的很可愛www(爺爺你就老實承認吧
meowsui: 伊索夫偶爾還是會愛面子不坦率的www
喵帥
7 years ago
這樣的愛面子不坦率該說是老人脾氣(?)還是就是這麼可愛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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