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溫微涼。

一陣悚然的失重感就像有人在旁邊把他推醒，按摩浴缸的水溫定時早已停止，而他半張臉已經沒入水中，突然的驚醒讓他喝了一口自己的泡澡水。

隻手撐著缸邊坐直了身體，把黏在眼前的濕髮往後撩起，視野沒有額髮遮擋後，忽明忽暗的燈光便也跟著清晰了起來。
伸手在洗手台上摸到自己的手機，電子時鐘剛好跳了跳。

4：44。

他在水裡泡了整整四個小時？
然後這浴室的燈出了故障？他覺得在這個時間叫房務不會是個好主意。

輕吐一口氣離開了浴缸，浴室裡潮濕的空氣黏乎乎的像薄膜一樣附在皮膚上。
他拉開浴室的門，眼前的黑暗讓他不禁愣在原地。介於他在黑暗環境中有可能會把自己撞得瘀青，他從來習慣進房間的第一件事必定會是開燈。

然而現在很顯然的，除了身後忽明忽暗的故障燈和手裡的手機燈外，整個房間都沒有其他的亮光了。
冷氣倒是正常運作中，剛打開門便撲面而來的寒氣會是最好的證明。

又濕又冷可是有燈一閃一閃的浴室，和必須穿過黑暗的小廳才能回到的乾爽大床，他當然果斷選擇後者。
打開手機的電筒模式，一束弱小的光源稍微照亮了房內，顯示出了房內擺脫不甚明顯的輪廓。幾步走過了小廳時拿起沙發背上晾著的毛巾，把自己弄得不再到處嚴重滴水，並在冷得要打顫前鑽進了被子裡。

把臉埋在柔軟的被子裡，被隔絕的小小空間裡他只能聽見似是幻聽又弱不可聞，類似於冷氣運作的小噪音，而更多的是他的呼吸和偶爾碰到被子的沙沙聲。
而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失重感再次來臨，就像是有個頑皮的人把他往下拽拉一般，他以為自己在半空中墜落，而當他睜開眼睛，他還仍然在床上好好的。

「不管你想對我暗示什麼，讓我以後死了再說不行嗎？」
他不知道這樣的自言自語有沒有用處，他本來是個無神論者，但自從__死掉後，他希望這世上真的有鬼神……但他覺得他想念的那個人不會這樣無聊，非得騷擾他讓他無法睡覺。

而且這裡是國外，而他剛剛的話語用的卻是中文，如果不是那個人而是個貪玩的外國鬼，那對方大概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從被子裡鑽出個頭他在床邊櫃子上摸起了菸盒，摸黑點了一根插在了菸灰缸上，跟華人會在家裡奉神時點的三根香頗有點異曲同工的意味。
當點起了那根便宜貨，空氣中漫著刺鼻味道後他重新鑽回了被窩。

不知道是他說的話起作用還是點燃的那根香菸讓它滿意了，反正接下來他再沒有受到騷擾了。
除了在他快要睡著時，彷彿有一隻粗糙厚實的大手揉著他的耳朵蹭了蹭他的臉，伴著一聲悠長又低低的嗡鳴，把他推進更深的睡眠裡。

似是在說
「那就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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