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寂, cien años de soledad, Gabriel García Márquez著, 1967, 葉淑吟譯, 2018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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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分散了、複製了,卻掙脫不了一種比以往還要強烈的孤獨感。他相信他手下的軍官對他說謊。他跟馬爾博羅公爵的信念開始分道揚鑣。這時他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最好的朋友往往是剛死去的那個。」p177.
事情就是這樣。烏蘇拉撕下黏在大塊石灰泥上的鈔票。把屋子漆回白色。「老天爺,」她哀求。「請把我們變成跟當初建村一樣窮吧,否則下輩子我們會因為浪費得到報應。」她的哀求得到回應,卻沒照著她的意思發展。一個撕鈔票的工人不小心撞到一尊巨大的聖約翰像,那是戰爭最後幾年某個人擺在他們家的石膏像,結果空心的雕像倒地碎裂。雕像裡塞滿金幣,沒有人記得是誰把真人尺寸的聖人雕像放置在這裡。「是三個男人搬來的。」阿瑪蘭塔解釋。「他們向我要求借放在這裡到雨停,我告訴他們擺在角落才不會被撞到,他們很小心地把雕像擺好,從此之後就一直擺在那裡,因為他們再也沒回來找雕像。」不久前,烏蘇拉才替聖人點蠟燭,五體投地跪拜,完全沒料到她膜拜的非但不是聖人像,而是排列起來將近兩百公里長的金幣。她太晚發現自己竟成了異教徒,更是悲傷不已。
(續後)
(續前)
她朝金光閃閃的一堆金幣吐口水,拿來三個帆布袋裝起來,埋在隱密的地點,希望那三名陌生人遲早會回來將東西要回。許久以後,烏蘇拉晚年困頓,她經查跟打從他們家經過的無數名旅人聊天,問他們是不是曾在戰爭期間暫放一尊聖約翰石膏像在這裡,要他們代為保管到雨停。
[P202-230]
布魯諾‧克雷斯畢經營的獅頭售票窗劇院生意興隆,但是他們對栩栩如生的電影感到生氣,因為當他們為電影中死去且下葬的角色哭得肝腸寸斷,卻發現同樣的人在下一部電影復生,而且變成阿拉伯人。於是付了兩分錢欣賞劇中人物故事的觀眾,無法忍受這般可惡的嘲弄,竟砸壞座椅。市長應布魯諾‧克雷斯畢的要求,發佈公告解釋電影是一部集結幻影的機器,不值得觀眾過度氾濫的情緒。許多人聽了這番解釋,紛紛覺得洩氣,認為這又是吉普賽人誇張的表演,因此選擇不再上電影院。
[P230]
家裡只有奧雷里亞諾‧波恩地亞上校不曾再繼續見到這位在戶外飽受折磨大半個世紀的強壯老人。「快跟你爸爸打招呼。」烏蘇拉對他說。他停下腳步,駐足在栗樹前一會兒,確定連這個空蕩蕩的地方也無法激起他的一絲情感。
「什麼?」他問。
「他很悲傷。」烏蘇拉回答。「因為他認為你快死了。」
「請轉告他。」他嘴角上揚。「人不是在應該死的時候死,而是要在能死的時候死。」
[P246]
「混帳!」他大聲吶喊。「我們就送您這一分鐘。」
大聲吶喊完畢,一種感覺竄遍他全身,但那不是驚慌而是一種不真實的幻覺。小隊長下令開火,十四支機關槍立刻回應他的命令。不過一切似乎是場鬧劇。機關槍裝上的彷彿是騙人的爆竹,只聽見它吃力的噠噠聲,吐出火光,但是群眾沒有一丁點反應,沒有半聲叫喊,甚至也沒有嘆息聲,他們的意志剎那化為鋼鐵般堅毅,杵在原地不動。突然間,從車站一側傳來聲嘶力竭的叫喊,劃破這幅著魔般的場景:「啊啊啊,母親啊。」於是群眾中央爆發一股巨大的力量,彷彿地震搖晃,火山爆發,災害肆虐,往四面八方蔓延開來。荷西‧阿爾卡迪歐二世根本來不及舉起小孩,帶著弟弟的母親則感染了群眾的驚慌。
[P302]
「等雨停吧。」他說。「只要繼續下雨,所有的活動就得延後。」
整個香蕉種植區已經三個月沒下雨,此刻正逢乾旱時期。但是布朗先生宣布他的決定時,暴雨突然來襲,就是那場讓荷西‧阿爾卡迪歐二世回馬康多路上措手不及的大雨。接著雨下了一個禮拜。政府公布官方的版本已經重複上千次,傳遍全國,最後變成唯一的版本:所有工人都滿意地回家,沒有人死亡,香蕉公司把所有活動延到雨停以後。軍法還是繼續實行,預防下個不停的暴雨造成大眾災難,需要採行緊急辦法,軍隊也繼續駐紮。白天,軍人走在大水奔流的街道上巡視,他們的褲管捲起到膝蓋,跟孩子玩起溺水遊戲。夜晚宵禁時間過後,他們會用槍托推倒大門,把可疑份子拖下床,帶往一個沒有回程的旅行。(續後)
Tong-Yi
說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續前)
他們還繼續尋找和消滅罪犯、殺人犯、縱火犯和違反四號政令的叛亂份子,但是軍人對擠滿辦公室尋找消息的受害者的親屬否認有這種事。「我們相信那只是作夢。」軍官說。「在馬康多,什麼事都沒發生,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這是一作幸福快樂的城鎮。」他們就這樣抹去殲滅工會領袖的事實。
[P306]
這是暴雨過後的景況。對照居民的懶散,遺忘猶如一頭兇狠的猛獸,一點一滴地啃噬掉回憶,
[P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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