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身與婚紗配套的白西裝，西裝外套燙的筆直，乾淨的線條襯托出他清新柔美的身材曲線，美的彷若不是人間物。說真的——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實在太浪費了，無論多高貴的布料搭在他的身上都只能淪為普通俗物，遮擋住他的光芒，就像被塵土染覆上的寶石，污濁美麗又令人疼惜。

新娘也不差，一個白白淨淨的普通女孩，笑起來有點蠢有點可愛、讓人討厭不起來的那種。她全身上下的衣裝和飾品，無一不是齋宮親手製作的。仔細一看還能發現兩套服裝之間的微小細節都在相互呼應著，襯托、彌補著對方的不足……一切都完美的不像真的。

如果新娘是我的話，就完美了。
對我來說是的。

現在可以說是最令人煩擾的狀況，我陪著新娘聊天、幫她梳理頭髮，為她戴上一個一個由齋宮親手製作的飾物。她很興奮的和我東拉西扯，語氣中既幸福又擔憂，用著有一點點得意的笑容告訴我她即將改姓齋宮——那個笑很幸福、很可愛。

好差勁。
我。

我希望她不是個好女孩、也許是個騙子，這樣我能夠安慰自己他只是一時被欺騙了，搞不好還能開導齋宮遠離那隻想吸乾他的狐狸。或者他們並不合適，我就能從中疏導、讓他們和平分手，那麼我就會是英雄。也或許、或許……！

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們看起來很般配、很幸福。我知道如果我和那個女孩在不同的情況下相遇，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如果辦了世界最佳情侶比賽，我忍著心臟被撕成碎片也會投票給他們倆。

好差勁啊。

「新郎新娘準備入場了——」外頭傳來工作人員的叫喚。

那女孩靦腆的向我到了謝，提起裙擺，碎著小步向外走去。她穿過門口的布簾，外頭有個男人在等她。他們親暱的輕聲細語，互相替對方整理衣著——最後男方摟上女孩的腰，並肩離去。

雖然被門簾遮擋大半個身子，我還是認得出。齋宮宗。他又長高了嗎？那個笑容是從前宗君只會對我綻放的笑容嗎？是不是比過去還要溫柔？

不記得了，一切都變得模糊。

男方親友桌還來了不少過去夢之咲的同學們，他們大多沒有成為偶像，但都還過得不錯。日日樹在台上表演餘興節目，差點沒把主桌燒起來。朔間抱怨著弟弟不肯和他一起來參加婚禮，一面灌下兩杯番茄汁。深海據說因為全身濕漉漉的，被主辦方拒絕入場，目前還在交涉中。逆先說話已經不像過去詭譎難懂，但仍舊在占卜新郎新娘能夠撐多久，只差沒開了賭盤。

而齋宮宗，我深愛著的齋宮宗。在舞台上閃閃發光。

「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齋宮——」不知道誰，忽然這麼說道。
「喂、沒禮貌！」他旁邊的人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沒事的！」我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一直到婚禮結束，我都沒有哭。

我在會場外的小巷使勁按壓舌根，沾滿喜慶氣氛的食物和酒水如劇毒般在我的胃裏翻攪、突出一個又一個的破洞。眼淚、鼻涕和胃液在地上糊成一團，氣味嗆的我猛咳起來。

「小丫頭？」溫柔而穩重的嗓音自後方傳來，明明是關心擔憂的語氣，卻撫的我背脊一涼。

「你在吐？喝多了吧。」齋宮微微皺眉，絲毫不在意這混亂的味道，向躲在暗巷深處的我走來。他取出一條折的整齊的手帕、還帶點香氣，替我擦了擦臉「你還是冒冒失失的，完全不會注意自己的情況，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我只是……」

也許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竟無法反應也沒能反駁，只能任由他替我清潔。
不，也許我其實能夠拒絕的，只是齋宮當時的神情實在是太專注、好像他是在保養一尊嬌貴的瓷偶。我閉上眼睛，沉醉在這短暫而罪惡的，只屬於齋宮和我的時間。

「好了，這樣就乾淨了。」齋宮宣佈，他將手帕重新折疊好，收回口袋「以後別喝這麼多。」

「是……」我羞愧的無地自容，對自己，以及對那女孩的罪惡感「齋宮學長不用去陪著新娘子沒關係嗎？」

「她正在跟他們那邊的親戚討論一些之後的事宜……」齋宮說。

「……」不知怎地，我希望他能夠立刻閉嘴然後轉身離開，可惜事與願違。

「——我來這是想跟妳道謝的， 一直誇讚妳很會照顧人，雖然是她的標準太低了點，但你的技巧跟高中那時比確實能看多了。」齋宮的聲音在耳邊隆隆作響，我竟沒能聽清新娘的姓名。

「哪裡、是學長不嫌棄……」我低下頭假裝鞠躬，什麼都好，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話題「瑪朵姐呢？一直沒看到學長拿出來？」

「……瑪朵莫塞爾她，從幾年前開始就不需要再開口了。」齋宮瞥了一眼談話聲傳來的方向，眼裡滿是自豪「總之，今天謝謝你能來，再見。」

「……再見，宗君。」

—— ——

阿奈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