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李澤言去法國已經一週。
這一週彷彿此生最漫長的時刻。
妳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如此患得患失。
明明李澤言還在戀語市的時候,自己總巴不得不要見到他。
可習慣了對方偶爾毒舌卻帶有些微關懷的言語,一時停止後,就彷彿生活重心少了許多。
透過電話,雖然能感受到對方低沉聲音在耳邊迴盪。
卻沒有眼見真實帶來的滿足。
也沒有……握住手心傳達的溫度。
一切都這麼不真實。
每夜能收到李澤言來訊息,要妳早點休息。
可妳明白,時差並不能讓兩人同時入夢。
「這時候,又在開會了吧?」妳把窗戶染上白霧,用手指寫著李澤言三個字,又任性地,以手掌抹去痕跡。
忽然想起,李澤言出國前教妳品嚐的紅酒還剩下許多。
妳頓時如脫兔奔跳,將紅酒取出。
閉上眼回憶李澤言手把手教導的程序。
想像他抓著妳的手搖晃酒杯的模樣。
妳唇角不自覺揚起笑意,似乎這一刻,李澤言就在身旁。
寧靜的屋子有空調,隨著出風口擺盪,暖氣遙遙噴灑在妳裸露在外的臂膀。
想像裡,妳一陣羞澀。
好似自己此時,正緊挨著李澤言壯碩胸膛,頭靠在他頸窩處,整個人縮在他懷中,愜意欣賞遠處風景美色。
妳並不喜歡酒精的味道。
但妳喜歡這個過程。
眷戀這過程伴隨的記憶,如此美妙。
幾杯下肚,妳面頰燒燙、渾身溫熱。
可就算如此,李澤言不在身邊,妳仍然止不住打心底泛出的寒涼。
多希望他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或許是不安。
高高在上的華銳集團總裁。
與一個小小節目製作公司的老闆。
身份地位的落差,讓妳總有排解不掉的恐慌。
總覺得未來的不確定太多太亂。
怕自己配不上李澤言的驕傲。
怕自己跟不上李澤言的步伐。
更怕自己……承受不住考驗而選擇退縮。
臉頰濕熱。
妳知道自己正淌著淚痕。
可妳任由水珠滑過,假裝是李澤言以指腹刮過。
胸口滿滿酸疼,四肢虛軟無力。
妳強撐著走回落地窗前,透過外頭景色襯映的,自己的倒影。
「我會勇敢。」妳說。
接下來,直到酒盡。
妳都重複著這句話。
似乎這樣叨唸是一種儀式,賦予妳更多勇氣與動力。
支持妳現在虛弱徬徨的心安定。
但沒有李澤言在的戀語市,哪處都是妳與他的光景與記憶。
就彷彿一把把刀,把妳故作堅強的偽裝攻破。
每一次對自己的鼓勵都不堪一擊。
冷風吹拂,白雪落肩頭。
等妳回過神。
妳已經走在回家的路上。
剛才在李澤言家裡的眷戀,是妳每天下班後都要做的事情。
也許是今天遭遇了太多挫折,才會特別不同、特別無助。
特別地思念對方。
手伸進外套口袋,緊緊握住李澤言親手交給妳的鑰匙。
似乎能從上面,重新感受到李澤言掌心的溫度。
可步伐沉重,每一步遠離,都像是在告訴自己,李澤言不在身邊的事實。
又像是無知幼童,殘忍地在腦海叨絮事實。
人怎麼能適應軟弱?
以前的堅強、以前的逞強。
似乎在與李澤言的相處中逃亡。
妳仰頭看著飄下的白雪。
幼稚地伸出舌頭品嚐落下的冰涼。
想利用這樣的寒冷麻痺自己。
李澤言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路邊。
西裝革履,卻掩蓋不了面上些微憔悴。
看上去就是做了長途飛機,卻在第一時間趕來見妳。
妳激動得找不到話語。
嘴裡發出毫無意義的嗚嗚啊啊。
臉頰通紅卻不是因為酒氣上臉,而是激動得忘了呼吸。
李澤言眉間緊皺,幾步上前搓揉妳的臉頰。
「呼吸。」
妳已經聽不進去他說了什麼話,滿腦子都被過度的喜悅淹沒。
「笨蛋。」
李澤言深深嘆氣。
下一刻,妳感受到唇瓣上柔軟溫熱。
闖入口中的溫度,漸漸讓你陶醉。
熟悉的人、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吻。
過去緊張的時刻,卻在此時讓妳本能地開始享受。
為了配合這個深吻,妳總算下意識地開始呼吸。
臉頰不自然的紅潤,漸漸被羞澀取代。
聽著李澤言低沉的嗓音,妳內心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對方。
但此時此刻,妳只想沉醉在當下。
妳把臉埋進他懷裡。
像只小奶貓撒嬌般磨蹭。
鼻尖繚繞他習慣的古龍水味道,妳飄盪不安的心緒穩住了。
「對不起。」妳誠懇地道歉。
為先前對自己的不自信而滿懷歉意。
在其他人眼中,這是很莫名其妙的對應。
但在李澤言這裡,他卻永遠都知道妳的思想。
雖是這麼揶揄,他卻無條件張開臂彎,把妳整個人緊緊貼近,將所有的溫度都傳遞給妳。
「嗯。」
都說傻人有傻福。
在李澤言這裡,傻就傻吧,因為無比幸福。
「歡迎回來。」
這一次,妳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妳以為自己說這句話時,會異常激動、羞澀不堪。
卻沒想到,意外平靜。
李澤言似乎也從這句話裡,讀出了妳的真實想法。
總是緊抿而看上去感情薄涼的唇角,因此微微勾起。
李澤言的微笑很溫柔。
妳總是看不膩。
而這樣的笑容,卻只對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