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生日剛好在周末，正好他也沒有什麼特別事情要做，留了張字條拜託人照顧貓，相當瀟灑的連行李都沒有收，直接拿了證件便坐飛機回了香港，輕鬆得像是出門買個東西似的。

同時因為正好是周末，各個長輩約好了一起給他慶祝生日，就在家裡那個小花園，搬了台自助烤肉機，還有幾個新鮮的蜜柚，搞得像是補辦中秋賞月一樣。
其實他並沒有把自己的生日看得很重要，過不過都是一樣的，不過母親喜歡撒嬌，偏要慶祝，她說他出生這天是她的受難日，懷他的時候有多辛苦，生他的時候又有多痛，怎麼說也要犒勞她。

所以當他10號下午回來，也沒有怎麼休息便做了各種各樣的事，更慘的是要自己做自己的生日蛋糕。看著廚房料理台被兩個姐姐用各種蛋糕材料弄得亂七八糟，連精緻的臉也沾著麵粉蛋漿後，他把兩個顯然不擅長做精細活的兩位大小姐推出了廚房。
他實在不想回憶起以前吃個炒蛋也能吃到蛋殼的日子。

為了要哄年紀越大越愛撒嬌的母親，他花了點時間做了兩個大蛋糕，蜜瓜味兒的和蜂蜜蘋果味兒的，也是母親喜愛的口味。除此之外還要幫忙醃肉、串肉串，還要準備符合長輩口味的小食，一個下午忙得比在店裡工作還慘。
所以當晚上長輩們笑呵呵地圍在一起聊天吃東西喝啤酒，他只累得坐在一邊抱著老白狗動也不想動。

12點剛過，11號剛到，手機的震動便越來越頻繁，同時長輩們的攻勢也激烈起來，拿著不同的酒精來跟他勸酒，更不要說還有幾個走得近的平輩表兄弟姐妹喝瘋了，一個兩個都往他身邊擠吵著因為很久沒見所以要合照。
「走開……你們身上一陣酒味……你們等下怎麼回家啊……」
再次被粗魯灌了兩口碳酸酒，某個很嗨的表妹錯手把杯緣壓到他臉上嗆了他一鼻子，鼻邊又甜又黏卻是給了他落跑的機會。

就算他被灌得連路都走不好，但始終有主場之利，抱著白狗繞開了飯桌甩開幾個醉酒鬼，一口氣跑到三樓關上樓梯之間的門，外面的醉鬼軟爛的拍了兩下門見拍不開，很快又下樓去胡喝了。
心身疲憊地把撲到了小廳中間的沙發床，口袋裡的手機又震了震，他掏出來看了看，是Dan的祝他生日快樂的訊息，瞇著眼睛摸了摸小狗的背脊一邊跟Dan討要他的生日禮物。

“還想要你的生日津貼的話記得給我帶香港的禮物”
另外還附上了一個小狐狸的貼圖，累了一整天他捏著手機幾乎要睡著，半瞌睡著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好啊”，摟了摟在他懷裡踢腿甩尾想跑開的白狗，他把臉埋在抱枕裡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幾乎。
手裡握著的手機把他震醒了，模糊的只看到了接聽圖示在畫面上一跳一跳，手指撥了撥按到耳邊有氣無力地喂了聲，卻被對面的聲音嚇得整個人彈坐起來。

他終於知道他忘了什麼了。

他忘了要跟對方說他回家一趟，還把拜託對方幫他餵貓的字條寫在他自己家。

上機前他明明提醒自己要記得跟對方說一聲，後來他為什麼忘了？
對了，因為那時候他猜對方應該在忙，所以沒有打電話，後來下機回家後一直忙也沒有時間能給對方傳訊息。

那邊的貓叫聲此起彼落，還有小公主那特別嬌氣的喵喵聲，很近，應該是貼在電話旁對著話筒叫的。
放開了老白狗，血液幾乎都跑到大腦，本來就不太能思考的腦袋直接炸成一團，他聽到對方清晰的嘆氣和悶笑。
“我拿著蛋糕去你家，打開門卻只見到一堆守在門口的貓。”
「啊……啊……？你不是說你這三天很忙的嗎？」

“騙你的，不然怎麼給你驚喜？”
「……呃……抱歉……不然蛋糕你先冰在冰箱？」
試探著說了兩句，最後還是感到不好意思地用抱枕捂著自己的臉。對方特地跑去給他買蛋糕，還白跑了一趟，他覺得忘了給對方打電話的自己有點沒良心。
不，是很沒有良心。
「那什麼……我明天下午就會回來了……到時候再吃蛋糕……吧？」

他也是很心虛，越說越是沒底氣，也還好對面那人只是笑了笑便大方地放過他了，那面貓咪乾糧倒進碗裡的聲音響起來，他跟對方說了一會兒話，連三樓的門被打開也後知後覺，直到他手機被從後方抽走才又嚇得跳了跳。
「南南跟誰講電話呀？」
被嚇得差點岔氣，也不知道兩個女魔頭聽到了什麼，耳尖極快的充血發紅，這裡面或者也有酒精的助力。
「妳們能不能別總是溜上三樓！手機還我！」

搶走手機的安寧笑得十分猥瑣，把手機按在耳邊喂了兩聲，從沙發跳起來把手機搶回來聽了聽，那邊貼心地掛斷了，只餘嘟嘟的尾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記眼刀殺去，非常慶幸自己心臟夠大顆。
「跟幫我看貓的保母講電話！」
「你裝啊，剛剛我們看著你後腦勺也能想像得出你笑得像個傻子。」

他什麼時候笑得像個傻子過了！
逐漸平緩的呼吸一窒，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整個人坐在上面，他三樓的門鎖又被配匙了，但現在他沒空理會這個，他比較著急想知道安然安寧到底聽到了什麼。
而安然安寧一直是個了解弟弟的，只看著他氣得急促呼吸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們哈哈大笑一左一右用力夾擊︰「行啊南南，離家出走快四年，終於交女朋友啦？」

「對啊對啊，爸媽知道肯定很高興……女友可不可愛啊？跟以前你唸書時倒追你的那個校花比起來怎麼樣？」
脖子被安寧女猩猩的手臂用力一勾，他張了張嘴正在組織著該怎麼說，但他是個不擅長說謊的，好一會兒也沒有說得出來，只好閉上嘴了。
安然本來正在用力戳他的腰又摸他的癢癢肉，看到他突然裝死後也跟著停手了，狐疑地盯著他的臉。
「……我覺得爸可能不會很高興，我談的不是女朋友。」

安寧勒著他脖子的手鬆開了，安然摸在他腰上的手也縮了回去了，她們沒有說話，所以他也跟著安靜了下來。他倒是不擔心就這樣跟兩個姊姊攤開來說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也不擔心她們會跟嘴疏跟父母說，他們三人從小感情就很好，彼此之間什麼都說，他只是擔心安然安寧會問他很多尷尬的問題……
「你真行啊南南！你是準備好要被打斷腿了嗎？」
「你真厲害啊南南小弟弟，在外面野慣了膽也肥了！然然啊，妳看我們小弟，怎麼看也是下面那個吧？我們精心養大的弟弟就這樣被拱了呢……」

雖然是事實，但聽到還是很崩潰的。
他閉上了嘴默默地任由兩個姊姊瘋狂在他耳邊吵罵，酒精後遺症上來後頭便開始痛了起來，把叨叨不休的兩個女人推開後抓過被子蒙在頭上，他悶在被窩裡，果然安然安寧了解他，他也很了解這兩個女人……煩死了。

「南南你還沒給我們過過眼呢！快把照片交出來啊！」
安寧不屈不饒的騎到了他小腿上，安然卻悄咪咪的把手摸到了枕頭底拿到了他的手機，摸了兩下發現是指紋鎖還強行按著他手腕給解開了，大聲嘿嘿兩聲奸笑，安然興奮地滑了滑螢幕，臉色一變，把手機摔回他手裡︰「有沒有搞錯！你相簿裡竟然全部都是貓！」

「貓怎麼了，我兒子女兒可愛多拍幾張不行嗎……有了。」沒好氣地再挑了挑，他終於選定了一張照片，轉過螢幕亮了出來，安然安寧看了看，果然還是貓。
一隻被抱在懷裡一臉驚恐看向鏡頭的貓。
安然安寧兩人看了一陣，還是沒看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抱貓那隻手，是我男友的手啊。」

「……南南的情商是不是不升反降了？」
「我倒是覺得他一直沒有，都被智商擠走了吧？」

安然安寧說完互相對視，接著笑成了一團在床上打滾，就像是被戳了笑穴一樣誇張，安寧擦擦嘴邊笑出來的口水，上氣不接下氣，「不……不對啊，你今天生日，你男友知道嗎？」
「知道啊。」
「那你怎麼……噢，你男友好慘！怎麼就這樣不長眼呢……」

他當然知道下半句是什麼，於是只是手撐著下巴有點兒不服氣，盤腿坐在兩個姊姊對面撇了撇嘴，「妳們弟弟好歹還長得挺臉嫩好看的，以前倒追的人也是很多的啊？這樣說話好嗎？」
「行了吧，我們還不知道你嗎？你跟我們媽一樣，就是個顏控，那人肯定也是好看的，不然你才不會談戀愛呢！」

一語中的。

「沒聽你提起有養新貓咪，那剛剛那隻貓肯定是那人養的，你該不會是覬覦了別人的貓很久了吧？因為他有養貓你才跟他談戀愛？」

……呃。

他沉默了很久，不打自招了，安然安寧拍了拍他的頭，一臉慈愛，卻是沒有再說什麼直接翻身下樓了。

他繼續摸著下巴沉思，小白狗又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低著頭哼哈哼哈地鑽他的手心，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

才沒有呢。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