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獵，小六皇子晉昕不慎被獵物所傷，劃了好長一道口子，傷口甚是嚇人，跟著六皇子一同打獵的小竹子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瘦弱，儘管哭哭啼啼的，但硬是將因為大量失血的而臉色蒼白的小皇子給揹了回來，頓時間營帳裡一陣雞飛狗跳。

甯安的師父就是給小六皇子診治的御醫，那時甯安剛過弱冠之年，才剛考入太醫院沒多久，資歷不夠給人看病，只能給師父打下手，協助老人家處理外傷。

甯安看著小皇子疼得直冒冷汗卻又忍著的可憐樣，心生不忍：「你若是疼得厲害，便握著這個香囊，莫要再讓指甲傷了掌心肉。」

晉昕瞥了一眼有些陳舊的香囊，接過之後緊握在手，感覺的確要好一些，但還是疼得厲害。意識飄忽間只聽見老太醫不斷地唸著：「遇見外傷時首要先止血，該怎麼止血就不用我再說了。你們看，小皇子這傷看似凶險但其實不然，傷口深度...」

得了，自己還成了活教材。

處理完傷口已是一個時辰過後。六皇子原意是要回到自己行宮休養，不需再多麻煩太醫院的人了，可過沒多久領了一頓板子的小竹子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老御醫嘆了口氣，便讓甯安這兩日先到六皇子處一同照料，以免傷勢惡化。

離開前，老御醫特意喊來了甯安，低聲交代：「你剛入宮沒有多久，有些形勢還不是太清楚，不過老身既然身為你的師父就得提醒你，當今聖上尚未立儲，皇子之間難免有先嫌隙。相信你也看出來六皇子這傷並非野獸所為...你心善是好事，可千萬別忘了分寸，閉嘴做好份內事即可，切勿多管閒事。」

甯安眨眨眼，嘴上溫順地回知道了，可心裡就像是壓了一塊石子一樣難受。

***

當今聖上膝下五子，朝臣們擁立的皇儲候選人分兩派：二皇子潁王派與三皇子齊王派。五皇子晉律與二皇子晉辰為同一貴妃所出，自為一派；七皇子晉蔚與三皇子晉桓為一派。唯獨六皇子晉昕因生母身分低下，故行事作為比起其他皇子更是低調了許多。

更遑論與其他皇子爭儲。

但這天下的規則是，不是你不惹事，事情就不會攤上你。即便晉昕很努力地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但偶爾還是會遇上其他皇子的惡作劇，只因為晉昕的生母出身最低。

晉昕原先也不是一味忍讓的主，年幼的他遇上不公平對待時也曾反抗過，但這些反抗卻被他的父皇漠視，甚至換來其他兄弟更嚴重的霸凌。於是小皇子不再費力氣鬧騰，封閉自己的內心，不再讓人看出喜怒哀樂。

不過甯安並不是很了解這些彎彎繞繞，即便他的師父叮囑過，可他還是一絲不苟地交代小竹子：「這些敷藥主要是消除炎症，開放性傷口最忌諱感染，所以務必要每天換藥。明天我會親自替六皇子換藥，你也跟著幫忙，若是六皇子感到傷口發熱脹痛，提早換藥也沒關係。傷口不可碰水，因此這段期間沐浴都須仔細，過兩三個月應該就能見好，到時就能夠輕鬆些。」

小竹子傻歸傻，但對自家主子還是挺忠心，將這些注意事項一一記下。交代完小竹子，轉身蹲在一言不發的六皇子身前，直視他：「皇子殿下也不用過於憂心，這傷口並未傷筋動骨，只要好好照顧很快就能見好。男孩子身上的傷口都是勳章，就算受傷了，只要再爬起就能夠變的更加堅強，知道嗎？」

晉昕點點頭，心裡想著的卻是這太醫跟他師父一樣嘮叨，不過並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