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在暗夜的陌生街道上徘徊,他任由比過去幾天都還要淺上許多的酒意混著夜風灌入內心,卻依舊無法消弭掉惆悵。醉翁之意從來不在酒,然而現在的他就連假裝酒醉也做不到。
夜晚的南歐即便暫時也無法讓來自異鄉的他得到歸屬感,與其回到下榻飯店獨自神傷,他決定踏出腳步找尋下一個能夠以溫暖瓊液包容孤寂的角落。
——他一邊找尋,一邊回想。出身日本的他,旅歐是有其動機的。或許對大眾來說可以簡單用為了增廣見聞而來帶過,對他來說卻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交代完一切。
說來慚愧,他活了四十年卻未曾有過屬於自己的人生,甚至連戀愛都沒能好好談完任何一場。
地點、時間、對象、年齡、家世、興趣、經濟面等等各種條件上來說,雖然繼承家業—劍道道館並不是最有優勢,但受過極高等教育、業餘也多方面發展其他工作技能並練到專精的他也並不差。
只是,遵循著父母和社會期望而已。他沒有為自己思考過,就連繼承家業也只因上頭兩個哥哥都無心繼承,擔子才全都落在他身上;即使如此他仍努力不懈地一一達成了被定下的目標,唯有異性緣差得出奇,與女性之間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交往(包括相親)是唯一不順利的部分,即便原因始終不明。
察覺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的契機是剛過四十歲生日的時候。
家人以及道場的徒弟們和往年一樣為他慶生,某人不識趣地提到了「師傅打算什麼時候成家?」才讓這個一直被眾人視而不見的問題再次浮出。多虧了這個兩老因為尷尬而不去觸碰的發問,反而讓弦月開始自主思考。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過的都不是自己希望的人生,弦月這時才明白。於是他做好了旅行的各種準備,並將道館暫時交接給大弟子,他要擺脫掉以往的平凡無奇,到不尋常的地方、與不尋常的人事物邂逅,可以的話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感情,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事情卻沒有這麼順利發展。
「……唉。」身處不同的酒館、不同的酒保、喧囂的外籍人群、杯中不同的另一杯酒,唯有傳入耳際的冰塊撞擊聲才是近期讓弦月聽慣的唯一安全感。
來到南歐旅遊當日,夜裡經過某家小酒館的他見到了一名強烈吸引自己的男性調酒師。那名紅髮男子相貌精緻而帶有神秘氣質,如同在暗夜中悄悄綻放的曇花一現,談吐溫和有禮得令人毫無壓力,最擊中弦月的則是--在某一瞬間,如同錯覺般烙印在他視覺上的,光看就能明白曾有過嚴重創傷的左手傷痕。
見識且處理過各種刀傷的他馬上察覺那絕不是普通的意外造成,更可能是被人傷害、或者是自殘……各種天馬行空的想像,開始超出弦月習以為常的正常生活範圍,猛然竄出。這種強烈的心情無法用任何邏輯來解釋,無論任何道理都說不通,得不出結論的腦中最後告訴他的答案是:
「這肯定是初戀。」他就此成了好幾夜的常客,嘗試各種追求--結果失敗了。
----回到現在。
「難道我連同性緣也沒有,注定孤老一生嗎……」醉意漸濃的弦月以日語交雜著英語低喃道。
「好寂寞……」舉杯又是一口,此時的他已沒有了平時幹練又可靠的模樣,顯而易見地正處於失意的極點。要是現在有任何人向他搭話,朦朧的意識大概會不由分說地依靠上去吧。
一方寂寥,一方不減熱絡地又碰了杯,是酒吧常見的風景。「那位又要重新做人啦?」熙攘間,男子獨坐吧台邊不忍低語,關上滿覆刮痕的手機。對他而言,原本不大的缸裡又要添尾魚,還和自己半斤八兩,誠然不是件好事。
啜飲不足以熄滅內心浮起的焦躁,齒間又輕啃玻璃杯緣,幸好風聲傳得快,遠在天邊的他還用不著急。
眼神默默眺望今晚聚散的人群,成群的太嘈雜、爛醉的叫不醒、含笑的不管用、落魄的——正好是適合攀談的對象。男子拎起酒杯和公事包,換上輕鬆愉快的表情,步伐輕快地走向喝著悶酒的人,杯緣指尖敲了那人背後:「哎呀!我的酒!這下只能給拖把喝走了。」他驚呼地看向地面,又瞥了眼高椅上的人。
此起彼落的雜音之中,特別清晰的是一道獨特的語言,雖然因為不熟悉而聽不出詳細意涵,仍然令人感覺舒服而悅耳。
弦月轉過頭去,因憂愁而帶了點哀怨感的三白眼捕捉到一名相貌堂堂的異國紳士,他就這樣向酒保又要了一杯酒--遞到鄰座的對方面前,再搭配上自己因為酒意而漸漸無法掩蓋口音的英語說辭。
「這就當我請你一杯吧,結個緣也不壞--我是櫻井弦月。」姑且報上姓名之後自顧自地回頭繼續喝,右眼下的痣彷彿何時都會為身體的主人擠出淚滴一般。
那或許比他想像得還失魂,又或者是身為客人的禮節,任誰都聽得出那含糊的口音不是出自英國,甚至有些粘膩的耳熟,包括無高低起伏的名字。
「喔?那怎麼好意思呢?櫻井。」他一改義語,說著親切,尚存半口的玻璃杯仍移向酒保。男子坐上弦月身邊的位置,眼神打量著對方精實的上身,應當是一般人惹不起,瀏海整齊得宜的後梳,得以想像原本幹練的模樣,順過頸後成束的馬尾,又似是幾分陰柔。
「我是費德里科⋯⋯你一個人來嗎?」見對方只盯著酒杯,他也閒聊似地說:「如果這裡的酒解決不了你的煩惱,要不要找個人說說看?」吧台燈光輝映著淺金帶黑的短髮微傾,海藍色似要迎上對方晦暗的眼神,側看眼角勾人的淚痣,襯得人更加愁楚。「就看在這杯威士忌的份上?」彷彿深怕對方開不了口,他又朝人舉杯。
【R】櫻井弦月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聞言弦月才再次轉頭望向對方,那眼中有著無助--大概是酒精的催化作用,明明對方只是個陌生人,卻感覺可以對其傾訴。他於是順著眼前人的動作跟進,又是一杯黃粱下肚,試圖以開始有些麻痺的神經夾著逐漸軟化的口條說出:
「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能夠把拙劣的失戀心情給忘掉的特效藥?」判斷力隨著臉頰增幅的熱度正在確實下降,早已分不清說出自己的困境所帶來的是羞恥還是更進一步的糊塗。
果不其然,眼前的人喝得快,醉得更快。聽著胡話的他開朗地笑:「哈哈哈!哪裡有賣這麼神奇又貼心的藥啊?你就別想了吧。」他將自己的酒倒些進對方杯裡,捨不得讓人醒著精明,拍著對方的肩膀又繼續說:「我倒是知道一些不錯的小東西,而我剛好有帶樣品⋯⋯你看如何?打起精神去找下一個吧?」
【R】櫻井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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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這樣嗎……」弦月隨著困擾不已的心思撥亂自己總是整齊的前髮、又因身軀的發熱而微微扯開衣領,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原本的端整模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連續喝了好幾杯,壓根沒有意識到杯中的量不減反增的異相,話聲只是更加委屈,甚至帶了點哭腔,殘存理智能做到的僅是讓淚水留在濕潤的眼眶中不要流洩出來:
「那麼--你能撫慰我這顆快要凍僵的心嗎……?」腦袋無法正常運轉,弦月也不明白為什麼能對陌生人提出這種等同一夜情般的邀約。想當然,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在發話的同時也已經抓住了對方雙臂的情況。彷彿即將溺亡的人抓緊了眼前的救援一般;即使一切都是平常的他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
「你想要什麼,給得了的我都可以給你。」還有這一句。
這不對勁。他腦中亮出警示,卻看不出對方任何破綻,無論是樣貌的頹廢、眼角的濕潤和酒中的胡言,又怕是高超的演技,直覺使他有些慌亂地從對方的手裡掙脫:「喂喂,我可不是這麼說的——」費德里科嘴角有些僵硬,這麼下去別說從外國人身上賺點小錢,包含各種意義上的人身安全也將不保,但聽見下一句話,他頓時停下要扳開對方的手。
「⋯⋯喔?」金髮男子重新揚起營業用笑容,天秤移動的聲音猶如收銀機般清脆。「櫻井這麼大方,那我得不負期待,找個地方好好推薦商品才對。」一邊說著,指節從對方手腕悄悄挽起手掌,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今晚也算是成交了。
「……嗯,當然好……」滿臉已是通紅的弦月腦袋早已化做一團漿糊,理性已不能辨是非,就這樣在名為費德里科的男子扶持之下,兩人向著弦月下榻的商務旅館而去。雖然只是一晚,開銷卻離譜得大,甚至還叫了客房服務,點了昂貴的酒繼續喝,買下了對方那來路不明的藥物並且服下。這一切的一切,當下的弦月都是沒有判斷能力的。
----這些酒後亂事會對之後的他造成多大的影響,此時尚不明瞭。
----------【待續,接前置(2)】
【R】櫻井弦月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隆重揭曉,弦月叔在追尋的人就是費德里科(卡萊多)先生

後面還有2篇會分段釋出~
順便貼一下只是出來甩了弦月叔的NPC
【日芬混血調酒師-A.T.】現年34歲
原型為過去中之參加過的企劃【Suicidal Love】所使用的企劃角【雨宮刺桐】(酒店公關,28歲)的平行世界If版本,在結局後和現年41歲的瑞典籍男友【西摩爾‧巴奈特】在北歐過著平穩而幸福的日子。
在原劇情中是有著悲慘童年而培養出厭世且病嬌的性格,最後和戀人一同殉情的人物。美麗的同時也有著能夠傷害自己和他人的刺。
至於為什麼會在南歐的酒吧,可能是協助同業或者出差~總之,現在已經沒有了危險性,但是曾經自毀左手的傷痕還是在。
再預告一下第2篇預定明天發,有肉
故意斷在喝酒吃肉前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只是誰前誰後的問題了!歡迎下注
(突然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