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放置完行李,他在旅店洗了一次澡,沖刷掉因戰鬥留下的髒污與細菌。
穿戴上乾淨衣物並在鏡前打理整齊之後,本打算出門覓食:「我在外面等你。」轉身卻撇見里歐涅斯準備還需要一點時間,所以他決定先去外面透透風,僅管帕頓的空氣品質很糟糕。
因為上述緣故,現階段就成了他透過眼鏡,邊目睹遠方霞光邊等人的畫面。
好想回去,獨自在房裡的他嘆了口氣。
隨意沖了澡後換下被哥布林劃破的上衣,他隨意拍了拍染上塵埃的外套後套上,至於拳套他就不戴了,直接放在熱水裡泡著,看能不能褪去血漬。
他沒打算讓歐若博司等太久,天知道那個人會不會抱怨些什麼。動作俐落的他踩回皮靴後便下樓離開,眼瞧對方就站在一旁,他停在對方面前稍稍抬起下顎看了眼。
「去哪?」
「吃飯。」見他出來,歐若博司邁出前行的步伐,保持一定的走路速度穿梭帕頓獨有的石造建築之間,他對此處的熟知度並不高,應該吃些甚麼沒有準確概念,只想隨便找個地方充飢即可。
就在下一處轉彎,男人聽見一道極為唐突的陌生聲音,位置來自身後:「精靈先生、你是第一次來帕頓嗎?你們是一起的嗎?在幹嘛呢?找東西吃?」
甫回頭,便見有著一對犬耳的金髮獸人青年拽著里歐涅斯的袖子殷勤的笑著,那模樣看上去不太可信:「肚子餓的話要不要來我的店吃飯呢?就在旁邊而已,是一間不錯的小酒館喔!我敢擔保料理絕對非常、非常好吃的喔!」
隨著不知如何拒絕的里歐涅斯,他只得跟在一獸人一精靈的身後走入店家。
「……。」只是初踏入此處,就已察覺哪裡不對勁。
「......」
處於異國難免讓他感到不安,尤其這裡不是像亞蘭緹斯一樣充滿來自不同區域的人,而是一個單純的族群。在他拉開那陌生獸人的手時人也半強迫地被帶進店裡。
他一瞥店內的擺設,接著又看向不停衝著他堆出笑臉的犬族獸人,這才不甚甘願地邁出步伐走到對方所帶的座位旁。向來對於食物他都沒有任何挑剔,只要能吃的東西就好,無奈他沒有想到這次的行程會需要在外頭留宿一夜,要不他就會隨身攜帶簡易的乾糧了。
收回視線的他抿了抿唇,初次的被強迫推銷就得貢獻給這地方了嗎。
略顯昏暗的燈光,店內不大,設置了吧檯與零散的座位區,吧檯內側有一位調酒師,同樣也是男性,身材高挑,目測與自己差不多,僅憑耳朵的紋樣判斷或許是豹。
環顧整間店只有一組客人,坐在靠牆角的三名男性獸人,分別是犬族、貓族與熊族。
歐若博司拉開椅子坐下,他們被安排在置中的座位區,將視線挪回正對面的里歐涅斯身上後,聽見了金髮的犬族說道:「你們可以先看一下菜單,要點餐的話舉個手我就會過來了,我很推薦這個唷!是我們家的私房菜。」他拿出了兩張薄薄的單子放在桌上,同時伸出雙手指向菜單上某行,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卻集中在這名獸人的袖口上。
『粉末。』
大致上,歐若博司已經理解到這究竟是間甚麼樣的店了,是看準他們是外地種族而打算下手嗎?當金髮的犬族獸人轉身離去後,他指尖輕敲桌面,低沉的嗓音只有里歐涅斯一人聽清楚:「起來,我們要走了。」
「——哼嗯。」
極淺的一聲吐息彷彿是在回應對方的低語,真不想在這種共識上驗證自己不安的事實。但可惜的是,就算他沒有從那些獸人的臉上看出端倪,自骨子裡冒出的抗拒無法掩飾他確實不喜歡店內氛圍的這點。
擱在桌上的紙張他沒有任何興趣,只是在聽見歐若博司的話之後站起身。仔細一看能從那毫無改變的表情窺探出些許不滿的情緒,他在扭頭的同時瞥了眼位於角落的獸人族,隨即踏出腳步的舉動說明他幾乎沒有猶豫。
「耶?你們要走了嗎?可是你們才剛來耶!是怎麼了嗎?」察覺情況不大對勁的犬族金毛上前詢問……是的,歐若博司打從一開始就想這麼叫他。
越過里歐涅斯時,他在他耳邊說了:「走旁邊,離吧檯遠一點。」
難得出口的提醒出自於自己不想揹著同學的屍體回去,無視掉像是麻雀一般東問西問的金毛,他逕自走往吧檯,而那邊的豹族也發現到這點,雙手置放在底下似乎正在搗弄些甚麼物品。
踏出的步伐在距離一公尺處加速,歐若博司順勢單手撐上桌緣,一腳踩踏吧檯椅作為輔助,動作流暢的躍上對他來講稱不上高的吧檯桌面,在豹族舉槍瞄準時握上槍管,偏移目標的瞬發子彈落在方才里歐涅斯佇立之處,抬手向著對方鼻樑就是一記惡狠的肘擊,趁著防備不慎的時刻奪過手槍,勾臂卡在脖頸處將他撂倒在吧檯內側。
就在豹族男性躺倒尚未回神之際,歐若博司隨即起身,一腳毫不留情的踩踏上對方的臉,被打歪的鼻樑在鞋底板的用力摩擦下持續出血,擊錘之後又是五聲響徹整個空間的槍響,兩發命中對方左右手上臂,兩發落在兩邊大腿處,另一發打在前方天花板與吊燈的銜接處,墜下的燈飾直接撞擊假扮成客犬族頭上。
就在歐若博司朝吧檯走去的同時他離開原先所在的地方,他似乎可以趁這時候直接溜出店內,但他沒這麼做,而是在旁猶如無關緊要的人觀賞他那同學一連串流暢的格鬥技。
如果情況許可的話他不介意看著歐若博司一個人打全部,可在場的其他人好像沒給他繼續輕鬆的打算。
能夠瞧見燈飾墜落後的巨響讓亂了套的另外兩名獸人紛紛站起身進入備戰狀態,而其中一隻看起來橫向發展挺好的熊族人就衝著他過來。原先昏暗的室內在少了吊燈後更是添了層黑,值得慶幸的是這對早已習慣在夜裡活動的他並不構築成阻礙。
沒有戴著拳套的這點促使他揚手喚出足以劃破空氣的透明利刃直擊熊族人的胸膛,噴濺而出的鮮血轉眼間便染紅衣襟。他這回學乖了,沒有把身上的短刀當成飛鏢扔出去。
但他並不認為區區風刃就能放倒一名獸人族,隨後補上的魔法是在瞬間點亮黑暗的火光,呈現細旋的火焰似是射出的箭矢般一發發地落在熊族人早已受傷的胸前。因疼痛而響徹的低沉嘶吼逐漸剩下呻吟,他在心中判下擊倒的結果。
只是當他想更進一步確認敵人的狀態時,眼角餘光忽然閃爍的光芒讓他下意識頓住步伐。
他能察覺有什麼正抵在自己的頸脖前,身後有著誰的氣息也變得清晰。這時他才想起獸人族是帶有野性的一族,消抹掉氣息對他們來說並不難。
「不准動。」
緊接而來的經典台詞直接給了他自己被挾持的答案。開什麼玩笑。
他稍微擰起了眉。
「你在威脅我?」歐若博司認真覺得眼前景象實在是太搞笑了。
撇見男人無視於他的笑意,對方露出複雜的神情:「你!」擱置在精靈頸部的利刃同時向下抵得更加緊迫,然而這一點加強式的脅迫也無法停止自己認為這個金毛犬族相當智障的念頭,緩緩舉起手,槍口目標出乎意外的竟是自己的同夥-里歐涅斯。
「我動了,你還不下手嗎?」那雙色澤猶如深海的雙眸藐視著混亂、搞不清楚情況的金毛:「還是你需要我來替你動手。」
敲下擊錘扣板機剎那,那聲巨大的槍響異於方才,那是……一枚空彈!
當他意識到自己中計時早已來不及了。
歐若博司並未與里歐涅斯套好,只是當他出手時,將目光短暫停滯在他身上幾秒罷了:「我一向不擅於應付單方面被威脅的場合。」他在開玩笑,語氣冰冷更像是在嘲弄人,拾起工作檯上的玻璃酒瓶,朝著里歐涅斯身後預備偷襲的貓族扔去。
「你如果長的更高點,或許飛過來的會是子彈。真幸運啊。」與錯愕的獸人相比,他面不改色地語出揶揄,接著挑準時機捉握住那壓在自己肩上的手腕,牙一咬便來了個俐落的過肩摔。
挨在頸邊的威脅雖然消失,可那刀口仍是在白皙的側頸留下滲血的小傷。但他不以為意,矮身拾起短刀以反握姿態果斷地插入犬族獸人的臂膀。
維持蹲姿的他側身揚手,瞬時現影的是泛著璀璨光芒的細長利刃,在指令下逐一擊中那被玻璃酒瓶直擊腦門而停住步伐的貓族獸人,精準地沒入四肢之內。想了想,他又回過頭來拔出染血的短刀朝著犬族獸人的另一隻手臂刺下,確實奪去其雙手的行動能力。
好麻煩,他才剛洗過澡而已現在又是一身灰了,宣洩些許不滿後的他就只剩這個念頭。
他從吧檯走出,靠近里歐涅斯。
趴伏在地面欲掙扎起身的獸族被他一腳踹開,抬眸,他頸側上那抹鮮紅令他蹙起了眉頭,淡淡暖光由指尖發出,歐若博司單手抬高里歐涅斯的下顎替他療傷:「別動。」不是好心之舉,只是自然而然就這麼做了……自己在出手的時候這麼想著。
「走了。」鬆開手,他逕自轉身離開這間遍地凌亂的店面,意外的插曲並未讓他心情不悅,不放在眼裡自然不受影響:「還楞著幹嘛?」轉頭,見那身影並未跟上,又喊了聲。
真搞不懂這個人。
他瞥了眼歐若博司後才舉步跟上,拋下一地的散亂。
不吭一聲的他走在後頭,隨手將鬆脫些許的髮圈取下後重新紮起。在這同時他回憶起方才的情況,他應該是可以獨自掙脫出被挾持的狀態,但為什麼會乖乖站著不動?原因大概是出自於他想看看對方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吧。
但也幸好頸上的傷口不深,沒有觸及動脈。
他揉了揉癒合的部位,輕淺地哼了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