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一到，徐丹的房門被敲響，應門便看見外頭的小客廳僅留微光，桌上擺放一個點起燭火的蛋糕。徐丹的姐姐拉著徐丹出房門，姐夫則在一旁唱生日快樂歌。

「徐丹，生日快樂。」許是怕吵醒樓下早已入眠的父親，三個人壓低交談的聲量，話題不離要許什麼願、蛋糕好不好吃、從事醫職的徐洛與姐夫怎麼還沒介紹半個江直樹過。因著明天還得早起準備祭拜，三人各吃一片蛋糕便早早解散回房睡去。

「我告訴你，三十歲之後的日子只會走得比現在更快。」在進房前，徐洛以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徐丹莞爾表示明白。

徐丹自小就不太喜歡自己的生日，由於假日的緣故，他從來沒有在班級上與同學一同慶生的回憶。他一直暗暗羨慕那些能夠帶著乖乖桶到班上與其他同學分享，還得到他人祝福回饋的「在平日生日的」同學們。

然後過些時日，徐丹知道了原來並非每個家庭都是選在清明祭祖的，只是因為殖民者的忌日才將這天訂為所謂的民族掃墓日，許是小時回憶的匱乏讓徐丹有所遷怒起這樣的理由。

再主要，往年親戚返鄉掃墓，看見徐丹的臉都要說上幾句果真有遺傳到媽媽的神韻呢——徐丹的母親在他年幼的時候早已病逝，對於母親的臉該是哪個鼻子哪個眼睛他實在沒有任何記憶——可每每聽聞這類的話，徐丹父親臉色總會難看起來，這樣的神情變化徐丹不曾遺落捕捉過。

好幾個清明以後的夜晚，徐丹站在鏡前端祥自己的面容，並企圖以尖銳物傷害自己。然而不是沒有勇氣劃下痕，這是他與母親最直接的連結了，他心想，就是在行動前被徐洛發現而被阻止。時至今日這些痛苦仍舊唯是他們姐弟倆的秘密。

回到房間，徐丹沒開啟半點光亮就窩進棉被。點開手機，除了陳風整點發送來的生日快樂外，幾個聯絡密切的朋友同樣留有訊息，他一則一則回覆，也唏噓起大學時那些玩得瘋的生日儀式不復。

有一句沒一句的訊息間，遠在他方的好友忽然說這麼一句：「我們都二十八了，你要繼續好好的。」徐丹頓時鼻頭一酸，好或不好，他不曉得要回答什麼。

於是徐丹離開被窩推開房窗，坐在窗沿點起一枝菸，向著窗外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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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權 - ｙｏｕｎｇｆｏｌｋｓｄｉｅｌａｔ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