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沃斯一向都不喜歡這種既顛簸又無法好好休息的旅程。與他搭檔的哨兵在精神梳理後安穩地入睡,連引擎聲與行駛的路途中經過人群的嘈雜也無法吵醒他。真是令人羨慕。他想著。只是勉強地闔著眼設法放鬆以獲得一些休息。
他一度接近入眠的狀態。那蓊鬱森林的精神域已經慢慢浮現,但卡車停下時的震動卻生生將之打斷。
他微微睜眼,從防水布間的縫隙外的景色看來,這也並不是軍營,而是某處像是廢棄的大型建築物的場所。
這是要去接應其他的軍人或是同袍嗎。他想。
然後一隻骨節分明、掀起了軍綠布料的手伴隨著其同行人充滿著抱怨與其他雜亂的思緒流入他屏障不全的大腦,映證了他的料想。
「喔,挺熱鬧的嘛。」
R的視線短暫地在車內的幾人身上停留,並在看見其中唯一清醒的人時衝他微微揚起嘴角,聳聳肩,盡可能以最不會發出噪音的方式滑入空座位中:「吵到你了?抱歉,繼續睡吧。」
那傢伙叫做什麼來著,瑟沃沃?瑟沃夫?R透過車窗的倒影端詳著那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嚮導,印象中他入伍也已經有段時間,一直都不是特別引人注目的類型,這沒什麼不好,或者說這樣也挺好的。
然後他發現對方在被自己打擾後似乎並沒有闔眼的跡象,再這麼盯下去不說話估計會像個變態,於是R稍微坐直,並將視線從倒影移向了那位嚮導:「任務順利嗎?」
「還好。」瑟沃斯接著對方的話端回答。順手撩起沾上塵污的袖口露出底下還算乾淨的手腕揉了揉眼窩,袪除暫時不能任著加劇的睡意。「就是跟監的時間長了一些。」
再接下去,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方才並不完全的睡眠還沒有使他脫去疲倦,向來在同人的對話中仰賴的直覺與分析力也明顯沒有回籠。
他垂下眼望向姿勢在釘在運物板上、並沒有坐上太多人而稍有空位的椅子慢慢滑成側躺的哨兵搭檔,沒再與對方視線交會,但出於對方畢竟是稍有印象的同袍,他也沒能失禮到再閉上眼阻斷對話的可能性。
盯著隱約流露出一股不自在的同袍看了一陣子,突然低低地笑了,搖搖頭,替自己調整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這樣啊,那晚安。」
他其實還不怎麼睏,剛才的任務儘管稱不上驚險卻也足以讓他稍微運動到,但他可不想因此硬拖著一個想睡得不行的傢伙陪他閒聊。
R從來不是一個特別在意禮節或者善於客套話的人,對他而言最低限度的禮貌就是不輕易問候別人的祖宗,最客套的發言就是「你的髮型還不錯」,而就是因為這樣的個性才讓他總是樂於主動結束非必要的對話。
他不確定那傢伙的反應如何,但他就當作藉機閉目養神了。
所以有的時候慣性的禮俗並不必要。瑟沃斯看著對方在道了句顯然不符合現下時間點的問候語便闔上眼,內心帶著一點懊惱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幸的是,這樣的歸納活動反而讓原本累積的睡意不知怎地暫時消弭。
任務的資料在他背齊後已經銷毀、這一趟的戰區又是在城中沒撿得什麼素材。這下反倒是他在這車程中除了盯著人看沒別的事情做。況且他也不是那種會打攪人休息的性格。
他思來想去,最終開始數起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的眼睫毛——實在是沒有絲毫意義,但又確實有打發時間作用的舉動。他在心中默念著數字,想著果然數睫毛和數羊不一樣,無法增添睡意。啊,不過這個人的睫毛很茂密,左眼有七十三根。
「——好吧,看來我們還是得閒聊一下了對嗎?」
在對方不帶任何情緒的注目下R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迎上那張短暫流露出錯愕的臉,尷尬到了一定程度反倒產生一股微妙的喜感,他也真的稍微笑了出來,只是嘴角一個痞痞的弧度,但那大概也算定義上的笑。
「抱歉,我只是覺得有點安靜過頭了,反正你旁邊那個傢伙一時半刻大概也不會醒來。」他重新調整過一次坐姿,再望向對面的同袍時語氣依舊自然:「我猜精神梳理過了?他會做個美夢的,天啊。」
瑟沃斯由衷地希望自己建立的精神屏障足以不讓對方發覺自己方才在做的無意義數數。
「是。」他接續對方的感嘆,望向了在一旁睡姿逐漸放縱的哨兵如此說道,「不過睡成這樣實在是……有失防備。」
他原本想用的辭彙是「很難看」。但顧慮到其帶有些許攻擊性,況且是說給他者聽的,他選擇了較為中性的辭彙。不過他抽動的唇線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評價。
雖然他也算是在各種任務或是練習中與不同的哨兵搭檔,但除去嚮導本能性的關懷與憐惜,更多時候他仍是覺得——哨兵有些麻煩。尤其連在精神梳理讓對方陷入沈睡後也得要費神照料這點。
這不,要不是他稍微用手擋了一下,剛剛車身的那一震必會讓那睡著的哨兵必會背部著地。
「啊哈,是滿難看的沒錯。」
對方一瞬間的遲疑沒有逃出他的眼睛,R盯著那個接近扭曲的睡相看了一陣子,幾乎能夠肯定對方起床後有得受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頭的景色逐漸熟悉了起來,但距離回到營地估計還有一段時間,於是他又一次向對面的同袍拋出了疑問句。
「我之前見過你幾次,但我不太記得你的名字了,你是……?」
「瑟沃斯。」他的答案依舊簡潔,對於對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倒是沒有什麼想法。不過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瑟沃斯自己也記不下部隊裡所有人的名字。「但不記得也沒關係。」
其實記不起來的也包括眼前的人。不過沒有呼喚名字——或者說代號——的必要,就算不問也沒有關係 。他這麼想。
不過莫名地覺得對方會察覺這件事情。就如看破他的無語、或是在對話中轉換詞彙時的猶豫。
所以不是瑟沃沃也不是瑟沃夫。
R默默地想著,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沒有試圖叫出對方的名字。短暫的恍神後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給點反應,於是他應了個單音節,思考了一下又接著補充道:「叫我R就好,字母的R,沒別的了。」
「我會記得大部分的名字,所以,對,我記住你了。」某個怕生的前輩總是說他的語氣和用詞聽起來就像在挑釁,但R倒不覺得眼前這位瑟沃斯會這麼輕易就被嚇到,於是他也不打算再對自己的發言多做解釋了。
「……好、噢?」瑟沃斯眨了眨眼,並不是很清楚該對在對方報上那很有代號特色的稱呼方式後的那個補充如何反應。「我也會試著記得?」
這個聽上去很是不確定的承諾其實還算是有可信度的。畢竟名字不如自己的複雜,而且對方的長相也算是有辨識性。再加上有過對話,應該不會太困難。
接著又短暫地陷入了沈默。
瑟沃斯是真不擅長主動展開話題,尤其是在對人沒有任何好奇、而兩人看似也僅有雷同的身份作為共通點的情況下。但這種相看兩無言的局勢在此刻比勉強自己搭話要更讓人難受。
「你在這之後還有其他隸屬這邊軍部的任務嗎?」
他有點無可奈何地將話題拉回了最一開始對方搭話的內容上。
卡車大概是壓過了石頭或者什麼不該存在在道路上的雜物,猛地顫了下,R看見坐在瑟沃斯身旁的哨兵幾乎整個人往前摔,卻被嚮導及時按回座位上。即使經過這番騷動依然沒有半點睡醒的跡象,R不禁感嘆起對方的睡眠品質。
「啊啊,這是最後一個了,大概不久就能回家了吧。」他在說完之後忍不住搖搖頭:「聽起來像在立死旗似的——不,死不掉的啦。」
載著幾個哨兵和嚮導的卡車緩緩駛過一條蜿蜒的道路,大概是因為路況決定臨時決定改變路徑吧,往外看能看到一片未經開發的樹林,在這片總是給人荒蕪印象的戰地顯得突兀卻格外驚喜。
「這地方荒涼歸荒涼,風景還是挺不錯的。」
他放輕了音量,聽著幾乎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
其實就算在這裡的任務結束,要回去的地方大概也稱不上家。瑟沃斯有一瞬間想要這麼回應,但這種話聽起來太過現實也有些悲傷,因此他還是什麼也沒說。不過確實除了特殊部隊和塔,好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他順著R仿佛嘆息的語句看向車窗的窗景。茂密的深綠樹林與從枝葉間灑落的斜陽。除卻品系大概有所出入,其實也與他的故鄉、甚至是精神圖景中的森林十分相似。說起來本來也就是這樣。性質相同的事物怎麼也不會看起來有太大的歧異。
「其實我看習慣了。」雖然這有點像是在潑人冷水,但他想對方不是會因為這種事情發怒的人——哪怕R的口氣聽上去不帶有什麼溫和的印象——況且他早就在腦裡無數次形成一些失禮的念頭了。「但,比被燒成一片廢墟好。」
「可不是嘛。」R沒有將視線從逐漸遠離的樹林移開,就這麼目送著那片綠地消失在視野範圍內:「等那些鬼戰爭結束之後大概還能長出一大片吧,前提是這裡沒人想蓋房子。」
「對了,瑟沃斯,你是從哪裡來的?法國?我分辨不太出來口音。」
家鄉這個話題其實有些時候還挺敏感的,會來到這裡的人往往無家可歸。R早在覺醒前就已經離家,提起家鄉時比起苦澀卻會先感到懷念,但真要他介紹自己的家鄉時也有點難以開口,大海、犯罪跟市集?好吧,聽起來還不太糟。
他想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他離開的那年,當初迷途其中的山已有一半的山頭被人買下並建造了木屋,就算可能會耗費長遠的時間,但那片在視野中即閃而逝的森林也同樣會被人工的建造物取代吧。
瑟沃斯頓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並未回答R的提問,在無法確定這種好奇是出於什麼的狀況下,即使有所延遲,他仍是為了不要表現得像是輕易忘記了對方的存在而啟口回應,況且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非得隱藏的秘密:「加拿大,魁北克北岸。」
至於對方的家鄉,出於某種不知名的感覺,他決定還是不要開口,靜待人願意說就好。
「也算是隔著一整個國家的鄰居吧,我的老家在墨西哥,靠近海邊的小地方。」提起故鄉時或多或少還是勾起不錯的回憶,他的表情顯然因此柔和了不少:「人很多又很吵,但其實還挺美的。」
他已經很多年沒回過家鄉了,上一次聽到那個地名還是從網路新聞上得知的槍擊案,就在他老家旁邊的巷口,不知道該說是十年如一日呢還是怎樣,R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對這種事感到懷念。
他默默想了下自己對於加拿大是否存在任何疑問,最後卻除了些美國影集的惡劣笑話外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甜甜圈什麼有禮貌跟楓糖的話題還是少說為妙。
於是他決定繼續盯著外面看。
啊,說了。他看著R有些許變化的神態想著。大概沒有自覺於自己和對方同時迅速地在腦中搜索了對於彼此祖國的印象的反射動作。
倒是聽見了對方以「美」來形容自己的故鄉時多少覺得有些羨慕起來。可能是覺醒時的記憶所致,或許曾經有一度覺得美的山林與海,在已有將近十年沒踏上故土的現在都蒙上了一層恐怖。
想著心情就略微沈悶了起來。雖然方纔算是一次成功的搭話,但是聯想到的事情不怎麼美好的緣故,似乎也生不起太多開心的情緒。
所幸在窗外的景色愈是熟悉。在開始出現有著軍部標誌的營帳出現在視野中時,也代表著這一次的車程差不多要結束了。
他思考了一陣後試著同時伸出精神觸肢與手,從內外同時將絲毫沒有被對談的聲音吵醒的哨兵喚醒。在人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時,車子也剛好在他們的部隊生活的帳區前停下。
他除了已經放置在身上的各個口袋與暗袋的東西以外也沒有需要再整理的東西,所以只是等待著乍醒的哨兵搭檔收拾攜帶的武器與帶著簡便糧食與雜物的隨身包裹。期間轉頭向著R輕輕點了頭作為道別。
「回頭見,瑟沃斯。」在看見對方的點頭時他也抬手和他揮了下示意,由於身上幾乎什麼都沒帶,開了門就打算直接下車。
直到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下才總算意識到自己的精神動物正站在地上瞪著自己看,幾乎是火雞大小的渡鴉用翅膀抱著胸口,對他而言那算是個雙手交叉的姿勢。R沒花太多時間就知道他在生什麼氣了:「呃,你想跟他打招呼?」
渡鴉還是維持著生氣的姿勢,直到主人無奈地彎腰把他抱了起來,像在安撫一個生悶氣的小孩。
「好吧,瑟沃斯,這傢伙也想跟你道別。」他舉高渡鴉遮住了自己有點尷尬的表情,並聽見那隻蠢鳥發出了一聲滿意的「嘎」,然後又像是在對瑟沃斯說話似地嘎嘎叫了幾聲。
「……我這次真的要走了,回頭見。」
「回頭見。」對於對方精神動物突然的出現,瑟沃斯稍感意外,但還是配合地對那相較與一般的伯勞或是雀鷹龐大一些、不斷發出吱啞聲響的黑鳥揮了揮手,並試著不要因為其與R明顯的性格差異而露出太顯訝異的神色。在也是有些乾硬的告別後他無言地目送著人回頭過去,動靜略大地一邊和那隻鳥不知在協調著什麼一邊離開。
低下了頭在整理東西,對於方才稍許混亂的道別場景並不理解的哨兵朝瑟沃斯投來了疑惑的眼神。讀出了對方對於詳情的好奇,他露出了和善但卻帶有拒絕意味的笑搖了搖頭,輕拍對方似乎是因為方才的睡姿不佳而產生痠疼、現在有點直不起來的背輕拍幾下。
「先去長官帳那裡回報吧。」他說。
瑟沃斯跟鹿鹿中都超可愛

(哪來的變態)

你們都過度可愛
jh0124haha:

這邊才要謝謝R中跟R願意跟我家自閉的瑟沃斯和進度緩慢的我交流
R中跟R也是……都是溫柔的人><尤其看過R的背景故事的我看到R說自己的家鄉也不壞……差點淚腺失守……何等有著如海廣闊的心的好男人
最後還有跟渡鴉說到掰掰真是開心,R和渡鴉往後也要如此好好相處哦
都好可愛

好溫柔

天啊......可以咪......我要哭泣......大歡迎.....!!!!!
還滿喜歡這種溫和溫和的交流,我玩得很開心喔喔喔喔喔
鹿鹿中以後還可以一起玩啊來開渡鴉趴

(講得像毒趴###)
瑟沃斯太可愛了數眼睫毛

不會數到眼花太厲害
渡鴉生氣的姿勢也好口愛

(想抱#
Chisz:
那是中之從以前的親家繼承來的小小嗜好(數來數去),因為會落毛不同時間段可能數字還不太一樣喔!
渡鴉有夠可愛的……雖然有點吵但好可愛……能說到掰掰我真的超級開心……
jh0124haha:
沒讓你失去耐性就好
渡鴉趴是什麼wwwww好可愛的感覺wwwww雖然不是很懂但瑟沃斯最少可以觀戰
我覺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