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官對於他被迫嶄新的生活感到十分滿意。
隨意的翻了幾頁法醫拿來的書,封面上手寫的字跡在硬紙上形成微妙的凹陷,讓他得以透過紋路去瞭解對方的姓名。
記憶晃晃蕩蕩許久仍然不見歸來,書記官在假日少見的白天上街遊蕩,跑到離家最遠的那間書店想買一本新的筆記本,五年以來的習慣突然被拔除還是有些不習慣,貨架上陳列著一如書店枯燥色彩的筆記,厚紙互相磨搓至一如乾草堆的毛躁,他挑了一本封面是黯淡灰綠色的丟進購物籃,回家的路上本子的厚實感讓他有一種存在的確實,沉甸甸的壓在胸口,拉住仿佛隨時都要飄散的意識跟輪廓。
書記官希望自己還記得法醫都說過些什麼,這可以讓他新的開始有個好的開頭,算算時間也有近兩個禮拜沒見他的蹤影,書記的病情不見好轉,他的愛也難以捉摸,輕飄飄的在書記毫無章法的記載中虛虛實實的飄搖。
「下午要來我家嗎?」
法醫的聲音透過話筒變得不那麼真切,些微的雜音混雜著對方略微年輕的嗓音。
這份聲紋確實曾經存在於他的生命裡,書記官在來得及意識到之前便答應了對方。
對方的租屋處長在一片老舊住宅的中間,經過整修的牆面在整條斑駁的磁磚旁顯得十分突兀,不過正是因為那分突兀才值得被命名,正如他還有辦法從他紊亂的記憶中搜尋出相同的牆面。
三樓的門口,法醫從口袋掏出整串跟老街一樣有些斑駁的鑰匙,插進鎖孔然後扭轉,書記官聽得見門鎖中細小的關節被轉動的聲音,自從那場車禍後他的神經一向有些敏感。
推開門,煙塵灌進他的鼻腔時對於這個空間的熟系感也撞進他的腦袋,沿著視線望過去,他看見了七雙眼睛。
令人毛骨悚然。
「A。」
他聽見法醫用無人聞問的聲量,悄悄的,尋找著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