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本該白濛濛亮著的天在這裡只有無盡漆黑,一輪滿月與點點星辰是天幕僅有的光亮。
巴克瞧了眼窗外,永夜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使住民失去時間感,當對光陰的流逝速度變得遲鈍,好像是會對生活日漸疲乏甚至絕望,如果莊園的創造者真是為了這種目的,他只覺得無趣,畢竟這對他一點用也沒有。
真無聊。他好像無時無刻不感到無聊。
但當他踏出房外,看見遠遠走來、即將從他房前路過的青年時,突然覺得或許今天會有趣一點……雖然他倆最近巧遇的機率好像是有點太高了。
「早安,大少爺。」巴克靠在房間外走廊的牆上,雙手插兜,遙遙打了聲招呼。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最近和對方搭上的時間似乎比較多,雖然一直想著別再遇到比較好,可之後又發現不可能不遇到——但是,這機率似乎有點大。
阿諾德聽著對方帶著諷刺又有些莫名的形容詞時,想的就是這些了,當然,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笑了笑:「您好。」
也不知道對方怎麼分早晚,不、他其實也分的出來,不過是不想去注意罷了。
巴克站直了身子,手還是插在口袋裡,還是那抹招牌的笑:「這麼早起,是打算去哪嗎?」
早上起床時剛看過手錶,不多不少正好七點整——根深蒂固的習慣或說是強迫症總讓他分秒不差的在既定時間清醒——就不知道對方這麼早起是要幹嘛了。
不過其實他並不在意對方要做啥,依然只是隨口問問。
「沒打算,就是逛逛當作運動。」儘管他從來也不喜歡運動,應該說,他對這方面的事情有點懶散。
不過阿諾德的身手不錯,大概是在這方面有些天份吧,他的敏捷度也挺高的,畢竟少了一隻眼睛還是挺不方便。
但……在莊園裡散步估計也不算運動。
逛逛當運動……不算太出乎意料的答案,雖然他不知道在這莊園裡閒晃到底是個怎麼樣的運動,他不禁在心裡偷笑了一下。
「你身手如何?」巴克忽然就拋出這麼一句問話,「要運動的話,對練一下怎麼樣?」
出於幾次照面之後的直覺,他就覺得對方就算沒特別練過拳腳功夫,定然也有一定水準,自從來到這裡後一直沒遇過像樣的對手,他驀地覺得有點兒心癢甚至躍躍欲試。
阿諾德頓了一下,接著說:「不太好。」這像是理所當然,要說的話,他身手不好完全可以說是因為眼睛,雖然事實恰好相反。
「我視力不好。」他記得他說過,不過他不介意多提醒幾次,甚至加重了語氣:「還有……我有一隻眼睛是看不見的。」
阿諾德想了想,接著有些無奈地補上一句:「如果這樣你打得下去,請便?」
他也很久沒打架了。
巴克登時就笑開了,邊笑邊說:「為什麼打不下去?你該不會覺得來到這裡的人會有什麼同情心還是同理心之類的東西?」
「走吧,去大廳,那裡寬敞。」他率先轉身往樓梯間走,對方跟不跟上並無所謂,反正跟上就好好比一場,沒跟上他就當成散步,沒什麼損失。
或許是時間太早,偌大的場地空無一人,對於預定進行的活動正好合適。
他還真這麼想過,畢竟自己遇到的那些人,除了眼前這個人以外,倒沒給過他什麼壓迫感,同理心是不見得,反正不會對他有威脅性就是。
不過,在大廳打架真的是很毛病,不,這個時間在這裡打架真的很奇怪,應該說,莫名其妙打架真的是神經病。
……好吧,他好像罵到自己,雖然罵對方更多。
他一邊想著這些無用功,一邊慢悠悠的跟在對方後頭,理所當然讓人站著乾等了幾分鐘。
「我得先說。」阿諾德捏了捏自己手腕,說:「下手輕點,我怕痛。」才怪。
巴克注意到對方又捏了捏手腕,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小動作,或許是對方的習慣動作之類的?不知道,也不怎麼重要。
他挑起一邊眉,顯然不相信對方的說詞,不過雖然他沒想放水,倒也沒打算真的下狠手。
「赤手空拳,點到為止。」他說,接著突然想到什麼,又補述道:「打個賭吧,要是輸了就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名,如何?」其實知不知道名字他並沒覺得有多麼重要,就只是一時覺得能這麼賭一下而已。
「你對這個有興趣?」阿諾德挺訝異對方又提起這件事,他都沒想過這人會這麼在意。
他想了想,很快應了下來:「可以。但我要加點賭注……比如,共享資訊?」
這個還讓他比較有動力一點,起碼比名字好很多。
「沒有。」巴克回答得很乾脆,「只是突然想到罷了,那就加上共享資訊吧,的確有意思多了。」雖然他沒多少訊息好說,但管他的,既然如此只要贏了就行了。
「來吧。」他站在原地示意對方先請動手。
看來那句不過話不過是講爽的罷了。
阿諾德做做樣子的嘆了口氣,才回想起自己以前怎麼打架的--噢,好像是先擒住在從背後補一腳吧?
他垂下眼簾,在對方沒怎麼注意的時後忽然抓住對方的手腕,接著將對方的手迅速扣在身後。
他的擒拿不是學的很好,估計對方沒幾下就能掙脫……反正,他可以補幾腳下去。
被擒住的瞬間巴克揚起一抹笑,甫開場就先制住對手行動而非攻擊,顯然對方是智取的類型,看樣子這場比試會挺有意思。
他手肘向上一抬便順勢掙脫箝制,旋即回身踢向身後那人的小腿脛骨,力道足以使人踉蹌。
他從來不會讓自己成為弱勢。
對方的力道挺大,他的確因此有些站不穩,可不礙事。
阿諾德反應挺快,基本上下一秒就同樣朝對方的小腿脛骨踢了過去,力道甚至更大,一點都沒在放水。
巴克硬生生受下這一擊,太久沒打過使痛感較過去鮮明,但還算能接受,他接下這一腳,直接把人往自己這邊扯近,照著對方肋骨反手就是一記肘擊。
是痛,但也沒想像中痛。
阿諾德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時間估計也沒人,他們誰要真怎麼樣,不會有人知道。
他前幾天剛好剪到一把匕首——笑聲戛然而止,阿諾德一個箭步衝上前,從口袋裡掏出匕首,抵著對方的脖頸,語氣沒什麼起伏:「赤手空拳?我可沒答應。」
「嘿——」巴克笑著矮身避過那一刀,身形一晃迅速閃到對方身後的同時已經從腰間拔出手槍,槍口由下朝上對著對方下頷,他笑得燦爛:「這怎麼行呢?我可是為你好才說不動武器的啊。」
假的。就只是覺得動刀動槍太累人罷了。
「遊戲玩夠了。」他伸手把對方的槍拍到另一邊,同時也把自己的匕首收好,似乎一點也不怕對方真的開槍。
他找了個椅子坐下,靠著椅背翹起二郎腿,語氣心不在焉:「當平手怎麼樣?我還沒興趣搞得兩敗俱傷。」
瞧,這哪裡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會說的話。
手槍在掌中翻了幾圈才回到暗袋,收個槍也弄得華麗花俏,他的好心情未免表現得太明顯。
巴克也拿來把椅子與對方相對而坐,一雙長腿交疊翹著,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口吻比起平日更多了一點兒輕快:「行,就平手吧。」
「那麼是不是該談談我們的賭注了?」
對方的名字倒是其次,來到這裡後他其實沒跟多少人有交流,倘若不談在莊園裡閒晃能發現的線索,他其實所知甚少,能有機會多得到點資訊,他自然不能放過。
「噢、先生,在談談那些事情之前,希望你能遵守一個小規則。」阿諾德語氣帶著笑意,恢復到了平常的模樣,說:「公共場合上,請您還是叫我N吧。」
他不想給自己多找麻煩,更不想把本名告訴所有人,何必這麼幹?
短暫的思考過後,他先說出了對方大概最不在意的名字:「阿諾德·穆勒。」
阿諾德 · 穆勒。果然是鷹啊,他想。
巴克在心裡默念一遍,如此便記下了。他這會兒總算是微歛下笑意,沉穩應聲:「巴克 · 伊凡斯。請多指教,N。」他頓了頓,又說:「不過,在這座宅邸裡我有很多名字,你知道其中一個……公開場合時也請別喊我本名。」
雖然不是多大的秘密,甚至無論得知彼此多少事,最終也總會被隱沒在這座莊園裡,但他仍不願向陌生人透露太多——基本上是如此的,基本上。
他笑了笑,「我以為那是你瞎掰的。」聽起來的確不像是認真的,反倒像學著他想出來的代號。
這不重要。
他將手肘靠在椅子的把手上,撐著頭,看起來倒是有點懶散。
「我知道的東西都是片面的,畢竟……你也知道,幾乎所有人都懂得不多。」阿諾德的語速有些慢,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比較像是說故事,「這和聰不聰明,又或是觀察力強不強無關,就是不明白。」
「當然……我最不明白的就是——」阿諾德刻意拉了個長音,眼神帶多少著些鄙視的意味,說:「在這種詭異的地方,還全然相信陌生人的一字一句。」
很快,他又收回那種眼神,說:「很有趣,對吧?」
的確是瞎掰,說好聽點就是即興發揮,叫什麼名字全看當下的心情靈感……很無聊又挺好玩的。
巴克沒錯過阿諾德鄙視的眼神,那樣的目光莫名就很好地取悅了他,他咯咯笑了幾聲,答道:「是挺有趣。事實上,這座莊園本身就足夠可疑,何止陌生人的言語,或許連你我的存在之真實性都值得抱持懷疑。」
比如進來這裡後究竟算活算死還是惡俗的靈魂出竅,比如那些推開大門的人是否真的離開了這裡,比如出去是不是真的等同於回去,更甚者,眼前正與自己對話的究竟是原世界的人,還是根本是這裡虛構出來的 NPC ……沒有一件事能夠肯定,那麼如何能相信他人說的話呢?
他又笑了笑,承著語尾道:「但無論相信與否,資訊就是資訊,這倒是不變的真實,是吧?」
「論點很有趣,不過,我可不想被別人懷疑自己的存在。」單純只是不想聽到這個。
「很平常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阿諾德站起身,走到對方眼前,彎下身與對方平視,並笑道:「我遇過幾個人,都不算太危險,甚至都有點……嗯,樂觀?總之,他們看來都急切的想出去。」
「這些人沒什麼共通點,唯一確定的是所有人都會拿著某樣物品,可這些東西絲毫沒有關聯性。」
「所以,我做了個假設——」阿諾德將手撐在對方的椅背上,語調有些詭異:「我們這些人的共通點如果是A,那麼,為什麼是這個A讓我們到了這種地方?而這個地方的主人,又到底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說完,他輕笑一聲:「雖然,我不是多在乎。」
瞇縫著一雙鳳眼,思緒在冰藍瞳眸中流轉,他對離開莊園沒多大興趣,不過這不妨礙他解析這一切的興致。
巴克挺直身子,望著對方雙眼,這使兩人的距離又更拉近了些,按理說過近的距離會使人感到壓迫,但這兩人明顯都不怎麼受到影響。
「其實那些東西也不完全無關。」他笑笑,「有些顯然是凶器,有些毫無殺傷力,那反過來說——既然傷不了人,他們會不會是被害人所有?」
他微垂下眼簾,語氣若有所思:「雖然似乎不是所有人都殺過人……那麼這個A的目的是否要玩一場解謎遊戲?找出誰是兇手,誰是被害者之類的。」
「當然,」巴克很快又重新與阿諾德對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重返,「這只是猜測,而且倘若假設為真,這個A的行為真是無聊又毫無意義,但誠如我說過的……這世上的事本不需要所謂意義。」
對方的話出奇的多,他沒聽得很認真,就是記下了某些關鍵詞。
「你怎麼確定有被害人?」阿諾德覺得對方特別好笑,從這些想法中暴露了些事情,他似笑非笑,又補上一句:「似乎不是所有人都殺過人……所以,你殺過人?」
這場談話現在與原本目的似乎毫無關聯了。
巴克噗哧一聲,很不以為意,「這怎麼推論出我殺過人?我不過是將得知的資訊做個總結罷了。」他兩手一攤,「殺人多可怕啊,我才不幹呢。」只是做了點研究,嗯哼。
「況且刀槍遇上鮮血,不拿來殺人,難不成要做菜嗎?」他笑道。
「說不定拿來捕獵。」說得像是真的一樣。
反正阿諾德是不信對方的說辭,畢竟,他認為這個人肯定沒有多無辜。
他終究還是退了開來,卻也沒坐回椅子上,只是丟下一句:「我累了。」
言外之意就是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巴克視線直盯著對方,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沒相信自己的話,會信才怪。
不過殺過人這回事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需要保守的秘密,知道就知道了吧。
既然對方不想再談,他也從善如流,起身結束這被俯視的場面。整了整衣裳,他莞爾笑語:「是該歇會兒……來點早餐嗎,N 大少爺?」
不管對方吃不吃,反正他餓了,一早就這麼激烈運動實在是很神經病,但也挺暢快。巴克問完話,沒等到回應便逕自邁步走開,要是對方跟上來……他不介意再做頓飯。
其實他更想回去睡覺,不過轉念一想,有人幫他料理一餐的話,他還是可以去的。
就是很睏。
阿諾德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慢悠悠的跟在對方身後說:「希望你願意做出那種……能帶回房間的?」
沒有也沒關係就是了。
聞言,巴克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沒想到對方這麼累,想了想,做什麼其實他都沒差,便擺了擺手,「知道了,大少爺要求真多。」
既然如此就做份三明治吧,簡單快速,他也能早點回房間休息……話說回來,總覺得他們每次相遇總得到廚房一趟。
思及此,他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二度給同一個人做飯這件事實在太弔詭,他在心裡唾棄了莫名善良的自己一把。
「你還真叫不膩。」指大少爺那個稱呼,雖然他並不在意,就是覺得對方似乎叫得很高興。
阿諾德坐在餐桌前,等著自己早餐的同時,順便思考起自己得到的資訊。
……好吧,沒什麼特別的。
坐在位子上等吃,不是大少爺是什麼?但巴克肚子餓了懶得再吵,反正對方的語氣聽起來也並沒有別的意思。
他動作挺快,兩人份的早餐三兩下就完成了,甚至有閒在三明治上插著小旗子,還擺了盤,罩了保鮮蓋,又額外附上一杯熱牛奶。
「喏,您的早餐。」巴克將成品擺上托盤並收拾好料理台,一份放到阿諾德面前,一份自己端著,他笑笑,「那我先回去了啊,掰。」
語畢便端著他那份早點,哼著歌走了,看起來心情挺好。
並不清楚對方到底在高興什麼,不過算了,他有免費的美味早餐就行。
放棄去思考對方的行為,阿諾德端起自己的早餐,也離開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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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今天的巴克寵少爺了嗎~寵了~(不要自問自答
【世界頻】
[巴克]:我真的沒有在寵他。
[玩家A]:哦醬紫啊。(棒讀)
[玩家B]:哦醬紫啊。(棒讀)
[玩家C]:哦醬紫啊。(棒讀)
[巴克中]:哦醬紫啊。(棒讀)
[N中]:哦醬紫啊。(棒讀)
打架好好看……

匕首槍枝相抵的時候辣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