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故事二十六】
【In The Dream I Can Fly】
努力、揮臂、划水。
踢腿、游動、向前。
紫羅蘭色的海洋裡,沒有顏色的女孩載浮載沉的前進著。
雖然她不記得自己曾游過泳,不過這又沒有關係-畢竟,大家都在媽媽的肚子裡,練習過整整十個月嘛!
況且,她的笨拙並不構成阻礙,東方有句俗諺說:天助自助者,她的情況也是如此,一波波的浪,正毫不猶豫地將她推向那片有著黑色峭壁的白沙灘。
咦?
他們國家的沿岸,不該是白色峭壁嗎?
就當作是異國吧!
反正身為探險家的她,在陌生的國度裡漫遊,是再正常也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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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咑、趴咑。
閉住氣、潛下水、順著浪、上了岸。
小小的,沒有顏色的女孩站穩步伐,甩甩濕透的頭髮,環顧四週,察覺這個環境,與自己的身軀相映成趣:白茫茫的沙灘;白茫茫的小孩。
嗯…該怎麼說呢?
她覺得狀況有些奇怪,不能說是有穿衣服,也不能說是沒穿。
真要講的話,大概有點像芭蕾舞伶的白襪吧?
只是沒那麼透明,也沒那麼羞羞臉,總之,是上流社會看到,會尖叫的類型。
相較於令人困惑的穿著,她的目標倒是非常明確。
尋找皇權三象徵!
也就是:皇冠、權杖和寶座。
抬頭望向金黃色,怪怪的天空,她的小腦袋在運轉。
好像不是很久以前,有人和她說過,她不需要皇冠。
至於寶座,她已經有了。
所以,這次,就是要尋找手杖了吧?
據說很厲害也很重要的手杖,會是本次旅程的終點,也是下次冒險的起點,可惜女孩沒看過那東西長甚麼樣子,也沒有印象。
也罷。
尋找未知,突破藩籬,冒險就是要這樣才會有趣。
倘若每個人都知道手杖是什麼東西,那就失去找尋的意義。
確定了自己的目標,小小的女孩堅定地邁出步伐。
首先,得翻越黑色的高牆。
十層樓高的峭壁,不是說爬就爬得上。
手腳並用的毅力,克服懼高症的勇氣。
都是缺一不可的武器。
深深吸了口氣,女孩並非有勇無謀之輩,她先挖了挖腳邊的沙灘。
這可不是在玩喔!
而是要確定,沙子是否足夠鬆軟,掉下來會不會出事。
凡事總得注意安全,否則代價可能會非常驚人。
如果像麥哲倫一樣死翹翹的話,就沒辦法繼續冒險了!
為了避免意外,沒有顏色的女孩用沒有顏色的沙,堆了個巨大的沙堆,接著踩著石頭往上爬。
老實說,這片岩壁有點怪。
遠遠看去,黑麻麻一片,真的去爬,就變成黑白相間,有如欄杆般的色彩,這代表什麼意思,女孩根本沒去多想。
反正就算岩壁變成五顏六色,如同彩虹般的模樣,也留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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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僅僅是旅途中,所要克服的一項障礙。
一、二、三,一、二、三,心數著數,腳踏著岩,濕滑的指尖流著汗。
剛從海裡出來,就要爬上高山。
從現在來看,似乎是有點困難。
不過難不倒女孩。
她很清楚,她很明白,有必要努力,有必要去做,有必要克服萬難。
於是她咬著牙,喘著氣,在那無形的,不知來自何方的『上升、上升』的吆喝聲中,慢慢的爬上高牆。

「呼哈。」
撐起身軀,站穩步伐,女孩發現自己身處於大草原上。
海岸線退到遠方,峭壁也不見蹤影,只剩下如火車駛過般,空隆、空隆的聲響。
在此,她碰上了旅途中的第二個挑戰。
綠裡透紅的草皮,配上暖烘烘的太陽,以及甜甜的,總是誘人發笑的風,構成了一個非常美妙的環境,足以讓人忘記痛苦、忘記憂傷。
啊,別搞錯了,沒有顏色的女孩沒有東西需要悲傷,這只不過是個形容,讓人知道草原有多麼舒服。
「這可是…大危機啊。」
乍看之下無害的草皮,是冒險家的墳場。
總是在呼喚你張開雙手,呈大字形躺下,閉上眼睛,化作雕像。
永遠的舒舒服服、永遠的暖洋洋、永遠的在這裡。
「怎麼可以!」
啪!
小小的女孩自言自語,還輕輕打了一個巴掌加強語氣。
雖然不是很痛,不過聲音倒是不小。
這個聲響,總算是讓她提起了士氣,能夠繼續前進。

前進。
擺脫那過於舒適的環境,擺脫那誘人入睡的草皮。
小小的女孩繼續前進。
持續往前移動、持續邁出步伐,她心裡有個很明確的念頭:
總之就是不能停。
就算不確定手杖在哪裡,就算不知道目標在何方,還是得前行。
因為,即便整天待在原地,手杖也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嘛!
只要前進、只要搜尋,就會有進度,這是定律。
唯有停滯不前,才是大敵。
不信你看!
女孩得意洋洋地發現,遠方的地平線上,一個小小的黑點逐漸浮現。
那是一間由黑色木頭所製成的小房子。
儘管看起來有些不祥,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仍舊大快人心。
說不定,手杖就在裡面喔!
不知是否是她太過雀躍,又或是異國的物理法則有些不同。
咻的一聲,沒有顏色的女孩就來到了小屋子前。
對,是屋前,不是門前。
那棟方方正正的房子很奇怪。
雖然有個小小的窗戶,卻找不到門。
沒有入口,也不像有出口。
神秘兮兮、黑漆漆。
唉,這不就是邀請她去偷窺嗎?
本著冒險家的好奇心,女孩攀向窗台,想往裡頭張望。
哎?
奇怪。
一種不協調的觸感,透過手指傳來。
那份異樣,那份古怪。
讓好奇心所帶來的雀躍瞬間褪色。
既不粗糙、也不冰冷,黑色的牆面擁有如生命般的溫暖。
彷彿巨大的原野上擱置著活生生的臟器。
鼓動著、脈動著、蠕動著。
聽覺,隨之遭到佔領。
鏗鏗鏘鏘的器械聲。
吱吱嘎嘎的摩擦聲。
喀喀、嚓嚓,刀鋒切割肌膚。
滴滴、答答,血液滴落地面。
嘰嘰、咖咖,鑿子插入骨髓。
氣味,迎面而來。
嗅覺,先是麻痺,大腦又不聽話,但盡責地將味道一一分析。
電弧的火花、臭氧的氣息、肉體燒焦的甜香味,充斥鼻腔的血腥味,還有揮之不去的尿騷味。
此時,小小的女孩是不是尿褲子已經毫無所謂,反正那個味道就是這麼糟糕。
她想吞吞口水,嘴巴卻滴水不剩。
剩下的,僅有令人作嘔的反胃。
女孩憑著最後一絲勇氣,緩緩抬起頭,直視了恐懼的根源。
黑色的小屋裡。
令人炫目的聚光燈下。
數個象鼻人以顯目的身軀霸道地將視野占據。
他們有著黑色的腦袋和鉛灰色的肚皮,圍著血淋淋的床不停奔走。
粗大,如同皮革般的手中掌握著五花八門的器械。
鉗子、剪子、夾子、鋸子、鑿子、刀子、腳架、橫樑、拉伸器。
倘若無視沾滿血跡的圍裙、刺鼻的氣味,僅提器材和道具,還會讓人以為是木工的天堂。
不過,現在看起來,卻像是人間的地獄。
這是哪裡,什麼地方。
該不會,小小的女孩誤入了刑場?
喀嚓、喀嚓、喀嚓。
專注擺弄的器械的象鼻人抬起腦袋。
好巧不巧的,和女孩對上了視線。
一陣惡寒襲來。
大無畏的冒險家,在這裡選擇了所有人都會做的事情。
跑。
先說好,她可不是害怕喔!
只不過就是覺得不該繼續打擾下去,轉身、離開而已。
只是啊,不知道為什麼,無色的女孩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發足狂奔。
心臟怦通、怦通的跳著。
腦海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彷彿在尖叫。
『跑,現在不跑,之後就沒辦法跑了。』
女孩也很努力地邁開步伐。
無奈的是。
身上的衣服吸收了汗水。
越來越熱。
越來越悶。
越來越重。
彷彿要將她小小的身軀壓垮、吞沒。
她曾想要掙扎。
她曾想要撕扯。
卻又無能為力。
「啊、啊。」
嘆息般的哀號脫口而出。
彷彿情況還不夠糟糕似的。
一面矮牆橫在她的面前。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就在這邊倒下?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就在這裡止步?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就在此處結束?
無色的女孩忽視越來越沉重的身軀,勇敢的攀上了牆。
然後…
然後,她看見了。
聳立在對面的,那個老舊、腐朽、凋零的磨坊。
在那搖搖欲墜的建築下。
一位勇敢的孩子奮不顧身的張開雙手。
保護嚇到不知所措的朋友。
『危險啊。』
沒有顏色的女孩張開嘴,卻叫不出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磨坊頹傾、歪斜、倒下。
...
...
「米倫娜、米倫娜。」
不論好夢、噩夢,都是要醒過來。
如果不醒過來,就會比在暖洋洋大草原上睡著還要糟糕。
可是…
她的手杖呢?
「米倫娜、米倫娜。」
各式各樣的呼喊聲圍繞著她。
『冒險明明就…還沒結束…』
幾乎全身包著石膏的小女孩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眼睛。
幾乎全身包著石膏的小女孩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眼睛。
回到痛痛、癢癢、臭臭,又動彈不得的現實。
小米倫娜小心的行使她那為數不多的自由,轉動著小腦袋,在前幾次手術後,她的脖子總算卸下了繃帶,不用再整天盯著天花板。
有限的視野中,除了病房裡替她加油打氣的朋友,還有帶著眼鏡的醫生,笑盈盈的白袍人手上拿著的則是…
「哎?」
那是兩片R型的鐵管,中間以鋼條連接,上頭有著螺栓,可以調整高度與寬度。
也就是…
她一直在尋尋覓覓的…
「手杖!」
「沒錯,是手杖喔,在手術做完的時候就送過來了。」
「太好了!」
女孩開心的動動腳趾以示慶祝。
那是她胸部以下,在層層疊疊的包紮下唯一能動的東西。
雖然離下床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躺』。
不過,不論是『寶座』還是『手杖』都確確實實的告訴沒有顏色的小女孩,她正在往康復的路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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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帥
6 years ago
吼……米倫娜真的好可愛ㄛ……
往復健路上邁進真是太棒啦!!
meowsui: 把米倫娜放這麼久感覺有點罪惡感,不過很可愛所以沒關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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