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沃斯攥緊的紙頁的一角,皺痕隨即出現在指節施壓的部分上。
其實要說起來的話這一次任務也與其他的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要將深陷敵營並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我軍營救出來。但確實又有什麼地方是不一樣的──因為那個被抓獲並且聽聞已經進入狂躁狀態的,是己方的哨兵。
為了守住部隊的機密,縱使營救目標死去也要將之回收。在最後一行上如此寫著。
簡直不把人當人看。雖然這似乎是在軍隊裡常見的事情。無論是嚮導還是哨兵,更甚者是普通軍人,都僅僅只是戰術與勝負的一環。
「……你也讀完了嗎?」他看向身旁已經將裝備箱放到了後座的人,語氣沒什麼起伏地開口。彷彿在深冬時會水面會凍結的山更尼河口,瑟沃斯多數時候帶著一種沉穩色彩的深藍色眼睛帶上了一點冷意。
黑色的眸子不帶有一絲溫度,手中的紙被揉成一團丟進前方的火堆中,任務的簡報他們早就聽過了,紙上的文字是不能讓其他士兵聽見的殘忍叮嚀,理智上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麼要下這樣的命令,但心中仍是難以釋懷。
當然,他們的存在是個秘密,如果不是哨兵或嚮導,他們可能也不會發布這個任務,被敵營抓捕的軍人可能連被營救的可能都沒有,安默默地朝身旁的人點了點頭。
「走吧。」
從現在啟程到敵營正好是凌晨三點多,人類精神最渙散的時候,此時去突入理應更簡單一些。
這次的任務十分危險,僅僅兩人就要執行營救任務的確有些困難。
可他們是嚮導。
還是接受過特種訓練的嚮導。
安冷著臉坐上了軍用卡車的駕駛座。
瑟沃斯也順勢坐上了副駕駛座繫上了安全帶。由於兩人皆沒有談話的心情,車內便陷入一種沉悶的靜默。
只有車內馬達運轉著,發出陣陣嗡響的同時、在夜幕中載著他們靠近敵營。
隨著里程數與資料上標定的座標愈發接近,瑟沃斯也開始準備探出精神觸肢確認是否能夠感覺到些什麼──在外部屬或是守衛的士兵,好一些的話或許能夠很快地藉由判讀精神波的流動而察知目標哨兵的所在地。
「大致上是五人守在正門,左右側門各有兩人、的樣子。」他低念著,算是複述結果給坐在駕駛座上的同袍聽。
「更詳細的還不太清楚,但等等從側門進入吧,守衛較單薄。」
「好。」
安對於從哪裡突入沒有意見,反倒是比較煩惱撤退的事宜,老實說兩個人去營救一名狂躁的哨兵人數上是十分不足,但是文件上寫了死去也要回收......讓他認為這名哨兵恐怕凶多吉少,若是無法回收可能還要就地毀壞哨兵的大腦跟屍體。
抿起唇,安看著儀錶板到達了定位,從後座撈出裝有兩人軍備的箱子,將其中一個箱子丟給瑟沃斯後就下了車,就地著裝。
穿上了防彈背心,安快速地檢查了裝備是否有短少。
「閃光彈兩顆、煙霧彈兩顆、手榴彈三顆。」
「兩把短刀、五個彈夾跟萬能鑰匙*。」
安戴上夜視鏡,將手中配備消音器的衝鋒槍上膛,確認一遍自己的狀態,精神觸手呈現高度警戒的狀態。
黑曼巴此時出現在安的腳邊,蛇身蹭過安的小腿,黑色的大蛇往敵營遊去。
瑟沃斯亦以相當快速的動作穿起裝備,並迅速檢視了手上與對方構成相同的武器。
接著他將自己的精神屏障加固,讓在接近時便放出的精神觸肢、與這時他自精神圖景放出並在腦裡下達指示的加拿大馬鹿,更遠地往建築裡深入。
其實這種時候要是有視力與聽力皆比嚮導好出上倍的哨兵或許會在偵查上輕鬆一些,但或許是出於任務中含有太多不確定性以及危險的緣故,又或者是在戰場上人員部屬的問題,上頭並沒有這樣的分發。
於是在武裝的數量不是太多、人力更是不足的狀況下,突入時便不可大意,畢竟他們可擔不起任何意外。
一手舉著槍,另一手先握了一顆煙霧彈在手中,以一個攻防皆能顧慮的狀態,先安一步跟著兩隻精神動物往建築體去。因為入夜,現下讀取到敵方守衛的思緒多也處於一種疲憊與鬆懈狀。
常人不如經過訓練的他們,基本是不太可能在精神方面有所防備,故也不是太需要擔心此為敵人的詐術。
來到了僅有兩名守衛的右側門附近,他先與安一同隱藏在人視線盲區的暗處,然後投以視線,以習來的手勢詢問人。
『放煙霧彈、還是直接動手解決守衛?』
前者較不會引起太多騷動,但後者可以確保他們最少在撤退時少去兩個追兵。
『動手,我左邊你右邊。』
精神觸手已經探測完整個區域,確定哨兵的確切位置了,但狀況十分不樂觀,恐怕還要花時間安撫那個哨兵,他們只能選擇減少追兵的人數,屆時撤退時壓力會小一點。
『三、二、一。』
兩人同時開火,而守衛也先後倒下。裝了消音器的衝鋒槍將槍聲所能引起的注意降到最低,起碼兩人還沒被人注意到,安比了個手勢讓瑟沃斯一起跑向側門,開了門之後將倒地的守衛們拖了進來。
兩人拖著守衛進到更為幽暗的室內空間裡,先是將體溫漸漸與室溫同化的兩具屍體堆疊到縱使有人經過也不至於那麼快發現的牆邊。
瑟沃斯面無表情地將沾上了對方傷處流出的血液的手朝著長褲上抹了幾下,才朝安瞥了一眼表示能夠繼續前進。
部屬在建築物裏頭的士兵相較於入口處的稀少且分散。在廊道間拿著槍隻巡邏的幾個在顯然在暗處戰鬥的能力不及他們,先後被割破頸部失去了聲息與一槍被擊中頭部倒地。
這裡似乎並不只關著他們所要營救的目標。
雖然因為建立起的精神屏障而變得微弱了些,但仍然能夠感知到夾雜在帶著惡意間、來自複數人類的哀嘆與恐懼。
他們是不太可能分頭行動去解放關押區域不同的那些人的。只是或許在撤退時將其一併放出也成為一種戰略上的選項。
但首要之急依然是那名從情緒感知上判斷,似乎狀況愈發惡劣的哨兵。與安一同又上了一樓的階梯,兩人探測到的目標位置便在樓層的尾翼。
迅速放倒了門口的士兵,安拿起萬能鑰匙兩槍崩掉了木門鉸鏈,小心翼翼地對哨兵伸出精神觸手進行安撫。
狂躁的哨兵十分虛弱,看得出來被綁在椅子上好幾天了,雖然虛弱卻還是對入門的兩人怒目圓睜,爆起的肌肉與青筋更是駭人。
安跟瑟沃斯都是訓練有素的嚮導,同時進行安撫讓清理的速度快了不少,淺層的清理很快就結束了,他們沒有時間再更深入的喚醒哨兵,只要對方能跟他們走,不會突然發狂攻擊自己人就好了。
「我們是來救你的。」
「能自己走嗎?」
只見那名在經過梳理後稍微放鬆了幾天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如今看起來有極重的疲態的哨兵無聲地點了點頭,但是在邁開腳步時仍是不由得向一邊側倒。在人摔倒以前,瑟沃斯及時將人扶住,接著攙扶著人向前行。
哨兵似乎是聞見了他身上的硝煙與血腥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此時也只能略微分神支使一條觸肢維持人不至於又陷回癲狂,並加固對方殘破不堪的精神屏障。
但還沒走到有著被安射擊而留下了清晰彈痕的門口,那有些虛弱的哨兵便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有人來了。」
顯然是如此,因為被放到前方探路的兩隻精神動物也明顯進入戒備的姿態。
瑟沃斯單手舉起槍枝,望向亦雙手執起武器的安。看來勢必回程也得殺出一條血路。
「我走前面。」
冷著臉,安站在門邊等待外頭的人一腳踹開木門,上前就直接給他一槍,透過黑曼巴的眼睛知道其他人的位置,蹲下身往外探頭就是幾槍,數著子彈數量換了個彈夾,揮手讓瑟沃斯扶著哨兵跟上。
舉著槍小心地向前走,精神體在前方探路,安偶爾回頭看一下兩人的狀況,深呼吸讓緊繃的肌肉放鬆些,神經仍是盡可能地去感知四周。
瑟沃斯點了點頭,當作是謝過了安的好意。但仍不能鬆懈一絲戒備,畢竟扶著一個人,使得不管反應能力也好、動作也是,都變得相對平常遲鈍。
數著廊上倒地的人並將數字與之前計算過的加總,掂量著如此這般敵方還剩下多少軍力、有沒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取得後援間,他們三人已經移動到了離地面只差一層的樓層。
是方才察知到還關著一些其他人等的區域。
似乎是也察覺到了外頭的動靜,此時即便不是哨兵,也能聽見從緊閉的房間內傳出了人聲。
瑟沃斯其實並不想冒險回頭再救人,畢竟眼下己方已有一個幾乎是累贅的傷兵,只是那個分明因為脫水、飢餓與各方面的疲倦無比虛弱的哨兵卻不知從哪生出力氣,僅僅攥住了他的手臂,眼裡有著希求。
同情心太過氾濫了。瑟沃斯想。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俘虜的吧。
後頭暫無追兵,前方也沒有其他敵人再次迎上。腳步謹慎的安行進速度不快,而他也正巧在安回過頭觀看狀況時會上了對方的眼。
『那些人該如何處置?』他用眼神詢問著。
「嘖。」
看了看哨兵又往關著好幾個人的位置看去,內心掙扎了一番,安咬了咬牙。「你們先走,我去開門。」
語畢,安折回去往另一條通往關著其他普通人的地方走去,用同樣的方式打開門,裡頭關著將近十人,從面容來看應該是當地人,安拿出小刀快速地割開其中一人的繩子,將小刀交給對方,兩人一齊將所有人放出來,那把小刀不是安也不打算要回來了,讓所有人跟著他往外頭走。
一路上的守衛大多都被他們解決了,他們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在這棟房子裡,難保不會被人發現,思及此,安的步伐又更加匆忙了些。
看著安以相當俐落而且迅速的動作解放了其餘被關著的俘虜後,原本略放慢了腳步的瑟沃斯在確認對方跟上之後便又再次恢復接近快走的速度。
一行人向著原本進入樓體時的側門口進發。
除卻那數名俘虜竄逃的聲音隱約在水泥牆間迴響著,其實已經聽不見來自於其他人或是敵人的動靜。
只是記得乍到時守著正門的警衛有數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混雜在了方才被解決掉的巡守人員中。
到達那對疊著兩具已經徹底沒了聲息與溫度的門前,瑟沃斯隱約覺得這般的順利似乎讓他有些不踏實。雖然仍有些危機尚未解除,但現在只剩下要返回開來的軍用卡車、並驅車離開這兩件事情了。
已經可以預見營救任務解決這個未來的輪廓。
盡可能地放大了感知的範圍確認是否有能夠辨識的、難產生情緒並進行思考的生命體在附近,瑟沃斯知道自己這次任務的同伴大概也在做著差不多的事情。依然走在前頭,此時先行出了門外的兩隻精神動物也沒有傳來任何情況有異的回覆。
於是他們試探性地,先將槍枝的前端探了出去,聚精會神地確認周邊狀況,見沒有問題,他與安交換了眼神便先與那個哨兵盡可能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出到了外頭。
領著人們到達門口,安讓大家稍安勿躁,自己朝外頭看了幾眼都沒有發現異狀,於是回到門內讓所有人都出去,至於這些人的下場是什麼,已經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安朝著原定的撤退路線跑去,很快地他就追上了瑟沃斯及那個哨兵,兩人七手八腳地把哨兵送上後座,哨兵告訴兩人,有追兵來了。
心下一凜,安坐上駕駛座,從後照鏡還看不出有追兵的樣子,但他很快就聽見了車子的聲音,發動引擎,安踩了油門就向前衝,拿起車上的無線電和接應的人聯絡。
「這裡是安,目標已救出,十五分鐘後抵達集合點。」
「後頭有追兵,完畢。」
聯絡完之後,子彈打在樹上的聲音不絕於耳,還有打到車體的金屬聲,安將油門踩到底,分出一條精神觸手去安撫哨兵,讓瑟沃斯有更多餘裕可以發揮。
見安能夠暫時應付那哨兵,不需要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道路的瑟沃斯搖開了車窗,將半身探出窗外,先是對著後頭還有些距離的越野車開幾槍──以衝鋒槍的射擊範圍來說遠了些,攻擊的效力自然也不甚佳──然後估算了一會現下兩方的車速,將還沒有動用的其中一顆手榴彈插銷拔出,使用最大的力氣向車後扔。
觸地的瞬間那顆不起眼的深灰綠球體產生了劇烈的爆炸、在有風壓朝已經開出一段距離的己方襲來的同時,也摧毀了樹木並引火、暫時阻斷了敵方的去路。
拉開相當大的一段距離、又有火與煙霧阻擋視線,除非對方能在瞬間滅去火勢,或是也動用火箭炮之類的遠程武器,來自於一般槍枝的攻擊已經不用太擔心了。
但當然方才爆炸引起的震盪仍是讓瑟沃斯從那縱然虛弱、聽力仍相當好的哨兵那裏得到一記瞪視。其實是冒險了一些,而且顯然沒有太過考慮同伴的戰術,但效果還算顯著,所以他便也不太在意,只是仍就著後照鏡確認是否還有人追上。
離到達接應點不遠了,能夠甩開敵人最好。估計在後方支援這個任務的兵力也不會太多,避免交戰或許會好些。
「這裡是瑟沃斯,追兵暫時無法行動,有狀況隨時回報。完畢。」
爆炸聲大作,氣流推進了車子向前跑,安也受到了哨兵的影響有點緊繃,雙手穩住方向盤盯著前方的路,確定沒有追兵後將油門踩到底。
「到了。」
安拿起副駕駛座的槍下車,向後看著敵人的方向,護衛瑟沃斯帶著哨兵往接應的船走,船上裝有機槍就可以不用顧著後方,交給同伴就行了。
控制著精神觸手讓瑟沃斯接手哨兵的精神安撫,三人一齊往河邊奔走,支援艇不能靠岸,上頭的人向他們打著暗號讓人盡快上船,一邊用無線電通訊,
安不敢馬虎,讓兩人先過去,自己再跟在後面。
黑曼巴從一旁的草叢冒出來,習以為常地爬上安的身子,牢牢纏在上頭,像是知道自己的職責已了,從容地吐著黑色蛇信。
在注意到對方開始為了進行最後的斷後而撤走精神觸肢的同時,瑟沃斯便迅速取而代之,並順便交疊雙手作為讓哨兵踩著登上甲板的支點後,接著亦也跟著自河堤躍上了支援艇。
確認到了這個時節點已經不需要再進行環境勘察的工作,他已讓加拿大馬鹿退回精神域中,避免可能會在空間不大的船上造成更加擁擠的視覺效果。
他穩住了身子,看向身後還尚未登船的安並沖對方喊了聲「快!」,正巧與站在船頭的偵查兵的聲音重疊、放大了聲量。
縱然知道對方並不見得需要自己的協助,他還是朝人伸出了手,是有幾分要將他儘快趁著還沒有人追上來前拉上船的意思。
支援艇緩緩啟動,見同伴們都上了船,安也毫不猶豫地踏進水裡,拉著瑟沃斯的手登船,子彈打在船身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三人壓低身子讓機槍手火力壓制岸上的敵軍,船艇提升了速度,快速遠離戰區。
船隻沿著河道行駛出一段距離後才放慢了速度,定速航向預定的座標,最後由運輸機拉著整艘支援艇飛回部隊裡。
安和瑟沃斯相視一眼,隨後露出一抹淺笑,連眉眼都是月彎的形狀。
任務完成。

謝謝安中陪我對了這個非官方任務的交流,我回超慢的還各種脫序發揮……希望安中不要嫌棄我TT
冷靜沉著的安超帥超carry

以後也請務必要繼續帥下去……(說什麼呢)
我才被鹿中寵壞

瑟沃斯超帥的

而且瑟沃斯好可愛
是瑟沃斯中不嫌棄我才對
兩個人都好帥啊…!!!!
劇情緊湊刺激,替安安跟瑟沃斯緊張了一下,任務構想也好有趣,兩位太優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