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焰火本體仍未蔓延二樓,不過煙霧濃漫罷,視界對戰鬥與撤退影響尚小。
每隔數間房,雙臂即施力甩開左右門,子彈貫穿要害,銀刃振舞補擊,踩踏柱斜躍而起,單手掛上橫樑支撐,潰滅那群本不應攻破此處,連綿不息的溯行軍——
嘛呀,如果平時的確,現卻怎也止不住他們!
通訊器傳來匯報,伙伴告知同住二樓的次郎、膝丸,已安然撤出。
附近溯行軍的濃烈靈氣,沒因消去大半兵卒轉淡,反像受觸怒般,危殆感圍繞四周,愈發兇猛。
看來這兒守不住啦。
踱往窗,跨上窗框準備蹬落庭院,以尋是否有他者落單,需要協助。
火光輝映目裡,神經反射微瞇,後避免恍神拚命眨眼,才前縱至一塊沒燃起的草皮。
大幅吸吐,胸腔隨之高低,抹臉晃晃頭,側耳傾聽通訊機斷續傳遞的聲。
明明質疑真實性,不過一瞬,嗓音透露的軟弱,刺入耳膜,撼搖心底深層瘡口,乍的作疼。
再恢復警醒時,身處一片火海,焰獸噬咬木造堵牆,狂肆地蔓攀樑柱吃食。
凝神感知,這兒不存任何刀男氣息,更別說交情甚篤的親友。
當然,取而代之,倉庫裏頭滿滿溯行軍。
這些異形一副無懼火煉,步步進逼。
眸眼烙印,刻銘落日的橙、烈焰的紅,思緒頓地混沌模糊。
乏力,溢出芯鐵,擴散,渾身充斥,滿漲著,乏力。
破裂。
喘不過氣。
「……!」
一陣刺痛,大火中苦無詭亮,完好隱匿起,趁愣愣不備時,割深肉軀,不偏不倚沿側腹舊疤拉長一道傷,咳吐幾口血,劍鞘拄地勉強支撐。
喉欲出話語,可哽死了,什也出不來,意識慢慢遠離軀殼,闔眼。
時代如海,人造艘船航行,或習得泳技,且隨海勢俱變,不然稍沒留心可能被強濤沖刷,最終葬入海底。
然而咱們非人,咱們被人使用。
派上用場,固然高興,但……怎能顧自己高興,得因應世界與大局,知進退。
刀……真不甘心……
不甘心可咱,沒後悔過,從來都……
本丸正熊熊燃燒,同時周邊出現時空裂縫,大量溯行軍湧入襲擊……曾經為刀劍男士日常生活的據點,如今完全陷落成為戰場,那副光景就猶如煉獄一般。
正忙於清理敵軍,卻在途中瞄到同伴獨自衝入倉庫。
正在燃燒中的倉庫可不妙啊。
迅速解決眼前敵人,轉身便往倉庫跑去,卻只是看到癱倒地上的男性。
一手撈起男性半身,往臉上輕拍兩下卻毫無反應。
昏厥過去了。
『老子呀,曾經被燒過一次咧。』
刀劍中不乏對於火焰抱持創傷記憶之輩。曾幾何時,從那個人口中得知道「陸奧守吉行」亦曾遭到火焰吞噬,那把帶著酒氣與醉意,卻混搭著懊悔的聲響,彷彿仍在耳邊迴響。
注意到他腰間傷口,看來此處亦有溯行軍潛伏於此。咬牙切齒。如今處境並不樂觀,四周被火舌包圍,加上正在潛伏的溯行軍,簡直是火上加油。。
不管如何,如今應盡快脫離火場——如此思考同時,右手拔出腰間刀刃,擋下苦無一擊。金屬摩擦發出刺耳聲響,用力將苦無身姿甩開,卻瞬間丟失其踪影。
苦無行動迅速、匿藏能力高,此種室內戰場有利於敵人行動。握緊手中打刀,瞄一眼身後男性,幸好那副身軀仍未受到火勢波及。
搬運傷員期間同時進行戰鬥會非常困難,還是得先解決那把苦無。
深呼吸,熾熱空氣流進肺部,幾乎要將內臟都灼傷。冷靜下來,集中於搜索敵人,靛藍瞳孔環視周圍,終於發現一個影子正在柱梁後方蠢蠢欲動。然而就在擺好架勢瞬間,就猶如計算好一樣,苦無便迅速從柱後跳出,筆直衝上——
拔出大腿上槍支,射出一發靈力子彈,所幸苦無直線衝來而容易瞄準,子彈將其貫穿,使其刀刃碎裂落下。確認溯行軍完全消滅,單膝跪下歇息幾秒,粗重呼吸與滴下汗珠正是靈力遭大量消耗的證明。
現在可沒時間繼續休息。收回槍支,再次站起,來到另外一把刀劍男士跟前。雖說同為打刀,可對方身形健碩,要如何搬運才是個難題。
撐起男性上半身,將本體刀刃咬住後蹲下,將他的重量全部靠到自身背上。
咬緊牙關,勉強站起,咬著刀柄的牙齒幾乎要被咬出血來。
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出口走去。
茫地睜眼,餘燃灰燼漫天飛,哪兒皆橙橙然——星點、片段,乃至周遭,全染了色。
聚積不少熱液,反射瞇眼刻滑出眼眶,順臉龐滴下。
憶起往昔,日方西跌入海,穹頂也橙橙然一片,濃淡勻和,跟火燒似的,很是壯闊。
許因擁懷夢的緣故,那會兒景色入眼,踏實著。
那樣的感受,再也沒有過。
一股腦翻坐起,腰彎導致肌肉兀自拉扯傷痕,本止住血溢,卻又開始噴湧,濕濡包覆瘡口的布條。
驟生劇痛,整張臉繃著眉心一同蹙緊,粗喘當下環顧,目光對上遭囂張焰舌捲入的倉庫,方醒起意識,卻因失血引起的倦怠,楞神幾秒,才慢慢找回些氣力。
「……!你暫時不要動!」艱辛地將男人帶離火場,於距離倉庫一小段放下那副身軀,並扯開腰布將其綁在男性傷口上。可剛綁好那個瞬間,本應安靜平躺的他便彈跳起來,連帶傷口一起找遭到撕裂。
眼看男性筆直盯視火場,臉上盡是緊張與慌忙,便繞到他的面前,伸手一拍男人臉頰,並將其拉進以佔領視線。
「看著我,吉行。」
黏汙一只白皙手掌,清脆拍上頰後,被迫望去,霎時形容不出男子臉色,映照光紅的翠眼則異常沉穩,一下子安下心來,然悵然若失隨之沖刷,捲襲向心頭。
而記憶隨聲喊復甦,腰側舊疤受砍畫面浮翩眼簾,低頭瞥傷處,給捆綁包好(卻給自己弄砸又滲血),不免尬笑了陣。
再回神正視時,暮色眼眸輝亮的,一如往常想擠甚麼好聽話,卻怎也出不了口,腦裡胡亂思量諸多,笑嘆兼喘口氣,雙臂攬面前夥伴,緊緊擁抱。
「……謝啦。」
說完也放開人,發現喉嗓乾澀,兩眼亦是,眨動眼吞吞口沫,本丸覆蓋熊熊烈火的景象,此時勾走視線。
「走唄,事情還多著咧。」
打刀突然一個擁抱,未能瞬間反應,可當聽見那聲道謝,不禁就勾起嘴角弧度。
拍了拍他肩膀,一同望向正猛烈燃燒的本丸。
「啊啊,我們該做的事情還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