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木質地板正被踩得嘎吱作響，伴隨遙遠的歌聲和不時吆喝，或老酒保藉著酒杯和客人的低語：一支護衛艦正準備往大西洋南邊行駛，正是劫船的好時機——但那也無法讓他從眼前的棋盤挪開。白子挪動一步，將對方最後一顆黑子拿起來，面板紀錄顯示獲得賭金2000，已連勝48局。

這實在是太無聊了，下九子棋下到躺贏電腦。培托揉了揉眼睛，將最後一口虛擬蘭姆酒灌到見底，就著酒館昏暗燈光尋找有沒有其他活人玩家。

玩家 夜鶯 向你發送好友邀請。
「嘿！想不想玩九子棋？」他把一袋金幣扔到吧台桌上，就在賽奇眼前。金幣發出哐啷響，布袋裡可能只有20金枚，但系統顯示了2000，那正是他剛剛贏來的。

「噢我是夜鶯，你好，我已經在這裡和電腦下兩個小時九子棋了，現在不需要你的腎，只要你本人就好了。不過你的名字和我朋友真像。」
這時他才走到吧台邊，把那袋金幣重新分配，變成一包價值剩下500的布袋。

「總之努力把三顆棋子連成一線，或是讓對手完全無法移動，就和佈局狩獵一樣，一開始先佈局，雙方佈完9顆棋子，然後才追獵。」
他沒有覆述規則寫過的，而是說了感想，一邊碰著懸浮棋盤上線對線組成的點。「開始吧？」

「多玩幾次就會上手了，我只是和電腦下太多次而已，一開始也是輸得慘不忍睹⋯⋯」
對著清空的棋盤再佈了一次棋子。

3:3局面，他們必須不斷牽制對方同時找到自己連線的時機才有勝利的機會。

夜鶯投降了，他攤開手活動彎著太久的脖子，「你太厲害了，才第二局而已就學到所有訣竅，你以前很常玩戰略遊戲嗎？」

「這裡有模擬戰系統？我從來不知道。」他搖頭，「正好，我也需要活動一下，否則再坐下去可能就要生根了。」

「我連被火刑都經歷過，模擬戰的疼痛不算什麼。」夜鶯先是湊到機器人面前，又退後幾步讓他們通過，然後看了眼船艙的方向，「我們該從哪裡開始？」

坐進船艙裡，在閘門闔上之前夜鶯探頭玩笑地說：「別再調高了，你很喜歡疼痛嗎？」

夜鶯：
+2
選擇槍種（上至下）：

擅長槍種：左輪

地點：

正午烈陽只能透過層層樹葉稀疏灑在地上，隨著每一步踩在草地前進，遠方便逐步從灰黑色空白加載出新的樹木和草根，還有和煦微風和森林芬芳。在這種明亮的視野中，每一寸路線、每一棵樹的動向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尋找武器】
+6

武器種類

搜索敵人：
+6

在這種敵人完全靜音的環境下，他率先在樹林中發現了動靜。總不會是鹿吧，這裡會加載鹿嗎？如果有動物，那就太混亂了，如果打到動物，那就烤來吃吧。不過不管是哪種狩獵，夜鶯都有著顯著的耐性。他爬上其中一棵樹，彎著腰沿幹走到賽奇上方，往下一跳。
攻擊值：+2

（是鼠尾草——打太順了！）

才剛砸到目標就被揍了一拳，夜鶯轉而拿棍棒戳著對方拉開距離，一邊問：「這裡除了棍棒還有其他武器嗎？以你的經驗來看。這實在太野蠻了。」
這一戳的攻擊值：+2

鼠尾草竟然轉眼就跑了……他重新攀上櫸木斷面，一路爬回樹上。
搜索敵人：+6

（忘了+2紅利）

狩獵人類和狩獵動物有些區別，他想著，動物擁有比人類更敏銳的感知能力，而人類卻需要透過訓練才能得到在科技叢林中退化的生物本能。學會狩獵動物，狩獵人也就簡單了一點。他在樹葉間直接把棍棒往鼠尾草的方向扔。
攻擊值：+2

得知對方有遠程武器後夜鶯從樹上往下跳，側過身讓自己摔回草堆裡，再悄悄摸出來沿路搜尋稱手的武器。電漿步槍把他的衣服燒出一個洞，沒有補給，只能用外套綁緊傷口暫時止血。
【尋找武器】+6

武器種類

一把新的電漿步槍把他拌了一下，撿起來之後夜鶯繼續往前……回到剛剛的路徑成弧狀繞後。
搜索敵人：+6

搜尋敵人：+6+2

攻擊值：+7

只能倚靠一隻手臂的力量，受傷的那隻手輔助，加上失血警報，準頭實在太低了，不過他從剛剛到現在準頭有準過嗎？
搜尋敵人：+6+2

（實測演示官方當初為什麼讓賽奇直接晉級（不是）

「你是說今天之內投降兩次嗎？」夜鶯回答，但體力似乎也不能讓他轉頭去找聲音的來源了，他挑起眉毛，「暫時不在計劃裡。」

系統發出提示時，夜鶯正額頭冒著冷汗，用嘴巴慢慢吸氣和吐氣，不是自己的血，是系統模擬的血把上衣染黑，但他聽到腳步聲，想把身體撐起來移到樹旁靠著，也不是他的身體，他提醒自己，你沒死，別讓意識跟著陷入假死。
「我已經輸了，不用補刀了，賽奇。」不過聲音有點小，或者他真的有開口說話嗎？

「真的？實戰就沒有投降了，你很明白。」在逐漸聚焦的視野裡觀察賽奇俐落的動作，培托咬牙微笑，但齒間縫隙都是系統模擬的鮮血，看起來有點恐怖。
「而且同一天投降兩次實在是太慘了，放在過去我一定會被叫去問話，那比體罰還要有壓力⋯⋯」話好像有點多，閉嘴之後他拍了拍賽奇的手臂，表達現在有力氣把自己撐坐起來了。

大概是精神沒完全恢復，本能卻先反應了，關鍵字在腦中響著警報，他沒把膠囊吞下而是存在嘴裡，那把電漿步槍正抵在賽奇胸口。

聽見自己熟悉的名字和與之代表意義相違的命令，他托起懷裡的人，翻身將賽奇壓制在身下，那把步槍槍口轉而對著自己的胸口扣下扳機，一時間湧上難掩的電漿焦味和血液堵在鼻腔裡，那背後，虛擬血跡灑上剝落的樹皮、叢中草葉，滲透泥土中。
「下次別這樣玩⋯⋯」他低頭，在意識離開之前擠出這句話，和失真的電子音參雜在一起。

躺著的人一開始毫無反應，如果要以他的視角來看，受到電熔槍貫穿時心臟只急停了一瞬，又彷彿跳到咽喉的高度才落下，光影在夜幕中搖晃變換，他先是拍了下賽奇的手，才睜開眼睛重新聚焦。
「再搖我就要吐了，我還活著，別擔心。」只是這句話的音節有點飄忽不定，好像不太確定該落在哪。

「我只是在遊戲裡死了而已。」勉強坐起來之後反射性的拍了下賽奇的腦袋，又困惑地收回手。
「搞不懂密道怎麼會突然起火，總不會是沃爾德中尉做的，他很早就下線了，這時候其他人大概已經搬完紅草⋯⋯」停下喋喋不休的解釋，像是感到空間和場合都有些奇怪，尤其是眼前人顯得虛弱的狀態，他挪出了空位，「你還好嗎，賽奇？來坐著休息一下，別趴著。」

「我也沒事，我是說真的，等等！」顛簸中他尋找著能夠讓兩人都不必受到傷害又能夠落地的施力點，這實在是太有失臉面了，尤其是在自己一點傷勢也沒有的情況下。他先是扶著賽奇的肩膀動了下，只讓現狀比剛才還要搖晃一點，像一顆被風拉扯的大樹，完全沒有達到目的。
「自從十歲以後我就沒被人這樣⋯⋯運送過了，你知道我不比你輕吧。」醫療室自動門滑開時他放棄似地補充。

他好笑地觀察一會賽奇，在過往傷害紀錄被列出來之前伸手把儀器關掉。
「我知道怎麼了，」拍拍對方的腰側，讓他下來坐好，自己也坐起來，「只是改造後遺症，它幾乎沒有在我身上發作過，但我見過別人發作，也見過旁觀者會怎麼反應。」
「通常只有經歷高度創傷後才會導致暫時失憶⋯⋯我們剛才在做什麼？」後面那句好像有點懷疑的樣子。

「沒關係，我看起來不像有外傷的樣子，嗯，你只是在虛擬世界揍了我，遊戲很公平的，不過竟然這樣就後遺症發作了……大概是殺獅局不像守心局，經歷過這麼多虛擬遊戲測試……」他茫然地說，然後第二次順手拍拍賽奇的頭安撫他，一點也不明白這動作為什麼會這麼順暢，「我沒事，會自己好起來，別擔心，也別自責了。」

培托⋯⋯比剛剛更茫然地盯著賽奇，一些模糊的場景越過思維層，畫面裡不止有鋼琴和提琴，比他家的擺設更雜亂一點，他和眼前的人也在那裡。
他勉強抓住了重點，而彼得的音節和某種感受重疊在一起，讓他鼻子裡都是煙硝的味道，好像就在不久前也聽過對方這麼叫過自己。
「來點豌豆汽水怎麼樣？我的朋友。」他說，「雖然我還想不起來太多。」

「啊，豌豆汽水就是你！我們剛剛才見⋯⋯不對，對你來說已經不是剛剛了。」一段非常非常熟悉的旋律閃過腦中，和小星星有關。
「我的身體也沒事，我們的後遺症除了忘記事情以外，只有⋯⋯焦慮，聽起來像是普通的老了變得急躁而已，但我不太容易焦慮。」他又一次拍拍安撫對方，「要不要去劇場？你會拉提琴是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本能地認為去了劇場就有提琴，不過這時候本能反而比記憶可靠一些。

「你一定是個很好的學生，我不記得你有唱過，但直覺告訴我你拉得很好。」在還蠻精準的旋律之中，越來越多細節湧入，他抓住了一些片段，包括軍團成員的事，走廊牆上的接縫，眼前人滿手血紅的樣子和醫療室紀錄板上的訊息，「我記得你參過軍⋯⋯」他感到喉嚨有些發緊，這句話也不小心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