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嚏!」
早晨吸入冷空氣,打個響亮的噴嚏嚇醒自己,認出自己身在何方之前先為發痛的屁股唉唉叫。摸到手環心裡便踏實得多,適應了在兩地之間遊走更有閒情抱怨自己為什麼前一晚要跑出客棧,坐在又硬又冷的泥地打瞌睡。
「重要的都帶過來了呢?小白做得好!」拍撫一下白狐的頭頂,被牠丟到大腿上來的魔法道具都塞進腰間的小袋子,爬起身瞄一眼客棧大門,隨即轉身往反方向走。
感應到尤里在裡面,這麼早不知道醒了沒呢?會合之前不如先出去散個步,用道具做點實驗,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碰見所謂的魔物耶。
既然知道對方有跟過來這個世界,那自然會來找自己。
尤里簡單地把一些要用的東西塞進魔法袋之後,下樓和老闆打了聲招呼順帶多付一天的房錢就往任務地點出發。
這次他還多帶了一些回復傷藥,畢竟要對付的是異變型魔物。只要異變了就跟之前單純的魔物完全不同了,可以說是高等魔物,甚至會有自己的思考模式,攻擊模式整個都與之前不一樣。
出村前尤里去了趟市集,買了食物才出發。不知道會花費幾天去戰鬥,還是帶些食物在身邊保險。
踏出村莊大門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直至離人群夠遠不會被看見為止,鑽入樹林聞到露水殘餘的清新香味,跟白狐異口同聲地嘆一口氣。欸,至少牠聽起來像在嘆氣啦。
自己的家鄉是一座森林,過了二十餘年給樹木包圍的日子,本已極其厭倦,豈料離鄉別井得處於這般環境。
想吐。
自己不是因為犯思鄉病而跑來的。前天……不,昨天吧?白狐在店家那兒記住了魔物的血味,用靈敏的鼻子領自己來到狩獵隊上一回與魔物交戰的場地。人類和非人類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太重了,只得拜託牠留守後方,點亮燐火戒備,自己一個人走近正被烏鴉啄食的屍骸。
這些人都是村民嗎?看不出是給魔物抓死還是咬死,沒當場斷氣的話,大量失血至死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至於其餘非人非獸的屍體,一身刀劍造成的傷痕,血肉模糊跟牠們的獵人有得比,到底哪一方比較殘忍?老闆說他們要拿魔物的骨肉血液去賣錢,可烏鴉碰也不敢碰的分明不能入口,能當什麼材料呢?
一手拔出匕首,一手掏出五色粉末撒向屍骸,回頭問狐靈道:「問問那個異變型的?既然魔物的血可以吸引牠,牠早晚會回來,乾脆準備歡迎派對好了。」
出了村落便朝著先前老闆所說的地點出發,不過尤里避開了中央的道路而是繞進一旁的樹林堆。
雖然以他的實力要正面剛也不是不行,但他就是不喜歡有事情超出原本預想的狀況,謹慎一直是他的原則。
腦中正在重複著作戰計畫的同時,他也嗅到了腐敗的味道,怕是被異變型魔物未啃食完的屍體吧。尤里蹲在草叢後面將頭稍微往外一探,果不其然和自己所猜測的一樣,閉上眼在心中哀悼了一會後他才又繼續往前。
「阿阿,就是你這傢伙吧?」
不久後,尤里看見了本應該是四肢著地的狼族,此刻卻是和人類一樣雙腳站著,雙眼泛著異樣的紅光。
狼人從創世傳說以來都只出現於書本之中,是屬於傳說。而今天他卻親眼見到了狼人,卻是狼族異變來的。
尤里覺得有些惋惜,因為傳說的狼人體型更大,雙眼是如黑夜一般的墨色,他眼前的明顯就不是傳說的狼人。
「太可惜了,所以請你去死吧。」
利用幻術隱形躲在樹後,用五色粉末放置誘餌兼陷阱不久就有什麼上釣了。長得像狼,食相像狼,但走路和站立的姿勢都不像狼,咦?所以那是什麼東西呢?
看樣子即使能夠令牠暫時失去戰意,不會說話也不成,唯有打消套話的念頭吧,就此牽制住那傢伙,製造機會給尤里出手。
從契伊堤黑市的某名魔藥商買來五色粉末是由多種罕見毒草磨碎而成,所以自己戲稱它作「調味料」,撒在血淋淋的屍體上完全看不出來,不需要留魔物活口於是任由牠連同腐肉吃乾抹淨,等著看牠的反應。
起初,牠動也不動,聽見尤里的腳步聲才慢慢站起來,自己趁機瞄準牠的眼睛,擲出匕首。
那頭狼人正準備攻擊的時候,旁邊的樹叢突然飛出一把匕首準確的插進牠的肩膀上。
尤里覺得很奇怪,依照狼族的特性來說反應應該很敏捷才對,怎麼會被射中後才發覺,難不成是草叢裡的人做了什麼嗎?
不過這樣也逮到機會讓尤里攻擊,舉起手就是凝聚起雷魔法,直接讓雷電打在狼人身上造成麻痺的效果。
到目前為止都還順利,但異變型魔物的抗性到什麼程度尤里也說不準。
打偏了!可惡,不過尤里做得好!魔物動彈不得,應該可以速戰速決吧?牠一直瞪著尤里,不能輕率就是。
以防萬一,抹去牠眼前所見的尤里,再在牠周圍變出幾個幻影混淆一下。
狼人準備撲上來的時候,尤里是做好閃開的準備,可是他看見魔物居然在攻擊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完全沒有碰到自己,不免有些困惑。
不過,這正是好機會。
抬手,一團火焰在手中熊熊燃燒著,尤里趁著狼人還在發狂攻擊空氣的時候以火焰開始燃燒牠。
狼人這才發覺自己被騙了,憤怒的仰天長嘯,像是在呼喚同伴一樣。
「……糟糕!」尤里也意識到牠在求救,立刻讓火焰變得更大,盡快將其燒死,然後人又鑽進樹叢中隱蔽起來。
他以為異變型只有一隻,老闆也說只看見一隻,看來是自己先入為主了。
計畫整個被打亂,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好呢?
嗚哇,生氣了,牠的殺氣非常非常重。牠這樣一叫,遠處就像有回音一樣有很多叫聲回應牠。
狼不會獨自狩獵,沒想到似狼的魔物也一樣耶!雖然尤里躲起來了,但先別低估魔物的嗅覺吧,幻術還不能解除。
趕緊爬向尤里的方向,一見到他立刻撲上去。過度使用狐靈的能力難免要付出代價,雙手變冷只是最初的徵兆,而尤里剛剛施展過火魔法似乎格外溫暖,所以自己抓住人就不願放開。
「嚇死我了尤里!這一隻叫得超級大聲但嗑了調味料——呃我指毒藥,說不定很快再叫不出來了,你懂我意思嗎?所以要煩惱的應該是牠的援軍,我會繼續掩護你的,你要撐住!還有這個給你,灌輸魔力丟出去就對了,記得丟遠點喔。」有點慌而且不確定魔物的同伴動作有多快,不敢浪費時間,滔滔不絕地解釋完畢,順勢塞給尤里幾顆用紅色墨水畫上符號的小鐵球。
躲起來之後尤里一直在關注前方的狼族,所以對於哈庫的飛撲是毫無防備的。
「你幹什麼?」本來抓著對方的手要人放開,碰到才發現哈庫的手非常冰冷,索性作罷轉而問了方才的事,「剛剛那個是你做的?」這毒藥簡直可以殺人了。看著狼族虛弱下來的樣子不免有些冷汗直流。
「這是什麼?」雖然看到鐵球但也沒有停下動作。
接住對方給的鐵球,拿出風屬性的魔法道具一同輸入魔力,將風屬性魔法附加在鐵球上並扔出去,使其飛的更遠。
「看吧!我特地去採購的玩意多麼有用,不用客氣!」等魔物慢慢不支倒下,暫且熄滅燐火歇一歇,繼續放肆地抓住尤里這個熱源取暖。
「球裡面就一把銀釘啦,我認識一些怪物最怕銀器了,不知道你的魔物怎樣,但刺傷還是會痛不是嗎?」狐靈竄入枝葉間逐一確認鐵球落下之處,接下來只等魔物闖入陷阱,「我會引牠們去球那邊,現在先躲起來,聽見爆炸聲再衝出去。」
「我不認為銀器對他們有用。」尤其對象又是異變型。
不過他目前也沒有其他方法,就暫且配合對方行動吧。
依言在樹叢後躲著,沒有輕舉妄動,就等著哈庫把狼人引導到陷阱的位置。
「可惜啊,希望等下牠們痛死好了。」
爬上一棵大樹,視野廣闊得多,已經可以見到一群魔物正朝著自己的方向奔馳前進,雖然不是第一次對付多名對手,但再次點亮狐火的時候有點力不從心。
果然換個地方,法術就有不一樣的規矩吧,在自己的世界裡可以輕易創造迷宮那麼大的幻覺,可現在卻要用更多的力量去弄區區幾個障眼法似的假人。
幸而魔物動作那麼快,花不了多少時間,盯上慌張大叫著四散的村民毫不猶豫地追過來。鐵球的符文碰到尤里的魔力變得極不穩定,一一在魔物的踐踏或噬咬下爆炸,大量銀針高速飛出,即使身手再敏捷,也不會完全避得過範圍那麼廣的攻擊。
新鮮的傷口正是絕對有效的弱點。
「尤里輪到你啦!」
盯緊爆炸的瞬間,魔物被銀針劃開數道傷口,尤里便在此刻發動醞釀已久的雷魔法。
抬手,雷雲在頭上凝聚,一道道的雷電從天而降打在魔物的身上,為了避免後續還有其他魔物,尤里沒有使盡全力。
魔法消失後,尤里看著塵土瀰漫的小空地,絲毫不敢有幾分懈怠。
塵土消散後,狼人們已經倒臥在血泊中,身上甚至還有殘餘的雷電。
敵人神速,尤里亦快若迅雷。對,這雙關語是故意的。
聽說過元素精靈擁有操縱天氣的能力,但會召喚雷電的人類啊,真教人大開眼界……雖然實際上自己睜不開眼睛,尤里的魔法太亮眼,直視不得。
等魔物的叫聲和躁動的魔力都平息下來,自己才探出頭,對尤里咧嘴喝采:「令人歎為觀止啊,魔法師——乾!!!!」
想沿著爬上來的路徑重回地面,可是雙腿也開始冷麻了,前一刻還在扶著樹幹站起下一刻就不慎踩空掉了下去。
確認安全後尤里才稍稍放鬆了一些,使用魔法後的疲勞感也襲擊而來。
這樣也使他對空降的哈庫毫無防備,只來得及調整好接人的姿勢接住對方。
本來想就這樣把人扔出去,但是接觸到的那瞬間寒冷便侵襲而來。
「後遺症?」挑了挑眉,尤里問道。
這樣掉下來笨拙得不像話,幸好沒其他人見到。現在尤里的體溫感覺更熱,是因為自己變冷了吧,嘖嘖。
「很嚴重的副作用,魔物老兄最好別再有夥伴來湊熱鬧。」打著哆嗦答道,雖然要凍僵了,但又忍不住打趣他,「力氣挺大嘛你,接得這麼順手難道這不是你的第一次?被我壓倒就不好看了。」有點擔心他受不住就將自己扔開,趕快下來比較安全。
「是啊,經驗可豐富了。」懶得反駁於是就順著對方回答道,在對方能站穩前都攙扶著他,算是尤里有良心的一面了。
「知道有副作用還爬這麼高,不是每次都有人可以接住你的。」感受著對方冰冷的氣息,尤里忍不住唸了哈庫。
「我不知道啦……不算知道,平時後勁沒這麼大耶。」簡直就像尤里的世界曉得自己不屬於這裡,所以抗拒自己的魔力,看來幻術少用為妙吧。
「讓我窩在火爐邊喝酒取暖應該會好點。」感覺有力氣走動便放開尤里的手,環視周遭的魔物屍體,走向第一倒下的那隻取回匕首,「接著該去領賞了?用不用帶些什麼回去當作事情辦妥的證據?」
「用紀錄水晶就可以了。」話落,他拿出一顆藍色稜角晶石輸入魔力,晶石散飄到空中發著光芒,將可見的一切都記錄起來之後又躺回尤里的手心上,光芒也漸漸消失。
「好了,這可以算是很方便的魔法道具,消耗不多而且使用方法簡單。」邊收起晶石邊說道,尤里也上前到魔物的屍體身邊,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還是帶走好了。」邊看著屍體邊喃喃著,然後又拿出一個小麻袋輸入魔力,把魔物的屍體給吸收了進去。
帶回去給人研究一下說不定會有什麼情報也說不定。
「哇……」又一塊藍色石頭,再來是內有異空間的麻布袋嗎?給匕首抹掉血跡之後收回鞘裡,在尤里身邊繞來繞去看了又看,「藏起法寶營造神秘感,尤里,我喜歡你——的道具!好方便好有趣耶。」
自己雖不是學者也不是專業的魔法師,但……可說是職業病的緣故吧,碰見新奇事物就想研究一番,吸收新知識日後隨時可以派上用場嘛。
「這兩個魔法道具是人們平時都會隨身攜帶的,因為製作不難所以可以大量生產,價格相對便宜很多。」頓了頓,看著哈庫雙眼發亮的樣子翻了翻白眼道,「你要是想要,回頭給你各買一個吧。」畢竟對方沒有這裡的貨幣呢。
不過原來他的世界沒有這種便捷的道具嗎?
「製作不難——?」揚起眼眉,拖長尾音。
會記錄事情的水晶不算費解,聽起來和封印記憶有幾分相似,可是異空間?時空相關的魔法……難道換個地方就變得不那麼高深莫測?
雖然想問問看,但不熟悉這兒魔法如何運作,可能有聽沒懂,反而衍生更多疑問吧,等沒事幹的時候再用這個話題打發時間好了。
「尤里已經想到如何獎勵得力助手耶,人家心癢難耐,非常想要。」
翻了翻白眼,回頭往村子的方向前進。
「行。」反正對方的確是幫自己大忙了,畢竟異變型的魔物真的不是那麼好對付。
尤里打算回去先交了這份任務後,在村莊休息一天再繼續做下個任務。
除了休息,尤里也需要再確認委託內容。
其實有點意外尤里真的答應,要不是自己身無分文,才不會讓他來買就是了。
看樹林最後一眼,接著頭也不回地跟上對方。
「對了,你下個任務要做什麼的?」佔了人便宜所以還想幫忙啦,不過可以選擇的話,希望不用又要打架殺生,那可沒自己假裝的那麼好玩。
「只是護送商隊而已,不難。」將任務紙捲扔給對方,順帶打了個呵欠。
使用魔法過後,疲累感已經漸漸湧上來了,尤里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再說。
「不難,好!」輕鬆掙錢當然好。
撇除一堆不認識的名詞,紙卷內容的大意是帶一群人由這裡去那裡,提防強盜和魔物。商隊走的路線總比較安全,不會碰到太麻煩的東西吧。
幸好商隊出發還有時間,現在雙手冷冰冰的連打開紙卷也有點困難呢,今晚可要在壁爐邊鋪床睡飽飽。
尤里回到村莊之後直奔旅店,連飯也不吃了直接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使用魔法的疲累程度真的不是開玩笑的,所以在早些年代的戰爭,魔法師都必須輪班上陣,有時間就必須抓緊機會睡覺消除疲勞。
然後就這樣一直睡到了隔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