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先！）
培托還未睜開眼睛就發現了不對勁，剛開始他以為是停電了，視野留在一片黑暗裡，但來自樹林的澀味率先闖進鼻腔，他佇留在原地，等到足夠適應、能辨別距離時，才就著頭頂幾乎被遮擋的新月尋找方向，腳底踩碎了好幾片枯葉和短枝。
這不是他的工作室，不是他建造的地圖，甚至不在記憶中任何地方出現過，沒有藍色的花藏在樹叢間為他帶路，連管理面板也叫不出來。

沃爾在離開小木屋時仍在猶豫著是否應該直接前去拜訪培托。阿妙的話和培托最後的眼神都讓他在意；但他又不確定自己是想釐清什麼。
直到做出「先傳訊息確認對方之後是否有安排再說」的結論後，沃爾才注意到眼前景象並非他熟悉的科島房間。
頓了幾拍，意識到也許自己沒有成功登出，於是他邊試著叫出面板邊左右張望。在看清周圍景色前，先注意到了熟悉的人。
「培托？」自然地喊了對方，沃爾不假思索地走近，「這裡又是哪…？我以為我們已經登出了？」

「我們沒有登出，看起來這也不是我寫的地圖，很久以前這裡有好幾層，但我早就把它們合併了，不應該發生醒不來的事，我擔心是有人趁連網期間駭進來打亂了設定。」培托撥開擋在身側的樹枝，那上面已經剝落下一層，散佈白斑，吸飽了夜晚的水份摸起來又硬又糙，帶動枝葉也不停發顫。
「如果是這樣，說不定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受困，」他難以看清沃爾的臉，但他指著地上，「小心那裡有個坑，我剛剛差點踩下去。」

「噢、好…幸好這裡至少沒有下雪……」順著培托指的方向看去，但還是看不太清楚地面有些什麼。安全起見，他踏著謹慎的步伐，小心地走到培托身邊。
「意思是有駭客嗎？我還以為我們還沒跟外界取得聯絡……難道是其他人的惡作劇？」試著想了圈更新者名單，第一時間浮現的名字卻不是更新者而是某個軟體……應該不會吧。「我們出聲喊看看？呃、能出聲喊嗎？」
邊問沃爾邊張望四周試圖確認有無其他人影。
杉樹林立的這片森林能見度不高，細而直的樹幹密布，讓人感到有些壓抑……沃爾對眼前景象莫名地產生了一絲熟悉感。

「除了人類以外這裡會不會有其他生物？如果出聲引來牠們⋯⋯」培托將一塊碎石輕輕拋進深處，沒入黑暗裡，傳來遙遠的哐啷聲，也沒聽到有人被砸中的哀號。他蹲下來找了一根斷枝，清出空地放在上面使力轉，「待在原地不是辦法，先選個方向⋯⋯怎麼了？」
因為阻力過多加上重量不夠，樹枝馬上歪歪斜斜的滾落⋯⋯

聽見培托的聲音回過神，「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這座森林有點眼熟……」
他感到有些心慌，像是有什麼原本掩蓋著的東西被掀開了似的……
「所以？」還未判明這種心情的源由，於是沃爾決定看看那根樹枝指向哪兒。「現在該往那個方向走？」

「就往那裡走吧，出發！」然後被剛剛說的坑又絆了一下。他看到那個方向，草木之間的陰影似乎越來越淡。
「那裡好像有光，」培托想著關於眼熟的話題，瞇了瞇眼睛，專心地開路和躲開坑洞和碎石，「沃爾，森林裡有什麼？」

扶了培托一把後，沃爾向他提示的方向看去。
微弱的光點在樹影間若隱若現。
「森林裡有……」他看著光點有些恍惚，順著培托的話低喃時，一些藏在記憶深處的影像悄悄浮上腦海——
他睜大眼睛止住了聲音，對培托投以疑惑的目光。
「……培托？為什麼這麼問？」

培托沒有轉頭，但他經過了一片有點落差的碎石陡坡，在對面朝沃爾伸手，想把他拉過來，這時他才開口。
「因為你提到眼熟，如果你有一些關於登山或野營的經驗，說不定能讓我們找到離開森林的辦法，出去也就不是難事了，但說不定⋯⋯當我們超越地圖的盡頭就可以登出了。」

「我猜順著登山步道漫步的那種不算在內。這裡應該也不是野營景點……」沃爾握住培托伸過來的手，目光又不禁飄向那些光點，「我們現在……準備走到光源所在的地方嗎？」

「我想是的，那是可視範圍裡唯一的變化了。」
他將沃爾拉到身邊，途中因為分神看往光亮的方向，差點把兩個人都摔進銳石中，培托為此撐住了膝蓋，緊抓著對方手臂上的布料，等到兩人站穩才放開，簡單地拍平那塊被抓得起皺摺的袖口。
「你覺得那可能是什麼？螢火蟲還是磷火？如果是村莊就好了，先來點乾燥的床鋪，在溫暖的壁爐旁享用燉羊肉配熱麵包……我們可是打了大半天的牌。但還是小心點，等等接近時先不要出聲。」

「我覺得……」在差點摔倒時他順勢把手撐在一旁的樹幹上，粗糙的樹皮在掌心留下的觸感也異常熟悉。
「我覺得等在那兒的，可能不是那麼美好的東西……」
抬頭上望，新月在枝葉間隱隱若現，像是一個鉤子般鉤出了更多的片段。
沃爾下意識掐住自己的手臂，剛被撫平的布料再度被揪成一團。
「我想我知道這裡……但這太奇怪了、怎麼會……？」
也許只是他多心了，無意間將兩者重疊才會產生相似的錯覺。但沃爾仍然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他又一次看向培托，希望能得到一些解釋。

培托不得不也停下來回過頭，觀察模糊不清的月光投在沃爾質疑的臉上，感覺那之中好像還有些抗拒，他張了張嘴⋯⋯
「樹林都長這個樣子。」他朝他小幅度地張開手臂，「別怕，你需要擁抱安慰嗎？」

沃爾愣了愣，邊覺得不合時宜，邊又忍不住想起稍早木屋裡的擁抱而有些想笑。
「說得也是，樹林都長得差不多……」
他看起來還是有些猶疑，但還是淺淺地笑了下，「謝謝……或許我們可以把擁抱留到找到出口的時候。」

培托點點頭，他的表情有一瞬間那麼凝重。
他們踩彎叢生的蕁麻，跨越新月照亮的橫木，培托緩慢又猶豫地說：「這個虛擬空間最早是用軍事模組改造的，那份原始碼，我稱它為靈薄，能將精神困在其中，它有一些諸如此類的奇怪功能，但我應該早就刪掉了才對⋯⋯」

剛才應該同意那個擁抱的。

將這個念頭壓下，沃爾斟酌了會，再開口時尾音揚起的幅度讓人想起兒科診所哄幼童打針的醫生：「我想你不用太緊張。」
他表情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於是語調又變得正常了點：「剛才還在線上的有……藤喬、燎原、洛瑟爾、昆恩、卡斯特、里瓦、安吉兒、月華。」數完一圈，沃爾肯定地點了點頭，擅自下結論，「嗯，沒有哪位是會被一點小麻煩難倒的人，不是嗎？」

他猜想培托的遲疑，或許不只因為他們被困在這裡的原因可能不是外力……培托的話裡透露出了一些訊息，其中也包括讓他感到在意的事。
但沃爾現在不急著追問。
他跨過一個由枯枝和腐葉堆出的天然陷阱，以此為契機讓自己挨得離培托更近一點，直直看進對方眼裡。
「不用緊張。」他重複了一次說過的話。「你可以說你想說的就好。」

「我覺得如果是昆恩可能會有麻煩。」培托捕捉了一個名字，同時也捕捉了沃爾的視線。他想笑又無法真的笑出來，嘴巴抿成一條線。

「這個空間現在有點問題，我們待得越久，出去的機會就越小，尤其是面板失靈的情況下我們很快就會忘記自己在哪裡。我很抱歉強迫你⋯⋯因為實在是不走不行。」
他咽潤吸了過多冷夜空氣的乾燥喉嚨，接著說：「但你感覺到的眼熟也不無道理。一路上我們都沒遇到其他人，如果這是，這真的是你的記憶重建的場景，」樹林不斷發出窣窣聲響，「你還願意繼續跟我走嗎？無論你如何決定，我保證都會找到辦法讓你離開。」

得到較為肯定的答案後，沃爾反而不像先前那樣無措了。即使這個答案對他而言應該不算好事，但至少知道了等會他們可能會看見什麼，也能先做點心理準備。
「這樣啊……」想歸想，沃爾臉上的笑容還是添上了一絲緊張。
「既然如此，為了早點離開這裡，當然得繼續往前了。」
「不過、」
他又看向光點，嘗試想像培托看見那幅景象的反應，並因為兩者的類似性，而回想起在虛擬紅鬚港發生過的事。
如果等在那裡的，真的是他的記憶……
「不過我不太確定、你會不會想看到接下來的東西…」

培托皺著眉頭思忖，左顧右盼像是在權衡什麼，「接下來有什麼？你介意的話我們可以走那一條路，看看能不能通出去。」他指著左前方，那條更多灌木叢遮擋，陰森崎嶇的，看不出來哪裡是路的路，好像突然從那之中跳出一隻大蜘蛛也不奇怪。
他原本認為光亮的地方會是空間的破口，如果實在什麼都沒有，也已經做好在森林中過夜的準備，但現在看來可能都不是了。
「為什麼是這個記憶場景⋯⋯如果是平坦的油菜花田，或開滿石南花的小丘，我會更願意在那裡過夜。」培托碎碎低語，自己也認為那條路不是一個好選擇，不過沒有更好的了。

「接下來啊……一些一般人無法接受的東西？」他笑了笑，「先別管我介不介意了，總之那裡不會有溫暖的小屋和柔軟的床鋪。你會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嗎？」
「抱歉啊，如果有下回的話，我會試試能不能換一個舒適點的場景的。」
雖然不覺得這是他想換就能換的，沃爾還是半開玩笑地補了一句。彷彿能藉此讓自己回到往常的步調似的。

「但你⋯⋯等等。」培托突然將人推進剛剛那條他們不願意去的路上，藉著半腰高的樹叢遮擋，只露出半顆頭，低著聲音說：「那裡好像有人。」
他示意火光中的漆黑影子，一邊甩掉牽在手上的一捆細長蜘蛛絲，就蹲姿轉過身，看著沃爾的眼睛先比了一個噓，再比一個降低音量的手勢。
「什麼樣的記憶需要心理準備⋯⋯？你以前大半夜不回家，跑進森林裡做什麼？」他說這句話的方式像沃爾是個十歲大的調皮小孩，還一邊幫他將肩膀上的白絲撣掉。

沃爾也跟著繃緊了神經，但倒不是為了提防光源處的人群。
拍在肩上的手讓他脖子發僵，於是沃爾抿著唇，用笑臉拉起防線。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然後我該直接貼那段嗎…？

（沒問題！！）

（好我到家了…來翻翻…><

（突然換視角）

你矮著身體將自己藏身灌木叢中，向著光源悄悄挪近，不久人影便出現在視野內。數量不算少，大約有十幾人。
那些人都穿著連帽斗篷，拉低的帽沿遮住了他們的容貌。其中幾個拿著蠟燭，那些燭台看來就是光線的源頭。
他們聚在一起，圍成了一個不算整齊的半圓。而你正巧處在他們視線範圍之外。
圓心的位置還有一人，背對著你。他沒把斗篷帽子戴上，背影有些眼熟。
在那人身前有張約半個人高的的石檯，長度大約兩米。
石檯上似乎還有東西，雖然被那個人擋住了，但你還是看見了一雙人類的腿。

那個人將石檯邊上的蠟燭點亮，沿著石檯繞了半圈，直到面對其他穿著斗篷的人後才停步。於是你看見了他的臉。
那是正站在你身邊的沃爾。

你也終於看清了石檯上的人，是一名男性。他緊閉著眼，但你看見他赤裸的胸膛還有些微起伏。
穿著斗篷的「沃爾」開口說話了。但不知怎地你無法聽清他說了什麼，聲音像被雜訊干擾了似的片段又模糊。
不過或許也並不需要聽明白。
你看見「沃爾」接過旁人遞上的刀。

他口裡仍在念著什麼，那群斗篷人也隨聲附和。
聽不清的語言帶有某種節奏，像是在唱誦一般。有某個詞彙反覆出現了幾次。
接著那把刀輕柔地劃開了石檯上男性的胸膛。
他們應該對那名男性用過了某些藥物，所以並沒有鮮血噴湧的畫面。不過很快地，石檯的雕刻紋路上還是被染成了一片深紅。
唱誦的聲音仍然整齊，但在見血後，你能感受到一股讓人不悅的歡愉躁動，在人群中擴散……

「沃爾。」樹叢裡的人小聲喃喃，無法控制自己後頸到肩膀的肌肉繃起，讓喉嚨也跟著發緊，話語又短又輕，可能無法傳到另一人耳中。
理智告訴他實在不應該繼續看下去了，這個領域太過私人，但他無法克制自己像盯著亮光的飛蛾一樣，直到鮮血淌過火光在石台的反射處，他才放開了褲子上皺起來的布料。
「沃爾。」誰也分不清這是在叫哪一個，於是培托偏頭看向原本的同行者，確定他是否還在自己身邊。

或許是因為事先知道了這是一段記憶的緣故，沃爾看著眼前景象時，總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於是即使這種從他人視角檢視自己作為的機會難能可貴，他還是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一旁的人身上，意圖推敲對方這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以及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然而當培托望過來時，沃爾才意識到他難以判斷那個眼神所代表的意涵。
那讓他腦袋空白了一瞬，只能擠出乾巴巴的一句：「現在你知道了……或者我還需要解說一下？」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是我讓我們來到這裡的。」培托小幅度搖頭，「我很抱歉。」
他想去碰碰他的手臂，但十分猶豫，一部分是因為動一下就有更多的蜘蛛絲掉落，引得他必須憋住噴嚏；另一部分是因為他不確定沃爾會怎麼想。而他這麼做的原因，也許只是想知道眼前的這一個才是真的。

沃爾想過培托會為了這點道歉，但這個道歉的時機還是讓他有些難以反應。
「沒關係……」他反射性地回應，接著便一時無話。

他有注意到那被抓皺了的褲子，想來培托應該是感到詫異的。這很合理，儘管他也認識一些對他的作為一笑置之的人，但培托顯然不會是像他們這樣的類型。
追問也好、不發一語也罷，甚至在眼下的環境裡，為了自保而攻擊他，對沃爾而言都在情理之中……這麼說來，這裡不是一個合適的交談場所。
「對了，如果這只是我的記憶，那記憶中的人看得到我們嗎？」沃爾這麼說著，伸手撥開蛛絲時放緩了動作，像是怕刺激到人似的。「說不定我們其實不需要躲起來……不過我也不想冒險就是了。我們應該先離開這裡嗎？」

「其他人可能不會，但他可能會發現你。」培托示意那個被人群簇擁的沃爾，在枝椏之間把身邊沃爾的身體壓得更低一點，湊近說：「我還不確定記憶會對你造成多少影響，如果過去取代了現在，也許會讓你忘記這段期間發生的很多事，甚至造成永久傷害⋯⋯」
他說最後一句時皺了下眉頭，還好那一個沃爾沒有發現他們，也還好人群正稱職地擔任人牆。他拉著他悄悄往樹叢深處退去一步，「讓我找找，這裡一定有其它突破口，」培托拔了一株貓耳菊湊到鼻尖上聞，差點以為那是蒲公英⋯⋯要在滿叢中找到漏洞實在太難了。
「你能想到為什麼是這段記憶被重建嗎？或是有什麼不該出現在這個場景中的明顯錯誤？」

「……原來還會有這樣的狀況？這讓我想起了『看到另一個自己就會死』的傳說。」沃爾開始對這個虛擬空間的原始用途有點在意了。儘管嘴上仍說著打趣的話，他還是順著培托的動作把自己藏得更隱密了些。
然後他開始思考培托拋出來的問題。
「如果只是瞎猜的話，我說不定能講出好幾個理由……這個虛擬空間抓取記憶，沒有一個準則或規律嗎？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類的……」說著沃爾頓了頓，表情複雜地看了眼培托，「我想……最不該出現在這個場景裡的，應該就屬我們倆了吧。」

培托用不可理喻的表情看回去，他仍然嘗試在灌木裡找出一種可能不是它們本身味道的東西，聞言嗅了嗅沃爾，「我覺得你聞起來挺正常的。」又嗅了嗅自己的手臂，「我聞起來也挺正常⋯⋯」
「但是你日夜所夢這個場景嗎⋯⋯？在無花果上？」他又看了一眼遠方的沃爾，被碎葉切割成無數片，臉上映成橘紅色，那個他確實不認識的沃爾。視線順著他的手臂往下，「石台上那個人是誰？」

「分辨正常與否的方法原來是看氣味嗎？我的鼻子可能沒那麼靈敏……」他伸手捻下半片葉子嗅聞，藉著動作掩飾以思索給培托的回覆。
終於到來的提問讓沃爾鬆了口氣，像是迎來了判決似的。
「拓荒生活太忙碌了，很難分心想其他事。而且在無花果上，我什麼也做不了……但那不代表我放棄了。」他語調緩慢地說著，也不知道是想說服誰相信什麼，「也許正是因為我的潛意識裡一直在等待機會，才會把你我帶到這裡。」

沃爾順著培托的視線，再度看向火光中的那幕。在軀幹被剖開、臟器被取出後，石台上的人也終於停止了呼吸。
「沃爾」的動作仍然與在手術台上一樣流暢。
「……他是我的其中一名患者。感染了當地流行的傳染病。雖然是只要按時吃藥就能痊癒的疾病，但對沒有穩定收入的孤兒而言也是個威脅。」
接著他扯出一個與往日不同、帶點諷意的笑容。
「所以在我治好他後，他就特別信任我……或許也有這張和善的臉的功勞？」

有某種東西掉落的聲音在某處響起。
那聲音太過微弱，很快便被頌念聲給蓋了過去……
（？？？：）

看見沃爾也跟著一起聞，培托差點笑出來，「你確實有一雙和善的眼睛。」他左右看了一下，得出這個結論。
「我們也儘量不會讓你有機會的，格林斯醫生，如果那真的是你想要的，而你終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的話。」培托剝開一層打結的枯枝，那讓他更能仔細地打量樹林中還有些什麼，膝下柔軟的泥地承載他的重量，這些動作險些造成平衡不穩。他發現沃爾似乎並不避諱談論過去，便順著問下去：「這些儀式和取出的臟器有什麼用途？」

沒有什麼特別的⋯⋯他喪氣地想，但眼前的畫面難道還不夠特別嗎？他不知所云地摸索地上的東西，最後握了一塊小石頭在手上。

「新月的夜晚，母神會從位於宇宙中心的宮殿垂望。唱頌祂的名並獻上祭品，便有機會召喚母神降臨……內臟是承載生命的容器，儀式過後會由教團成員回收。」
儘管坦言回答了，但沃爾看起來並不期望能被理解。
「其實我不是很想被太多人知道……可惜我也無法阻止你告訴別人，除非我們一直被困在這裡？」
他又扶了把差點摔了的培托，並隨手拿枯枝撥散舖在地上的葉片。

似乎除了腐葉外什麼也沒有……濕潤腐朽的氣味不太好聞，沃爾小小聲地咳了咳。

「只有內臟被回收了？身體的其他部份呢，你們怎麼處理？」培托轉著石頭，腦中順著剛剛的話浮現出一個想法，既異想天開又不合時宜：如果場景中完全沒有漏洞，或者小到找不到，不足以成為關鍵，那自己製造點漏洞會怎麼樣？
但風險實在是太大，考慮到沃爾本身也在這裡，要是被發現就不好了。

在陌生環境中要達到因地制宜實在太困難了，尤其是森林本身繁多的障礙物，儘管他們能夠互相配合，危險性仍然比成功率還要高出太多。
他拍拍沃爾的背幫他順氣，那讓他們挨得比剛才更近一點。

「我是醫生，還擁有一整間醫院。要讓一兩具屍體不留痕跡地消失，再簡單不過……」看著比剛才貼得更近了的培托，沃爾有些遲疑，但仍未選擇拉開距離，只是開玩笑似地道：「我好像說得太多了？這下奧辛先生以後還會願意讓我幫你看診嗎？」
問歸問，沃爾並不期待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決定暫時不去考慮離開這裡以後的事，繼續用手裡的枯枝戳戳眼前一個被蛀蝕出來的樹洞……

枯枝回傳了軟爛的觸感，看來裡頭除了腐爛的組織外沒別的東西了……
「如果我們一直找不到像是漏洞的東西，你打算怎麼做？」

「除了你以外也沒有人會費心把我從死亡邊緣拉回來了。」培托想了想之後仍然回答了問題。
「你不是說我們才是不該出現的嗎？我們去把屍體搶了或做點手腳製造漏洞怎麼樣……」這個計劃一點也不嚴謹好不好，但不管了，「我會爬樹，可以在另一邊扔個石頭把那個你引過來當誘餌，然後換你替上，他們甚至不會發現換人了。」
……不過那個沃爾是這麼好引開的嗎？

說話的期間培托摸到一手爛泥，他全拍在褲腿上。

「……我不記得我做過值得你這麼評價我的事？」沃爾抬起的手在半空頓了頓，接著轉了個方向，改扣在自己的脖子上。「倒不如說是相反吧？我只把你推向死亡邊緣過。」
指腹傳來了脈搏的跳動。他縮回手，轉開目光。
「這主意聽起來挺刺激，失敗了的話正好嘗試死亡能不能順利登出？」
說著他瞇起眼重新看向儀式中心。
「我不記得這時的我有沒有帶槍……」

（再試試…

粗糙的樹皮有些刮人，一個沒留神被劃了一道，幸好只是皮肉傷。

培托對沃爾的劃傷瞇了下眼睛，那像是他自己也被札到了。「你知道我們的飛船其實擁有高度科技化的管理系統、無人機和攻防裝置，我這樣的普通人沒這麼重要，基地從來不缺人手，但⋯⋯你記得剛到無花果時，我去探查比預計時間晚兩天回來那次⋯⋯」他回想著，挑了其中一個事件作解釋。「在毘陀羅的虛擬空間那時大家都失控了，不是你的問題。」
他指向燭火另一端的方向，那是他要去的地方：「如果我和他沒回來，那代表計劃成功了，如果情況不對，不要貿然行動，你不能冒險。」

「我對應付槍很有經驗了。」最後他補充，拍拍沃爾的肩膀沿樹叢摸索著離開。

偷摸一下⋯⋯

摸到土。

也…偷偷摸一下…

沃爾想他應該有很多話可以回。
像是客套地說句那是醫生的本份，或是拿無花果上的人口數佐證每一名成員的重要性。但話不知怎地卡在了喉頭。
他想起當時塞進他手中的那朵花，半乾的藍色花朵沒什麼元氣。
他想不起那時的自己是什麼心情，同時也不確定現在的自己又是什麼心情。

沃爾按住自己的手壓下攔住培托的念頭，把自己重新藏回樹叢之中。

繞過人群之後，培托站在最後一排，因為光源的關係，纍纍陰影足夠遮擋起這個沒穿袍子的顯眼闖入者，他掂著石頭瞄準石台前方拋。那顆石頭叩在平台紋路上，撞擊轉了好幾圈，發出突兀的哐啷聲，像輕盈水漂沉入水中一樣落進濕土裡。

他在黑暗裡等著。(P-成功把沃爾引來/I-沃爾聞風不動，頭都沒抬一下）

太認真了，專業醫生⋯⋯撿了第二顆看準沃爾的前額輕輕拋。
（P-成功/I-失手砸到旁邊的人）

那人捂著鼻子看起來很痛的樣子，摸第三顆石頭⋯⋯

培托摸到一塊有點重的石頭，他搬起它爬上一棵樹的分枝，一邊想著這可能會砸死人⋯⋯最後這塊石頭落在石台前的地上碎成好幾片，竟然沒有人去過問一句是不是土石崩落。

闖入者在樹上朝同伴很鄭重地搖頭，不確定樹叢間的沃爾有沒有看見，但他接著悄悄趴下來，在人群中小聲唸著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擠到火光中央的沃爾背後⋯⋯

話說回來，這樣有被發現嗎

他伸長上半身，點點沃爾的手臂，清了下喉嚨：「咳，格林斯醫生，請問這裡有廁所嗎？」說完迅速往人群裡鑽回去⋯⋯
這樣夠鬧了吧！！

太鬧了，沃爾終於看了他一眼！就像愛慕已久的女孩終於注意到自己一樣，從那湖水綠虹膜中倒映他的身影，足以讓他心臟砰砰跳。
而無論有沒有槍，此刻都能很確定沃爾現在手上有刀，培托手上除了備用小石頭之外什麼都沒有，他一邊往遠離光線的黑暗深處小跑，跑得又慢又大聲，每一步都踩在枯枝和落葉上一點也不客氣，不時回頭看一眼，確保人能夠好好追上不走丟。

沃爾看見那張因為太過熟悉、反而感到陌生的臉做出了錯愕的表情，接著「沃爾」皺起眉，顯然對這個插曲不太愉快。
人群開始鼓譟，其中有幾名甚至已經邁開步伐想追上去，但「沃爾」做出一個下壓的手勢，按下了他們的動作後，便轉過身跟上培托刻意留下的蹤跡。
這一幕有點不合理。沃爾自認不是那麼膽大的人，過去的自己當然也不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大可以派人去追或者和人一起追。
但比起這些不合邏輯的事，沃爾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沃爾」的手上——他沒有做出取槍的動作。
鬆了口氣以後，沃爾終於有餘力在內心埋怨培托莽撞的行為。
如果當時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說不定會就這麼被人群包圍……

沃爾揉了揉眉心，開始觀察眼前的情況。
在「沃爾」走了以後，眼前的異樣感變得愈發明顯。就像聚光燈被關掉的舞台似的，儘管這些穿著斗篷的人仍站在那裡，卻有著彷彿不存在任何人一般的死寂。
是因為「主角」不在了的「場景」並不重要嗎…？
他順著培托走過的路繞到石台那端，從培托和「沃爾」曾經離開的位置踏入火光之中……

偷偷摸一下

（也來偷偷地…

培托撐著越過一塊寬闊斷木，即時煞住腳步滾進腐木與枯草的縫隙間，狹小旮旯內扎得他手臂和背脊發癢，霉味撲進鼻腔，刺激呼吸道翻湧，但他得憋著呼吸，全神貫注傾聽周遭環境。他期望那個沃爾也將經過這裡，讓他可以悄悄從背後制伏他。

他摸到了一隻小蜘蛛，忽然覺得場面有點眼熟。小蜘蛛在指間逃竄，他把手貼到木頭上，讓蜘蛛可以沿著搭好的路離開，不過這八腳動物沒有如人類預想，而是牽著蛛絲盪到培托的胸膛才緩緩爬下。

我想要5.....

那我等不等得到沃爾

等了這麼久都沒動靜，培托攀住樹皮悄悄探頭。

（給格林斯醫生一個機會的察覺骰…）

枝葉晃動的窸窣聲響引起了「沃爾」的注意，他持刀向聲源處走近……

新月透過手術刀刃反射的光比星星還要顯眼，培托將自己從樹洞扯出來，鑽進左側，趁沃爾靠近時整個人撲上去。

（這是骰偷襲，但如果開5就是偷摸：

他將沃爾撞翻，跨在他身上制住了拿刀的那隻手和腰部，至於另一隻手則扶著沃爾的後腦，大概是想避免敲到尖銳硬石。

這是一個滿分的偷襲，「沃爾」甚至還沒意識到是什麼撞到了他便被整個人帶倒。又隔了幾秒，被壓制住的人才反應過來並嘗試掙扎…
（如果開出5就當作找到了的抵抗骰…

他抬起右手推扯壓在身上的人，但或許是剛受到的衝擊還沒退去，手上的力道微弱得不值一提。

於此同時的另一邊……

沃爾露面後，穿著斗篷的人們便注目過來。
值得慶幸的是那不合邏輯的狀況依然持續，他們之中沒有人詢問追查的情況，或是質疑他與先前不同的穿著打扮。
這是好事。他在走向石台的這段時間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合理的說詞，這些人不會問起就再好不過了。

他走到石台邊停下腳步。在定睛看向死者的那一秒，他彷彿看見那張臉被不同的面容替換，像是過往他所執行過的儀式全被剪輯在了這一幕裡。
沃爾深呼吸意圖壓下難以言喻的情緒，但滿滿的鮮血腥氣竄入鼻間與肺部——他咬牙控制住表情，在重新響起的唱誦聲中抬起手……

（在湊齊所有骰數前我們能開到5嗎

「別動，我不會傷害你。」確定眼前人暫時沒有威脅力，培托慢慢把沃爾的腦袋放下，翻找他的衣袍看還有沒有其它危險武器，隨後居高臨下地觀察他的臉，「這個問題好像很奇怪，但你知道我是誰嗎？」

5！

5！

5！！！

手悄悄抵在沃爾胸口上避免他突然想頭槌⋯⋯

醫生聞言停下了動作，但仍緊握刀刃的左手和眼神中的戒心都不像是被說服了的樣子。
他瞇起眼打量壓在身上的人，半晌後放鬆身體肌肉、做出不抵抗的模樣，「這裡太暗了……或者你想到有光的地方談談？如果我們認識？」

另一邊，沃爾簡略翻了一圈石台上的屍身，但沒有發現到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培托所說的漏洞究竟會是怎麼樣的狀況，他還毫無頭緒，要做些什麼才能製造漏洞也不甚清楚……
他看向盛裝臟器的容器，遲疑了會才伸手去取。為了避免惹人生疑，還跟著念誦了幾個讚美詞。

（無心流…

「認不認得我需要看這麼清楚嗎？」培托為此笑了一下，他沒有放開禁錮，但也沒有壓迫得很緊，只用上能剛好及時反應突發狀況的力道，「毘陀羅呢？你認得嗎？」

在摸到一塊不規則的硬物⋯⋯
沃爾的領口/袍子裡/隔著口袋/臉頰旁的草地上

他仔細摸索一陣，分不清那到底是什麼，只能判斷材質很輕，又薄又小，好像用力一點就可以折斷。（嗎⋯⋯？）

跟哄騙小孩差不多的伎倆沒能起效並不值得意外，但似乎是對培托可以稱得上友善的態度感到不解，「沃爾」表情帶上一絲探究。
「毘陀羅……聯邦的超級電腦？這是什麼猜謎或暗號嗎？」頓了頓，他帶點猶豫地又補一句：「你這是在…搜身？」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既然已經找到了就簡單帶過…
沃爾在把每個容器都拿起來研究一遍後洩氣地垮了肩膀。他有點擔心另一邊的狀況，但不太確定這時能不能離開……

培托盯著這個沃爾看了一陣，從眉梢的間距到嘴角的弧度，確認他真的沒有這部分的記憶，那讓他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的同伴沒有隱瞞，沃爾確實沒機會在無花果上做任何事。
「我是在審你，但我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他將食指和中指探進褲袋裡掏那塊物品，角度艱難以至於看起來像個拙劣的小偷，月光下他辨清⋯⋯那是塊拼圖，拼圖？真奇怪⋯⋯「你喜歡玩拼圖嗎？」

「沃爾」皺起眉，對培托的發言似乎感到不悅而且不解。持刀的手動了動，但或許判斷情勢不宜妄動，於是又緩下動作。
「拼圖……？」他也看向培托手中的物品，看起來對那塊拼圖很是陌生。但「沃爾」很快收住表情，並反過來詢問，「這也是審訊嗎？」

（雖然已經找到了但我突然想試試…（不會那麼巧啦

「取決於你配合的程度。」那塊拼圖舉在他們之間，培托摸著圓滑的斷面，很難想像什麼情況下人會只帶一片拼圖出門，另一隻手盡責的壓下持刀的那隻手，「還是你有孩子⋯⋯？他偷放進你的口袋？」

（給沃爾機會多試試……!

培托的提問令「沃爾」疑惑地皺起了眉。他的基本資料都是公開的，如果這人循線調查過，沒道理問出這種問題……但如果不是，那他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偶然路過？那更說不通吧？
「我沒有孩子。」姑且先回答了問題，「沃爾」做出也在觀察那片拼圖的樣子，「上一次玩拼圖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認為那是我的東西……」
說話的同時那雙綠眼在拼圖和培托的手之間轉了轉。儘管左手仍被按著，但恐怕也不會有更好的機會了。於是「沃爾」飛快抬起右手勾住培托脖子拉近，腿和腰部使力，意圖翻過身將人反壓制……

另一邊，沃爾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也不清楚培托那邊現在的狀況如何。而眼下儀式即將進入尾聲，再過不久他們便準備要撤離這裡了。
沃爾不太確定如果自己跟著這些人走，是不是就能走出這個森林。也不知道走出森林後究竟會平安登出、或是會進入另一個用記憶建構出來的虛擬世界。但無論是哪種狀況，他都不想在確認到培托的狀況前妄動……
他開始考慮溜去找培托的可行性，於是趁著那些人忙於收拾殘局時悄悄把自己挪到林葉的陰影處……

（究竟找不找得到別片拼圖呢…！

（他的骰突然變好大…

（醫生XDDDD 好想說他們真的是偶然路過XDDD 放點拼圖給你🧩🧩🧩）

（我邊寫也邊覺得…對不起他們真的只是偶然路過www不過醫生應該不會信…還有我是看了…
mount 全壓制逃脫

專業的反制⋯⋯！我先骰骰看！

培托被抓得突然失衡，土味都撲進鼻子裡，他斜向一側攀著泥地，一隻手壓住沃爾的胸腹借力推回去，這讓他們各自滾了半圈，掙脫之後他迅速爬過去想奪刀，那是這裡最危險的物品了。

對方掙脫得太快，在被推開時「沃爾」動作一個不穩，鬆開了手中的刀。緩過勁後他連忙撐起身體找刀，雖然落了後手，但照理說刀落下的位置應該離他更近——

（看到20我大笑，關鍵時候從不掉鍊子的培托太可靠了…奪刀部份給培托+5好了，15比20，多出來的部分加上去（雖然也許沒必要…）

（咳咳咳…

（刀真的離沃爾更近一點XDDDDDDD

「沃爾」伸出的手先一步握住了刀柄，他腳步踉蹌地稍微退開，預防對方趁他重心不穩時發難。
「這回你可沒有偷襲的機會了。」他拿刀尖對準培托，戒備地盯著對方看。身後就是他們來到這裡時走過的路，但他暫時不打算撤退。「現在是不是該換你交代你的來歷和目的了？」

（沃爾該不該過來呢…）

培托起身時手肘撐著地上黏起一大串枯草🍂，拍掉了部分殘枝碎片，他盯著銳利刀尖，往後退了一步，想起剛剛自己多次差點踩進洞裡，這個距離不適合貿然搶攻，沿路落跑也有風險。
「我是⋯⋯林務局的人，經檢舉前來探查，已經觀察你們一陣子了。」沒錯，這完全不合理，他面不改色地說，「我只是在拖延時間，即使你殺了我，聯邦調查局可能也早就包圍這座森林了，說不定你的同伴們已經被帶走，沒多久也會供出你的名字，格林斯醫生，沒有出路了，束手就擒吧。」
說話間他仍然觀察著地形擬定逃跑路線，一邊悄悄拉開距離。這個沃爾不知道自己只是記憶的投影，他會冒險放任他離開嗎？
也許他剛剛就應該把他打暈⋯⋯培托想，還有拼圖，拼圖想必就是漏洞了，得回去找他的沃爾才行。

（他的沃爾…><）

「沃爾」的表情變得有點僵硬。說起來在目擊了那樣的場面後，一般人應該都會選擇通報政府機關。雖然細想之下仍有一些不可信的地方，但比起闖入儀式引起他的注意後毫不作為，這說法明顯更加合理。
儘管如此，或者該說正因如此，他不僅沒放開手裡的刀，甚至向著培托小心地踏前一步。「你的不肯定詞太多了，看來你還沒確認警方到場了沒。是嗎？林務局的先生。」
他又向前邁了一步，「再說了，如果已經被警方包圍，那就更需要人質了。」
無論實際上有沒有挾持人質的必要，保險起見都應該先制服對方。
於是「沃爾」仗著持刀優勢，搶先朝培托襲去。

另一邊，培托熟悉的那個沃爾在避人耳目地躲回森林之中以後，便就著月光觀察地面留下的痕跡，意圖找到離去兩人的下落。
培托之前為了確保「沃爾」追上，移動時的動靜並不小，倒是無需擔心跟丟；但由於不清楚另一邊情況如何，沃爾追蹤時特意放輕了動作，在小心謹慎的前提下盡可能加快速度。

（追蹤骰…？

眼前人襲來時也顧不得編台詞了，培托往旁邊一閃，希望能將沃爾攬進懷裡，這樣至少能制住他的雙手重新搶刀。

（好吧不行.........QQQQ）

雖然好像抱到了但他們還是受了不少衝擊，抓著沃爾重新跌進草堆裡⋯⋯！（骰輸了怎麼還可以這樣）
培托稱職地當塊柔軟的肉墊，一邊檢查沃爾有沒有受傷，確定大抵沒事之後才接著演：「調查局對這種大型案件總是搶著撿功勞，即使調派人手很麻煩，也會在天亮之前趕到⋯⋯他們不吃人質這一套，業績是他們之所以盡忠職守的唯一理由，不用擔心，你一定會受到禮遇的。」
不過因為衝力造成氣短，這段話斷斷續續的，還因為前半段都在分心檢查傷勢，好像缺了點威脅力。

（我在想該不該讓沃爾趕過來二打一(?)…或培托有什麼打算嗎…！

（好哇⋯⋯！我本來打算如果沃爾沒有來，我也可以⋯⋯看格林斯醫生反應，把他弄暈再走

（我應該要先骰骰沃爾要花幾回合才會到的…他到了以後格林斯醫生是不是要大混亂了ry

（如果我先把格林斯醫生弄暈⋯⋯就可以抱著他走了（沃爾怎麼想）

沃爾oO(用這個角度看好怪)
沃爾oO(為什麼不隨便找個地方綁起來就好…啊不對沒有繩子)
沃爾oO(我是不是太弱了)
沃爾oO(總之快想辦法離開這裡吧…)
這樣吧(x

又一次被同一個人帶倒，「沃爾」臉色不太好看。不過對方看來摔得不輕，他自然也不會讓機會溜走。持刀的手被提防著抓住了，他便乾脆先拿右手掐住培托。
「如果人質沒用，那你或許該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單手使不上多大力氣，他這麼做更多是做為一種威嚇，意圖迫使對方放鬆箝制。

而另一邊的沃爾跟隨著地上斷枝殘葉留下的痕跡，漸漸靠近纏鬥中的兩人……

（來看看沃爾到了沒…

（好吧沒有弄暈抱著走了…！

沃爾穿過被踩歪了半邊的灌木叢後，在樹幹間注意到了手術刀上的反光。
定睛一看，持刀的那人正壓制著另一人。
那瞬間他像是吞了一大桶冰淇淋般頭皮發麻，顧不上什麼小心謹慎，連忙跑過去擒抱住「沃爾」，向後使力打算拉開對方。

（自己打自己…！

身上重量突然減輕很多，培托趕緊撐起身體，藉著眼前人被禁錮的狀態奪下那把手術刀，然後用力按住頸動脈竇其中一處，讓格林斯醫生暈過去的身體落在臂彎裡。這時他才看到陰影揭開後的熟悉面容，差點嚇一跳，不過批著罩袍的那一個已經在自己懷裡了。
「沃爾，你沒事吧？」他緊張地前後打量沃爾有沒有被爭鬥波及，又看向身後黑魆魆的來路，確定他不是因為穿幫了才必須跑路。「我找到了奇怪的拼圖，你以前喜歡玩拼圖嗎？」
🧩

儘管危機暫時解除，沃爾還是有些混亂，想問的話還被搶先說了。於是他在嘴唇張闔幾次後，決定先幫培托拍掉黏在頭髮和衣服上的碎葉。
「我很安全……倒是你的狀況看起來比較糟糕。還好嗎？」邊問邊檢查對方可見範圍內的傷勢，眉頭死死皺著。
儘管這裡只是虛擬空間，但畢竟情況特殊。就像當初在毘陀羅的虛擬空間裡，也是有死亡危險的……越想沃爾眉頭皺得越緊，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培托還問了其他問題。

「拼圖……小時候很喜歡，之後就沒太多時間玩了。」沃爾掃了眼培托懷裡昏迷中的另一個自己，心情有點微妙，於是沃爾索性撇開目光，專注看向培托拿出來的拼圖。
即使是在光線不足的這片森林裡，還是能看出上頭有著明亮的藍色和綠色。看來整幅拼圖也會是那種鮮活的色彩吧。
他突然想起以前曾經做過的夢，但內容已經很模糊了，說不上來詳情，只依稀記得醒來後的失落感。
雖然也許只是錯覺也不一定，但當他再看向拼圖時，彷彿產生了一種與這個空間有所區隔的異樣感。
「這個就是你在找的漏洞嗎？」
他伸出手嘗試碰觸那塊拼圖……

（然後我不確定是不是該換地圖…

「我沒事，你⋯⋯」
培托突然感到一股想把拼圖收回來的焦慮，或是告訴他：這不重要，只是路邊撿到的遺失物，而不是從他身上搜到的，誰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碎片。🧩
但來不及了，臂中的重量正在流逝⋯⋯這是好事嗎？
（換吧沒問題的！）

（別擔心培托！新地圖沒有兇兇的格林斯醫生了…！（喔

將碎片拿到手後，沃爾第一時間產生的，是彷彿終於尋回失物的安心感。然而下一瞬間，一些他並未忘卻、只是不再特意回想起來的事情，從記憶的浪潮中翻滾而上。
那些記憶中包含的情緒令他有些暈眩，但很快他便注意到並不只是心理因素，這座森林也正在……晃動？
和地震不同，不僅僅是地殼，這座森林的每一棵樹、每一片葉子，甚至連空氣本身都彷彿會在震動中崩解。
沃爾不太確定這是否代表他們即將擺脫這個記憶空間。如果是的話，這個脫離過程未免太過粗暴了。如果不是，那麼這之後或許還會有什麼危險等著他們也不一定。
顧不上爬梳自己的情緒，沃爾總之先抓緊了培托，以避免兩人在這個過程中分散……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用。

震動終於停止時，周圍也彷彿換了一幅面貌。
他沒有注意那另一個沃爾是怎麼消失的，總之培托的懷裡現在空無一人。
月亮不見了，但周圍並非一片漆黑。細小的光點飄浮在林葉之間。
森林還是森林，卻變得有點……不像現實？張牙舞爪的枝幹就像會出現在小孩子惡夢中的魔女森林那般。森林裡沒有動物，連昆蟲都不見蹤影；但每一棵樹都彷彿隨時會動起來，甚至給人能聽見它們脈搏的錯覺。

這一次沃爾對這座「森林」沒有熟悉感了。但他們顯然仍未離開虛擬空間……這個地方看起來就不像現實。
接著某顆樹後頭傳來了一些窸窣聲響，和當初他們躲在樹叢裡努力避免，但偶而還是會發出的聲音很像，只是更大聲一些。
接著聲音源像是被自己弄出的動靜嚇了一跳，在又弄出更大的動靜後，帶著一串枝葉互相摩擦的聲響，向遠離兩人的方向離開了。
聲音源頭處似乎隱約可以看見一抹棕色……

樹叢傳來聲音時培托原本想將人護在身後，但那動靜聽起來太不像襲擊者了，反而像是草食動物見到獵者落荒而逃的蹤跡。不過哪些動物皮毛是棕色的？
「你還好嗎，沃爾？要不要休息一下？」他輕輕扶著沃爾的肩背安撫，「這裡也許是空間的第二層，別擔心。」
望向四周，那些光點照在植株毛絨的葉片上，枝葉晃動時影子也跟著搖擺，培托不敢貿然撫摸這些樹木紋理，它們不似他過去經驗所能理解的樣子，倒像是多媒體空間藝術家的作品。他用手掌拱起一圈光點，喃喃地問：「但你在哪裡經過這樣的地方⋯⋯美術館⋯⋯？」

顯然沃爾無法很快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證據是他仍緊緊抓著培托的手臂不放，過了片刻才對那些話做出反應。
「這裡也是我的記憶……嗎？」他順著培托的動作，看向飄浮在他掌心上的微光。儘管那光球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性，甚至有些可愛，但周圍的環境看上去實在不太友善，沃爾自然也無法只因為這顆小小光球而安下心來。
「我不記得曾經到過這樣的……但是，對了、我曾經看過一幅畫。」他想起了那幅為他開啟通往真理道路的畫，那片新月下別具魅力的詭譎森林。
雖說那幅畫裡沒有這些細碎光點，這兒也沒有月亮；不過如果這個場景和他有關，那麼他也只想得到這個可能性了。

在剛才的森林裡，至少他知道會看見自己；然而眼下他們會遇見什麼，他全無頭緒。若是母神降臨……不、這裡不是現實，即使真有類似的什麼出現，那也只會是他記憶的投影罷了。
即便如此他仍無法放鬆繃緊的神經。就算這只是他的記憶，顯然也具有攻擊性。就像剛才那樣。
沃爾握緊拳頭，感覺掌心被某個不怎麼銳利的東西扎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剛才拿到的拼圖還在他手上。
他突然想起，拼圖只要缺一塊便無法完成了。
「……說不定只需要殺死我，就能離開這裡了。」
脫口而出後沃爾一愣，像是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隨即他便抿著唇轉開目光。剛才傳出動靜的方位已經沒了聲息，但不妨礙他借題發揮：「我過去看看。」

「殺了你確實可以離開，但不是我們。」
培托感到手臂上的溫度消失了，本能地拉住沃爾，無論對方有沒有轉身，這句話，摻著十分嚴肅的語氣，都傳到了耳邊，「和我一起走。」
他掃開他們身邊的枝椏，彎著背鑽進其中，手指往下來到手腕處輕輕勾了勾，希望沃爾能跟著自己，「來自畫裡就不好了，表示這裡也許毫無邏輯，不像記憶那樣具有現實背景支撐，別跟丟了。」

沃爾看著培托，有些不知所措。
對方所說的，也是他在脫口後立即意識到的。正是因為察覺那太不像他會提出的主意，沃爾才急忙想轉移話題。
培托的反應並不令人意外，或至少很符合沃爾對他的印象。即便如此，在被拉住時沃爾仍然覺得難以理解。
他下意識聽從培托的話跟了上去，但貼在手腕上的溫度太過教人在意，於是後續的發言即便入了耳，也沒能被處理成情報。

「你才剛被『我』攻擊……」他猶豫著提醒道，聲音很輕，像是在忍不住開口後又後悔了，於是期待能被兩人落在草叢中的聲響掩蓋過去似的。

沃爾意識到，按理說他應該想辦法將培托困在這個虛擬世界裡，以免除那些過去被他人得知的麻煩。接著他還因此想起了那柄被奪下的刀。如果他們起衝突，是否持有武器的影響很大，所以他應該先確認一下它還存不存在。

「而且說不定我根本不會有事。」儘管如此，他卻什麼也沒做，只是又吐出了一串連他自己都感到荒謬的話：「也許會像紅鬚號上的那些模擬對戰一樣，死亡，然後普通地登出。頂多頭昏腦脹一會兒。」
如果真的有這麼簡單，培托之前也不用那麼緊張了。
清楚自己的話欠缺說服力，沃爾微微低著頭、將目光黏在身旁的一片葉子上。

「雖然我確實低估了你的攻擊力，但那也不是你。」培托意有所指地說，偏頭看了沃爾一眼，差點撞到那根從他們肩上橫插出來的樹枝，讓他縮了縮脖子。「我好像還沒問過，你信仰的到底是什麼？」
那些隨著動作穿梭在視野裡的野樹遮擋，光線忽明忽暗的，必須瞇著眼睛才能看清楚一點。

「執掌生命、象徵豐饒的女神。」沃爾順著培托改換話題，心情仍有些複雜。「永生、長生不老、無病無痛，無論在什麼年代都是許多人追求的目標……據說若能召喚莎布．尼古拉絲降臨，便能獲得其恩寵，被賦予永生。」
雖然他的目標倒不是這個；但這顯然是教團能吸引到眾多信眾的主要原因。
「教團出資成立的研究機構也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其實我不應該說太多的。」不過他們正位處於連聯邦都無法找到的星球上，而他們也暫時無法離開這裡，即使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或許也無所謂吧。
「典籍中記載、莎布．尼古拉絲的形象是宛如厚重烏雲般遮蔽天空的巨大肉塊……」沃爾說著，下意識抬頭向上看。那片天空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連一片雲朵都沒有，與這個不太真實的森林倒是頗具一致性。

他閉了閉眼，決定先不多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現有的情報上。
剛才製造出動靜的東西，對自己的行蹤似乎絲毫不打算隱瞞，樹叢中留下了被踩碎的落葉和凹折的樹枝。光球忽遠忽近地飄著，照亮了那些痕跡，給人一種像在為他們引路的錯覺。
「你怎麼看？這會不會是某種陷阱？」

「永生和無病無痛是你成為醫生的原因嗎？」培托朝上看著如描述一般的墨色陰翳，沈默很久，他回過頭時，正好需要捕捉沃爾的眼睛，「我有一些話要告訴你，但還不是時候。這裡和剛才那裡一樣，好像我們別無選擇，只能跟著那東西走，無論他是小熊還是狐狸，看他會帶我們去哪⋯⋯」培托輕拍沃爾的臂膀，「如果是陷阱，我也會保護你，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疑有他地收下了那指環？」
他指的是那枚縮小的藍色花圈，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到它的蹤跡了，它像是融入了沃爾的系統裡。

「不是……或許也不能算不是。我對於能夠擺脫病痛與壽命限制的生命確實也感到好奇，但最初會選擇學醫只是因為……我喜歡鮮活健康的生命。」沃爾回覆時的語氣有些僵硬。他慢了幾拍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在意培托對他給出的答覆會有什麼觀感。
同樣他也相當在意培托究竟想告訴他什麼。但在本來的面目被揭露了之後，他實在無法樂觀地認為那會是什麼好消息。而現在的一切又太過超出他的預料。於是他抿了抿唇，決定不去追問。

培托的提問令他想起在小木屋裡的一切。
那一小段舞、那一個擁抱，和頭上虛擬花圈的重量……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他卻產生已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錯覺。彷彿那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似的。
當時的他是怎麼想的呢……應該或多或少有受到旁人影響吧？在氣氛烘托下，順水推舟地造就了那樣的局面。
但如果只是這點原因，他不至於那麼不謹慎……
他看著培托，突然想到那時在他身後擺動的尾巴。
然後他睜大了眼，這才意識到那一刻的自己有著怎麼樣的情緒。
他想那不是適合在這種狀況下說出口的事，即使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但在培托的注視下，怎麼也想不出其他用來搪塞的藉口。
片刻過後沃爾舒了口氣，半放棄地笑著坦言：「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拒絕。」

「你⋯⋯」培托的手腕動了動，像在猶豫做哪件事才是正確的，他在時間流逝的過程裡不停咀嚼這句話背後代表的意思，最後伸往沃爾眼前，碰觸之前遲疑地停了下來，好像這麼做可以延長思考，讓對方還有後悔的機會。
「你是說，很想來吃晚餐嗎？我剛想了一些菜單，因為時間不多，只能從冰箱裡找剩下的食材，不確定你會不會喜歡⋯⋯」聲音越來越小，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遠，現在昭然若揭的真相幾乎將多餘的空氣全擠出去，培托低頭輕咳兩聲，把喉嚨裡的乾澀掃開，懸在臉邊的手落在肩膀和脖頸間，拉近了兩人，擁抱快要成形時他輕聲說：「雖然這是虛擬的，但如果你不喜歡，還是可以拒絕。」

沃爾有些拿捏不定是否該順勢轉換話題到晚餐的菜色上。從阿妙的話和培托對那些話的反應，能得到一個不算太難推論出來的答案。只是他不能肯定那個答案在經歷過稍早的變故後，是否仍然不變。
「我已經收下了。」貼在頸邊的那隻手很溫暖，他遲疑著不敢更靠近，卻也沒捨得退開。「但無論那是不是虛擬的，只要你後悔了，隨時都可以……」
最後幾個字卡在舌尖上吐不出去。沃爾又試了幾次後，決定將那違心的話吞回肚子裡。
「晚餐還是等出去後再說吧。不過你放心，我真的不挑食。」
意識到話題轉得太突兀了，沃爾表情有些尷尬，接著索性將錯就錯地又切換話題：「說起來，直到現在我還是沒弄清，這個拼圖有什麼用處——」

彷彿特地卡好時機似的，林葉之間又傳出了細響。
循聲望去，又是曾經看過的棕色。這回對方躲避得慢了些，足以讓他們確認到那抹棕色不是動物的皮毛、而是人類的髮絲。
他躲進樹叢之後就沒了動靜，不知道是怕被發現，或是別有企圖。

培托笑到一半，草裡的動靜令他嚇了一跳，抓著沃爾的領子往後退，將他困在一棵樹和自己的胸膛間，「我很抱歉，你說得對，我是說，這說不定是陷阱，而且眼下不適合談晚餐。」
培托說話時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但呼氣不停吹在沃爾耳邊，確定沒事之後他才鬆開手，藉由低矮草叢掩護左右尋找更好的視野，或抬頭看看樹梢，如果能爬樹，那是最好的，如果有麻醉獵槍也很好，他能在樹上把那東西弄暈再去查看，不過這裡可能什麼也沒有，樹幹裡的陰鬱氣息像是紮進骨頭裡，看起來也不可靠。
「去看看嗎？」想到剛剛被回憶中的沃爾襲擊，聯想到恐怖片中主角都是單獨行動，他說：「人多好辦事，也許我們不該再分頭走了。」

培托的反應速度比他快多了。在他剛被聲音牽引注意力時，培托已經先一步將他拉到安全的地方。情急之下，兩人靠得比剛才更近。
沃爾知道自己不該分心，但聲音在耳邊響起時仍不禁身體僵硬。幸好他的位置也不方便確認是否還有其他動靜，一個不慎還可能暴露他們的蹤跡。於是直到熱氣不再鑽進耳朵裡為止，沃爾索性站定了不動。
「嗯，一起行動吧。」同樣想到了稍早的事，沃爾連忙跟上培托的動作。「小心一點不會是壞事……在他反應過來前，先制伏他？」

「那就看我們有沒有默契了。」培托先轉身，打了一個手勢讓沃爾跟上，迂迴地繞半圈到那毛茸茸的小東西背後。「應該是這個方向，你看見他了嗎？」
他的腦袋裡突然出現一個畫面，是兩個野蠻人躲在芒草裡準備拔獅子的鬃毛，培托皺了下眉頭，甩掉奇怪的想法。

看到了嗎…？（骰什麼骰）

沃爾瞇起眼在草叢裡打量。但不知道是對方躲得太好了、還是他在繞了半圈後位置抓得不夠準，沒能從一片林葉間找到那理應顏色突兀的小東西。
他搖了搖頭，湊向培托小聲問。「但他應該還沒溜走…你有看到他嗎？」

培托看一下

「你看左邊十點鐘方向。」偏了一點，但沒關係，培托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拉著沃爾蹲伏前進，又比了一個預備的手勢，無論沃爾有沒有看懂，培托朝那方向靠近的動作都十分明顯。他在距離目標大概六步時停下來，往後伸了伸手想確認沃爾有沒有跟上。

這回他也看見那抹淡棕色了，對方仍舊沒什麼動靜，如果這不是一個陷阱，那麼就代表對方還沒察覺自己被繞背了。跟在身後的沃爾注意到培托的動作，本能地把手遞過去示意自己就在一旁，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幾寸，用眼神詢問培托下一步計畫。

培托搖搖頭，意思是沒有計劃了，他握了一下那隻手，收回來做出「撲上去就對了」的意思，那像是舞台上已經沒了指揮，所有人只能緊盯著首席動作的場面。
然後他遲疑了一下，發現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能用比的了，於是湊到沃爾身邊小聲問：「他是不是睡著了⋯⋯」

沃爾皺著眉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如果對方真的是睡著了那倒好，就怕是有什麼目的……
他與培托一起隱匿著等待，而他們緊盯的目標在不久後又有了微小的動靜，草叢也隨之被帶起了一點輕響。
沃爾繃緊了神經。他仍看不穿這究竟是陷阱或是對方真的還沒發現他們，但相比起之前的沉靜，此刻或許正是打破僵局的機會——
他看向培托，做出詢問是否行動的手勢。

培托這次閉上眼睛點點頭，腦中想到如果他們死了⋯⋯但沒有選擇了，他先行動，匍伏著繼續往草叢裡鑽去，想像如果可以先抓住目標的腳，就這麼做吧，儘管枝葉擋住了大部分視線，他在距離對方一步之遙伸手。

（要不要骰.....！

（好啊…！來比大小（WHY

培托：

…！

？？？：

感覺好像沒抓到什麼，培托迅速把手收回來，擋著沃爾往上看那毛茸茸的腦袋還在不在。

小兔子不好抓

（講成小兔子好可愛喔…？？

培托伸出的手抓空了，但對方並沒有趁勢攻擊。
藏在草叢間的那人像是受到了驚嚇，發出極大的騷動向後退了幾步。卻沒意識到自己退出了遮蔽物的範圍。除了那頭棕髮外，明顯不是成年人的身驅也暴露在突襲者的視野中。那張臉雖然年幼了不只一點，但眉眼頗有些眼熟。
細小的光點飄近，兩名突襲者終於和那人目光相對。那人……那孩子慌張的綠眸回望兩人片刻後，又連忙手撐著地想站起來逃開。

「等等，別跑。」培托見狀也跑出了遮蔽物，「我們，嗯，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是迷路了，你……好眼熟……不對，這實在太像兒童拐賣販子會說出口的話了！」

那孩子聽見培托的話，動作稍微有些遲疑，但仍然小心謹慎地面對著兩人向後退，似乎想拉出一個足夠他逃跑的距離。

沃爾顯然也有點嚇到了。躲在樹叢中的竟然是這樣的孩子？不、誰說這一定就只是個孩子呢？這裡可不是現實。況且那孩子的臉太熟悉了。
又一次看見與自己有相同長相的人，沃爾一點都不能安心，邁大了步伐追上去，想先抓住那孩子……

培托拉住沃爾，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臂安撫。他藉著光觀察那孩子的眼睛，放緩語氣說：「別走，至少告訴我們這裡是哪裡。」

被拉住後沃爾僵了僵，還是停下了動作。意識到自己緊張的狀態下，無法像培托那樣和顏悅色，他索性抿緊了唇不說話。雙眼仍盯著那與自己小時候如出一轍的少年。
而那孩子顯然很敏銳，感受到沃爾的敵意後，即便培托的語氣和緩，他仍沒有貿然接近。
他回望著培托時仍忍不住提防著沃爾，但還是小聲地回答了：「這裡是森林。」跟沒回答一樣。

聞言培托笑出聲，憋著說：「看得出來這裡是森林，好吧，那你知道怎麼離開嗎？」他捏捏沃爾的肩膀，接著蹲下來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高大恐怖，也許是因為他知道那是沃爾，年紀更小一點，他們的眼睛幾乎一樣，像是可以載滿池的睡蓮，是盛夏的清透湖水或者春日裡繁盛的郊區樹林，這不是現在的重點！

沃爾不太認同培托這麼缺乏戒心的舉動，但沒有說什麼，只是也不打算跟著蹲下。而那孩子雖然看著培托的表情有些疑惑，卻終於停下了悄悄向後蹭的腳步。
「離開…？為什麼？去哪裡？」他的手揪著衣角，仍然是那副隨時準備轉身逃跑的樣子。
然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那雙綠眼睛又悄悄溜向一旁的沃爾，像是有什麼話想說般，欲言又止地眨了眨。

「去⋯⋯人都有家要回。這麼說，你又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一個人待在這裡？」培托也跟著視線，轉向身旁的沃爾，又是那個：你半夜不回家，跑進森林裡做什麼？的表情。

沃爾接收到培托的視線，看懂後感到有點無辜。
「我小時候沒來過這種地方……」他小聲回應，接著也有些好奇了。雖然眼前的人和自己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但……性格也一樣嗎？他會是小時候的自己嗎？
沃爾試著回想，可惜身為當事人，實在無法客觀地將自己和眼前的孩子連接上。

「家。」那孩子複述了培托的話，點點頭表示理解。看起來有些故作成熟。「我不知道你們的家在哪。我一直在這。」
接著他又悄悄看了沃爾一眼，這次目光溜向沃爾的手。
「我的家也在這……但是它壞掉了。」

「壞掉⋯⋯」培托的語氣就像那是一個艱難的從未見過的詞彙，比所有他學過的古地球語還要令人費解。他拉起沃爾的手，彷彿是要牽著他，然後他摸到了那片拼圖，理解地鬆開手，看回年幼的沃爾，「是地震或天災把你家毀了嗎？也許我們能幫你修好，如果你願意帶我們過去⋯⋯」
像是要增加可信度，他接著補充：「實際上我蓋過一座木屋，在星河和山底湖之間，被山澗溪流包圍⋯⋯意思是那裡的地基十分難打，已經沒什麼能難倒我了。」

那孩子聞言眼睛一亮，但接著又有些猶豫。
「不是地震。是樹。」他的目光又一次飄向沃爾的手。小孩子不善隱瞞的視線太過容易捕捉，連沃爾也意識到了對方究竟在看些什麼。
「你們……要幫我嗎？」
孩子這麼問道，眼睛裡有著期盼，但語氣和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

沃爾覺得自己和這孩子一點也不像。
「他一定不是小時候的我。」他忍不住湊到培托耳邊低語。比起提醒警示，態度更接近撇清關係。
停頓了會，沃爾又續上話：「不過現在也沒別的線索了……」
給自己找到理由後他轉向男孩，費了點功夫斟酌說詞。「你……你可以相信他。」

於是男孩不只眼睛，開朗的表情彷彿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他用力點頭，指了一個他們沒去過的方向，自己先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兩人，一副希望兩人動作快點但又不好意思催促的模樣。

拍掉褲子上的草屑，培托撐住膝蓋把自己扶起來，用拳頭掩住嘴上的微笑說：「我覺得他很可愛。」
然後他從背後推著沃爾小跑步往前，朝等待他們的綠眼小孩小心地伸出手，這次不帶任何攻擊性，「要牽手嗎？由你拉著也許比較快，你跑得跟兔子一樣，而且可以避免我們再次迷路走散。」

儘管才剛撇清和那孩子的關係，培托的這番誇讚還是讓沃爾感到莫名難為情。他乾咳兩聲，又想提醒一下這說不定是個陷阱，接著就看見那孩子回握住培托伸出的手，看來對他已經沒什麼戒心。
雖然剛才讓那孩子相信培托的是自己，但這一派和諧的情景仍令沃爾一時有些無言以對。而剛才還挺敏銳的那孩子，此刻全副心神都放在別處了，絲毫沒察覺到沃爾的複雜心情。

他們被男孩帶到了一棵樹前。那棵樹比旁邊的樹要大上一些，但也沒有大到很顯眼的程度。樹的根部有個小樹洞，大約足夠讓一個孩子躲藏的大小。
附近沒有任何像是建築物殘骸的東西。但這座森林和眼前的男孩本就超乎常理，在這種時候講究邏輯或許才更不合邏輯。
那孩子鑽進樹洞裡掏摸了會，然後端著一塊被布包起來的方形物體又鑽了出來。
布料被揭開，兩人都看見了裡頭的東西。
這說不定是進入這個空間以後最有邏輯的一次了——裡頭躺著的，是一幅還未完成的拼圖。

男孩鬆開柔軟的手指時，培托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要鑽進樹洞裡，但他怎麼想也不覺得地底下有房子，如果他得從砍樹開始，那就更頭痛了。直到看見那盒拼圖，某方面來說才鬆了一口氣。
「他很像小兔子，或是小松鼠，哪一種更好？」培托問沃爾，這次拉住他一起蹲下，把那隻手伸到眼前，動作像一個吻手禮，「我的朋友接下來要變一個魔術，」說著吹了吹手背，彷彿他是真正的魔術師助手。他暗示沃爾把拼圖放上去：「事情不會更糟了，至少我們知道拼圖能做什麼，也知道他剛剛為什麼要埋伏你了。如果非得要說遺言⋯⋯我很高興是和你被困在這裡。」

溫熱的氣息吹拂在手背上。
沃爾看了看培托又看了看那孩子，還是沒從兔子和松鼠中選出一個。即使再怎麼撇清關係，那孩子依然頂著自己的容貌。選哪個似乎都有些微妙……
「你好像很喜歡他。」沃爾有點想掐掐培托的臉，但這動作太親暱了，於是最終他只是普通地把手收回。
那孩子在聽到培托的話、看見培托的動作後，目光就定定地黏在沃爾手上轉不開了，顯然很清楚並期待那隻手裡會「變」出些什麼。

「把這稱之為魔術，好像太污辱專業的魔術師了……」
他把手拿到男孩面前，攤開。空無一物的手掌心讓男孩錯愕地瞪大了眼。任由男孩翻來覆去地檢查，沃爾在那張臉快要因為失望而皺起前，牽起男孩的手包住。
當他鬆開手後，男孩看著掌心裡多出的一小塊拼圖，驚喜得忘了說話。

「如果不是和我，說不定根本不會有這些麻煩。」在男孩憋著呼吸準備將那塊拼圖拼上去時，沃爾像是被感染了那份緊張般，不禁拉住培托的手。儘管目前沒有任何危險，他們還是不能確定這麼做是否正確。不過……
「不過我也很慶幸有你在這裡……謝謝。」

碎片被嚴絲合縫地嵌進了拼圖之中。

（然後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xx

（我想一下，我想抱抱小沃爾（閉嘴

（其實如果!他們這時候出去......! ................到底會不會是一個好時機

（我也想著好像可以出去了…！但不知道該怎麼寫好…！

（好！！等等我！

他們等了一會，好像除了興奮的男孩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培托正要開口，第一片落葉就掉在大腿上，他往上看，林葉間動了動，樹林傳來沈悶重物倒塌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樹，本來陰暗的盡頭出現一抹無盡的灰色包圍他們，白光緩慢吞下所有建構在這個世界的物件。
「我們要走了，小松鼠，回家，記得嗎？謝謝你幫我們找到路。」他揉揉年輕人柔軟蜂蜜般的頭髮，擅自決定了稱呼。
「對了，你很會變魔術，」培托對身邊的沃爾說，突然想到一句還算有名的台詞，猶豫了一下，畢竟這句台詞出現時故事中總有一個人會離開，但時間不多，他反牽住沃爾的手。
「我在另一個世界等你。」

在拼圖被嵌上的那一瞬，沃爾莫名地感到一陣心安，就像有什麼缺漏被填補起來了似的。那和他之前擔憂緊張的情緒相比太過兩極，於是顯得格外突出。
他才想著該提高警覺，就聽見了森林的動響。放在現實，這種騷動只會造成人的恐慌；但這裡是虛擬世界，而他身旁的人又如此冷靜，於是沃爾終於相信他們選對了選項。

被喊做小松鼠的男孩沒有對稱謂發表意見，他的笑容像是得到了什麼重要的寶物。男孩對兩人道謝，坦率得讓沃爾越發覺得那只是頂著自己外貌的別種東西。像是培托空間裡的某個AI？之類的。
但這都無所謂了。甚至連離開後可能面臨的問題也都暫時被他忽略，他們不會因為他而被困在這奇怪的空間裡，這比什麼都重要。

白光即將抵達他們所在的位置。他在打算握緊培托的手時，發現培托先一步反過來牽緊了他。
那句話在沃爾聽來充滿謎題，沃爾正想觀察培托的神情好弄明白其中的意思，視野便被白光吞噬。

再睜眼時他回到了現實，背部被汗水稍微浸濕，而指間彷彿還留有一點餘溫。

世界消失前，培托也感覺到握在手裡的另一人消失了，他彎腰抱了抱年幼的小松鼠，儘管他明白這只是系統對沃爾本人情感記憶的投射。同時他感覺自己也正在消失，白光和颶風捲來大量的勿忘草，世界重新回到一片空白。

現實裡，培托摘下虛擬裝置，閉上眼睛，突然意識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打開控制台，看了眼儲存傷心小棧位置的容量。

0.21M，是空的⋯⋯

培托搔了搔腦袋，想回憶自己上一次備份是多久多久以前，但他實在太累了，短時間內恐怕沒有人會再見到傷心小棧裡的NPC。此外，他不確定沃爾會不會真的來找他，或者什麼時候會來，他們似乎從未約定一個明確的時間，不過他還是準備了兩人份的食材，那能夠放上好幾天。

同一時間的沃爾正將臉埋入雙掌之間。
他花了幾分鐘才才讓發脹的腦袋恢復思考能力。剛冒出「應該確認培托是否也已經回到現實」的念頭，那些關於「等出去後再說」的對話便跟著竄了出來。
他嘗試梳理當時那些談話的情境和埋藏在背後可能的發展，緊接著又想起暴露在培托面前的那些本性與罪行。
想到這，沃爾又往後倒進了椅背裡。
天花板上的燈光有些炫目，直到眼睛習慣前他都在猶豫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很顯然逃避不是正確選項；但沃爾盯著終端看了一陣後猛然察覺、自己正在回想培托近期是否有遠行探索的預定。如果有，或許他只需要躲個幾天……這想法未免也太差勁了。

終端上的電子鐘跳出新的數字。再晚一點說不定就不適合發出晚餐的邀約了。
終究是要面對的。在這顆星球上他也不可能一直躲著。
深深吸氣接著吐出，他慎重地按下終端上的聯絡鍵。

（阿妙他們…還好嗎…TT

（還有我想起了打電話時聯絡對象聆聽沒過於是沒接到的跑團發展…）（…）

這通電話沒有響很久，大概五秒後提示音斷了一下，接著才傳出聲音，這時培托還在拿毛巾擦濕頭髮。這段時間足夠他沖一次澡，他們實在待得太久了，總覺得身上還聞得到森林裡的泥土味，儘管那些只是虛擬記憶錯置帶來的幻覺。
他站得離終端機有一段距離，但聲音還是很清楚，「小松鼠，」這句話像玩笑一樣帶著深深的調侃，培托頓了一下，調整自己的語調，「謝謝你打來。我是說，咳，讓我知道你沒事，雖然我已經確定伺服器裡沒人了⋯⋯」

沃爾實在沒料到終端接通後聽到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他愣了會，接著笑出聲。是剛脫離危險心情比較放鬆的關係嗎？無論原因是什麼，這態度都讓沃爾稍微安心了點。
「幸好你也沒事。我還擔心你被那隻小松鼠逮著了回不來呢。」但也只是安心一點而已，回完話後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不過我可不是那種可愛小動物哦。」這好像不是重點，只是他太詞窮了。

「那很好，」他笑了笑，「如果你也會躲進樹洞裡，我就沒辦法了。」
培托盯著時鐘，思忖著像是拿不定該怎麼辦，最後突兀地說：「你喜歡蘋果奶酥派嗎？」

「喜歡。」答完後才開始反省自己似乎答得太快了，於是頗有些尷尬地輕咳，「我是說，嗯，我相信你的手藝。」

培托走到衣櫃旁，挑了套外出用的衣服和外套，「我晚點可以拿去給你⋯⋯如果你想，你想嗎？」

「當然好，你不嫌麻煩的話。或是我過去也可以？如果你不介意。」沃爾分神去聽培托那側傳來的、除了說話聲以外的聲音，好像那樣能讓自己的說話聲音更自然一點似的。
他站起來走動，張望屋裡的狀況。還算整潔。但他可能得先收拾一下自己……他在緊張什麼。

培托突然笑起來，因為他顯然可以嗅到對話之間戰戰兢兢的氣氛，那雖然不是最好的情形，卻也不是壞的。「我猜遊戲消耗了你過多體力，所以⋯⋯六點，」他給了一個時間，「等我。」

不過最後他沒有非常準時，六點過了將近十五分鐘才到，為了找鮮奶油。培托站在房門前，左右確認這是不是沃爾的房間，才在門上敲兩下，站到一旁。

結束通訊後沃爾先去洗了個澡。因為太過心不在焉，還險些把刮鬍泡往身上抹。洗過澡後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些空檔，於是他坐不住地開始收拾屋內。將桌上散放的研究資料疊攏、把隨手放在床頭的書籍塞回櫃子……間中目光不時飄向終端上緩慢跳動的數字。
在時鐘數字顯示到六以前他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些，好像一到了六點整門口就會發生什麼驚天變化般提心吊膽。但當時鐘上的數字顯示到六以後，一直毫無動靜的屋外就令時間流逝變得緩慢了。
他看著終端猶豫地想是否應該聯絡培托，又覺得只過了幾分鐘便急著聯繫太緊迫逼人。在遲疑中數字慢慢爬升，聽到敲門聲時沃爾還因此嚇了一跳。
他深呼吸，然後發現他自以為做好了準備、但其實根本還沒。

他挪步過去推開門，在側過身讓人進入時，試著對門外的人揚起微笑，像往日那樣。幸好門邊沒有鏡子，讓他不用面對自己僵硬的表情。
沃爾原本還打算開開玩笑，調侃培托這將近十五分鐘的遲到，但話在喉嚨裡滾了一圈，只吐出一個「嗨」。

「我打擾你了嗎？」培托對沃爾的表情笑，說完低頭繞過他，順著邀請路線進門，他禮貌地先將視線集中在地板，沒有探究房間裡有些什麼，然後才轉身小心地舉起保鮮盒，那讓他正好看到桌上的時間。
「抱歉遲到了一點，你剛剛應該沒吃吧？可以墊墊胃⋯⋯蘋果派加冰淇淋也很好，但目前只有鮮奶油，我可以放在哪裡？」
在經歷對方的記憶和幻想之後，很難說他就一點也不緊張，他可能碰到了不止一個秘密，還有連沃爾也沒有發現的核心，只是他不能緊張，不然蘋果派可能會打翻。

「沒有，我正在等你。」他清了清喉嚨，終於順利找回了說話的方式。緊張感讓他感到有些悶熱，於是稍微拉了拉衣領，然後才反應過來地指指桌子和桌旁的小沙發。
「放桌上就好，嗯，你隨意坐，我去拿點喝的。」
說著他轉身往冰箱的方向走，並嘗試讓自己的步伐不要太像落荒而逃。培托的態度看起來和往常相差不大……也可能是他緊張得根本無暇辨別差異？他不太確定這是不是好事，但在考慮那些以前，他得先讓自己冷靜一點。
他打開冰箱。裡頭只有水和能量果凍。
沃爾腦袋空白了一瞬，接著才想起他的冰箱本來就是這個德性。連這種事都能忘記，他直到剛才為止腦袋是停止運作了嗎？
「呃、抱歉，我這裡只有水……我、我去買點飲料？」

培托把夾在臂下的鮮奶油噴罐抽出來，和盒子一起擺在桌上，還有他從廚房順來的兩副瓷盤和水果叉子，用來承裝兩顆蛋塔大一點的派餅，上層是金黃色焦脆的奶酥，下層是泛著果香的白蘭地煮蘋果。
「沒關係，水也很好，」培托笑了笑，看著他好像很忙碌又慌張的同伴，「沃爾，」他喊他的名字，字句間停頓一會，「過來坐下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沃爾本來已經打算去拿外套，但在聽見自己的名字時動作一頓。最後他把冰箱裡的水壺拿出來，又從冰箱上取了兩個杯子，才慢吞吞地蹭回沙發前。
沃爾有點拿捏不定自己應該坐在哪個位置。他想起更早以前在小屋裡的互動，那時即使被培托抱著也感到十分自然，此時卻甚至連為對方倒杯水的動作都有些遲疑。
為了找回平時的狀態，沃爾決定將注意力全部投注到被帶來的甜點上：「它們看起來很美味，我猜冷了也一樣好吃。」

「謝謝你的信任，食物要講求完美才行！」培托一邊接過杯子一邊道謝，然後遞了支叉子給他。
「我突然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在你的房間吃東西⋯⋯但是庭院的公共區域已經被一些人佔據了，恐怕不適合在那裡聊天⋯⋯你為什麼站著？我坐了你的位置嗎？」他站起來走到沃爾旁邊，一起面向已經無人的沙發，像是在為食物舉行告別儀式，顯得很莊嚴。
「現在我們都是行為藝術大師了。」他說。

沃爾忍不住笑了。他還是有些無措，但他猜想培托正試圖讓他放鬆些。於是沃爾舒了口氣，暫時揮散腦中凌亂的思緒，拉著培托坐到沙發上。
「抱歉，我只是……有點緊張。」他看著培托的眼睛坦言，試圖展現誠意。
可惜儘管起了個頭，他還是開不了口談論那些不久前的經歷。於是接著他又看向桌上的食物，「我想我們不該再讓它們等待了。」
說著他將其中一個盤子推給培托，然後拿起叉子對另一個盤子出手。

熱氣伴隨蘋果與酒精交織而成的濃郁甜香，從被叉子劃出的切口中蒸騰著冒出。
沃爾叉起一口大小送入口中，被煮蘋果的溫度稍微燙了下舌頭。

坐下之後他也拿起盤子，然後想到一件事，把鮮奶油罐拿來，在兩人的蘋果派上擠出奶油花。
「這樣更好吃一點，不會太乾澀，我拿的奶油應該不是太甜的那種。」他自己挖了一口下來，看到奶酥碎屑落在盤子上，用另一手接著放進嘴裡。「好吃嗎，你覺得？」

繼熱度之後甜味在舌尖擴散，奶酥鬆脆的口感與煮軟的蘋果相互映襯。接著沃爾又沾上鮮奶油試了一口。這回鮮奶油裹在舌頭與上顎上，滑順綿密，還順帶為軟嫩的蘋果餡降了降溫。
他咀嚼然後嚥下，深刻感受到甜食撫慰人心的作用。
「很好吃。你太厲害了。」

「很高興你喜歡，如果連派都烤壞就不好了。」培托又笑了，但他放下盤子，低頭看著地板，腦中正在醞釀一個無可避免的話題，既然如此，他必然也收起了笑容，「不過，我做錯了一件事⋯⋯要是想用蘋果派讓你原諒我，那一定是非常卑劣的想法。」

沃爾也跟著停下手上的動作。
培托的說詞讓他有些摸不著頭緒，但語氣和態度都讓他警醒了過來。
他抿了抿唇，儘管口裡還殘留一點鮮奶油滑潤的甜香，仍感到喉嚨有些乾澀。
「……什麼事？」拿起杯子喝了幾口水後沃爾才開口問。話中比起好奇或探究，更多的是提心吊膽。

培托看了下沃爾，還是雙手交握著沒去碰水杯，「我想，我們會被困在虛擬世界，恐怕是我給你的那枚戒指⋯⋯那個權限的問題，它在連結你的基因特徵時向我們開啟了一個通道。不過也是因為我太心急了，咳，才會在編寫時出現疏失。」他的頭低得更低了，與被困住的狀態相反，那時他得找到離開的方法，保護眼前的人安全，現在他也不得不面對這些只有他才能解釋的，而且是必須解釋的事，無論沃爾決定對他生氣，或揍他一頓，這些都是合理的。
「我怕不久前的經歷會對你造成一些傷害，甚至是嚴重創傷，那都有可能，我見過⋯⋯沒有人希望將過去攤在面前，尤其是在外人見證下。」

沃爾對程式編碼這一類不算太熟悉，此刻心裡又裝著太多雜亂的念頭，於是花了點時間才將培托的那番解釋吸收。
接著他又花了更多時間思考，這種時候應該回覆些什麼。

在登上紅鬚號前，他就決定了要扮演好一名和善的獄友，以圖在所謂的拓荒期間能獲得更大限度的自由與權限——那對他的原訂計畫會比較有利。
儘管之後的發展出乎意料、計畫也全盤落空，他仍不打算主動揭下那張戴了許久的假面。

今天發生的這場意外，對他而言無疑產生了不小影響。「沒關係」或「別介意」這類空話，即使他真的說得出口，恐怕也缺乏說服力。
不過面對眼前低著頭的男人，他實在擠不出一絲一毫向對方問罪的念頭。

「你……」沃爾拿捏不準應該採取的態度，於是又費了點功夫斟酌字句。「你把我保護得很好。我連塊皮都沒擦破。」他想培托口中的創傷應該不是這種，但還是用這句話起了頭。「而且選擇收下那枚……戒、戒指的也是我，所以一部份責任在我。」
他有一點想問為什麼權限的外型會是戒指。還不禁想到若是更早之前的自己，或許會對「外人」二字故做不滿地抗議。
但現在他擰著手指，兩者都說不出口。
「話說回來，你呢？有因此受到什麼……創傷嗎？」

「你在虛擬世界裡擦破皮也不會怎樣的。」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譴責，培托放下了一點內疚造成的壓力，但擔憂卻沒減多少，他好像在嘴上掛了鉛一樣吃力地牽起嘴角。
「我沒事，沃爾，我比較擔心你。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如果你還願意信任我，請一定要告訴我，我想我⋯⋯」培托覺得自己的腦袋一點也動不了，此時他才有空閒回想起在虛擬空間裡那段被打斷的對話，那些邀請承諾，和壓著許久的話，「還有些話要說，你願意聽下去嗎？」

沃爾有點想笑。他們正在談論的話題很嚴肅，其實應該不適合笑；但培托話中的關心還是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越發上揚的情緒。
一方面他也有些摸不著頭緒。他以為眼前的人就算不直接劃清界線，也至少會對他產生一點戒心。即便無花果上現在的住民都是聯邦登記在案的犯罪者，親眼見證過那些犯行，理應還是會產生一些想法吧？
至少他本不期待還能收到那樣的關心。
不過培托還沒動過遞給他的水。這讓現況多了一點點在沃爾看來的合理性。

他猜不透培托打算說什麼。假如沒有稍早的那些事，或許他心裡還有點底，但那些確實發生過的事打亂了他的猜想。
「當然了。」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不打算對培托準備說的事避而不談——事到如今才想逃避也太遲了點。「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無論你願不願意相信，我想我從不介意你的過去，」培托在這時放緩了語速，像是怕驚擾到對方一樣，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人也像小動物，比如松鼠或是兔子，即使他一直強調自己和剛剛的年幼男孩不一樣。「我們都有不同的過去，入獄時，我們都深知這點。你是很有名的醫生，因為著名的罪證佔據過新聞版面，但即使不需要這些，以我當時的身份也會經手許多資料。」
回憶起過去令他伸手搔了搔臉頰，不過很快又抬起頭，「我們，我們已經經歷了太多，從啟程到偏離航道，而到了無花果，大部分時候，我們的性命是藉由你的經驗和知識拉回來的。所以我不會感到害怕，沃爾，至少不會害怕或為此防備你，相反的，我恐怕可以說是很喜歡和你相處。」

從第一句話開始沃爾就有些措手不及，在得知培托之前便聽聞過他的犯行後，更是瞪大了眼啞口無言。
「你、你早就知道？那為什麼……而且我並不、就算不是我，紅鬚號上也還有其他醫療人員……」腦袋一團混亂之下，說出口的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除此之外，培托的發言還讓沃爾想起了一些在虛擬空間有過的疑惑，包括那個空間的用途，和培托曾經的身分職業。
他想過要問，但現在又覺得不問也無所謂了。
眼前的人比他要坦白得多，還這麼顧慮他。

「我也……」我也喜歡和你相處。他想這麼回覆，但話到口邊又收了回去。
這回覆太繞彎，他有更想說出口的話。
雖說這個時間點太突兀了，或許一點也不適合。然而念頭一旦浮上腦海，便怎麼也壓不回去。
幾經掙扎後，他鄭重地、小心翼翼地輕聲道：「我喜歡你。」

早先他以為，這段對話不會在此時開啟。句尾幾個字輕飄飄的，像隨時會被沖走，所以培托愣著，小心地咀嚼背後的意思，怕踏碎任何一種可能。
他看著他的目光像是要把人吞吃，他支著柔軟的椅墊，靠得離沃爾更近一點，伸出自己的手，把他的碎髮捲到耳畔。
在這樣的距離下，他小聲回應：「沃爾，我也喜歡你。」
培托數著他印在淺色虹膜上的睫毛，言語是炙熱的烙鐵，吐出熨燙過的情感，他想把唇印上他的，不過他扶著沃爾的臉頰，慢慢地湊近，最後親吻了他的太陽穴，嘴邊滿是毛髮的觸感和洗髮精的香味，「我想待在你身邊的位置，如果你願意的話。」

直到手指擦過耳邊、回應的話語鑽入耳中，沃爾才察覺自己沒有為告白的成功做好心理準備。
唇落在眼後的觸感微癢。沃爾腦中不禁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這個吻正巧落在布若卡氏區，他現在之所以幾乎無法組織語言，肯定是培托藉著這個吻對他動了什麼手腳。
他慢了半拍才抬手輕碰被親吻過的位置。熱度彷彿還停留在上面。

幾秒後沃爾突然笑了出來。
「順序好像有點奇怪。」他用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語言打趣，接著伸手觸碰培托的臉。姆指在顴骨處輕摩，中指則擦過耳垂停在耳後。
「你連『戒指』都送了，而我們現在才在討論關係。」
在手術台前他的手一向很穩，現在卻不得不祈禱這緊張的微顫，會被當作是呼吸帶起的自然動作。
「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上一段戀情離得太久，他甚至想不清當時的自己有沒有過這麼糾結混亂的情緒。「如果你願意，我想我們可以先、試試…？」

「我願意，這主意很好。順序的話，不如先從一頓晚餐開始。你說你什麼都吃，但不知道你比較喜歡吃什麼，我做了義式水餃和筆管麵，還有羅勒湯……」培托把耳邊那隻不穩的手拉到面前，吻了一下手掌。隨後他擺出沉思的樣子說：「雖然我願意這三個字怎麼這麼像……算了，戒指都給了。」他點頭，毫無邏輯地說服了自己。

掌心的溫度和培托話裡的意思讓沃爾感到臉頰微熱。他手握拳掩著嘴咳了聲做掩飾，又撥撥頭髮想遮住也許有點泛紅的耳朵。
他還是有點緊張，也仍拿捏不定這份感情會把他們帶往怎麼樣的未來。但眼前的狀況太美好，把那些顧慮和擔憂都沖淡了不少。
「聽起來很美味。」他把被拉著的手翻轉過來，反握住培托的手。「我餓壞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在湯裡多加一點黑胡椒，那……等我穿件外套，我們就能動身了？」

「你想加什麼我都不會阻止的，」培托眨了下眼睛，他握著那隻手，把人拉起來，拉到自己眼前，「公共區域應該已經沒人了，我們可以在那裡吃飯，晚上的空氣很好。你願意來的話，我還得看一眼葡萄怎麼樣了，前幾天我從東邊的拓荒區運來新的土，聽說會讓作物在夜晚瘋長……」
經歷完這一切，前幾天聽起來倒像一輩子前的事了，他想到一個葡萄藤之下的吻，說著正經的事卻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不過他總覺得以後有很多機會能這麼做，葡萄藤架裡、蘋果樹下或者任何場合。

「好。」沃爾先這麼回答，接著一頓，修改了用詞：「我願意。」
然後他想起一個說法，在剛開始一段戀情時，急於鞏固關係的人會積極尋找、或主動製造讓這一切變得甜蜜美好的因素。
意識到自己正嘗試這麼做，讓沃爾有些難為情。於是連忙故作自然地接話：「噢、那些土。之前我們也取了一點樣本去研究，如果能提取其中促進植物成長的成分，嘗試人工合成的話，之後就不太需要擔心糧食問題了。」
「話說回來，這顆星球上有不少特有植物呢。多虧了你們，資料庫豐富不少。」
「對了，無花果太冷了，你的葡萄種起來是不是會不太順利？溫室裡的設備……」

一連說了許多後沃爾才止住話，查覺到這樣一點也不自然。
他想表現出沉著的模樣，但顯然不太成功。
或是他應該試著說一點情話？例如誇讚對方的眼睛多麼具有吸引力。但當他盯著那對瞳孔嘗試形容其中的色彩時，卻不禁希望培托能閉會兒眼，好讓他趁機偷襲那雙唇。
……別說沉著冷靜了，簡直毛躁得教人難以直視。
在想法被看穿前沃爾連忙拿取外套當藉口跑開，這才在重新面對培托時表現得冷靜了點。
他重新牽起培托的手，眼裡滿是藏不住的笑意。
「走吧。我們可以先一起吃個飯，接著去葡萄園散散步。」

「葡萄確實種得非常不順利，我至今還沒收穫過一次，連根都長不起來，難得紅鬚號有這麼先進的設備，卻沒有葡萄。」培托笑了笑，將另一人停下的話題接手，這麼說，好像不該把拓荒工具拿來釀酒才對，不過他們是不會管這麼多了。他任由他牽著（像是以後他都會任由他做任何事），轉向廚房的方向。
簡單的晚餐過後，他們穿越長廊和溫室，避開蘋果樹和李子的枝藤，跨過種滿地瓜和奇異植物的菜園，培托將他帶到設置了葡萄架的果園。
「希望我們的猜測是對的。」他捏了捏沃爾的手，飽含言語裡藏不住的期待。

他們彎進拱門，往外望去，那裡⋯⋯
紅-長出了極巨化葡萄，要披荊斬棘才能前進
藍-葡萄是長出來了，但會發光，像小夜燈一樣亮💡
綠-葡萄長得又冰又脆，吃起來像冰糖
黑-滿園都是飽滿大顆的葡萄

（半夜不睡覺）

？？？？？？哇？？？？竟然骰中正常的…？？？

你怎麼半夜不睡覺TTT...!
不過我猜是沃爾帶好運! 以後得多牽著（沃爾:???

（但其他的選項感覺…比較好玩（…）

沃爾看著藤架上飽滿渾圓得彷彿隨時要掉下來的葡萄，瞪大了眼睛。
「前幾天應該才剛開始培植……那些土的效果這麼好嗎？但成長得這麼快是不是也不太好？像是只有外觀成熟，或是味道有什麼變異……」說著他伸手嘗試觸碰垂掛在眼前的一串葡萄，「……該摘一顆下來看看嗎？」

那顆枝葉已經無法承載而搖搖欲墜的果實被碰到，馬上脫落掉到沃爾手上，彈了好幾下，培托伸手去捧著推還給沃爾。
「剝開來看看。」雖然很驚喜，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說。

葡萄裡面
紅-葡萄汁馬上流得滿手，是非常多汁的葡萄果肉
黑-黏稠的帶顆粒的漿狀物，像果醬一樣
藍-果肉變成透明泛著淺藍的顏色，有一股花草香
綠-聞起來像咖啡豆，葡萄籽有半個指甲這麼大顆

（?????怎麼都這麼正常

雖然沃爾已經放輕了力度，但薄薄的表皮被指甲戳破以後，內裡的汁液隨即湧出，本就盈滿葡萄園的水果香氣又濃郁了幾分。
裡頭柔軟的果肉輕輕一掐便又滴出幾滴葡萄汁，沃爾一時有些無措。他應該舔掉嗎？酸香讓唾腺本能地分泌唾液，但這動作不是那麼雅觀……關係的變化讓沃爾不禁介意起這些過去不會特別注意的細節。

（我覺得他們兩個一起有幸運加持...竟然獲得葡萄了! 之前自己種都種不出來

培托在旁邊看得發饞，也吞了吞口水。「雖然應該要拿去檢驗一下才對，但是，」他很快地拿起沃爾的手，咬了一口那顆透著水光的葡萄，還用拇指把漏到手上的水份揩掉放進嘴裡，擺出一副佔到便宜的樣子，「我幫你試毒了，很好吃。」
不過其實早在種植以前，他們就已經檢查過土壤中的成分，確定不會浪費糧食材鋪下去的，這種擔憂想必十分多餘，只要味道不奇怪，對人體也沒有危害。吃完別人的，他也伸手摘了一顆，把乾淨的果肉端到沃爾面前：「你吃吃看。」

一點透明的果汁沾在了培托的唇上，又或者也可能是抿唇時被打濕的？總之那讓那雙唇在溫室燈的映照中和被剝了皮的葡萄一樣透著水光。還有培托自然地從他手裡取食的動作……兩者疊加之下，沃爾一時間有些挪不開眼。
意識到後他有些難為情，還忍不住想笑。於是他決定在笑出來前先張口，學著培托的動作將那顆葡萄叼進嘴裡。
牙剛咬下去時感受到一點點回彈的阻力，緊接著便是裹住牙肉的細膩綿軟、與滿溢口中的酸甜果汁。
嚐到美味的東西會讓人心情愉悅，沃爾瞇著眼勾起了嘴角。
「嗯，很棒。我想它製成果醬或是釀成酒一定都不錯。」

另一人沒有費心收回手，他在對方的話語落下之後把人拉到距離眼前更近的地方，近到都能分辨果園柔軟的照明打亮他鬢邊的細小絨毛。培托的手掌包覆沃爾的耳朵，額頭抵著額頭，吻了一口攀附在沃爾唇紋上的水珠，好像這只是從別人手上偷吃的第二口葡萄，評價道：「我就知道一定很好，要說的話，我認為你這顆更好。」拖出來的葡萄甜味裹在升騰的蒸氣裡，都把他們之間的空隙填滿了，「我們挑一些長得好看的出來吃，剩下的就可以釀酒和做果醬。」

沃爾愣了片刻才切實感受到貼覆在頰邊的溫度，落在唇上的觸感更是慢了幾拍才被腦袋讀取。
這當然不是他的初吻，想來也不會是對方的。但或許是氣氛使然，又或者是園裡的葡萄氣味太過香甜，只這麼一個吻，便令他臉上微微發熱。
於是沃爾過了片刻才笑起來，抬起的手先是稍微停頓，接著輕輕落到培托頸側，手指順著弧度搭在後頸上。
「你的嘴好像太甜了點。這樣我說不定會嚐不出葡萄的味道。」
這話只看字面意思像是埋怨，但說話的人靜了會，又緩緩湊上前，將唇小心翼翼地貼到培托的唇上。像是怕一點小動靜會破壞這一切般，連呼吸都放得很淺。
不知從哪鑽進來的氣流讓髮絲輕輕掃過眉間，在眼皮上帶起一點癢意。沃爾慢慢閉上眼，放鬆身體讓自己投入親吻之中……

（他們太美好我想永遠留在此刻...........（最後憋出這句話

（好像…適合當一個段落…！

森林裡的…

！！！！！小朋友你好可愛！！！！！！

這個紙娃娃…軟軟的…（？？

ぽやぽやばぶちゃんメーカー｜Picrew

（原來是紙娃娃！我還以為是畫的！.....也可以說是畫的沒錯XDDD

不會畫軟綿綿的小孩…！（都不會畫！

（你可以畫大人TTTT！（很想看........

TTTT…哇我好像好久…沒畫畫…我還會畫畫嗎…？？

會的!! 就像騎腳踏車一樣!

好TT我試試…

總之登愣愣愣，吻！
長吻持續了秒

這個…鏡頭可以慢動作轉好幾圈了…

還有沒有氣你們......比誰憋氣比較久嗎..........!

！（為什麼…？

27:14...................

如果用代表色規則的話…(???

……沃爾…呃…很會親！（？？？？？

真的很有經驗了真的不能小看他..........

…看來培托也不遑多讓（是這樣算的嗎

（我想起來他們好像有要打架…切磋！

培托中途偷換氣+4!

偷換氣好可愛喔…呼吸吹到臉上癢癢的…

還有葡萄味…

這天發生太多事了，感覺晚上回去會睡不好…

那要不要一起睡.....（亂提議

培托…沃爾會問他是不是也怕睡不好（…

他只是怕你睡不好!! 他們可以在被子裡玩.....偷搔癢

培托…！好好睡覺…！！
被搔癢笑一笑感覺又要親親了（為什麼

一邊親一邊說：趕快睡覺!（說的人還繼續偷親，感覺要比誰是最後一個親到的）（2位成年人!!!

到後來都想不起來是誰先睡著的跟什麼時候睡著的…額貼著額睡…

好這樣....太可愛了......

(他們幾歲…！

（都30以上很多了..........

談戀愛會降智…（不

早上誰會先醒呢…（為什麼是BZ

…這是…賴床的意思！（X

竟然賴床!!!!XDDDD 沒有人要醒XDDDDDD 好可愛........（就是我們放縱的

起床後繼續躺在床上等另一方起床打招呼！早安！（？

等等那這樣一定可以要有一個人先醒的！！是誰！

同時醒！

半睡半醒感覺到另一邊也在半睡半醒的動靜…嗎…？？

閉著眼睛伸手....戳對方的腰測試是不是醒了（到底幾歲...!

又戳腰…！腰…腰比肚子好一點…拉住亂戳的手捏捏…

培托看了一會，配合地也閉上眼睛，品嚐著上唇，把舌頭捲進自己嘴裡翻攪。或者放長釣線，探入緊貼的口中，不情願結束這個細長綿密的吻，好像他已經嚐到發酵的葡萄酒，醺得腦中昏昏沈沈地，能想到的只有彼此。
他藉由空擋深吸一口氣，又一次投入那雙唇的汪洋深海裡。最後拉扯著粘膩的銀絲分開，額頭倚靠著喘息，隔著眼底的霧水，他看到每一個光的折射都是他的身影。

剛才細細的夜風終於把果實吹落，啪地炸在地上打斷他們。培托警惕地小幅度撇頭，還撞到了鼻軟骨，但即使被人發現又如何？他後知後覺地想，緊跟著說：「對不起，我看看⋯⋯」培托夾住沃爾的臉頰，左右轉了轉，捏了捏，點點頭，「嗯，沒有撞壞你的帥鼻子。不過時間也不早了，明天不是休息日吧？」

最一開始沃爾還考慮著許多事情。像是這個吻應該持續多久、親吻結束後該說些什麼，或者提醒自己注意培托的反應，別過於忘我而忽略了對方的感受。
但這些顧慮這些思考，都在繾綣纏綿的唇舌之間被拋到了腦後。
心跳因為缺氧和情緒起伏，鼓譟著撞擊在耳膜上，震動大得讓他甚至產生站不穩的錯覺，於是他不得不稍微攬緊了眼前人。

直到兩人的唇分開，沃爾都還沉浸在這個吻之中。甚至連果實落地的動靜都沒引起他的注意，被培托撞了一下才跟著看過去，然後笑道：「這些葡萄好像熟得太快了……希望不會在採收前就熟透掉光。」（插起旗子！）（怎麼這樣

他慢了幾拍才從培托的話中意識到這個像夢的一天已經快要結束，而身為拓荒者的他們還有許許多多的事要忙。
「是啊，差不多該回去休息了。」沃爾有那麼一點點感到遺憾，但也有點兒鬆了口氣。今天的他太過緊張了，或許需要一點時間好好冷靜下來，讓自己能更自然地面對培托。「那……下次休假再來約會吧？」
這個提議會不會太過急躁？又或是邀約的說詞會不會太過輕率？
這些念頭剛起了個頭，就在培托的注視下化作糖蜜，淌得心裡滿是甜意。

「它要是在一夜間掉光，我就再種一次，每晚睡在葡萄樹下，讓它先把我砸醒。」培托昂著腦袋說，似乎是對葡萄有很深的怨念⋯⋯
「你想來我房間一起睡嗎？鑑於⋯⋯」他變幻腳跟重心，雙手輕輕地放在沃爾的腰背形成一個圈抱，「你已經有我的房門鑰匙了。」

沃爾本來還在為葡萄的話題發笑，突然的轉折讓他愣了好一會兒。箍在後腰的手沒用上多少力氣，但存在感強烈得令他無法忽略。
他還是有點猶豫，想問問培托對於把鑰匙給他這件事情是否真的沒有疑慮。但這時候這麼問會像是在拒絕這個邀請，而他一點也不想拒絕……
「那、」他決定不問了，轉而提及培托之前說過的話，半開玩笑地問：「我該先回房拿個枕頭了？」

「還有你的小毯毯？」培托挑起眉毛，「不過我剛剛想到，我有備用枕頭，別擔心。」
最後那三個字聽起來有另一種意思，好像是要他別擔心其他事。

沃爾突然想起在那座虛擬森林裡，被培托的話安撫的男孩。
他還是不認同自己與那名男孩之間，有除了長相以外的相似之處；但這一刻的他與那名男孩，或許有很類似的感受。
他放鬆肩膀笑道：「好。」
然後把環著自己的手拉過來牽住。
「我們現在回去？還是你想再摘幾串葡萄？」

「我們現在回去。」葡萄有比沃爾重要嗎？也許不能相提並論，不過葡萄可以再種。何況如果他已經被牽著，相連的另一端是對方，那麼他也不是很想再放開。那很麻煩的，還要重新牽一次。
他們走過同樣的迴廊，因為灌溉而滴水的石頭在花園裡作響，除了廚房以外，主燈已經熄滅了，剩下帶路的地燈把影子拖得很長。培托對休息室裡吃宵夜的目擊同事豎了根手指在嘴前，仍然牽著手裡的人，還捏了捏他的手掌。他讓沃爾測試刷開自己的房門，進屋後從衣櫃裡翻出兩套衣物攤在床上，抬頭看沃爾，「對了，好像忘了換洗內褲⋯⋯」
（哪壺不開提哪壺）

戀愛或許真的會讓人暈頭轉向。
沃爾在被牽著走回培托房間的路上不禁想到。
所以他才會在看見同事們睜眼愣了愣、又作出瞭然的表情時，差點憋不住笑。
他進到培托房內，最一開始還想著不該四處打量，接著才意識到連鑰匙都有了，那麼拘謹反而奇怪。而之後坐到一旁看著培托忙活的背影時，又因為想起在虛擬世界曾做為室友共同生活的事，品出了一些樂趣。
「啊、對，換洗衣物……」雖然他可以回去拿，但這麼做好像有點傻。不過總不能不穿——想到這，某些念頭不受控制地竄了出來。沃爾揮散那些念頭，尷尬地別開目光，「你來找我前我剛洗過澡，也許不用特別換……？」
（或赤網可以幫忙快遞一下嗎…（不行

「那沒關係，我也不是那種有潔癖的人，要是你介意，裸睡也沒有問題。」培托說著，又掏了一捲乾淨的備用毛巾和新的牙刷，轉身放進沃爾懷裡。毛巾正面是大塊面積的粉紅色，中間印有兩隻棕色小熊被野莓叢簇擁的圖案。「但乖寶寶要好好刷牙才能上床睡覺。」培托似乎對這條毛巾終於有用武之地感到很滿意，語氣和目光裡充斥著期待。

沃爾接過毛巾看到上頭的小熊後笑了一下，「你怎麼會有這條毛巾……赤網配給的？自己打印的？說到這個、聽說你們當初剛登船不久時，還曾經收到過一份西裝的圖紙？」他曾聽人提起，卻似乎沒看見過誰穿。不過西裝不適合拓荒，倒是正常。
邊隨口問著，他邊拿起床上其中一套換洗衣物。接著又想起培托剛才的話，於是回過身對人眨眨眼，笑得有點……調皮。
「裸睡也沒問題？你確定？」

「西裝？沒有吧，有嗎？西裝？我等一下找找看。」培托顯然一點也不記得這件事了，「不過我倒是記得後來得到了另一套圖紙，好像是迷惘小鎮特色服裝，那也完全沒有用上。」
他注視著沃爾的背影，意識到別的事情，感覺心跳漏了半拍，但無法察覺自己耳朵也變得有點紅，誠實地搖頭說：「不確定。」一點也不確定，完全不確定。
哇，長得好看的人不能這樣。

（培托和培中都在兔兔西裝的部分衝擊太大保護性失憶了

培托這麼誠實直接，反而讓沃爾有點不好意思了。他轉開目光，裝做不經意地拿手探了探自己的臉頰。指尖回傳的溫度較手指高了些，怕熱度呈現在臉上，他連忙抱緊懷裡的衣物和毛巾。
「那這些衣服還是借我吧。我……我先去洗漱了。」

鑽進浴室關上門，回想起培托微紅的耳垂，沃爾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稍早吃的葡萄彷彿沁入了心脾，即使仔細刷過牙，仍有一股甜味隱隱從胸中溢出。
他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拿毛巾擦乾臉時沃爾想。如果都有意願，即使真的發生什麼，也沒有任何問題……噢、不對，明天還得工作。
這間房間一定有某種有讓人忘乎所以的魔力。
他揉了揉腦袋讓自己冷靜，直到自覺能控制好表情，才推門走出盥洗室。
「換你了。」

這段時間培托緩了緩，來回翻著一本葡萄收成與釀酒指南，同一頁同一行字已經來回讀了四次，隔牆水聲唰啦地把白噪音敲進腦袋裡。門一開培托便抬頭，先是聞到空氣裡水蒸氣和牙膏的乾淨味道，面頰不自覺地提起嘴角，他在終端機裡做了閱讀記號，把棉被拉得更遠一點，拍平被自己壓皺的床鋪。
「我幫你暖過床了，你可以⋯⋯在床上等我？資料庫裡有一些我下載的書，無聊的話也可以看。」他將機器遞給沃爾，說完接著咚咚咚地跑進浴室裡洗洗漱漱，牆壁裡有抽水機運作的細微震動，培托滿臉是水地摸索毛巾，隨後注意到杯架上已經有一支牙刷了。

臥室裡一隻長著藍色光圈的圓形機械滾了出來⋯⋯離地爬升到足以平視，上下寫入沃爾的外觀，好像不明白這個時間怎麼還會有訪客出現，難道說它的主人已經被取代了⋯⋯！

（使用技能：節外生枝....!）

沃爾花了幾秒思考培托這句話有沒有什麼字義以外的暗示，片刻後又決定不再糾結。反正無論有或者沒有，他都會躺到那張床上。
他慢慢坐到培托剛待過的位置，上頭殘留的溫度恰到好處得引人遐思。於是他連忙翻閱起培托交給他的終端。裡頭除了工具書外，也有一些小說散文，然而不得不說，眼下實在不是一個適合閱讀的情境——他總忍不住看向盥洗室的方向，並被各種動靜吸引注意。
於是比起點選感興趣的書閱讀，他選擇粗略地翻看書目，試圖從中推敲培托的閱讀喜好。

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不明機械嚇了沃爾一跳。
注意到那小東西正在掃描自己令沃爾有點緊張，但這裡是培托的寢室，所以那應該也是培托的持有物？嗯、培托會編寫程式，對機械也似乎挺在行，這個推測應該很合理。
於是沃爾微微抬起手對機械揮了揮作為：「嗨？」
他正在和一具機械打招呼…？但既然是培托做的，或許也有安裝人工智能也不一定。反正這裡也沒別人了……

圓圓的機械也嚇了一跳，退後一點點，沒想到這個人類會跟他打招呼⋯⋯！它警戒地盯著他（雖然看不出來），扭著身體環形飛到沃爾的兩點鐘方向，像鬥獸場的野獸一樣，離人類一點五公尺，安全社交距離。培托就是在這時從沃爾身邊伸出手，掌心向上，把圓球引到手裡。
「它有騷擾你嗎？」培托好笑地問沃爾，不過因為就在耳邊，說話輕聲細語的⋯⋯

貼近背後的暖熱濕氣讓沃爾耳朵也隨之一燙。他像是被電到般縮了一下，轉過身面對培托時又連忙故作冷靜：「沒、沒有。」第一個音不小心拉得有點高了，他作了個短短的呼吸調節，然後察覺他們身上有一樣的味道。
他才剛用過培托的牙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心情還是會因此飛揚起來。於是他將目光黏在飛回培托掌心的圓球上，胡亂找著話題：
「這是你作的？智能管家？」

（他為什麼這麼可愛.........）

「對！算是吧，它智能不太高，但是可以運算無花果目前已開發的地圖，等我一下。」培托坐回自己腿上，被褥和他們圍出一塊空間，圓球放在中央。燈光如同夕陽落下的光線漸消，黑暗裡機械細微地運作，由圓球中心向外放射一圈金色光點（有些撞到二人臉上便像火星一樣消失），圓點最終定位後伸出觸鬚尋找對方，描繪了無花果星球不規則的球體形狀、周邊衛星和已偵查星球目錄，它們模仿星體自轉的方式傾斜移動。

培托解釋了操作方法，伸手觸碰較大的光點可以放大地域細節，其他點不開的是尚未探索或封鎖區域。
一顆人造衛星無辜地朝沃爾的鼻子上撞。「嗯，你剛剛撞毀天氣預測系統了，這顆衛星結束了長達兩個月的服役，我們感謝它的貢獻。」始作俑者假正經亂解釋。

沃爾暗自讚嘆對方的多才多藝。這人會的東西太多了，令他實在難以摸清他的身分來歷……不過摸不清也無所謂了。他們之後還會有很多相處時間，如果有他必須知道的事，遲早也會知道的。

於是沃爾看著眼前由璀璨亮點組成的星，照培托教的一一點開摸索。無花果上已調查的區域面積很廣，但仍有不少地區只用零星亮點標出範圍。他興致勃勃地查看了周圍的幾顆星球，接著突然想起什麼，笑了出來。
「我還是學生的時候，這招也挺流行……帶心儀對象去天文館之類的。」
他語帶調侃地瞄了培托一眼，然後突然有些理解約會勝地為何能成為約會勝地——映照著亮點的眼睛極具魅力，不只讓人移不開目光，甚至產生了親吻的念頭。
被腦中過於年輕的念頭噎了下，沃爾連忙轉開目光。「我猜我們該睡了。」

「你說得對，觀星有更好的姿勢。」培托著手摸索床上的混亂，大大小小的枕頭扔回床頭歸位，部分壓皺的被單摺痕扯平，最後抖開捲成鹹菜的薄被，將沃爾裹著一起拉倒。床鋪彈起小小餘波，培托平躺了一陣，不安分地在被子裡找到同床人的手臂，翻過身把臉埋進身旁肩窩處，他抬手輕輕把沃爾後頸壓前，方便與他的嘴唇和額頭相碰，填補剛剛以及所有今天以前他們逃避掉的吻。（培托偷偷嘟噥一句類似該來的躲不掉的調侃。）
星體投影半明半眛自轉又一圈，偵測到已經無人觀看便逐漸進入休眠模式，空間還給黑暗，像是將他們扔進宇宙中，那裡屬於人類文明的遼闊外海，藩籬之外萬物皆可行的世界。

後來沃爾的胸膛在他的掌下起伏，培托夢見自己行在山稜線上，眼底盡收大海邊界，熟悉的冷風和冰晶在臉頰消融，踩過最後一場雪以後，春天的蘋果花開得滿山滿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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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休息一下⋯⋯終於⋯⋯！！
謝謝沃爾中陪我橫跨這麼長時間的交流，還有建構這麼多關於他們的劇情（突然要這麼正式我很不好意思）
回頭一看這噗發噗日期是12月31日早上七點，今天已經六⋯⋯（閉嘴）我們過程裡嗑嗑絆絆的讓他們磨合表白亂擴劇情最後終於走到了合法放閃的起點TTTT
我有一種好像真正完整了在紅鬚號世界觀裡的結局一樣的感覺，一個是結束也是（夫夫生活）開始的轉折，很滿足⋯⋯！！

你你你讓我也有點不好意思咳咳咳
沒事沒事我們…我們沒有拖超過半年耶！！（喔
最後收尾的畫面真的好美…我真的好喜歡你堆砌出來的畫面，喜歡裡面那種微冷的溫度…
雖然事到如今回去重看會覺得有好多地方好像可以修…但…不管啦他們終於真正在一起了！放鞭炮！

拿出我的🧨🧨🧨！！太開心了要喜氣一點！
我也喜歡沃爾為什麼反應一直都這麼可愛，從頭可愛到尾！鬧他就是我的初衷，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欸不是不要唱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有想到就回來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