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su1125:
帶著蘇澤走入後山的道路,兩旁的景色逐漸被夾道林立的針葉林景色取代,樹上還有部分的積雪未融,樹枝上掛著許多晶瑩剔透的小冰柱。
「連這裡也是這樣呢。」用空閒著的手指著說:「我上次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景色,轉眼間到處都白了,閃閃發亮的樣子。」語氣藏不住興奮,說起話來神采飛揚。
「哇啊、真不錯——」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四處張望,像是介於冬末春初的景致,餘存的白雪添了神秘與夢幻,他笑著看向林葉間錯落的縫隙,「感覺會有小精靈跑出來打招呼耶,跟童話的場景一樣!」
想起亞樹之前有提過早上會慢跑,他輕輕晃著聯繫彼此的手提問,「這條是你平時跑步的路線之一嗎?」
「啊啊,看起來很夢幻,搞不好可以看到一點野生動物的蹤跡。」與蘇澤晃著手一邊緩慢的走在路上,望著雪地試著找到小動物活動的腳印說:「是呀,之前還沒有下雪的時候會從平時的路下山,然後從這條路跑回小木屋去,可是最近下雪,我比較沒有在這條路上活動。」
「像是野兔或松鼠之類的?啊,可以的話我想親眼看一次狐狸!」不著邊際的許願,語氣近似於撒嬌去動物園的小朋友。
「你發現很多好地方呢,跟探險家一樣,」眨眨眼,聽著自然的響聲,散步的速度和緩、令人愉快,「…心情都放鬆起來了。」
「沒有這麼厲害啦。」搖搖手笑著又道:「我想野鳥和兔子說不定有機會看見。」
看見雪地上有一條很像是什麼留下的痕跡,長長的一條朝著遠處蜿蜒前行,「像這個就有可能是小動物的,如果是鹿或是鳥,腳印會比較明顯。」蹲在地上看了一下,沒有其他的線索,只能這麼猜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探險就有收穫。」亞樹豎起大拇指笑著說。
「啊…這樣嗎,也還不錯啦。」表示理解的點頭。畢竟這裡還是在營區周遭,只好先把狐狸夢放在心裡,聽著對方的猜想。
「……我剛剛還以為你要說這是蛇的痕跡,幸好不是!」看到那種形狀忍不住做出聯想,誇張的鬆了一口氣,輕拉人的手繼續往前行,「探險歸探險,還是要記得注意安全噢。」
想起對方說過在雪中差點迷失方向的事,餘悸猶存的提醒。
「蛇的痕跡應該不會是這樣,這和他運動的方式有關。」印象中蛇在前行時扭動,痕跡應該不會那麼乾淨,「而且還有雪,冷血動物應該還在冬眠。」握緊蘇澤的手繼續走,眼前的風景一直都沒有太多變化,幸好還看得到地上的路面,否則還以為自己迷路了。
「我知道,我會小心點。」看著蘇澤,語氣裡帶著俏皮,霎那間彷彿看見什麼,拉住蘇澤的手小聲地說:「你背後十公尺遠,有一隻白兔子...!」
「真是博學多聞啊,不愧是天才!」自己確實想不到那麼多,不過聽亞樹這樣說就安心了,這裡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發現到對方的眼神轉變,他跟著反握緊手,黑瞳一亮,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的轉過身子,在樹林裡搜尋。
「…在哪裡呀?」小聲的咕噥,骨碌碌的眼不斷轉動,觸目所及都是雪白色的,一時間找不到亞樹所說的白兔。
「在那裡。」扶著蘇澤的腰讓他轉向兔子所在的位置,剛才是兔子跳了一下才發現牠的蹤影,伸出手儘量讓蘇澤順著手指的方向可以看見兔子,祈禱著兔子可以動一下讓蘇澤看見。
靜默的時間大概過了十幾秒,兔子終於為了移動跳了一下,牠抬起頭高高豎著耳朵好像在找什麼。
「——!」眼前有所動靜時差點驚呼出聲,他趕緊用手掌摀住嘴,以免自己太過吵鬧把白兔給嚇跑了。
「…是兔子耶,亞樹,兔子…!」氣音也掩飾不了他的興奮,本就明亮的眼睛現在更是閃閃發光,眼瞳只容得下兔子的身影。
好可愛,好想摸摸看!剛剛還因為不會有狐狸的失落蕩然無存,不曉得是錯覺還是真實,兔子的視線似乎有看向兩人。
「對啊!我終於看到兔子了。」小聲的用氣音緩慢地說,說著時遲那時快,另一隻不知名的鳥抬起修長的脖子側過頭看了過來,有著雪白的羽毛正一動也不動的站立著。
「他在看我們欸...。」握著蘇澤的手難掩興奮的說。
「你根本是預言大師吧,亞樹…!」剛剛提到的兔子跟野鳥都出現了,一時間他的眼神左右飄移,不知該從何聚焦好。
動作輕柔地掏出大衣口袋的手機,用單手滑開相機的介面,靜音攝影,但可能是因為太興奮,加上他本身拍攝技術偏差,裡面的小動物們都是糊的。試著拍了兩張,最後默默收起手機。
嗯,用心看吧,用心。心裡想著,回望眼前的鳥。
「我也不知道,隨便說說的怎麼會...。」不過想想這也是挺有機會的,畢竟這附近有很多雜亂的足跡,說不準還會看到什麼。
「有保護色真的很難發現他們。」就在覺得站著不動快要腳酸的時候,不知道是兔子還是野鳥先動,兩隻動物突然各往反方向逃走。
「哇...,回去可以和弟弟們炫耀了。」好不容易結束這段暫時停止的時間,一回復自由動作,馬上甩起手笑著說。
視線拉回正在甩手的人,以正經的表情和口吻道:「請說幾個號碼,讓我去買彩券吧!一定會中獎……」
一本嚴肅的打趣完以後,他稍微拍了拍緊繃的大腿,燦笑:「…呼、都有種要腳麻的感覺了,好緊張。幸好今天有跟你來散步,才能遇見他們!確實是可以好好炫耀的體驗呢。」
看向路的彼端,剛才兔子跑離的方向,「一直走,會去到哪呢?」
「別鬧了。」拍了蘇澤的肩膀笑出聲來,抹著眼角說:「買彩卷我從來不曾贏過。」
看著兔子遠走的方向還有路徑,搖搖頭說:「可能是要回家或是去找飯吃吧?」牽起蘇澤的手,現在才剛走完路程的三分之一,後面還有呢。
「誒…話別說那麼早嗎,說不定會中啊。」不死心的努努嘴,朝早已看不見蹤跡的兔子喊道:「路上小心——」
曳長尾音的清亮聲音在小徑蔓延開來,和亞樹再次邁步前行。枝葉上的雪白、枝梢凝結的冰晶反照午後薄光,他輕輕晃動相牽的手,另一手臂則於身側展開來,彷彿在張開翅膀,任光線穿梭五指。
「…兔子回家了,那亞樹你呢?」盯著前方,突然開口,其實是潛藏了許久的問句:「你這次回去還好嗎?」
蘇澤的道別聲似乎還在腦海中迴盪,接著的問題讓人沈默下來。
「蘇澤,我有些事情要問你,假如我去了父親的公司之後,你還願意跟著我嗎?」悄悄移動手指使互相牽著的手變為十指交扣,心裡面對這個問題充滿不安。
「我是說,我以後會變得很難準時回家,還有可能會過夜不回,但是另一方面我可以保證你衣食無缺,而且你說的話我也會聽,會努力不讓你覺得寂寞。」腳步慢慢停了下來,和蘇澤站在道路中央,說完問題,安靜得只聽得見風聲。
沉默中,他側身、正視眼前的人,握緊相扣的手。
「只要你不嫌我煩的話,不論如何,我都願意跟著你,這是肯定的。」沉聲說道,語氣裡,沒有平時對自己事情的雲淡風輕,而是充滿力量。他直盯著亞樹,貓瞳輕眨數下後,才又繼續開口。
「…你之前不是說不想去爸爸的公司嗎?」記得對方之前的複雜表情,不明顯的嘆了口氣,另一手托著亞樹的臉頰,「一直以來,我都是獨立生活、工作養活自己,努力在和你分開的時候,適應寂寞。」
「——我想說的是,亞樹,真正讓你掙扎要選擇哪份工作的原因是什麼?」歪頭淺笑,「很謝謝你把我放的那麼重要,然而,我不希望我說要去日本讀書,反而會變成你的負擔或責任。」
握緊的手慢慢失去力量,鬆開手轉向雪地,手緊握著拳頭,力道大的把手掌掐白。
「我不想去父親的公司,考量的理由是我們的未來,不論哪一邊都可以讓我們以後的生活好過,尤其是選擇父親那一邊,可是...。」話說到一半,回頭過來面對蘇澤,低著頭說:「現實就是那犧牲了與家人相處的時光,我的父母也因為這個離婚。」
「我需要錢,也不想要放棄我們一起生活的時光,所以我做不出決定,你不是我的負擔,你是我想照顧的另一半。」抬起頭堅定的說完露出苦笑,「我太貪心了...。」搖搖頭說。
安靜不語的聽完,他才伸出手來,擁抱眼前的人。
亞樹說的事情,他並不是無法理解,特別是以前曾經聽過對方父母的故事,還有他自己家人的先例在前。
「兩件事情可以兼顧的話,誰不想要呢。」手輕輕地在對方的背脊上輕拍,聲音柔軟的揚起苦笑,「這麼說好了…如果生活起來很辛苦,我會一起解決經濟狀況的問題;如果你必須投入很多時間、心力在工作上,我也會乖乖的把家裡打點好,讓你可以有放鬆的時間。」
「我很笨、還是個學生,沒辦法說出什麼了不起的承諾或是建議,可是、亞樹就照你想做的選擇、想走的路前進吧。」
「在我們遇見彼此前,都能好好的過日子,在一起後應該更加強大才是吧。」手指順過髮絲撫摸,更加心疼不捨,「辛苦了,原來你一直在煩惱這些事情。」
「謝謝你...。」回擁著蘇澤,他說的話讓人感到安心,而且也有道理,他可以照顧自己,而且兩個人都工作的話應該更能讓彼此的生活變好。
「和你談完之後感覺不安都消失了,我做好決定了,我會去和父親談談。」伸出手勾著蘇澤的頭髮玩,他身上梔子花的香氣又傳入鼻間,「我愛你。」頭靠著蘇澤的肩膀用彼此聽得見的音量說。
「真的?以後不要憋在心裡噢。」笑容中的苦澀減退,溫柔莞爾,雙眼直勾勾的看過去,光采滿盈。
他沒有直接問對方的想法是什麼,而是在對方靠過來時,用手攬擁著亞樹的肩膀,「我也愛你,亞樹。不管你的決定還有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在你想放手以前,我都會好好跟著你的!」
露齒而笑,神情飛揚著信心,「而且,我會比你想的要更可靠噢?所以沒事的,我們一定有辦法解決…!」
「⋯欸—?」剛從蘇澤身上獲取溫暖,也聽見安定心情的話語,青年卻發出疑惑的聲音,抓著蘇澤的雙臂慢慢退開。
「你說”比我想的還可靠”,你以為我覺得你可靠的程度是多少啊?」雙手轉向蘇澤的腰部輕輕捏著,亞樹的表情浮現惡作劇的神情,低聲問著。
…每次亞樹露出這種表情都不太妙啊。
心裡陡升不好的預感,他伸手反握住對方的手腕制止,用無辜的表情努了努嘴,「誒,你一開始說衣食無缺什麼的,像是、像是準備要包養我啊…我是不會介意被養啦,不過我也是有積蓄,很可靠的噢。」
「亞樹哥哥——?」歪頭撒嬌,偷偷往後挪動腳步。
「你當然很可靠,還用問嗎?只是你是個小脫線。」蘇澤往後退一步,自己也跟著進一步,他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逃。
「你叫我哥哥,我更想欺負你了。」忍不住噗嗤出聲,把蘇澤拉近一些,手微微出力按揉著蘇澤的腰,趁著這條路荒涼無人,在他的脖子上輕咬了一口。
全世界就這個人最願意跟著我走,就算跟著我會遇到困難,也願意克服困難,做我的後盾,我已經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而且他還會撒嬌。
吻著蘇澤的脖子,更把人拉近一些,雙手擁著他微微顫抖的身體,「我也會努力變得更可靠一些,讓你做最快樂的人。」舔了蘇澤的耳朵輕聲笑著說。
「我有脫線嗎?哈哈哈、應該沒有吧?」
一邊乾笑著一邊後退,正在想好像無處可躲時,一個力道將自己拉了過去,他登時睜大眼睛,反應不及。
好吧、算了,反正如果亞樹是獵人的話,他就跟甘願被捕的獵物沒兩樣。
「…別、別,等一下…嗯、」脖子、腰、耳朵,本就敏感的地方接連被偷襲,他盡可能不要發出奇怪的聲音,忍到眼眶蓄起淚霧。
「你不要、在這裡這樣的話,我會更快樂喔?」
咬唇,用埋怨的語氣說著,鼓起臉頰。
「好啦—。」輕輕的拍著蘇澤的肩膀幾下笑著,鬆開手說:「剩下的以後再做。」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牽著他的手按壓著掌心晃動,安撫著他的心情。
「天要黑了,我的蘇澤會感冒。」搖晃著彼此牽著的手,知道這樣鬧蘇澤搞不好他真的要哭了,還是打住,拿出手電筒把路面照亮。
「…天黑跟感冒有什麼關係?」歪頭,抹抹眼角,立刻忘記剛剛的事,被安撫的服貼乖巧。
湊到人旁邊,緊牽起手,燦笑,「沒事,有溫暖之神會保護我嘛,很安全的!」
「不能說。」笑嘻嘻的把問題搪塞過去,牽著蘇澤的手慢慢的往下山的方向走去,慢慢的可以看見觀星台的輪廓在昏暗的天色中顯現。
「要我這溫暖之神送你回帳篷那裡去嗎?」感覺氣溫低了一些,說話時也被手電筒的燈光照出白煙飄散。
「…哼哼。」不說就算了。賭氣的扁嘴。只見眼前、四周的景色越來越熟悉。
「沒關係,」他搖搖頭,晃著相牽的手微微一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這樣亞樹就不用多繞一段路了吧?
「好,那我就送你到這裡了。」已經站在觀星台的路前,蘇澤只要順著路就能走回去了。
「...晚安。」鬆開手,語調還是透露些不捨。
他再次伸手給予對方一個擁抱,悄悄地在頸側輕蹭撒嬌,「謝謝你帶我來散步!跟亞樹的回憶又多一個了,好開心。」
「…晚安。」鬆開,他站在原地看著人笑,好像捨不得馬上轉身離開。
蘇澤在頸肩蹭著帶來搔癢的感覺,伸手輕擁著突然覺得更捨不得鬆手。
「晚安。」又一次說了晚安,「明天見。」突然覺得這樣不乾不脆的自己有點好笑,慢慢的轉過身去,邊走回山路上邊說:「明天我好想要吃炸馬鈴薯喔,該怎麼辦呢—?」聲量與手電筒的亮光一同在黑夜中消影。
「明天見。」勾起嘴角淺笑,駐足、目送著亞樹離開。那句話跟亮光一樣晃過眼前,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手再度背在後頭。
「…那就做給你吃囉?」大概不會讓對方聽見,他對著夜晚說著,隨後便往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