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姊姊發的照片和位置描述，穿過一片整理整齊的步道與花圃，最終看見了在近水露台的姊姊。
她看起來相當適應身上的西裝，正望著遠處出神。
「姊姊。」對著她呼喊一聲，見到她露出笑容招招手，才走上露台邊搭話，「我以為妳會在那裡待著吃完飯。」靠上欄杆看著姊姊剛才看著的方向，河的對面是整排的柳樹。
「我才想問你怎麼沒有和爸爸一起吃飯。」姊姊轉過頭來笑著問。

被反問了一句，臉上的表情變得苦澀，姊姊明明知道為什麼不想。
「啊—別逗我了，答應繼承家業，但我沒有要原諒父親的意思。」
「呵呵，我也是。」姊姊看見我露骨的厭惡神情忍不住笑了，她扳著手指說：「傷了你的媽媽，又打了你巴掌，然後我猜猜，剛才一起吃飯的時候嘲諷你了。」

我沒有出言回應，只有用點頭表示沒錯。

「你們男人也真是辛苦。」她聞言放聲大笑，遮著臉說：「你加油。」

「我沒想到和父親商討讓你繼承家業的選項會引起他的反彈。」扶著額頭說：「那天聽你豪言說是你可以辦到很多事，我才想著乾脆讓你繼承。」

「別想了，我就是知道不可能才讓你去撞一次爸爸看看，結果你也是差點被打響另一個巴掌。」

原來姊姊早就知道下場會是如何。
不過我還是不大服氣，把雙手交疊在胸前說：「時代已經不一樣了。」

「你的說法沒錯，可是有問題。」姊姊回頭張望，看見附近的桌上擺有菜單還有招呼鈴，移動到露天座伸手帶了椅子坐下，要我也過去坐著。

她叫來服務生點了兩杯黑咖啡，把一杯熱咖啡還有糖粉推到我面前。

在我眼神催促下終於繼續往下說：「時代不同，還是那一批前時代的人，你和他衝撞當然會出狀況。」姊姊拿起咖啡杯看向一旁安靜了一下才繼續說：「舉個例子，這是我最近從其他人聽來的教學，這樣你或許能懂。」

「你有一個運行很久的系統，可是今天出現一個和舊功能類似，卻又不完全相似的新功能，你要怎麼做？」姊姊提出問題，藉著我思考的時候喝咖啡潤喉。

「需要...做出轉換的機制讓舊的機制可以適用新的機制，慢慢一路淘汰舊的部分。」

工作上遇到的處理方式幾乎都是這樣，畢竟如果要做新的功能，也要想辦法讓舊的資料可以相容，好吧。

我大概可以理解姊姊的說法。

在這個社會，女孩子嫁人之後要改從夫姓，這個事情已經吵了不知道幾年，社會上還是沒有達成共識，更不用說是父親了。

他不能接受公司的最高負責人從佐伯變成其他的姓氏，那不單單只是名字的問題。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了。」我看著姊姊說。

「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我們默契一直都很好呢。」彈指露出笑顏，姊姊擦著馬克杯上的口紅印，翹起腳讓話題在此打住。

「我知道爸爸安排了一個對象給你，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可能接受，但目前只能先迴避成親的話題，等我一旦掌握了實權，我會挟權要脅父親放棄。」

「會那麼順利嗎？」

「通常會，他會知道他把不合理的事情押在我身上會招致什麼樣的後果。」看著黑咖啡的倒影，我突然忍不住想要笑，這偶爾會發生，當遇到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理應要感覺不愉快，但我卻反而想笑。

「我或許不擅長主動出擊，可是反擊和情報搜集是我的強項。」摸著咖啡杯笑著說：「我也會跟由香說清楚。」

由香是另外一間公司的千金，昨晚父親在晚會上特地把人帶來介紹給我認識，姊姊看一眼就知道父親的用意，還在空檔時拉著我到角落提醒我這件事。

由香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她有著一頭棕色的長髮，是個甜美型的女子，或許很符合時下年輕人的喜好，然而跟她說話時，我的腦海裡還是禁不住浮現蘇澤的模樣。

「不要衝動行事喔...。」姊姊搖了搖手指，把咖啡杯放回小盤子上，「我上次在你與父親見面前告誡過你的話，希望你能體會我的用意。」

「我知道...。」

可是我也知道我真的很不擅長控制我的情緒，姊姊擔憂是對的，見到她擔心的樣子，我也感到一絲絲不安。

我們總是一起行動，細微的情緒轉變也能輕易察覺，姊姊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或許這一次的衝突沒有處理好，後果也會相當慘烈。

我忍不住握住手上的手環，沈默著在心中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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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飼家]
「哇－這個是很讓人懷念的東西呢。」桌上擺著下午犬飼前輩從外面買回來的口哨糖，雖然不算特別好吃，但是甜甜的，偶爾會出現加點薄荷的版本。
最特別的還是含在嘴巴上吹氣會發出口哨的聲音。
「以前我不會吹口哨，就只好拿這個糖果當作我會口哨了。」拿起口哨糖放在嘴上，他輕輕的呼氣馬上發出笛子一般的聲響，一下子吸引了疾風。
疾風拿到那糖果也有樣學樣的吹起口哨來，看著他那麼容易滿足的模樣，果然還是小孩呢，這樣就那麼開心。
「我記得你以前不會吹口哨的時候有被人笑過，但我覺得那實在是很無聊，每個人都有不會的地方嘛。」我拾起一個放進嘴裡，喀哩喀哩的咬出聲響。

「恩－我以前嗎？我以前都在做什麼呢？被你這樣說到，我發覺我開始記不大清楚高中以前發生的事情了。」
「我也是，我以前大半時間都在外面打球或是看書打電動，生活的重複性太高了，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些什麼。」努力的回想還可以記得去打一些比賽的記憶，但更多的都是在準備考試的事情，喝了水中和口中的味道說：「我現在回想，考試的時候遇到嚴格的老師，我只想要裝死。」

「我也差不多，不過我幾乎都在打工，因為這樣很少有機會可以看你打球。」把疾風抱到腿上坐著，犬飼撐著臉說：「據說你在學校的時候很受歡迎呢，就連你來我打工的地方買冰淇淋，你身邊也經常有很多人陪著。」

「喔你說他們喔？」我想起來了，犬飼在冰品店打工的時候，正好在回家的路上，經常去那裡順道買點冰吃，當作運動後的慰勞品，不過我的記憶和犬飼有點出入，我說：「那些只是社團朋友。」

「倒是你才比較受歡迎吧？你旁邊的女工讀生一直在偷看你笑，我每天到你店裡面都會看到一樣的客人，你的死忠客戶很多阿。」
「原來你那麼關心我喔？」犬飼前輩挑眉說。
「請說我觀察力過人。」還比較想說犬飼前輩的頭腦那麼好，在一流的公司上班，怎麼會沒察覺這些呢？
「恩－你觀察力過人是沒錯，不過你…嘶－你應該要感謝妳姊姊。」犬飼前輩突然天外飛來一筆，這有點不對，上次姊姊和我聊天的時候說起我以前很危險的事情，現在怎麼連犬飼前輩都這麼說？我姊姊做了什麼？

「我看你應該一點頭緒都沒有，現在應該可以講吧？你姊姊幫你擋掉很多追求者，但是你從來都不知道，這可是高年級限定的情報，運動社團的亞樹有個可怕的姊姊，想和亞樹交往得要過她那關。」犬飼前輩說起這是異常的正經，一開始還覺得他在說笑，但他越說越有一些記憶被喚醒。

好像偶爾會聽到同學說看到低年級的誰，在我的鞋櫃裡放了信，可是我下午換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阿。
有時候有些走得近的人突然間就沒影沒蹤了，還以為是我冒犯了人還是什麼的。
「哈哈，你姊姊那時候是劍道社的主將，兇的哩，也有人想追她而發起挑戰，但是全都被她打倒，阿－反正就是這樣吧哈哈。」
犬飼前輩說他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楚，唯獨這個好像還滿印象深刻的嘛。

「犬飼前輩…kwsk。」

「阿－早知道不要告訴你比較好，我偶爾也能體會這種感覺呢，自己的弟弟妹妹很可愛，所以怎樣都要保護好的心情，荒井也有個妹妹，他也是這樣呢。」犬飼前輩顧左右而言他，好不容易他終於嘆了口氣，把事情說出來：「你姊姊，發下豪言只要有誰敢動你，就要先過她那關，要是比劍道輸了，以後就不准靠近你半步。」犬飼前輩扶著額頭搖了搖說：「所以你身旁不見的人都是…。」

「我的天阿…我從來沒有聽說這件事情。」我待在那學校那麼久，連一點點都沒有聽說過…天阿，姊姊的劍下亡魂到底有幾隻…！
「你當然不可能聽說，你的姊姊比誰都還要危險，你說她可怕，你只知道她的一點點而已，不太像是鬼，是魔阿…。」犬飼前輩搖搖頭說：「就連我也不敢隨便跟你講，不然…。」

「不然怎樣啊？」兩瓶罐裝咖啡被輕放在桌上發出聲響，那道熟悉又溫柔婉約的聲音好聽卻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兩人抬起頭沒意外的對上了那雙清冷的黑眼。

「哎喲喲，正在聊我的事情阿？沒關係，繼續聊，我回途遇到慢跑的嵐，想到給你們倆買冰咖啡喝，真是剛剛好哇。」
姊姊皮笑肉不笑的，糟了，出事了，完了，要完了。

『慢著，清－你聽我解釋…。姊姊－不是的那個…。』

「k. w. s. k」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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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借住你房間了…呃…我很抱歉…。」坐在犬飼前輩鋪好的地舖上，我看著犬飼前輩經過不可描述過程後被折磨的樣子，心裡過意不去的道歉。

「沒關係…這件事情就算了吧，倒是疾風還有嵐，那兩個小子真聰明，閃得遠遠的。」他說著發出笑聲，犬飼前輩還真是愛弟弟，一說起弟弟都忘了自己剛才的遭遇一樣。

「好吧，晚安了。」躺在地舖上蓋好棉被，拿出手機例行的滑出訊息，看見蘇澤傳來的訊息，說起來蘇澤也是有種魔力在，我只是看到他的訊息，剛才發生的那些事都好像沒了一樣。

「你在笑嗎？我聽到你的笑聲了，真噁心。」

「欸你怎麼這樣。」把手機蓋在胸前，伸出腳去踢了犬飼前輩的床一下，果不其然聽見他的笑聲。

「是蘇澤嗎？能讓你那樣的也只有他了吧？」

「對阿。」還在想著要怎麼回應訊息，簡短的沉默正好有了回應訊息的時間，便趁著機會回應訊息。

zesu1125:
『一切還順利，我以後就要接受繼承家業的訓練了。』
『春夏出現了嗎？你能遇到她真幸運！她最近過得還好嗎？』
『我也好想你，親愛的蘇澤，晚安，祝你有好夢。』
『然後我跟你說，我的姐姐真的很可怕。　亞樹』回應了訊息。

「還順利嗎？」

「很順利阿。」和犬飼前輩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營區的生活，想起營地裡發生的不可思議事件，摸著手機說：「我聽聞了營地裡面出現了連環殺人犯的事情，除此之外還有淋浴間裡的怪聲音，這感覺很神奇吧？明明只是露營，卻有機會遇到這些。」

「連環殺人犯？」

「對阿，我應該要對連環殺人犯的事情感到驚訝，不過想想我們社會偶爾也會出現無差別殺人事件，平成20年時秋葉原發生過，那時候在我們學校也聽人提起過。」我想起那時候引起社會恐慌的事件，然而經過了十幾年之後，現在已經沒剩下多少印象。

至今為止仍然會有人以報復社會為目的，做出許多可怕的行為。
「幸好你沒有遭受毒手，你外出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我舉起手比出大拇指讓床上的犬飼前輩能看見，「然後我還是想要解開淋浴間的怪期現象之謎。」我笑著說。

「免了吧。」

「好吧。」在犬飼前輩的笑聲中搪塞了一句好吧，心裡還是想著回去一定要看看。
拿起手機看見蘇澤的來訊，和他聊天真的不怕無話可聊。
zesu1125:
『回去和你說說，沒想到魚春夏的造型變了嗎？我也想要看看！』
『姐姐會疼弟弟，但我覺得你還是…嗚嗚，不要比較好。』
『你也辛苦了，今晚在營地看得到滿天星星嗎？祝你一覺到天亮，我愛你。』

「嵐還有疾風還是很想你，有空記得多回來看看他們兩個。」
「我會的，但未來似乎會越來越困難，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他們兩個說才好。」
「嵐變得很貼心，他應該會逞強不想讓你擔心，你應該知道怎麼陪他，我有空也會多陪他，疾風的話還是想著吃的。」犬飼前輩說起兩個弟弟又笑了起來。
聽到犬飼前輩的笑聲，幸好嵐心裡對犬飼前輩的疙瘩少了。

「我現在還是感覺對你很不好意思，工作的部分，本來答應你會去應徵，可是我後來被父親叫回去，我考慮了很久還是選擇了繼承家業的部分。」

說起這個總是難以啟齒的話題，背上睡得彷彿從床墊被換成了針氈，背上好像有千萬根針刺著令人難安。

從之前開始犬飼前輩對我告白被我拒絕，我好不容易答應會去他公司，結果現在又沒能去他公司，從去露營到結束，這段期間最吃虧的還是犬飼前輩吧。
「阿－那個喔…算了吧。」

「對不起。」

「不用道歉了，每個人的狀況本來就不一樣，我很高興你願意答應我，只是後面發生的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黑暗中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拍了拍頭頂又縮了回去。

「…我知道了，那做為補償，露營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和姊姊商量一下，和她一起做一頓好吃的給你們三兄弟。」

「唉－別提你姊姊了。」

「噗－。」

聊得也差不多該睡了，在一陣沉默後收到了蘇澤的下一封訊息，裡面有一張有些微模糊的照片。
營區真好啊！沒有什麼光害隨便都能拍到星空。
zesu1125:
『謝謝你的照片，想想有時候，雖然不在彼此身邊，但是就看著同一片星空，這樣挺浪漫的。』
『我好想抱抱剛從溫泉起來的你，熱熱的一定很舒服。』
『如果遇到她的話…我們或許還可以邀她去丟雪球？想著總覺得手要養了，晚安。』

桶子裝雪潑人？
還在找充電線給自己的手機充電，突然過來的訊息，第一句就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話，用桶子裝雪潑人？這不是犯規嗎？
zesu1125:
『我會小心的。』
『肉麻寶座還是你的啦，那等我回去營地之後一起泡吧，想想營地的使用期限都要到了，我們還沒有一起泡溫泉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哼哼。』送出訊息。

終於在黑暗中的地板上找到充電線，給手機充電之後才趴好休息。
現在想想，在這個房間過夜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還有很多時間和犬飼前輩一起打電動，不過現在的這個時候，多半聊的都是工作。
我已經過了那段時期了，說起來晚上聊的也有一部份是關於程式語言的事情，什麼都是跟賺錢的事情有關呢。

把震動的手機拿起來看，忍不住歪起嘴笑，那天蘇澤被壓進水裡是場意外，不過他似乎把這件事情當作在玩了。
zesu1125:
『不是那樣啦！』
『哇…原來我已經在你的帳篷留下這麼多東西了嗎？那好，你快睡吧？時間已經過了你該睡覺的時間了，祝你有個好夢，晚安！』送出訊息

不小心在等到訊息前睡著，幸好中途有記得醒來回一下訊息。
zesu1125:
『哼哼，我本人當然比那些還要好上百倍囉。』
『親愛的晚安，你終於要叫我親愛的啦？毛毯睡袋拉緊一點，不要著涼囉。』送出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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