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今天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怎麼了?」安妮卡一臉擔心的關心我。
「我…..今天是我的大學畢業典禮。」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今天!?什麼時候!」伊森語帶驚訝。
「……剛剛。」
「那不是錯過了嗎!!」安妮卡比我還激動。
「對,但是我找不到代課老師,所以我沒有辦法請假…..」我拉開了椅子,鬱悶的坐了下來。
當時我們公司的規定是「找不到代課老師就不能請假」,然而在我問了一圈,每個同事都說週末有事無法代替我上課以後,我就乖乖的放棄了,並沒有把這件事情上報給主任。
那時的我太乖了,沒有再多為自己找想一點。
「老師,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討論!我們三個可以請假!這樣就算學校不允許停課,你們也非停不可,開什麼玩笑,這可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畢業典禮耶!」安妮卡堅定的對我說。
「對呀….至少應該先讓我們知道的。」
最不該幫我,也最沒有能力幫我的人,卻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
今天要分享的,是好久、好久以前我還是個傻傻的大學生時的事情了,
我的高中生三人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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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嘖。」在如災難般的第一個班結束後,我面色如土的坐在辦公桌前嘆氣。
因為前輩的突然離職,他手上的兩個週六高階班突如其來的落到了我手上,這件事讓我倍感壓力。
早上九點半,第一個班,國中生,六人。
因為正值國二國三青春期,對於換老師這件事,這群孩子相當排斥,....而且他們也將這種排斥表現的淋漓盡致。
「怎麼啦,臉色很差呢...」雖然對於他們的態度感到有點受傷,也有點煩躁,但是看到其中一個孩子出來倒水的時候,我還是禮貌性的打了招呼。
「因為換師了。」他連正眼都不看我,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後就離開了。
於是我已經很差的心情,又更差了。
然而時間是不等人的,十分鐘的休息很快結束,看著指到十點四十的鐘,我深呼吸,走進了第二間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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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只有三人。
其實依照公司規定,三人當然是不允許開班的。
但基於他們從幼稚園中班就進來,只差一個級數就讀完了,主任不忍心在最後階段趕他們走,於是造就了這個只有三人,超級空蕩蕩的教室。
「.....嗨,我是你們接下來一直到畢業的老師。」我簡單的自我介紹,因為上節課的大失敗,對於這三個人,我有點小心翼翼。
「請多指教,我是安妮卡,這是伊森跟理歐。」三人中唯一的女生給了我很中規中矩的回應。
另外兩位男生則比較沉默,但依然給予了禮貌性的招呼。
嗯,至少…..比上一個班順利。
這就是我對他們三人組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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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板上密密麻麻的補充資料。
「老師抱歉,剛剛那個我還沒抄到。」用功的伊森舉手發言。
伊森是三人中年紀最小的,但也是功課最好的,他從來不請假也不會遲到,所有我補充的資料也都整整齊齊的寫在課本裡面,可謂完美的模範生一名。
「啊!抱歉!」我拿著板擦,一臉驚慌的看向擦過頭的白板,心想著天啊自己又要再重新寫一遍了。
我努力翻著寫滿備課筆記的課本,試圖尋找剛剛被我誤擦的地方:「我….快找到….了……….啊啊!到底是哪裡!」
從一開始的警戒,到現在能在他們面前鬼吼鬼叫,其中大概經過了一個月。
與隔壁充滿敵意的國中生班級不同,這三個人從來沒有刁難我,也沒有在我面前提過任何想念上一位老師的話題。
「如果老師不介意的話,課本可以給我們幫忙找。」伊森很客氣的作出了這個提議。
我於是把課本拿過去給三人組看,然後僵硬的站在他們旁邊。
「話說,為什麼我們不能直接看著課本抄筆記呀?一定要老師看著課本抄在白板上、然後我們等老師抄完再去抄白板、老師等我們抄完再去擦白板,無線循環下去……..這樣不是繞了一大圈嗎!」話很一針見血的安妮卡,一瞬間突破盲點。
模範生伊森尷尬的笑。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很老實的回答了安妮卡。
「一般來說老師會使用白板是為了讓學生看清楚,問題是我們總共也才三人,座位又是正方型的桌子,課本放中間就夠清楚了呀!」安妮卡指著放在正方型桌子中間的課本說著。
我於是愣愣的看著他們火速的把筆記給補了起來,然後甚至很順的開始超前的抄了起來。
此時我才突然驚覺一個問題──
不對啊,所以整節課我就這樣站在旁邊,無所事事的看著他們全自動抄筆記?!
聽過全自動手遊,還真沒聽過全自動的英文課。
「老師你要不要坐下?」就在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價值開始被動搖時,模範生伊森再次禮貌的題出了建議。
「對呀,反正正方型的桌子有四邊,三缺一。」理歐附和到。
我於是順著他們的意思拉開了剩下的那張椅子坐下,結果一坐下我就意識到我的存在價值比起剛剛又更低了。
基本上就只是個坐著看大家忙得要死的路人甲。
意識到了這一點以後,我伸手壓住了正要翻頁的學生們:「我們先進行講解,再往下。」
「啊?可是看完補充資料,我已經懂了。」安妮卡回我。
「……那、那我們還是把題目唸一次!」我試圖找到自己正在淡化的存在價值。
唸完後,他們又繼續回到了抄寫的途中。
………不行,我要想辦法刷我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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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拿個東西。」語畢,我快速的衝出教室,到平日國小或是幼稚園的孩子兌換獎品的櫃子,拿出壓箱寶,衝回教室裡面。
「這是……」三人盯著桌上的桶子。
「這是棒棒糖桶吧?」安妮卡看起來很困惑。
「為什麼桌上有棒糖桶啊喂!」理歐吐槽的說到。
「因為想跟你們一起吃呀!」我一臉認真的說著幹話:「平日就很想偷吃了,只是週一到週五主任都在,好不容易週六了,現在不吃待到何時?」
我很自然的把桶子打開,把手伸進去攪拌天。
「喔!這個不錯,就橘子吧!」
身為高中生的他們,早就超過集好寶寶印章換棒棒糖的年紀了,所以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桶上個月剛買的糖。
「……我說老師,這東西,是公物,對吧。」安妮卡一臉無語的問到。
叼著橘子棒棒糖的我把糖暫時拔了出來:「廣義來說,對。但是確切一點來說,只要被蓋五個乖寶寶印章就可以來領一隻,所以對於擁有足夠印章的學生來說,這是可以合理、和法使用的。」
我邊說,邊抽出好棒棒印章指著他們的書本:「而很剛好的,身為老師,幫學生蓋乖寶寶章就是我合理、合法的職責之一。」
「如果你們真的那麼介意,我敲個章不就得了?」
「濫用職權啊!這絕對是活生生的濫用職權!」理歐一邊吐槽,一邊翻動棒棒糖桶。
「我確認一下,所以這東西基本上可以隨便吃,然而不能被主任發現對吧?老師,你確定主任不會現在其實正在家裡看著學校的監視器,或是人突然從門口冒出來嗎?」安妮卡依然謹慎的發問著。
「機率很低,低到基本可以忽略不記。比起主任會不會突然冒出來,我反而還更擔心隔壁班的國中生會不會突然冒出來…..」我皺眉頭回答到。
里歐選好,伊森也默默的把手伸進了棒棒糖罐裡面。
「為什麼?」安妮卡回問。
「…..因為我沒有請他們吃過東西,隔壁班的氣氛實在很一言難盡。」我不是很想熱臉貼冷屁股。
「好吧。」安妮卡在確認完所有風險以後,也欣然接受了棒棒糖。
三人一人咬著一支棒棒糖,上課氣氛瞬間變得很不一樣。
「是說,我能問老師跟隔壁班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安妮卡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樣子,關心的問到。
「上次我提早來學校,結果看到他們班的上課氣氛很…..微妙。」伊森委婉的表達了他的擔心。
「其實也沒什麼,就只是他們比較喜歡小東老師,覺得是我趕走了他。」我嘆了一口氣。
「……那個,小東是誰?」理歐插了一句讓我哭笑不得的話。
「………..小東是你們的上一個老師。」我扶額。
「喔對耶,好吧,那讓我們用三秒鐘哀悼他的離開吧一二三。」安妮卡迅速的用平淡的語氣數完了一到三。
「…………………..。」
此時,隔壁班的門突然打開了。
「啊!」三人組在我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迅速的把棒棒糖桶從桌上拿走,往牆旁邊一藏。
對喔!不能被隔壁班的國中生發現我只請他們吃棒棒糖!
我的反應整整慢了半拍。
處理完桌上的桶子,還來不及處理口中的糖,出來上廁所的國中生就立刻發現了我們班的不對勁。
我們四個人嘴巴叼著一根棍子,跟看到鬼一樣的盯著他看。
「你們在幹嘛…………」國中生毫不客氣的打開了教室門闖了進來,而我們藏在門旁邊的桶子因此被撞個正著。
「………….你們為什麼有棒棒糖!」很快抓住重點的國中生弟弟指著桶子大叫。
「…..這、這是伊森帶來的!」我毫無羞恥的指著自己的學生,把自己公器私吃的事情推的一乾二淨。
「…………………。」人生第一次被老師銃康的模範生,當下心情如何,我們不得而知。
「那你又為什麼能夠在上課吃東西!」國中生抓住了另一個重點題出質疑。
「因為我是老師。」我露出專業的笑容。
「就是老師才不能在上課吃東西呀!」國中生犀利的回擊。
「不不,就是因為是老師,上課吃東西才不會被老師罵呀。」我睜眼說著瞎話。
「才不是!你胡說!」國中生弟弟完全不買帳。
「對,我撒謊了,其實真相是今天是我們的同樂會。」我很快的轉掉了話題。
「最好啦!一邊寫英檢模擬考題,一邊開同樂會?!」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中有糖自有糖,此時無糖勝有糖,這是英檢的新考法,含著棒糖作答,一題五分,善哉善哉。」我抓了一支棒棒糖塞給他,然後直接把對方推出教室,鎖門。
「我沒有口袋啊!你要我拿著棒棒糖去尿尿嘛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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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國中生太可愛了

然而ㄌㄧ的反應更加讓整個過程很可愛
想知道後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