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ㄛ...我曾以為隱喻是為了躲避我們以外的目光。」

「我曾以為隱喻是為了躲避我們以外的目光。」
「我曾向公所申請市長的肖像照，僅僅因為可以。申請並沒有通過。
不過當親眼見到時還是能明白的。你不會相信，除非你在這裡，反正也不可能。
或許我也不能說是見到，因為 祂就是影子。
以致於我需要以那些永遠不適當的言詞來描述這個對象。」

「所以去相信那些沒有信仰的神話吧！
我要說德謬戈是存在的啊、各位形體中的靈魂！
就像奈亞拉托提普是存在的、各位無知的理智！
老大哥是存在的、各位天生的思想犯！
是完善的敗壞者，實在的混沌，
是有序的暴君、是存在的，
於是這裡就比烏托邦要好多了。
這裡比烏托邦要有、希望多了。」

「（壓抑的乾笑聲）
...我怎麼還有臉這麼要求...」

「晚安，各位聽眾，歡迎收聽「心聲中繼站」。我是今天的主持人騙子，要在這個時段邀請各位call-in到節目現場，在空中分享你的故事、訴說你的話語。

想廣播的各位都可以拿起電話撥打████-████，手機請在前面加上02。...誰都可以，歡迎打進來。」

「剛才播放的曲目是加拿大樂隊Silver Mt Zion的作品，《Take these Hands and Throw them in the River》，牽起這些手並將他們丟進河中。

緊接著是《Could've Moved Mountains》，曾可移山。

啊兩首都來自專輯《Born Into Trouble as the Sparks Fly Upward》，生於患難中如火星飛騰。
抱歉有點不在狀態上，我累了，我...沒什麼，因為沒什麼。讓我們守聽。」

「咳，騙子先生晚安，我是你的聽眾。」
「對不起、我有點緊張，我叫蘋果。」

「嗨、晚安，蘋果。很高興能見到你，呃、的來電，這裡是深空廣播電台，歡迎來到空中！」我拍了把臉試著讓自己振作點，

「緊張也沒關係，照自己的步調來就可以了。畢竟這個時段是讓大家傾聽你的時間呦！那麼還想先請問一下蘋果，你來自哪裡，又想和大家說些什麼樣的故事呢？」

「我來自……」少女的聲音讓電子模糊，踟躇片刻才續道：「……這裡。」

「我沒有什麼故事，只是想找人說說話……
我來自平凡的家庭，有平凡的父母和朋友。和一般人類……一般生物一樣。」廣播的另一邊停頓片刻，似乎正在思考措辭。

「前幾天，在這裡的朋友問我想不想回去……大家好像都很想回去，只是，我覺得這裡也沒有不好呀……」

這裡。這裡！但保持冷靜，因為這不可以是那個意思，

「是這樣嗎...這裡感覺倒像是值得一談的故事呢。不管是作為平凡的人、一般的生物、或者一個沒有不好的地方。不過，蘋果的朋友想要回去，是因為這裡不好嗎？」

因為他顯然可以不這麼想。

「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騙子也會想回到、去到這裡以外的地方，因為這裡沒有辦法產生那些我認為好的事物。
這樣的話，或許蘋果可以和大家說說這裡有哪些好的地方嗎？」

「這裡，可以不用上學……」女孩的聲音停頓了下，「只要好好遵守規則，沒有人會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就算看不懂其他人在做什麼也沒關係，我不用附和他們。我只要和大家一起遵守規則，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微弱的電子音訊在沉默間流竄，女孩開口道：「騙子認為這邊，不好嗎？」

左手不自覺的壓緊了耳機，擠偏了眼鏡，「聽起來，這裡確實沒有什麼不好啊。
而且與其說是這裡的好處，不如說是那個要上學，得被迫做不想做、不懂的事情的地方不好吧。」

「對騙子來說，這份可以不繼續的工作和宵禁不會造成多大的困擾，或許也不能說是不好的。」

我吐著模糊的字句，沒力氣把它們咬清了，「但這裡畢竟沒有好的。雖然不是完全沒有，但他們都在...都來自他處，無法做那些原本能做的、不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啊。」

「你說的他們，是誰……」女孩的聲音斷續著，在說話的同時一邊拾掇字句：「騙子是先認定這邊不好、所以才覺得什麼都不好嗎？」

「我來到這邊的時候，發現能夠脫離原來的生活，只覺得解脫了。
雖然整個城市有很多很奇怪不合常理的事，但只要接受－－單純的接受這裡的規則，生活好像比原來的世界還輕鬆。」

「或許，真的很奇怪的人，一直都是我吧……」女孩弱弱的說。

「不，都不是的，」顫抖的嘴唇抿了口水，接著說到，「他們、就是人們。和其他在這裡...有著一樣正常的外觀，和一樣缺失的內在的、虛有其表的東西不同。
雖然都會動、會發出聲音，但只有人們會去想像、會思考事情是好或不好、會想訴說和聆聽別人的想法；只有這樣做出的事情才能說是好或不好的、才能說話...對我而言。」

「...哈、可能真的是吧。不管是我武斷的認定了這裡沒有價值，或是接受這裡規則的你是有點奇怪的。
但在這奇怪的城市裡，會這樣說話的我們應該都很奇怪啦！那或許，蘋果才是這裡最不奇怪的人吧。」

「反而是我沒有想過蘋果原來的生活是什麼樣子，是怎麼樣讓人渴望解脫的、平凡生活。我很抱歉。
不管在哪裡，我都希望你能過得更好...更自在。雖然騙子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為你廣播這些話而已。你覺得這樣好嗎？」

女孩的聲音停頓了許久才回答。
「這樣、就夠了……我想。」雜雜的電子音訊終於清晰許多，那聲音始終都是怯懦充滿不確定，直到最後。

「謝謝騙子跟我說話，」林檎握著話筒，從節目開始她一直都有注意到主持人的不對勁；對方是人類吧，和她一樣、血肉鮮活的人類。她能聽出對方的慌亂不安，雖然不知道所為何事，但在這個城市裡，恐懼與慌亂幾乎是不需要特別解釋其原因的。

「不管誰對誰錯、誰正常或失常，我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的。」她沒怎麼安慰過人，這幾句話說的比前面還緊張：「希望騙子也能過得好。」

「你說...謝謝你，蘋果。」另人難堪的焦慮隨著雜訊消解了。這時皮膚比遲鈍的心靈更先抓到了音樂的高潮，釋放一陣積蓄已久的緊張。

「我也很感謝，能在這裡與你對話。不論是如何或為何的生活、相異或相同，我想我們都可以一同度過的。」縱使沒有人會看見，仍含著微笑輕輕地說到。

「不過現在我們的時間似乎也所剩不多了。在結束之前，蘋果還有什麼話想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