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看見白色的下個瞬間，胸悶和窒息感湧上。
忍耐著暈眩撐起上身，下個瞬間嘔吐物全吐在一床潔白被單上。

嚮導素......朦朧中腦海掠過單詞。
酸腐的氣味近距離沖進哨兵鼻腔，造成二度乾嘔。

虛無風暴中被投進一顆小石子，激起不舒服的漣漪，連僅餘秩序也打破。
頸環幾乎在他醒來的同時再次響現警報，又在他把胃袋倒空後止息。

保健室老師聞聲而來，䇔䰠抬起泛著生理淚水的眼，張嘴想道歉。
但嘴腔和喉頭泛著酸灼，他皺了眉沒說出話。

事態由他一手造成，卻麻煩別人善後。對不起三個字太過輕巧，他說不出來。

「......謝謝。」

頭和眼框昏沈地刺痛著。

虛脫倒回床上，對著手收拾的保健室老師啞聲道謝。接下來是明明滅滅的感官視覺，像一盞接觸不良的燈泡。輪番安撫、收拾狼藉和討論送院的混亂沒能進入他的意識中。

沒想過會出現overdose。

應當能接受的劑量。

但太久沒有用藥，不適副作用反彈強烈，比任何一次都嚴重。

一名嚮導老師來到床邊。

要接受精神梳理嗎，他問。

䇔䰠混濁的眼艱難移向來者，半晌幾不可察地搖搖頭。

青絲輾在枕頭上廝磨。

他認出是第一次倒下時為他勉強疏理過的老師。

身體太過疲乏，沒有心力面對精神被入侵的可能不適。
有時伴隨心臟被撕裂的痛，和對一切內臟的壓迫。無關意識選擇，他的精神本能拒絕。

老師沒有勸說，布簾復被拉上，屏障般隔絕大部分噪音。
世界經過切割後只剩蒼白的一隅。

渾身都在痛。

可是不應該啊。

人性該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怎麼他的疤從未癒合，就把一切忘得徹底。

不知道還該不該痛。

杜鵑鳥從虛弱的精神中強行現形，俯伏著開始泣血。
鮮紅的，腥膩的血。

翅膀支折，拐出的角度是無從再次飛翔的模樣。
胡亂撲棱間，濕潤的羽毛掉落，在潔白被單上染出斑駁黑紅色痕跡。

他不確定此刻在別人眼裡，精神體是不是也這個樣子。

不要忘記。

叫聲尖啞，是瀕死欲生的淒厲。

想起來，快點。

昏沈的感官裡慘叫持續迴響。

表演荒腔走板，控訴煞有介事。
不妨礙他不知道該想起甚麼，也不知道該走往哪兒。

如同黑暗裡的動物驀然醒來，不知道該對日光說甚麼。

他也試著學會不去看青紅與皂白的界線，不去管因病而生和無病呻吟的關聯。

然而沒有屏障對自己的精神有效。
他忍受著噪音，陷進保健室光滑冰冷的枕頭面料裡，怠亟閉上眼睛。

遠處陽光在窗前灑下斑斕寶石，他困在死白慘淡染血的這邊，一時半會還走不到光裡。

◣ END

精神動物準確來說是噪鵑。
杜鵑科屬，但叫聲絕不是討喜的布穀布穀。

精神嚮導也能像圖景那樣變來變去的嗎？

xyun0441:
精神產物大概會隨精神狀態有點變化 ？
也可能只是他的幻覺。

感覺很痛嗚嗚

TP20200308:
癒合失敗的傷口最麻煩了。 （？）

來告白一下我喜歡䇔䰠中的寫法。
人物隨時都在狂化／神遊邊緣飄盪的恍惚感很重，實在好喜歡。

而且量子獸在鳥類來說也算是惡鳥，對比䇔䰠感覺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兩者意義相連起來忽然很耐人尋味&不管是幻覺還是量子獸的實際狀態，看到泣血還是很恐。

文筆很好...喜歡...

䇔䰠 喜歡有些狀態的描寫，句子很美QQQQQ

tokyo_takegami:
謝謝季逸中認真詳細的感想回饋...
覺得精神動物的設定跟主體的關聯都很值得推敲。覺醒時對世界重新認知感受，總歸跟角色的人格或人生課題有關，無從割捨的牽絆卻不一定是愉快的。
吐血希望沒嚇到？太習慣寫各種受傷血液屍體了沒想起是不是該標個慎入。’’

tpsoql:
謝謝澤中www 發文時很累已經看不懂自己寫了甚麼。

sakisu5268:
感覺資訊量很少導致整篇不知道在痛甚麼(?) 謝謝薩中不嫌棄他無病呻吟的狀態和意識流文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