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ement專注的開車，沒有主動開啟話題閒聊，他總是如此，也許是第一次見面的那時，悠真就是一個殘破不堪的模樣，蜷縮在床上坐著惡夢、因為感冒發燒而顯得脆弱，這讓他從未期待眼前的人活潑可愛，也從未如此認為過——對此，悠真同樣的感到很自在，他享受著車內安靜的空氣，這甚至能讓他再小睡一會兒。

車子緩緩前進，直到停在東尼的飾品店前。

✧　✧　✧

從飾品店離開後，兩人往醫院前進。

路上，Clement一樣沒怎麼提起話題，悠真靠著窗，接著又側過身子盯著Clement側臉看著，這個行為惹的Clement失笑，他勾著笑，目光柔柔的掃了悠真一眼：「怎麼啦？想說話？」打起方向燈，他在下一個轉角轉了個彎：「看完醫生之後要不要吃飯？」聽到吃飯，悠真不免皺了眉頭，他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沒胃口。」

Clement並不清楚悠真的狀況，只知道對方去看了醫生，那麼沒胃口也許跟心理有關吧，那麼他也不打多問，他沒有給予對方摸頭或擁抱，畢竟認真開車比較重要。笑了笑，他在沉默下默默駕駛著。

「你喜歡活潑開朗的人，還是敏感安靜的人？」沒來由的，悠真問了句。Clement想了想，回應：「當然是活潑開朗的吧？」望著前方的道路，他沒有特別注意悠真的表情變化，瑟縮在副駕的孩子悶悶的應了聲，心裡想著果然。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你現在這樣比較好。」他保持著溫和的笑臉說著：「你太急著想讓大家喜歡你，用力過猛，你的活潑變得太浮誇了。」Clement的聲音放的很輕，言語中卻帶著滿滿的肯定：「你並不是活潑的人不是嗎？」

「人啊，是一種很奇妙的動物，也很善於偽裝，你為了讓人喜歡，偽裝成別人可能會喜歡的模樣，你就不怕哪天被發現真面目的時候產生矛盾嗎？」他停下來思考了一下，開怎麼說比較好懂：「例如……你平常都對我很活潑，某天忽然都不怎麼說話，我肯定會覺得你討厭我了。」

頓了頓，他在紅燈停下，望向悠真：「但是你並沒有，你只是展現原本的自己，不是嗎？既然如此，比起造成誤會，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讓人看到你是什麼樣子？」

「你從一開始就對我很不客氣，我還是把你當朋友，會在乎你的人就會在乎你，不會在乎你的你變成什麼模樣，對他來說都是過客，沒有誰拋下誰，只是在彼此的生命沒有留下痕跡而已，你對別人來說沒那麼重要……可是你要知道，別人對你也沒那麼重要，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他聳聳肩，在車子重新行駛前，伸手在悠真的腦袋上拍了幾下。

咀嚼的對方的話，悠真回想著這一個月來的事情，大家的關愛和熱絡讓他忍不住更加的去包裝自己，但是這陣子的疲憊讓他開始有點模糊，有點忘了自己把自己包裝成怎樣，聽到對方說的用力過猛，想著這幾日和青暘的互動、剛才跟東尼的對話——『那不是你單方面的嗎？』即使是玩笑，他也似乎理解了什麼。

剛來露營區時，因為阿雅他們希望他能夠跨出自己的侷限，多交一些朋友，所以他違背了自己所習慣的做法，也許真的是用力過猛了——真的讓他認知到自己負荷不了時，是面對看過新聞後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智子，他忽然在那樣的關係中抽離，在過於熱情的相處過後，他發現自己的心依然是冷的。

在別人認為跟他是朋友的時候，他卻停留在陌生人的狀態。

他的心就是那棟沒有門的城堡，誰都進不來。

「你覺得我們是朋友嗎？」悠真在沉默許久後問著，Clement沒有遲疑的回答：「是。」聞言，悠真又問：「但是我們很少聊天、很少見面，我在你面前幾乎不笑。」這段話逗的Clement哈哈大笑，對方的笑讓悠真很困惑，Clement沒讓他困惑太久，慢慢說著：「不常聊天、不常見面，但我們見面總是可以聊上，而且在我眼前你沒有假裝自己很好、沒有特別活潑，只是很放鬆的說話，不就是朋友嗎？」

「但是我不喜歡氣氛變差，在營地的人都很好，如果我現在這樣對他們說話，感覺氣氛……而且那是一個大家拿來放鬆的地方。」悠真說著，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拿捏分寸，Clement聽了後大概抓到了問題點：「普通的對待別人，不要去討好，累了就休息。」輕聲說著，Clement將車開入醫院的停車場，找了個空位停好。

「連你的沉悶都能喜歡的叫朋友，只喜歡你閃閃發亮的叫粉絲，粉絲喜歡你你會很開心，但你從來不會覺得粉絲是朋友不是嗎？」停好車後他解開安全帶，拍拍對方肩膀：「平常心。要是別人把你當朋友，你卻用對粉絲的那一面對待他們，不只你會累，對他們來說也很失禮。」

兩人下了車，悠真默默的在腦子裡繼續盤旋著車上的話題，安靜地跟著人進入骨科的候診室掛號候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