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煥生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 角色不會知道這段往事,除非許煥生自己提起。
月黑風高。
黑衣男人緩步走到一處半山腰的破廟,
憑著記憶,走到一株野木藍旁,再往西走了五步。
他蹲下來用鏟子刨挖著,沒多久便挖出一個鐵盒。
他嘆了口氣。
男人想殺一個人。想很久了。
他終於可以開始計畫這件事。
他用挖出來的錢,買了一輛外型普通的二手車。
他開車購買需要的物品、也尋找適合的地點。
他發現一個鄉下地方的荒田邊,有個小木房。
木房四壁破舊、農具盡數鏽蝕。該是老農夫撒手人寰,沒人處置。
他走進木房,環顧四周。
鄉下地方,地廣人稀,沒人會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夜。
他捲起袖子,將農具搬開,留出一些縫隙,使空氣流通。
他沒管搬開器具時竄出的蟲子,也沒管雙手被灰土沾上。
他把買來的木炭排放出適合燃燒的模樣,汽油澆在上頭。
他把鐵鍊拴在腰部,讓想殺的人能被固定在小木房中央。
十幾年來灰冷平靜的心,竟在這時有些充實,有些澎湃。
原來一直在期待這一刻的到來。
期待這安靜地,獨自地,悄然無息地……
「......煥生、煥生!」
男人回頭,才發現店長在叫他。
「怎麼了嘛,叫了都沒回!」
「……不習慣別人叫我名字。」
想了想,又說:「妳叫我許哥吧。」
「好吧,許哥~現在泡美式和拿鐵,我看看。」
「嗯。」
他操作著咖啡機,趁機台運作空檔,垂眸看了眼身邊的漂亮女人。
這女人三十好幾,是個單親媽媽,也是他現在的雇主。
這家超商的雇員幾乎全是女人,常被騷擾,男人到這家超商買求職報紙,不經意嚇唬走了正在對店長耍混混的屁塞仔。這才因緣際會被聘雇。
……在此之前,他找工作將近一年,皆毫無回音。
他這樣的人,工作不好找。
而他還挑工作。
不做服務業。不做工地。不做老本行。
最後卻還是做了其中一樣。
近一九零的身高和結實體格,被困在狹小的櫃台內彎腰泡咖啡,看起來挺滑稽。
店長笑了笑,說:「你流程差不多知道了,接下來做熟就沒問題,只是——」
「你要笑呀!你不笑,別人還以為你不高興。」
「……我盡量。」
他可能就算高興,神色也看起來嚇人。
也只有店長這種神經粗的女人會聘雇他。
但他感謝她。
他需要工作。
人與狗都要吃飯,他挖出來的錢快花完了。
想起了露營車裡那隻狗。哼笑一聲。
為了遛狗,他得經常走到外頭,偶爾得跟路人打招呼。
為了養狗,他錢花太快,得盡快找到工作。
好像那隻狗推著自己走出了什麼似的。
「汪!」
幼犬的叫聲拉回思緒,他缺了一指的手一抖,火滅了。
「汪!汪!」
男人冷冷看著奶聲奶氣撒嬌的黑毛幼犬。
這隻狗,是輔導員近乎強迫地要他領養的。說是可以幫助融入社會。
「不是把你放在中途了嗎。」
「汪!」
「肚子餓?」
「汪!」
男人噤口,與小黑狗對視。
小黑狗眼神澄澈晶亮,看著牠最喜歡的人。
看著孑然一身,生無可戀,死不足惜的人。
「嗚~」
小黑狗用軟熱的小身體磨蹭著男人。
男人將小黑狗捧起,手指緩緩揉著軟毛。
男人嘆了口氣。
他解開了腰部鐵鍊,將之圈在小黑狗的脖子上。
男人放火燒了小木房。
他佈置得很好,熊熊火焰將木房盡數燒毀,只差他。
他有了工作。
商店內除了他空無一人,他踱步到書報區,拿起雜誌翻看。
他被隔離了十五年,世界已經不是他認識的模樣。
他知道世界已經不需要他,除了那隻狗。
他逃來到這座城市。
他依然對生活毫無期待,他厭世、對美好無感。
他的心,回復到灰敗而平靜的狀態。
即便如此,
那一把火沒把他結束在那時,
他就得被生活被半推半就地,強迫面對這狗屎世界。
許文華已經死了。
現在他是許煥生。
門口進來了一個客人,打斷他的思緒。
客人見到高大冷漠的店員,明顯怔了一下,猶豫要不要去另一家。
男人輕輕微笑,露出他練習許久的最友善的模樣:
「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