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雨依然沒停。他把棉被和睡袋摺好、放在原地。躡起腳步、戴上兜帽，盡量不發出聲音的離開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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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累地回到營區，連身上的衣服都懶得換便直接躺在睡墊上睡著了。

木香味與生物體腐爛的味道侵入他衣服裡的纖維、混著漂白水味附著於上。

｜5/12 ▴ Tue.

歸來時身上仍帶著昨天的味道，雨天的氣味貼附在皮膚、外衣甚至鼻腔內；何青暘甩了甩雨傘，離開營位往營本部走。

｜5/13 ▴ Wed.

何青暘看著帳篷後的水箱，心想這禮拜該把螃蟹處理掉。

｜5/14 ▴ Thu.

今天是獻給她的日子。

游隼在帳篷外他臨時搭的小空間裡歇息，從遠方看過去像他帳篷旁有個投票點一樣。

何青暘又睡不著了。

青色的孔雀又在啄食他的腦，將那些神經扯出、把他的記憶給吸乾。

他突然想到男孩曾問他有沒有罪惡感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男孩的……他真正無法忘記的事情，偶爾出現於他的夢中成為像夢魘存在的美麗孔雀。

他希望此刻的男孩是安睡於夢境的……但或許並非如此。

他還是忘不了孔雀、還有蝦子死亡在太陽下曝曬腐敗的氣味。

他嘆了口氣走往營本部，下次要是再有機會出來休閒他會更妥善考慮與人相處的距離。

這次跟誰都太近了，現在果然要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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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太陽讓他有些煩躁，早晨離開吊床他便直接開車下山回工作室處理尚未完成的作品直到中午才收拾打算到市區吃午餐離開。

……誰知道開往市區的路上會被過彎打滑的小客車撞上，人沒事但車卻被撞凹了一大塊。

何青暘花了不少時間在筆錄、等保險經理人來，他知道修車的錢不比買新車要來得便宜，便打算這幾天規劃一下買新車的事宜。

至於營地還是得回去，嘆了口氣叫計程車送他回家一趟，暫時先開另一部車回營。

紅色的車身在露營地的停車場裡有些突兀，沒什麼容量可言的後備箱更是無法在露營上起到作用……何青暘又嘆了口氣走回帳篷，口袋掏出一整天沒怎麼看訊息的手機撥給孫臣，順便給小朋友回訊。

孫臣說會找人幫他代理後續他頓時輕鬆不少，便又請對方傳了幾封型錄電子檔過來。

賠不賠沒那麼重要，主要的是交車要迅速……撞上他的那台車車主態度也很誠懇，他也就沒要求對方得賠償多少之類的，畢竟人家也損失許多。

他坐在棚下拿出筆電擺在戶外桌上，隨意瀏覽著方才傳過來的型錄。

看訊息人在花園，於是他到了帳篷後先在外頭的草地躺了下來，反正這區平常沒人，他也不管一個人躺在這裡有多荒謬，就這麼躺在草地上，活像是帳篷的主人殺了人忘了棄屍一樣。

從花園走回來的途中他好像看到炊事亭有人，那得速戰速決。

吹哨讓隼回到臨時棚裡休息他看見男孩就在附近的草地躺著……看起來挺愜意的。

「等我一下就好，鹿肉吃？」保險起見他還是問一下。

「吃！」聽到人回來才爬起來：「我也去炊事亭幫忙好了。」

「都行。」他點點頭，從冰箱裡拿出事前規劃好天數的材料。

「走？」

「好啊。」說著就跟著人離開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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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you_CampOut
「抱歉，你想跟他們繼續說話其實可以繼續。」他沒認真聽方才男孩和兩人的內容是什麼。

把湯和鹿肉排置桌，他打開鋁箔紙把肉盛盤旁邊淋上之前做的紅酒醬，附上刀叉再放回戶外桌上。

總覺得青暘好像有點急著回來，一路上他沒有詢問，但是回到帳篷後將東西放好，才開口問著：「你不喜歡人太多嗎？」記得對方之前跟徹平在炊事亭也待滿晚的，應該不是討厭炊事亭吧。

那麼可能就是不喜歡陌生人了。

「不會啊，我……也沒有什麼想說的，而且我是跟你約吧，直接拖著你在那裏跟他們聊起來不是很怪嗎？」他笑了笑，一邊搖搖頭，替人把椅子拉開。

「我不想再花時間在不認識的人身上。」他微微皺眉，至少他對那兩人沒什麼想要友好的念頭。

「你先吃吧，我盛湯。」

「——不過你當初倒是花時間在我身上了？釣魚跟捕夢網都很花時間的。」他忍不住笑出來，坐到椅子上後看著鹿肉排，鹿肉也不算是少見的食材，所以也不至於不敢吃，他一邊切著肉排，一邊看著對方的動作。

「啊，不過崔弦就是住在你這區的呢，那你最近就不會是一個人了。」想想終於有人味了，青暘不知道能不能習慣。

「所以已經夠了，過多不習慣。」將盛好的湯擺在餐盤右上。

「是不是一個人無所謂，我也感覺不太到……味道還可以？」他聳肩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著自己那碗湯。

「你做的菜有哪一次味道是不可以的？」笑了笑，他眨眨眼望著對方，切了一塊遞到青暘嘴邊：「你不吃嗎？」

「你先吃。」他看著叉子猶豫了下後才張口咬下，火侯還算可以。

「你昨天說有什麼事要分享？等你吃完再去看鳥。」

「嗯，就是……我媽媽因為傷害事件太多被強制送醫，後來我外婆跟我聊了很多，我覺得我好像可以理解媽媽為什麼這樣對我——因為理解了，反而覺得自己不原諒他也沒有關係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現在的感覺，只是我覺得啊……」他咀嚼一塊肉，嚥下後才繼續開口：「我不想變得跟她一樣……我想要得到幸福，大概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念頭，所以那些罪惡感還是悲傷，感覺都少了一些。」他抿抿唇，抬頭望著青暘。

「因為跟你聊過很多，總覺得這樣的心情應該要跟你報告一下。」他瞇起眼笑著。

「這樣很好，你本就該得到幸福。」他淺笑。

「寬恕本來就不是人類必須要有的行為……做自己、為自己活著很好。」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對於男孩似乎輕鬆許多表示高興。

「你能這樣已經比許多人做得還要更好了，很棒。」

「那你呢？你之前說的好像不在意了，可是你還是夢見孔雀了。」他輕聲問著，一邊又插起一塊肉排塞過去要人吃，畢竟對方是做飯的，只有自己吃很奇怪吧？

「孔雀是另一回事。」他不自覺地咬了下唇。

嚥下人塞過來的肉排後他挑眉眨了眨眼，一方面猶豫他是否該說孔雀的事……不是不能提，只是他不確定對方是否能接受，畢竟他以前也和某些朋友說過、甚至後來也有人參與；另一方面則對男孩這樣的動作感到有些疑惑。

「你喜歡餵食別人？」

「我只是覺得只有我在吃很奇怪。」他眨眨眼，他還是不懂對方想說什麼，只能用他的小腦袋盡量拼湊。

「什麼事？」歪著頭，他望著對方的眼睛。

「……我殺了六十隻孔雀。」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說出口。

「你想聽什麼部分。」

「孔雀？做標本嗎？」聽對方說過會做標本，所以他並沒有特別覺得不舒服，只是好奇對方竟然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感到在意？

「你想說什麼就說，我聽。」

「不是一般的孔雀，是盜獵者走私進來的綠孔雀……那是我剛開始做標本的時候。」他嘆了口氣，想了想簡單把事情順過就好。

「他們被送來的時候還是活著的，但很多送來的時候已經羽毛被啄壞、奄奄一息的狀態……你見過活生生的孔雀被塞在箱子裡綁住腳、身體，眼睛被蒙上布條的樣子嗎？麻醉藥一過那些孔雀一起鳴叫哀號的聲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閉上眼睛眉頭皺了起來，吐出長氣後才又說話。

「我可能有機會救牠們，但那時我還沒有拒絕這種單子的能力……我想要活著、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而且當時我非常缺錢；於是我照著做了，把六十隻孔雀製成標本提供牠們轉賣。一整個月裡我似乎每天都能聽見孔雀的叫聲和在夢中夢見孔雀，直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如此。」

「大概就是這樣……我也不想對我的行為辯解什麼，我知道這不道德；後來時間一久我漸漸淡忘，但孔雀還是會在某些時候出現，提醒我曾經做過違背我現在原則的事情。」說完後他咬著下唇，抑制想抽菸的慾望。

聽著對方的話，他很想對孔雀表現出憐憫，又或者是他應該這麼做——也許他的性格裡有一部份仍然複製了他母親的無情，好比他昨晚與徹平提過他對寵物也是如此，他對於動物的死亡……似乎欠缺了一些情緒。

這導致他並沒有表現出驚訝或者譴責的模樣。

他只是又插起一塊肉遞到對方嘴邊：「啊。」

「要是我描述那些解剖、浸置或掏出腐爛物的過程，你還吃得下肉？」見男孩的反應他有些意外，輕笑著咬下叉子上的肉。

他想想：「我不要看你現場掏那些可能都沒關係。」他瞇起眼笑著，自己差不多吃飽，接下來的幾塊都打算餵給對方吃，於是又插了一塊遞過去。

「……很奇怪嗎？對於我的反應。」他沉默了幾秒後才又開口：「就跟我媽媽不愛孩子一樣，我對動物的愛似乎也不強烈，甚至可能沒有把他們當成生命來看，領養兔子時也只是覺得他跟我一樣都是被拋棄的而已，並不是多偉大的覺得這是一個生命還是什麼的。」他停頓了一下，緩緩地眨著眼，將目光放到對方臉上：「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

他知道自己這部分跟正常人不太一樣的時候，是團員在看虐待動物的影片而斥責時，他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又或者說不只動物，只要是與他無關的——他似乎都沒有那麼在意。

「……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有趣。」他的嘴角又更上揚了些，帶著危險的味道笑無保留的顯現在男孩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因為動物而感到愧疚、罪惡，後來有能力保持原則之後這種事就不太發生……不過我覺得保有他很好，至少提醒我要更人性一點。」他好像對於被餵食這件事還覺得挺不錯的。

「你的笑容讓我覺得我要被做成標本了。」他歛下眸子笑著，一邊又切了一塊餵食對方：「原來是提醒的功能，這樣的確不錯啊，如果他沒出現，搞不好你的標本就不只動物了。」他輕聲說著，接著這話題，他想起了望雨，看著盤中的鹿肉，忽然懷疑這是不是對方的惡趣味。

應該沒有到這種地步吧，他為自己的想像笑了笑，又弄了一塊遞到對方嘴邊：「啊。」

「人也是動物啊……開玩笑的；不要濫殺無辜比較好，沒有人能玩弄生命。」他的確是對男孩更感興趣一點了。

「你似乎是玩上癮了。」他指著叉子說，但還是將肉嚥下。

「因為我吃不下啦，還是你要自己吃？」他看著還有三分之一的肉排問著。

「我自己是沒想過濫殺無辜……只是也不會同情逝去的生命，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產生『我不要他死』的念頭時，只有我爸爸死掉的時候。」他將叉子放下，把盤子推到對方面前，學著對方的口吻說著：「不過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死亡不可避免，只是個過程。」對於別人家的事他不打算深問。

「不過說真的，你的確和我認知的不太一樣……那挺好的，危險不過挺好的。」他沒有動肉排，還在想著男孩方才說的話。

「……你是不餵了就不吃了嗎。」看對方沒有動靜，忍不住笑出來，把盤子拉回來之後替人切了一塊又送到對方嘴邊。

「所以下次再把我當小孩，我就揍你。」聽到對方說自己和他認知的不一樣，忍不住趁機說了句。

「我不太喜歡小孩子，你應該覺得你是特別的才對。」他輕笑，揉了柔對方頭頂。

「我只是覺得看你這樣餵也蠻有趣的……挺好。」

「但我想被看成跟人平起平坐的樣子啊。」他說著，一邊將最後一塊餵過去：「啊。」

「另一方面是我覺得小孩很單純——給人一種無瑕的感覺吧，跟我這人差很多啊。」

「我一直都當你是平等的，即使叫你小朋友。」他嚥下肉後說。

「無暇嗎……或許因人而異吧，我更喜歡真實一點的東西。」他把頭髮梳到耳後，看著外頭的夜色。

「你想跟鳥玩？」

「嗯！可是他會不會咬我？」他懶得跟人繼續吵小朋友的話題，況且對方提起了老鷹，他也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上頭。

「注意一點就好，我示範給你看。」他從冰箱拿出保鮮盒走到帳篷外，把手套戴上。

解開游隼的腳環後他吹了兩聲長哨讓鳥飛到他戴手套的手臂上，才往對方那走過去。

「手不要在他眼前揮過，要摸的話從他身後摸。」

「從後面……」他遲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鳥尾，接著才默默往背上摸去：「有名字嗎？」

「沒有。」他從沒想過要給鳥取名過。

「除了頭都可以摸，他應該算喜歡被順羽……晚上比較乖一點。」

「好可愛喔——意外的。」他順著毛流摸著鳥羽，偷偷的摸了一下遊隼的腹部：「怎麼開始養他的？」

「不要在他眼前晃東西都可愛。」被啄到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有朋友喜歡騎馬跟馴鷹，有一次他進口來的時候多了一隻，我就買了……聽他們說感覺很適合我？」

「老鷹嗎？老鷹給人的感覺是——勇敢，正義？桀驁不馴⋯⋯桀驁不馴吧？」他笑著收回摸著遊隼的手，轉而摸摸對方的頭。

「不過再怎麼桀驁不馴的遊隼還是被你馴的乖乖的。」

「現在是如此，但要是幾天沒有讓他記得主人是誰還是會飛走……不可能完全馴服的。」他微微挑眉，也不制止對方的行為。

「你要試試讓他停在你手上？」他抬臂讓鳥在外頭盤飛後說。

「可以嗎？」他有點興奮，但也有點緊張：「怎麼做？」

「你戴上這個。」他把手套卸下給對方。

「等等再外面的時候你把手臂架好……像這樣，然後吹兩下哨音他就會飛過來；不過要注意你姿勢得正確，不然他會不知道該怎麼執行指令。」繞到對方身後他幫對方把左手戴上手套，輕輕握著手腕調整姿勢。

「大概是這樣……還好我是左撇子，不然你的右手根本不能讓他站，你會介意用我的哨子？」畢竟是他用過的東西。

他仔細地照著對方的話做，把手交給對方擺布。

「不介意啊？你介意嗎？」他抬起頭看著人，兩人剛剛都一起用同一根叉子吃完飯了好像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不會，拿去吧，手擺好再吹。」他把哨子交給對方。

他點點頭，一邊想著自己這麼矮……遊隼會不會找不到目標？想了一下之後還是努力擺好姿勢，最後把哨子拿在手上放到唇邊，看了一眼青暘後才吹下去。

吹完兩下之後他有點緊張的用右手拉住青暘的衣角，好像很怕被攻擊。

「不要慌張，你得相信你比他強大。」他拍了拍對方的背部。

「沒事，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會負責……你再吹一次看看，要相信自己。」他見鳥還在空中盤飛，稍微再調整了對方的姿勢。

「……」說的簡單！

他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吹響哨子，這次他努力站得穩穩的，盯著盤旋的遊隼。

似乎是聽見了哨音，游隼飛下來後穩穩地停在了對方的手臂上；何青暘從保鮮盒裡拿出生肉餵給鳥兒，讓鳥稍微溫馴一點。

「做得很好不是嗎？多試幾次就會熟練的。」

「原來我這麼矮他也肯停啊……真是隻好鳥。」他稱讚著遊隼，看著生肉：「我也可以餵他嗎？」

「跟身高沒關係，我朋友的小孩八歲就有自己的鳥了。」他記得是隻漂亮的哈里斯鷹。

「當然可以，他叼走手就趕快收回去……我以為你討厭內臟或肉塊的腥味？」他還記得有次釣魚的時候對方似乎對生肉餌表現出微微不太舒服的樣子。

「討厭，可是想體驗沒試過的事情。」眨眨眼，他伸手拿起一塊生肉，小心翼翼地往遊隼的鳥喙靠近，肉塊迅速被叼走後他也縮回了手，反試射動作倒是挺快的。

「好乖喔，不過之前怎麼沒看你把他帶來？」他舉著手有點酸了，一副想放下又不敢放的模樣。

「本來不想帶，但是離開太久他會忘記主人是誰……我可不希望他變成別人家的東西，而且這裡空間夠給他飛。」每次出國回來調教已經夠費神了，他不希望再多一次。

「你對新事物的接受度還挺大的。」

「不希望他變成別人家的東西……這句話聽起來好霸道，有點可愛。」他忍不住笑出來，這才坦白地向人說著：「我手痠了。」

等人讓鷹飛走後他才把手放下，將手套還給青暘：「因為世界上沒有不變的東西啊，隨時保持面對新事物的好奇度——會比較能適應，這是我們團長跟我說的，後來我就習慣去嘗試沒碰過的東西。」聽見人的話他也仔細地回應著。

接過東西後他順便跟人要了哨子，吹了三長一短的哨聲後讓游隼飛回棲台並扣上腳鍊。

「這想法挺好的，能更容易接觸習慣新的東西……」他若有所思地複誦。

「那我可能是強迫讓身邊東西盡量不變的那種人了，我算固執……可能也有點個性硬。」至少要他嘗試討厭的東西他做不到。

「是嗎？如果可以阻止身邊的東西改變我也滿想的。」他歪著頭打量了對方一下：「你有特別害怕改變的東西嗎？」問完後他沒有站在那兒等待對方回應，而是坐回桌邊，替對方收拾起盤子，一邊將湯鍋蓋上拿給青暘：「冰冰箱。」

「現在沒有，即使有我也會想辦法讓他不改變、只忠於我。」他聽完後笑了一下，語氣堅定。

「你有？」把東西收拾好後他才問。

「也沒有呢……如果有戀人的話，我會害怕改變的就會是戀人吧？」他想了想，好像自己對朋友都沒有這種不希望對方改變的狀態出現過，但是想像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深愛的戀人……好像就有點這種感覺了。

「不過我也沒跟人交往過，難說……你呢？你有跟人交往過嗎？」他猜測對方也沒有，畢竟看上去就是很難把心交給人的類型。

「戀人嗎……」他聽完後輕笑，決定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對方。

「有，不過分得很快。」他對那些人沒什麼太大的印象。

「是喔，你是不是被說太冷淡所以被甩了？」他不懂對方輕笑的意思，伸手戳了對方肚子一下：「笑什麼。」

「大多是對方太踰矩所以分了。」他淡道。

「不……我只是想，如果怕戀人改變的話讓他順從、只臣服於你不就好了。」記得有次聊天時說過類似的話題，他還有點印象。

「怎麼可能做到……」他不禁失笑：「人類不是魁儡，怎麼可能那麼好操控？」他搖搖頭，至少他覺得自己做不到。

「怎樣說踰矩？戀人之間……有什麼好逾矩的？」他不太明白對方所說的踰矩，好奇的問著，不過看看時間也晚了，他擔心對方睡眠不足，忍不住問起：「你要睡了嗎？」

「總會有辦法的。」他將食指抵在唇上，表示那是秘密。

「那段時間我從不拒絕別人的告白……你可以說我渣，因為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喜歡上我。後來他們幾乎每個都過於干涉我的隱私，所以就分手了，我也最後沒得出什麼好答案。」他聳肩表現得毫不在意。

「你若是累了就休息，要回去或睡這裡都行……藥有按時吃？」

「原來如此……你這樣說，讓我覺得你的辦法好可怕。」看著對方的動作他笑出聲音，他搖搖頭：「我還沒吃藥，所以還不想睡……想到處去走走，怕打擾你害你沒得睡，還是你想陪我走走？」

「……你是不是總覺得我好像會把人關起來或做成標本？我還沒那麼恐怖情人。」他揉了揉對方頭頂，輕拍肩膀。

「照你要求的就好，你希望我怎麼做？」似乎睡不好的人都很常出去走走，他看了下手機發現的確挺晚了。

「被發現了。」他賊賊的笑著，任人揉著自己頭髮。

「你是聖誕老人嗎？老是讓我許願呢……不然你讓我留一晚好了，聊聊天？你就躺著，累了直接睡——沒聽到你聲音我就知道你睡著了，這樣？」在人這邊聊天可能也好過讓人陪著他在大半夜到處亂跑。

「啊……不過先讓我傳個訊息，徹平還沒回我訊息，有點擔心他。」他一邊說一邊將手機拿出來，快速的按著按鍵。

「好了。」他將手機放下，歪著頭望著對方：「你覺得我剛才的提議如何？」

「遵命，如你所願。」望著男孩他將右手放在左胸前，單膝跪在對方身側裝作自己是侍從一樣，半開玩笑的語氣。

「……好了，先進去吧。我把鳥的簾子拉上。」起身後他拍了拍膝蓋，從口袋拿出口罩帶上才走往旁邊。

「真難得，好像被你效忠了一樣。」他笑出聲，想起了看紀錄片時對方說自己會對認可的人效忠的話，大概也是因為記得那段對話，莫名的對於這個玩笑感到有點意外。

「打擾囉。」他自己先進入了內帳，乖巧地坐在青暘的睡袋旁的位置，一邊望著帳內的環境，上次進來時自己醉得差不多了，現在才有機會清醒地看著。

把布簾蓋上並確定後方塑膠布上沒有排泄物後把口罩脫下收回口袋、用酒精棉片擦拭雙手後才進到帳篷。

「你今天可不是喝醉才進來的……有需要就用。」他向對方丟了兩個睡袋一條毯子後走到自己的位置直接躺下。

「哈哈哈，好。」他在對方旁邊的位置把睡袋擺好跟著躺下，鑽進睡袋後毯子只用來抱著，多的睡袋他拿來當枕頭。

「……」都躺好了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側著身子盯著人看，過了半晌才問了句：「……我搞不懂你到底算是溫柔還是冷漠欸？對我跟徹平時你好像很關心，但是對其他人好像又不是很在乎的感覺。」還記得那時候自己狀況不好，明明望雨就在餐廳內，對方卻執意要拉走他，而不是趁機進餐廳跟自己的偶像吃飯……這點他一直想不透。

「行為模式讓人難以捉摸的感覺。」說著，他打了個呵欠，一邊又看了一下手機……徹平還沒回，大概是睡了吧。

「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我只會對我覺得值得的人行動。你想問什麼？」他望著篷頂似乎還沒什麼睡意。

「想問或想說的事情可以直說，如果冒犯我自然會講。」他也和徹平說過同樣的話，是國情關係嗎？

「也沒想問什麼，只是單純不懂……該怎麼說，那時候跟你還不熟就收到你的捕夢網，對我來說真的還滿溫暖的。」他笑了笑，聳聳肩：「不過也很不習慣，現在還好，但是那時候的我對於別人的關心跟溫暖還是有點害怕，所以我馬上做了一個給你……有點等價交換的感覺。」

他聲音放輕，望著對方的側臉：「……只是意外吧，因為你看上去真的有點兇跟冷淡。」

說完之後停頓了一下，蹭了蹭懷中的毯子：「而且要是我啊，要是我的偶像在眼前的餐廳吃飯，我才不會管陌生人現在心情好不好，我當然是衝進去跟偶像吃飯啊。……這點我也有點好奇，你真的是望雨的粉絲嗎？之前望雨不在時，你好像也沒有很低落？」

他直接問了不少在心理壓很久的問題，畢竟現在的氣氛就有點像修業旅行時的感覺——雖然初中的他根本沒有朋友願意跟他聊心事。

「我只是覺得你當下可能需要點什麼，我來這裡其中一個目的本來就是嘗試去人性化一點。」捕夢網他已經帶回家中擺設了，他還記得那天的結尾。

「至於她……她當時還害怕我，而且她看起來和別人聊得很愉快，我這麼做反而會有反效果；前幾天也是，人有自己的生活，我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她今年遇到了不少怪事，所以我能明白為什麼她是那樣的態度。」他翻身轉向對方。

「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私人的喘息空間。」

「這樣啊……」他若有所思的面對著對方轉過來的臉：「我覺得你很人性化了。」他瞇起眼睛笑著，伸手摸摸對方的頭：「好棒好棒。」

望著對方又想了想，才點點頭輕聲到了聲謝，為了之前的所有事情。

「說起來，那天……抱歉，我嚇到徹平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讓你覺得我很麻煩什麼的。」抱著毯子他又蹭了蹭：「我後來有去找徹平聊過了，但還沒跟你道歉，把氣氛弄僵了。」

在他印象中徹平跟青暘年紀比較近，在三人的場合他很習慣把自己視為第三人，所以那時其實很擔心讓青暘認為自己冒犯了他的朋友而討厭自己，不過後來他挺慶幸自己有跟徹平聊聊，一直到現在，他覺得兩人都是不錯的人。

「沒必要道歉，沒什麼。」兩人有說開就好，他多少能理解一點那樣的狀態。

再度被摸頭後他握著對方的手腕順著往下經過臉到達唇後吻了掌心才放開，微微挑眉。

「這是換你想把我當小朋友的意思？」語氣中帶著笑意，撥了撥頭髮。

「……何青暘！」要是昨天徹平的行為是喝醉他可以理解，眼前的人今天可是一滴酒都沒沾喔！一滴酒都沒有！

他紅著耳根把手縮回睡袋裡面，整個人連著睡袋像毛毛蟲一樣的往青暘的反方向扭了一格：「……我才沒有把你當小朋友，而且小朋友才不會調戲別人……」他咕噥著，雙手在睡袋裡緊緊抱著毯子。

「我可沒做什麼，頂多是你每次說要吃豆腐的回禮。」他改回仰躺開著玩笑。

「怎麼了，需要紙巾？」

「……為什麼要紙巾？」本來還想頂嘴說點什麼，後來聽到對方問題，好奇問著。

「擦掉。」他簡短回答。

「……是不需要啦，你又不是病毒。」這下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他笑得有點久，好不容易才停下來，想著對方應該不會再做什麼，他也就把手從睡袋裡重新伸出來，不然這天氣真的有點熱。

「我們這樣講話不知道會不會吵到崔弦——啊，就是剛才炊事亭遇到的，皮膚比較黑的那個。」他稍微用毛毛蟲的蠕動方式又湊過去一些，壓低聲音說著。

「那就好……我是不太想再坐起來了。」躺下後還要人起來太難了，就連他也不太願意。

「不熟，不知道……你再笑大聲點可能會。」他面對男孩模仿對方壓低聲音說著。

「……可惡。」伸手打了對方手臂一下。

「欸……我想聽鬼故事。」他忽然跟人討著故事，一副就是我要準備睡覺囉的模樣。

「……什麼鬼故事，我有一次去參觀某大學實驗室發現胚胎罐裡的胚胎會動算不算？」他不是很會說故事的人……何況要說鬼故事那的確難倒他了。

「累了就休息吧……我保證你醒來身體是完整的，也不會被關在地下室監禁。」

「我相信你對把我留在身邊沒興趣……所以不會監禁我……」他含糊地笑了笑，一邊說著。

他抱起成團的毯子蹭蹭，整個人捲成了蝦球，又一個呵欠後，他就這樣面對著對方，用一個蝦球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沒多久就傳出平穩的呼吸聲，進入了夢鄉。

他望著男孩良久，嘆了口氣後伸手輕撫對方的頭髮。

「讓我有興趣不是件好事。」

輕聲且無奈地說著，收回手後他閉起眼準備入睡。

意識模糊前他還在思考著什麼……或許白天後該聯絡徹平一下。

被惡夢驚醒，他猛地睜開雙眼，看著身旁熟睡的人，發了好一會兒呆後才蹭蹭毯子繼續閉上眼睛入睡。

做了惡夢之後就有點睡不著了，他躺在睡袋裡面握著手機發呆。

說起來好像答應庫茨說要去看看披薩日的時間……不然趁現在出去逛逛好了。他拿起手機，小心翼翼的留了張紙條：『我做惡夢醒來之後睡不著，出去走走！』接著才悄悄離開青暘的帳篷。

悄悄的又跑回青暘帳篷，窩在睡袋裡玩動物森友會。

睜眼後的第一件事是看手機上的時間，難得他可以睡到這時候。

坐起身來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望著在睡袋裡的 Fuyou_CampOut 好一陣子後才開口。

「你是不是沒怎麼睡？」

「唔，早安！」他跟著坐起身，笑著摸摸人的頭，撥撥對方頭髮後才收回手：「嗯⋯⋯六點多做惡夢之後就睡不著了。」

「早……我嚇到你？」他需要點時間讓腦袋暖機才有辦法思考。

「你抽菸了。」他聞到淡淡不屬於自己慣用配方的煙草味。

「沒有嚇到我啊，反而是做了惡夢醒來之後看到旁邊有人安心不少。」看著對方恍神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來，至於菸味⋯⋯他才剛洗過澡呢，是外套沾到了吧。

他嗅嗅自己的外套：「嗯，早上去晃晃，不過應該是外套沾上了⋯⋯你不喜歡嗎？」說著就要把外套脫下放到帳外。

「沒事，只是有點意外。」他自己也是抽菸的人，倒還沒有這麼排外。

「做了什麼夢？」他扶著額角輕揉，差不多已經全醒了。

「夢到在黑漆漆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一個人有點可怕，怎麼喊都沒有人回應。」他眨眨眼，簡單說著，但隨後便換上了笑臉：「不過醒來看到旁邊有人就安心了。」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我會抽煙了。」想起上次一起出去時自己有提過，歪著頭看對方，想來對方還是把他當孩子看吧。

「知道是一回事，畢竟沒看過實際你抽。」可能剛好都沒在營本部碰上，他從沒見過。

「是嗎……那就好，會餓？還是要再睡會，我在這。」拍了拍對方的頭後他伸了個懶腰。

「沒有很想睡欸⋯⋯你餓嗎？要不要吃泡麵！」自己的右手經過上週的那一摔之後傷勢又加重了點，現在能夠最快速做好的東西大概也就只有泡麵了吧。

「釣魚的活動我拿到不少泡麵——雖然你應該更多。」

「你如果還想長高就該吃點營養的……我當時一路長到二十四吧，才長到現在的身高。」他當然記得那堆泡麵……不可能吃完的量。

「你應該是拿最多的，我只是幸運釣上大螃蟹而已。」

「但我喜歡優勝者的獎品。」他很喜歡生魚片的，至於長高⋯⋯

「長高就算了啦，主要是我現在慣用手使用過度還是會痛，不好煮飯⋯⋯所以我還蠻感謝有泡麵的。」他嘿嘿笑著。

「我這兩天會換，你想什麼時候吃？」他能確定會分食的大概也只有張益和徹平了，要是對方能一次吃個四人份倒挺不錯。

「……手好好養著，密集受傷可能會變形，我煮。」聽到後話他微微皺眉。

「我都可以，你再跟我說時間？啊⋯⋯明天早上有披薩⋯⋯派對？你要去嗎？」他靠過去，將早上拍的活動公告給對方看。

「你才剛起床就要煮飯嗎？我其實沒有到很餓，如果你也不餓就不用現在煮。」他拍拍對方的背。

「還有這種活動……會吧，當作午餐。」有段時間沒吃披薩了，他有點感興趣。

「嗯，你餓要說……喝咖啡？」他起身從角落堆著的箱子裡翻出快煮壺。

大概是有點睏了，他忽然恍神了一下。

「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沒關係，我好像有點睏了。」他眨眨眼，起身之後把睡袋摺好：「我先回露營車瞇一下好了⋯⋯」一直在這邊的話感覺有點打擾人。

「好好休息。」他拍了拍對方肩膀，拉開帳篷後便開始準備自己的咖啡。

打了個呵欠後才向人道別，他慢慢的走回自己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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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 Fri.

咖啡加威士忌讓他這幾天久違地嚐到了酒精，愜意之餘他接到孫臣打過來的電話，要他下山處理事情；他微微皺眉，沾了酒是不可能下山的。

打開筆電他一邊和對方接上通話邊處理工作上的資料，本以為是孫臣要跟他報告昨天的事，沒想到竟是他那邊來了工作。

嘆了口氣揉了揉額角，他決定半無視對方叨念著的新單子，切斷電話闔上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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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隼回到棲台休息，何青暘清理完鳥棚後看了看冰箱。

tcz6145: 『魚肉漢堡？』

簡易備料完後他到前面的水槽洗手，把四個鮪魚罐頭與四包泡麵裝進牛皮提袋後順手又放了幾包濾掛咖啡，拎著離開營位。

Fuyou_CampOut:
「桌子自己用，要喝什麼？」他回到營位架好料理用的長桌，指著天幕下的桌椅說。

他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思考了一下：「汽水？」

「……拿去。」他冰箱有氣的飲料可能只有通寧水，幸好想起上次有對方給的水果蘇打。

「我盡力了。」聳肩從冰箱拿出稍早備料好的東西放在桌上，順便把頭髮綁起來。

被那句我盡力了逗笑，道謝之後並沒有馬上打開，而是趴在桌上盯著對方的動作，像是在觀察動物一樣。

「別這樣，除了這個我只有通寧水了……你應該不會想喝調酒吧。」他抹了把後頸，莫名地有些小尷尬。

熱鍋把剁成泥的魚肉加上麵包粉、蛋、綜合香料以及檸檬汁攪勻，等熱鍋途中把漢堡排一個個塑形。

「我沒關係，其實我沒有特別想喝的，只是隨口說一下。」他笑得更開心了，感覺好像很難得看到對方這樣：「我是很誠懇的來湊熱鬧的，觀察青暘作飯。」

「你倒是心情很好。」他無奈地笑了笑，倒油下鍋開始煎肉。

rudolph247: 「你心情不好嗎？」望著對方，早上看起來還好啊，雖然自己當時在恍神，也忘記得差不多了。

「沒有不好，只是看你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小心翼翼把八塊煎至定型，到帳篷裡去拿威士忌後再出來回到桌旁。

「那我不笑。」他趴在桌上故意擺出一副沮喪的模樣望著對方。

看到一半大概有點無聊，一邊又問起螃蟹的事情：「大螃蟹呢？你要養著了？」

「你……唉、算了。你笑吧，笑比較好看。」他無奈地看著對方說完後轉身將威士忌倒入鍋中焰燒，自己也趁機仰頭喝了一口。

「沒找到時間處理，也可能會做標本。」

「標本啊……到時候拍照給我看……哇啊。」看著對方焰燒的手法有點驚訝，閉上嘴乖乖看著，總覺得每次看青暘做事情都會出現驚喜。

「不過還沒找買家，所以我都還沒決定好。」這個尺寸他也不想放在自家收藏。

「怎麼？」待酒精燒乾後他把肉排起鍋先關火，再開始煎馬鈴薯餅。

「覺得剛剛那個起火很酷。」他雖然好奇，但沒有貿然靠近，而是乖乖坐在座位上。

「那我跟你買？我可以送給外婆，感覺他會喜歡——」他撐著臉說著，聽上去像玩笑話，不過他是挺認真在說的。

「你確定？我的單價可不便宜……你要的話送你吧，不過處理差不多要一個月。」馬鈴薯餅煎得很快，他自己挺喜歡吃這個所以煎了不少。

分成兩堆成盤後一盤撒上香料另一盤則簡單撒鹽和煙燻紅椒粉，把三個盤子都端上桌後才又從冰箱拿出一個裝著紅色醬汁的小碗。

「你下次想也可以試試……不過要小心，不然會燒到眉毛。」

「你單價多少呀？照單價跟我算啊，如果可以分期付款的話，這樣就算露營結束感覺還可以再跟你聯絡一陣子呢。」他瞇起眼笑著，不打算白收對方的東西，望著上桌的馬鈴薯餅，雖然簡單不過聞起來挺香的。

「我想試試，要是燒到眉毛……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植毛。」他認真思考著，一邊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那下次教你煎牛排你就可以試試……植毛大概可以吧。」他也不清楚，不過見對方的動作倒是笑了出來。

「我想想……大概這樣吧？怎麼，露營結束怕無聊會想我？」他開著玩笑收拾檯面，遞給對方餐具後才坐下。

「吃一點？紅色的是水牛城辣醬，調得有點過辣害我用不完。」

說完後他左手比了個三，也沒再多說明是什麼意思。

「嗯，會想你吧。」對於對方的玩笑，他卻是認真的回答了，在這裡遇上了幾個相處起來不錯的人，況且青暘對自己也真的幫助不少，要說捨不得還真捨不得，想著想著撇了撇嘴：「好啊，我喜歡吃辣。」不想讓氣氛僵掉，所以換上笑臉拿起餐具。

三？
「三百萬？」他哇了一聲，這還真的滿高的。

「我只是比了這樣而已，沒那麼搶錢，你要分期我再開單給你。」他擺擺手，夾了幾塊薯餅在碗裡放涼。

「想我的話可以繼續聯絡，我不擅長主動聯絡人，但你只要傳訊息或打電話我都會回。」他淺淺勾起嘴角，把薯餅在碗裡分開口夾入口中。

「好啊，讓我分期吧。」笑著點點頭，算是口頭下訂了，接著他才吃起馬鈴薯餅，雖然青暘說過辣，不過對於喜歡吃辣的他倒是還好，反而覺得滿香的。

「那我一定每天都打一通吵你——你不可以封鎖我。」半開玩笑的說著，他一邊咀嚼著薯餅，一邊又看了看手機：「營地關閉後你會去哪呢？會做什麼？」

「回家工作，做家具、做標本、做金工……有什麼做什麼，等需要休息時再出來充電，沒什麼特別的。」嚥下口中食物後他聳肩並回答對方，自己的生活多數時間都算無聊，頂多偶爾幾天跟朋友喝酒罷了。

「我盡量接你電話……你呢，有打算了？」他是不會封鎖對方，但有沒有辦法接到就得靠運氣了。

「應該會先從Youtube開始經營，你以後工作的時候可以開著Youtube聽我唱歌，想我的話還可以看到我的臉喔，很棒吧？」他捧著自己的臉笑得燦爛，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不過半夜睡不著也可以打給我，我很樂意給你特殊服務——搖籃曲之類的。」

「加油，有需要什麼幫助可以講……搖籃曲就算了。」看著對方燦爛的笑臉他伸手捏了人家臉頰又揉兩下頭髮，不禁笑得更開了。

「到時候記得訂閱我就好～」乖乖讓人又捏又揉的，不太介意對方的動作，一邊又夾了薯餅到碗裏，配上一堆辣醬：「我很期待你真的變成我粉絲的一天。」開玩笑的說著，一邊把薯餅塞入口中。

「不過我快要先變成你料理的粉絲了——」

「我也很期待，你發光的樣子會很好看。」他的確想看到對方熱衷的樣子……他很期待男孩會有什麼樣的光芒讓他想要收藏。

「……有這麼誇張？你做的料理也很好吃啊。」他微微皺眉表示不解，徹平之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沒覺得自己手藝多好就是了。

「應該說你跟庫茨讓我覺得厲害的地方就是擅長很多料理吧，好像沒有一個國家的菜式是你們不會的，已經不是那種為了露營求生而學會做菜的等級而已了。」他認真說著，一邊搖搖頭：「要是我自己一個人我才不會花這多功夫做菜，我以前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最常做的就是普通的烏龍麵了。」

他看了看時間：「說起來，徹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呢。」說著，手機提示響起，打開之後發現是東尼的訊息：「啊，東尼在喊我了。」

「那你這盤帶去和他分？」他指著其中一盤薯餅。

「可能他工作忙，他好像一直都挺晚回來的。」

「嗯……好啊，讓東尼吃吃看什麼叫料理。」他一邊說著，臉上帶著一點炫耀朋友的笑臉。

「對啊，常常半夜看見他，兩個不愛睡覺的人。」他不禁失笑，不過說到不睡覺就想起那晚的狀況，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耳垂像是要散熱一樣。

「嗯，去吧，早點休息，辣醬帶著。」他擺擺手坐回位子繼續用餐。

端著一個保鮮盒的薯餅跟辣醬和徹平的衣服，他離開前順手摸了摸對方的頭：「下次再來吵你！」接著才離開對方帳篷。

看著男孩走遠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輕嘆之後從為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配魚肉漢堡。

tcz6145: 『好好休息，明天上班？幫你留生魚片。』

tcz6145: 『你還好？你想的話可以聊聊，我還在吃飯。』

不知道為什麼透過文字他覺得對方今天有點沒精神，是因為工作？

推了眼鏡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兩點多了，威士忌配著下酒菜讓他不禁忘了時間。

這才是他理想中愜意的休閒生活而不是一個禮拜還要花幾天回工作室處理事情，何青暘打了個呵欠，又為自己斟滿酒杯。

tcz6145: 『配酒。過來吧。』

走到一半有想到這時間的確滿擾人。但還是默默地走到目的地。
「青暘，我來玩了。」揚起笑容揮揮手。

「吃東西？雖然冷掉了。」他指著桌上的魚肉漢堡與馬鈴薯餅。

「好啊！」笑著順勢坐到椅子上。
「看起來還是很好吃……唔、你會不會在這裡吃一吃，就從晚餐、宵夜，吃到早餐了？」淺笑，試著開了玩笑。

「我是不介意，你要喝什麼？」他聳肩舉起酒杯，如果對方也說要喝汽水的話……他得找找還有沒有庫存。

「……你有什麼？」眨眨眼，好奇的反問回去。

「酒、通寧水、咖啡……你是不是都不能喝？」他應該備點普通飲品的。

聽到酒的瞬間忍不住肩膀抖了一下。這陣子都得滴酒不沾吧。
「好像……其實不用招待我也沒關係，謝謝！」擺擺手笑著說，不過對方唸的一串裡有他沒聽過的，「那個，什麼是通寧水？」

「簡單說可以算汽水的一種，拿來調酒的……對了，好像有調味乳，你可以喝？」他突然想起撞車那天孫逸才塞給他一瓶巧克力調味乳。

「不確定你明天是否要上班我也不敢讓你喝酒。」他輕笑，走向冰箱試圖找出飲料給對方。

聽到忍不住笑出聲來，還笑的有點誇張：「青暘的冰箱裡居然有調味乳，好神奇！好啊、如果有的話，謝謝你。」
「就算明天不上班，我也不敢喝酒了。」在人起身拿飲料的時候默默吃了馬鈴薯餅，「好好吃，今天吃到最好吃的東西。」

「汽水我也可以喝！」笑了笑，直接把通寧水跟汽水劃等號。

「你的酒品差得很可愛？」他想到之前男孩說的話。

「不然你都喝喝看……我不推薦直接喝通寧水就是了。」他把巧克力調味乳和罐裝通寧水都擺在對方面前。

露出在青暘面前最困惑的一個表情，愣了很久講不出話：「……唔，我確實，不太能喝，但是，可愛是哪裡來的？」
「謝謝！」先打開通寧水試喝了一小口，又是有點驚訝的表情，「有點甜，酸？好像，還有點苦，真特別。」

「聽來的。」聳肩看了看對方，飲盡杯中的酒。

「我通常不會直接喝……是很特別，你喜歡？」

欲言又止，最後擺擺手，「你記得酒品差就好。」
「啊、剛剛說是用來調酒的，加進你喝的那種也行嗎？」拿著通寧水，看了看罐身，又看看人，最後默默改拿起調味乳打開。
「我、我喝這個好了……」小朋友口味的感覺。

「通寧水加這個加冰塊，照比例調的話會變成Highball。」他想對方應該聽過就不再為後面的名詞多做解釋。

「看來我該為你放更多牛奶在冰箱……最近還好？」

「噢、原來它這麼了不起！」本來還愣愣的，聽到後面就是自己知道的東西了。笑笑地問：「你之前不是說想買嗎？牛奶。」
喝了一點調味乳，巧克力的味道很甜，「最近——工作比較忙？反而沒什麼時間待在營地玩，覺得有點可惜。你呢？」

「是啊，沒找到好時機下山……我最近還好，就算有工作也盡量等回去後再做。」這幾天來回都有事所以沒怎麼親自去超市挑東西，他應該要記得把牛奶放在清單上的。

「你好像一直都挺晚回來，辛苦你了……今天還好？」他印象每次遇上對方總是八、九點過後的事情，甚至是像現在這種時候。

「也是，你好像應該趁現在多放鬆。」笑了笑，伸手輕拍人的肩，「缺什麼可以跟我說，我每天都會往返市區。」

「不辛苦！真的。」搖搖頭燦笑，安靜了一瞬才說，「有跟你說過嗎？我是心理士，在診所上班的。其實時間很固定。」
一時間也說不太上來，慢慢喝著調味乳，「……不曉得青暘有沒有過？擔心自己沒那麼適合做這份工作。」

「原來……」如果對方職業是這個的話那他可以理解為什麼某些時候他說的話會這樣呈現。

「……有，你現在這麼覺得？」他擅長的是木作，但現在主要維生的是標本；而標本卻不是他原本該接觸到的東西。

笑容燦爛的應了聲，像平常一樣慢慢的說，「我說話的技巧一直不太好。也會經常認為，自己對諮商當事人來說，不夠可靠。」
沉默半晌，目光盯著桌面，「那這種時候，你會怎麼辦？」

「我會想想當初為什麼走上他……不要懷疑自己，連自己都信不過的話誰都不會信的。」嘆輕嘆口氣對於對方的疑問他有些意外。

「……不過，相信自己，有時還滿難的。」微微瞇起藍眼笑，「你的意思是，要先有自信，才能把事情做好的感覺嗎？」

「可以這麼說……懷疑自己不符合希望的成本效益，你為什麼會選這條路的原因你自己明白。」

「世界上覺得自己不適合現在這份工作的人很多，你害怕了？」他在杯子裡到了點冰水。

「希望的成本效益。」下意識地跟著唸了一次，若有所思地看著人倒水，「害怕……嗎？可能是吧。」
「要是沒有好好生活，好好做到這件事，就會覺得，對不起沒能選擇的人。」他飛快的笑了一下，把調味乳喝完。

拿著空罐和通寧水，他向青暘眨眨眼，「明天早上還是想去診所看看，先回去補眠了，不好意思這麼晚來打擾你。」

「不，好好休息……別太逼自己，在工作之前你還是人。」輕拍對方肩膀後他擺擺手讓對方離開，自己則繼續坐在原位。

「你也是，別太勉強了。晚安。」不由得這麼說，笑著安靜的看了人幾秒後，才動身離開青暘的營位。

「晚安了。」他沒再多說什麼，靜靜看著對方走遠。

喝完杯中的冰水，他還是又替自己把酒杯斟滿。

一面收拾桌面他想著自己是不是有點過於直接，不過要他改是不太可能的事，他沒有覺得這樣不好。

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詫異，同時開始不解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他從不會是管事的那個，但這幾天對人相處時卻有點踰矩……在別人的私事上，他能避免知道就避免知道。

玩夠了嗎？他不知道。

夜鷹的聲音在附近叫著，他望著即將亮起的天空舉杯；或許這是另一種懲罰他的方式……他不得而知，而且他看不清明路。

他找不到平衡，他從來沒想著要平衡過。

輕嘆了口氣把酒飲盡後他離開營位，緩步無目標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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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 Sat.

把衣服曬起來並從夾子上取下上禮拜曬到今日的竹片，從帳篷裡拿了些材料和工具，還有數個保鮮盒往餐廳走去。

跑到青暘帳篷後，他思索著要不要餵食遊隼，可是青暘不在他，他還是有點害怕，想了想後，他只是頂著一頭亂亂的頭髮，像是一隻有點笨的小型犬那樣蹲在遊隼前方五步左右的距離盯著鳥兒看。

聽說對方還沒幫老遊隼取過名字，想了想，他看著老鷹，用氣音喊了聲：「湯姆！」遊隼並沒有反應。

「布魯斯！」
「洛基！」
「哈利！」
然而那隻遊隼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玩夠了之後他才看看時間，離開青暘的帳篷。

他終於看到女孩回來了。

但他不確定女孩現在是否適合搭話，僅傳送一則訊息過去告訴對方自己能幫忙便躺在帳篷內調出尚未看完的喜劇電影觀賞。

lightproject_II　『有需要幫忙就說，好好過完剩下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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