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巧辰發現自己正在玩俄羅斯方塊。

那是一台有著彩色顯示器的掌上型遊戲機，
裡面裝著她的童年。
她忍不住懷念起那個時候。
手心裡的世界沒有複雜的規則，
只有五彩繽紛的各式形狀。
方塊連成一行後便自動消失，
不存在時限，也沒有終點。
她無瑕思考，只憑著直覺操控按鈕，
上、左、下、下、右、旋轉……。
然而隨著速度越來越快，五顏六色逐漸佔滿了視野。終究，心跳的頻率追不上方塊落下的速度，
她已被深埋其中。

眼前一片黑，遊戲結束。

睜開雙眼，一張張似笑非笑的臉望著她。
穿過人群的，是班導鋒利的眼神。
「季同學，今天是和周公喝茶還是下棋？」
和往常一樣，皮笑肉不笑的幽默。

環顧四周，許多人已經忍俊不禁。
然而歡快的氣氛並沒有舒展她的羞窘，
季巧辰暗自在心裡翻了白眼。
她打開活頁簿，換上面無表情的面具，
努力喬裝成認真的模樣，
儘管黑板上的算式就像陌生的語言。
抄著筆記，眼角餘光不經意的和他人交錯。
她恨自己的不爭氣，卻又無法控制頹喪。
竊竊私語在耳邊徘徊，像惱人的蟲子，
再細的網也捉不住。
隱形標籤層層疊疊的覆蓋在臉上， 她幾乎忘記該如何呼吸。

事實上，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
又或許是思緒不小心在暖陽中迷了路。

書頁上的字跡密密麻麻，
像是被囚禁的飛禽走獸一般躁動不安。
「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她想。
窗外的鳥兒瞅瞅的鳴了兩聲，
她看見了牠眼底的嘲諷。
季巧辰歎了口氣，
感覺自己身體裡的每滴血液就像那方格紙內的墨水，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