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廳前方的十字祭壇旁，這裡是漠良專門的位置，抬頭就能看見整個大廳，走個兩步就是告解室，各方面來講都很方便。
進來了幾個看似學生的青年，其中一對男女不知道在談論什麼，而漠良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將視線收回，繼續專注著自己手上披著聖經外皮的小說。

一進到教堂裡頭，居爾沒有什麼真實的感覺，只覺得眼前廣大的空間就像是特別搭建起來作為一個讓教徒有歸屬感的地方。當然他將這一切歸咎於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信仰的緣故，老實說他甚至連基督教跟天主教都分不太出來，所以對於這方面的事情顯得比較遲鈍。
看著身旁看起來很開心的學妹，居爾只是帶著有些無奈卻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心想反正下午也沒課，就當作是單純的散散步吧。
「學長你看！不覺得這裡的佈置真的很漂亮嗎？」女孩親暱的半挽著居爾的手臂，環顧著四週，偌大的空間內依稀可見有人在禱告，女孩識相的壓低聲音，盡量不要打擾到周圍的人。

沒有刻意的去配合周遭的行動，居爾也是在學妹噤聲之後才意識到在這個空間內必須保持安靜。本來想轉身走出大廳到後院去看看外面的風景，沒想到學妹挽著自己的手，好像還不太想離開禮拜堂大廳，只好跟著學妹一起來到主殿前欣賞教堂特有的彩色玻璃。

「啊，待會我想要稍微告解一下……聽說在這裡告解很快就能實現願望，所以……」聽著學妹不曉得從哪邊聽來的傳言，居爾對於心想事成這件事本身就抱著極大的疑惑，但如果學妹想要的話他也不會特別去反對。看著學妹興致勃勃的上前和神父對話，居爾僅是禮貌的朝著起身的神父點點頭，便聽話的坐在外頭放置的長椅上等待學妹跟神父出來。

「日安，女士。請問有什麼是我能幫助妳的嗎？」
在注意到有人朝自己走來時便闔上了小說，擺出職業的慈祥神父笑容詢問，在對方提出想要使用告解室的要求後帶著她進入，而自己則是從另一扇門進入隔間。
狹小的告解室僅有與房間一體成型的沙發及桌子，桌前是一面無法看見對面的柵欄牆。兩邊的隔間是同樣的設計，自己坐進了房間後向對面開口：
「可以開始了，女士。」

「其實呢，我是和學長一起來的……」
對面的女孩講了很多，而大多都和那個“學長”有關。
嗯，青春期。
在昏暗的房間裡一心二用的看著手機邊安靜聽著，等著對面抒發，或者說告解結束。

「最近……其實我很猶豫，因為我已經對前一段關係感到厭煩了。想想也差不多該跟他分手，因為我想跟學長在一起……想請問神父能不能給我一點建議呢？」
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女孩翹起二郎腿，反正對方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跟舉動。只是試探性的稍微問一下，看看對方會給予自己什麼樣的回應。
其實她找居爾來這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純粹是認為身為西方人的男方應該會對教堂有興趣罷了，沒想到卻得到了不冷不熱的反應。老實說還挺傻眼的，這讓女孩只能想想其他辦法，看能不能增加自己追求對方的機會。

哇，有了新歡就不要舊愛了。
聽著女孩話語的同時用手機查詢著戀愛語錄，大致看了看後開口：
「親愛的女士，神無法幫助你得到你想要的愛情，祂的愛必須分給祂的信眾，無法偏愛哪一個。，而我的話……」
「嗯，只能給你不太有用的意見，幸福是人的一種美好心態，只有心態平和，心境好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幸福。保持著喜歡的心情，勇敢的去吧。」
啊啊，牙根酸，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種心靈雞湯嗎？

「這樣啊……反正我那個男朋友好像也沒有發現的樣子，神父的意思是只要有愛就能客服一切對嗎？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了。」發出了不是非常和善的笑聲，明顯扭曲了對方出自好意才提出的意見。反正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從告解中獲得什麼有用的資訊，只是想做做樣子給自己最敬愛的學長看而已。

「感謝神父的建議，我想我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女孩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裝，又拿出化妝品稍微補了妝，接著又像是戴上面具一樣變回原本那個嬌羞且小鳥依人的女性回到男人的身邊。她誇張的誇讚著告解的體驗讓人感到十分滿意，建議金髮的青年也應該進去嘗試一下。

「告解嗎……，應該就像學校的心理諮商一樣吧。」
居爾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嘗試一下應該也無妨，所以便欣然的接受學妹的建議走進告解室。

聽見對面開門的聲音後本也想起身離開，沒想到卻有另一人走進，漠良只好在坐回位置上，繼續看著手機。
「您好，您可以開始告解了。」

「嗯……真的很抱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要告解什麼、……隨便說什麼都行嗎？其實我還挺喜歡跟人聊天的，但很多時候都不曉得該怎麼結束話題才好……」
很自然的開啟了自己的開關，用著普通的講話速度開始講著自身發生的生活瑣事，因為有些不著邊際，偶爾又有點跳太快，所以居爾會停下來等等神父，怕神父跟不上自己的思緒。

安靜的聽對面的大男孩訴說著他的生活，似乎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前文有時不接後文。
「您的生活很充實呢。」
其實對面就是個普通的大男孩而已，正常的人生、愛他的家庭、正常的日常，早個15年或許自己還會嫉妒。
……怎麼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是這樣嗎？其實我還挺喜歡現在的生活的，只是前陣子碰上了一些事情讓我感到有些沮喪……」
試著思考了一下該怎麼說出口，但是想到赤山的臉又突然覺得很生氣。
「前陣子……我工作的地方有一位客人，他好像想要邀我一起去玩，可是他實際上好像是在做不好的行業…… 然後另外一位客人為了要讓我明白那些人所做的事情是不好的……然後我們就開了房間。」話一說出口感覺又好像不太對，居爾很快又接著說。
「只有互相摸下面而已！而且我們都是男生……應該沒關係吧？如果是女生……那我是不是應該報警比較好呢？」

…ಠ_ಠ？
「……你是說，對方為了幫你，所以帶你去開了房間…？」
這什麼疑惑行為？為什麼是跑去開房間？互相摸下面？而已？到手的肉居然只是舔了一口就放走嗎？連封口都沒有？
驚訝的放下手機，連敬語都忘了用，思考該怎麼回應。
「咳嗯，嗯……先生，您是自願的嗎？」
「不管您是否是女性，若您不是自願的確是有犯罪疑慮的。」
不過既然是非法事業，背後應該也有一方勢力在支持，白的那邊可不一定會插手。

「自願的嗎……？因為確實……當下也沒有想到要反抗，然後也不覺得討厭，只是對方真的……很像我爸爸，害我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明顯考慮的層面跟常人不一樣，經過神父的提醒也不覺得哪裡奇怪，只是不希望身邊的朋友跟家人一直為了自己擔心。
「說是幫忙是因為……當時隔壁房間疑似是那個客人的夥伴，然後正在對未成年的少年少女們做不好的事……就是那個……性方面的。帶我去的那個人是想讓我明白他們正在做的勾當，所以其實並沒有想要侵犯我的意思……」說到這邊不曉得為什麼有些生悶氣了起來，覺得後續赤山先生實在是管太多了，忍不住跟神父抱怨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我很天真很傻，但是我自己的人身安全我自己會負責的嘛！為什麼要像老媽一樣管東管西得……唔……」

不，正常而言，好像不會把客人當作是自己的父親吧？而且你的父母不是還建在嗎？
抬手捏捏自己的眉間，隨後繼續開口：
「先生，我覺得您可能要思考一些問題。您說您能為自己的人身安全負責，那您所說的犯罪情況發生了您要怎麼做才不會讓您陷入危險，並安全的離開。」
「另外，那位幫助您的客人應該也不是普通人，您對他是有感覺的嗎？我是說像男女之間那種的喜歡。」
「先生，犯罪者的強大在於他們所擁有的武器，及對人使用武器的勇氣，這武器不只是真實意義上的刀槍，還有他背後的勢力及其他因素，您有能與之抗衡的能力嗎？」
或許是這男孩太天真了，漠良算是認真的在詢問著。

「我……唔……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以為非法使用藥物跟強迫性行為只有美國才會發生，但一直到現在才發覺不是這樣的……」被神父認真的詢問以後，居爾拼命的轉動他的小腦袋，從聲音中隨後能聽出此時的居爾有多麼的沮喪跟不安。老實說他也不明白赤山的來歷，他只是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接受人家的保護。
「其實我沒有自信可以應對那些看不清背後有什麼樣勢力，還有擁有武器跟藥品的人……但我也不希望就這樣被保護著……。或許我真的應該去做便利商店比較安全……？」忽視了對男女情感的問答，居爾很快的將感情的事情拋諸腦後，現在的他比較擔心換工作之後還能不能跟同事學習新技能的問題。

唉，天真的傻瓜。
嘆了口氣，漠良沒有沒有繼續回答問題或拋出問題，而是讓對面的大男孩自己思考。

「唔……我還是想在酒吧繼續工作……至於人身安全的事情、……我會再努力想想的。」
多少還是很在意赤山跟神父所說的話，但心裡也是漸漸明白自己不是適合越過底下這層灰暗的薄紗。但他還想再拼命的往前奔跑，看自己能夠到達什麼樣的地方。

「我會再加油試試看的，到時候再回來跟神父說說之後發生的故事！」
抱著隨身物品的袋子站了起來，向神父道謝以後離開了告解室，並且小心的將門帶上。

跟著離開告解室，在男孩準備和另一位會合前拉住他，雙手覆上他的手。
「為生者施於施捨，為死者獻上花束。
為正義拿起刀劍，對惡人作出死亡的制裁。」
「而我將以神之名，對一切的不義，報以鐵錘。」
低聲說完不明所以的詩句，在對方手裡留下一件物品。
「願您的神保佑。」
隨後退了幾步，臉上依舊是那和藹的神父笑容。

握好手中的物品，雖然還有些懵懂，稍微整理一下思緒以後再次向神父好好的道了謝，並且感謝神父願意撥空傾聽自己的心事。

「真的非常謝謝您，下一次我會帶禮物來拜訪您的！」
回到了女伴的身邊，居爾臉上恢復了原本朝氣的笑容。相比一開始的冷淡，學妹對於這樣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假裝贊同的附和著居爾的意見，拼命的讚揚這間教堂的服務有多好。

在離開前居爾還特地去捐獻箱給予捐款，希望可以給這間教堂一點資助。雖然他的心中沒有神，但也說不準未來不會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