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嗎？」長谷川眨眨眼，對松澤的質疑擺出了假式驚訝。
「那給你一點小費？」食指和拇指摩擦著，彷彿是要賄賂人家。

「什麼跟什麼啊，」但想了想也算是麻煩對方幫忙顧車，「先說我不要芥末冰棒。」
略有耳聞對方的招待，先開出條件。

「那辣椒冰棒？」話語迅速接上對方拒絕的芥末冰棒，提出更直接的東西。

雖然說的快，但也是真實存在的冰棒口味。

「你哪來這麼多奇怪口味？長谷川爺爺不會生氣？」聽見對方的回答覺得不解，「賣不掉吧！」

「賣？那是非賣品喔，畢竟是我特製的。」
「爺爺才不會生氣，冰櫃都是我清理的啦。」哼哼的得意笑著，多年來掌管冰櫃的最大權威難得派上用場。

在劫難逃。
「可以的話給我正常口味的就好，」試著掙扎，「謝謝。」不忘補上道謝隱瞞心底的拒絕。

「那要付錢喔，你要什麼口味的？」
翻開冰櫃蓋子，裡頭的冰品擺得整齊，不枉費自己昨天加班打掃冰櫃。

思忖對方的話，「那還是芥末好了，反正付錢你也不會給我正常的吧？」到時候人財兩失就糟了。
「而且你都做了，還是要有人吃掉吧。」畢竟還是冰棒，或許也不至於難以入口？

「呀～對我真好。」從冰櫃裡拿出兩支芥末冰棒給對方，不用錢的最貴。
「沒禮貌，有付錢我才不會給不正常的。」明顯說服力低下。

「那一枝分你，一人一半。」
一邊拿錢一邊瞟了手上的芥末冰棒好幾眼，「我還要一枝蘇打的。」

「......」對自己做出來的整人冰棒還是有些抗拒，默默把多的一隻放回冰櫃裡，換取蘇打冰棒。

「吃太多支冰棒會頭痛喔。」那就不要給人家那麼多支冰棒。

看見長谷川放回自己的冰棒，「所以你做的冰棒自己不吃嗎？」停住準備咬下芥末冰棒的動作，想著該不會裡面也有辣椒吧。

「…」
「……」


「我幹嘛自己整自己。」說出真心話的長谷川同學。

「你說的對，」咬了一口蘇打冰棒，「我真的是交友不慎。」還是自己無意間載到的。

「啊！」看著長谷川像是突然想到什麼。

「誤交損友～」幸災樂禍的損友得意洋洋。

「啊(→)啊(↑)啊(→)」看著對方似乎想到什麼，跟著胡亂地叫了幾聲。

像是找到了時機，把芥末冰棒塞進長谷川嘴裡，「慢用啊。」得逞地大笑。

「……！？」上次碰到自己做的冰棒也許是上個月的事情了。

「沒想到松澤是這種人。」看著得逞的少年嘻嘻大笑，不想把冰棒還給人家，用了9口把冰棒幹掉。
只好下次再想辦法復仇回去了。

看著長谷川表情陰惻地把芥末冰棒吃完卻沒有被嗆著的樣子，繼續捏著空無一物的冰棒棍。

「你這枝忘記放芥末？」

「我有……咳、咳咳……嘶……」芥末味在吃完冰棒後急速上升，各種咳吸吐的動作都出來了，簡直是芥末病患者。
嘴裡翻天覆地的期間，長谷川瞧了眼冰棒棍上寫著銘謝惠顧。

「運氣糟透的男人。」嘻嘻笑了幾聲，害人反被害的舉動讓他的味覺快要消逝殆盡，暫且只能用這種方式進行反擊。

一邊看著長谷川自食惡果，一邊把快融光的蘇打冰棒吃完。叼著冰棒棍想著是不是該拿水給他，卻聽見他咳到啞聲還要回嗆。
這枝冰棒棍也寫著銘謝惠顧。
「承你吉言。」
看他被整成這樣也有點過意不去，遞水要給他。

接過杯子後緩緩地將裡頭的水吞入喉中，過後確實舒服了點，但刺鼻感仍些許存在。
「謝謝。」把杯子還給人家，「不過松澤運氣是真的很差，都拿了兩隻冰棒了怎麼都沒半隻中獎。」冰櫃主子記得中獎機率蠻高，只是有時候不會中就是不會中。

「下次再接再勵嘍——」一面拉長著尾音，一面將銘謝惠顧的冰棒仍進對面的垃圾桶裡。

「可能是因為對掌櫃惡作劇，所以冰櫃生氣了吧。」完全忘記原本是自己要吃那根冰棒。

「還以為你是自己沒問題才做這些口味的，抱歉啊。」

看見對方被嗆出眼淚，眼眶和鼻子都發紅，沒想到長谷川反應這麼劇烈。

「誰整人只整到皮毛的。」吸了下被芥末嗆出來的鼻水，摸摸有些通紅的鼻頭，芥末冰棒的威力還真不是蓋的，被自己佩服到。

「那你要對冰櫃道歉嗎？他說不定現在氣的很。」
原來是冰櫃好寵物。

「咦？冰櫃也要嗎？」聽見長谷川哽咽的提議，如果不知道前因後果大概會覺得自己在霸凌他吧。
還好沒有認識的人經過呢。

「掌櫃不氣的話，冰櫃也沒有生氣的理由吧。」
本來還覺得好笑，「還是長谷川生氣了？」
一臉認真地詢問，如果打鬧害對方生氣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才不會為了這種事情生氣。」覺得自己這樣太難看了，還是抽了面紙擦一下臉部。此時此刻的長谷川，全身上下並沒有任何變化，頂多眼睛鼻子裡流出了幾分水而已。

「你的臉也太認真了吧，又沒那麼嚴重。」
看見松澤嚴肅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伸出了食指在對方的額上輕彈了下。

「你的表情才比較像生氣。」

猝不及防被彈了額頭，雖然力道不大，卻足夠感到不滿。
「我哪知道啊，你本來還拿兩枝給我，」摸著剛剛被長谷川彈到的地方，「想說應該沒什麼才鬧你一下，結果後來你自己吃掉以後反應這麼大，還說冰櫃氣得很。」

「我當然會覺得你是因為被拒絕了還被整所以在生氣吧。」

看見對方的笑臉反而更哀怨，「反正沒生氣就好啦！」居然還被取笑自己的表情。 
完全拿長谷川沒轍，大概就像莫名其妙就接受要載他上學一樣。

「那是生理反應我也沒辦法啊。」
揉了揉現在還相當通紅的鼻子，把一切最容易誤會的點推給芥末產生的生理反應，雖說這是貨真價實的事實。

「反正沒生氣就好啦～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
看松澤一臉無奈的樣子自己也聳了聳肩，從抽屜裡挑了顆糖果拆去包裝，「不過松澤也很貼心嘛，還很在乎別人會不會生氣。」趁著少年的嘴還沒閉起時硬把糖果推進嘴哩，算是剛剛的復仇。


是甜甜的草莓味。

紅色叉叉隨著對方的動作一覽無遺，亮紅色的線條位置幾乎沒有變化，真的是用畫的嗎？

再次聽見長谷川重複自己沒有生氣，雖然不再介懷，卻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果不其然，自己話一說完，長谷川就拿了什麼塞進自己嘴裡。

——誤交損友~

想起他當時幸災樂禍的表情，忐忑地用舌頭滾了下那個東西。這次不知道是是辣椒還是芥末。

甜味伴隨香氣淡淡地漫開、是草莓？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生氣我倒是無所謂。」他拿錯嗎？學乖了以後不敢多說。

「也沒有人會去對生氣的陌生人搭話，所以才說松澤很貼心啊──」
雖然能想到大概也是不想惹出大事才擔心的，畢竟生氣的情緒不是說能化解就能化解掉的。
每個情緒都是如此。

看著眼前的少年忐忑的嘗著嘴裡的糖果，問了句：「好吃嗎？」
長谷川清楚拿了甚麼口味的糖果，伴隨著時間，甜膩的草莓味漸漸擴散在空氣中，要人不知道吃了甚麼也有點難。

「你喜歡草莓嗎？還是你比較喜歡芥末之類的。」要是爺爺哪天進了芥末口味的糖果，肯定會成為滯銷商品。

「也不是這麼說啦，」一張口草莓香料的味道便張狂地飄漫開來，對話滿是甜味。
「只是如果讓你生氣的話，總覺得特別不好。」

琢磨了一下用詞，試著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長谷川大概就是這顆糖吧，會以為是惡趣味，但其實很好。」

「滿好吃的，」把融到最後的糖球咬碎，「不過糖果就是要甜的吧。」芥末是怎樣？

長谷川剎那有種找到同(語文)伴(爛掉)的錯覺。
「所以你是說我像那顆糖一樣，以為要害你事實上並沒有，這個意思？」
也不曉得怎麼理解比較好，但意思差不多吧。

「不過比起糖果我比較想當飲料，至少還能變成其他形狀到處滾。」語文負分的同學不擅表達，「雖然流失很快，還會蒸發掉。」請回家讀理科。

「………」
「…………也不一定啦。」想到抽屜裡其他怪異奇怪口味的糖果。

「不是，」總感覺哪裡不對苦思許久。
大概是想到自己覺得最好的說法了，不只表情，連說出口的話氣都帶著得意：「長谷川就是糖啊，可能會被以為是辣椒或是芥末，但你就是甜的。」
你不會害人，肯定地再補上一句，笑容燦爛。

「但你想當飲料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一次可以分成很多。」彷彿理解長谷川的話一樣答腔。

「你連糖果都有特製版？」難得聽出對方語氣裡的保留。
慶幸自己沒有多說什麼，不然吃到的大概就不是普通的草莓糖。

「也不算特製，之前爺爺進貨不小心進錯口味的糖果而已。」話是這麼說，但有些糖果他確實動了手腳，例如裹上苦粉或加料這種簡單的事。

「呃、甜、甜的？」長谷川看著眼前的少年笑得燦爛，更無法理解糖果的比喻，「你也把我說的的太美好了吧，再怎麼甜終究還是有點苦啦。」輕揉著微微皺起的眉間，再一度感受到文科並不是他的強項。

「真要說甜的話，我想松澤會比我甜。」不論是現在講出的話，或是剛剛的笑容，「甜到螞蟻都想來把你搬走的那種。」這麼會講話的人婆婆媽媽應該挺喜歡的吧，再買菜的時候挺好用的。

「長谷川爺爺太迷糊了吧。」在心裡鬆一口氣，不是特製的至少都還能吃。

有點苦嗎？聞言思考著長谷川的話。
「那苦的時候你記得換手背上的圖案，」慎重地說，「那天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螞蟻才搬不走吧，得要很多隻才行。」
「不過謝啦！」聽到對方也覺得自己是甜的，不由得感到開心，揚起嘴角，笑意染上眉梢。

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喂長谷川，」瞠大眼睛不敢相信，「你家的時鐘，是準時的嗎？」
距離打鐘還有18 分鐘。

「準到爆炸——」看見只剩18分鐘的時鐘正緩緩的前進著，「哈哈哈，不快點不行了。」長谷川一面大笑著一面將松澤推出雜貨店外，等著少年牽起他的腳踏車。

「剛剛都給你小費了，沒有不載我的理由吧。」
草莓糖果的代價是如此昂貴。

「是說你剛剛說的是真的？我會聽進去的喔。」長谷川笑瞇瞇的說著，「真的會跑去找你喔。」只是這種機會也相當的少吧，說不定也有可能用不到。
「但要是你哪天不開心也可以來找我，我幫你散散心也可以。」

被推出門騎上腳踏車後，「有什麼話等等再說，你快上來！」
「掉下去我可不會停下來等你，長谷川可要抓緊啊。」

一邊飆著腳踏車，後座的長谷川還在悠哉地繼續剛剛的話題，「來啊，看要去山上還是海邊我都奉陪。」
「我如果哪天不開心的話，你就那天畫我吧，」想了想自己或許會覺得高興的事，「也說不定看到你心情就變好了。」畢竟跟長谷川說話很自在。

 過了20分鐘到達平交道，柵欄卻毫不留情地降下。
「現在幾點了？」記得對方有戴錶的習慣。

長谷川聽話的緊緊抓著椅墊，只是那速度快的不行，要是沒認真抓緊大概真的會飛出去。看著眼前的柵欄漸漸放下，忽然的煞車讓他再一次撞上少年紮實的背。

「好啊，那到時候就讓我畫畫你吧。」他哼哼的笑著，「但希望不要有這天呢。」
從口袋拿出不常戴著的手錶，沉思了幾秒後，長谷川決定翹課。

「……我們要不要直接翹掉第一節課？」
坐在後頭的長谷川同學提議，彷彿已經知道現在到校肯定被抓一樣。

「反正是暑輔也沒關係嘛～」
這跟他們當初見面時說的話一樣。

「什麼啊？不要鬧了現在到底幾點。」
對於長谷川的答非所問感到不解。列車終於駛過，只消等柵欄升起，很快就能抵達校門。

「我們這裡到學校至少還要6、7分鐘吧，一定會遲到的。」
在柵欄升起時提高了分貝說著，如果慢的話還可能十分鐘左右？不過看松澤騎腳踏車的速度還…挺快…的。

「你很認真耶——反正都要遲到了。」而且現在又是暑假。

「但如果學校跟家裡說我就完了。」聽到實際時間心裡也有底，看來是免不了挨一頓訓。

「長谷川如果想下車，我在這邊放你下去吧？」既然都遲到了索性慢下腳速，滿身是汗吹著風倒也滿舒適的。
停頓了一下，「雖然翹課是做不到，但晚一點去還是可以啦。」再怎麼認真畢竟還是高中生，「要去繞繞嗎？」

「那我們繞有陰影的地方過去。」
看松澤漸漸放慢速度後，自己也從後座起身，在腳踏車旁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