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沒見城主出面說些什麼?」
夏秋兄妹此時正在客棧偏院,一樓飯館人滿為患,兩人便來此透氣下。
聽聞馮秋的疑問,馮夏手抵下頷,道:「好問題。這事情已經鬧這麼大了,這幾天卻沒聽城主下過半個指令,難道是太忙著辦壽誕了?」
馮秋本欲再說什麼,這時馮夏突然眼神一凜,伸手摀住馮秋的嘴,將人拉到樑柱陰影下豎耳傾聽。
不遠處的屋上傳來說話的聲響,馮夏定睛一瞧,發現是熊田豪和唐以心夫婦,兩人正和一名蒙面女子不知在低聲爭論什麼。
沒多久,那女子縱身一躍欲離開,見狀,餘下二人趕緊跟著提步,想追上那神秘女子。
幾秒後,馮夏道:「......秋兒,你先回房內,我跟著去看看。」
事態緊急,馮秋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頭:「哥哥,萬事小心。」
***
昱隱正在客棧二摟,住店的人多在樓下討論著早些的芙蕖門之役,他無意攪和其中,也等不到早早赴了雲集酒會的白紹,便回房待著。
引起昱隱注意的外頭急促的腳步聲
他靠近窗邊察看,只見幾個人影閃過,身形打扮皆有些眼熟,正想湊近看些,就瞥見了跟在後頭的馮夏。
他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些蹊蹺——還不及細想,身體已先做出動作。
他翻下窗子,落地的聲響讓前面馮夏身影一頓。
「昱哥?」
馮夏在聽聞落地聲的那刻便立刻回頭,發現是熟人後就轉回去繼續跟著前面幾個人影跑。
「前面熊天豪夫婦在追個蒙面女人,我聽到他們說了什麼經書啊,為虎什麼的,總之在指責那女人就是了。」他悄聲跟趕上身旁的昱隱道。
聞言,昱隱皺了皺眉,悄聲問:「之前的事?」
見對方點頭,只知此事是不可避了。
儘管不希望馮夏攪和其中,讓作為盧竹會一份子的對方見了此景還毫無動作,也不合情理。
「一起。」
***
兩人直到接近丑時才回到客棧。不意外的,馮秋及白紹各自都醒著等人回來,見人平安了,眾人也就先各自歇下,待明日再深談。
隔日一早,眾人挑了個茶樓的包廂,點了些早點後,便談起昨晚所見所聞。
「昨夜打的可激烈了,不過那蒙面女人武功也高,被熊天豪跟唐以心合力攻擊,居然還能閃躲一陣子。我本來想上去的,但被昱哥攔下了。」馮夏咬了口胡麻烤餅夾肉,含混不清道。
聞言,昱隱皺了皺眉,低聲回了句「少攪和。」
「這也能被你們碰上,看來是鬧了不小動靜。」
白紹伸手拍拍昱隱肩膀,思索了一會才道:「蘆竹會看來是沒什麼嫌疑了,你們倒也不必太擔心,跟著上頭行動就是。不過……凡事小心點,也沒壞處。阿夏還要顧著小秋兒呢,遇事還是更加冷靜些的好。」
說著,他略帶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下筷子,話鋒一轉。
「倒是這邊……不太好辦。昨晚那個歌舞昇平啊,要不懷疑少莊主都難了。」
馮秋用湯匙攪兩下白粥散熱,嘴裡道:「少主之前還要你們搜集各種珍奇頭髮.......那個黑衣男子看來實在神秘。」
「蒐集頭髮?」馮夏看向白紹,「唐言清這麼怪?黑衣男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進城前的事了。少莊主跟外人打了個賭,說要以髮識人,叫下頭門客都去找些頭髮來。那些頭髮呢,換來的便是這個。」
說著,白紹從外袍中抽出那炳包裹好的金箭。他皺了皺眉,又道:「現在想想......那位生客,指不定正是天水教的人。我手上這柄,恐怕也並非真物。」
他無奈的勾勾嘴角。
「當真是被少主連著外人坑了。為虎作倀啊。」
這時,馮夏憶起什麼的「啊」一聲:「昨天老大跟那個蒙面女人吵架時,就有說你說的那四個字,為虎......作倀?還有提到經書。」
馮秋點頭:「似乎在指責那個女性幫了誰的忙。聽起來不是好人。」
馮夏道:「昨天追到人時,他們三個已經打起來了。當時我好像有看到那女的懷裡有本什麼......昱哥有看到嗎?」
昱隱搖搖頭,「沒注意。倒是……那蒙面女人身上,有股香味。」
「香味?之前那守衛可不也提過……暮梨谷姑娘的香味?」
白紹扇端頂了頂下巴,思索道:「……阿夏方才提的為虎作倀,我還以為那姑娘是雲集的人。昨日酒會就在芙渠門附近,打那窗外看去也有些動靜,估計就是昨日你們撞上的事。」
「少莊主還叫我們別插手呢……不料跟暮梨谷也有關係。」
馮夏道:「香味我也有聞到,逐鹿城中的確不常有......搞半天是暮梨谷在搞鬼。他們不是都不太管谷外面的事嗎,怎麼突然對搶經書也這麼來勁了?」
喝了口粥,馮秋抿唇,眉間帶上些憂慮:「攪和進來的恐怕不只暮梨谷跟天水教......總覺得雲集山莊也知道些什麼。師傅覺得呢?」
「肯定的吧。」
毫無遲疑的回應完,白紹笑了笑。
「莊主的部分不清楚,不過看在唐以心的份上,也不至於涉入太深,多半是少主自作主張。那名生客,蒐集頭髮,金箭,進城後打聽情報再到近日的酒會……再蠢也該意識到了吧。我也是後知後覺了。」
說著,他低頭抿了口茶水,話音參雜一絲無奈的嘆息。
「唐言清啊……看來倒也沒要隱瞞的意思。這酒會可不正辦在芙蕖門附近?前幾日還血光沖天的地方啊,今日拉著一幫人在那歌舞昇平的。昨晚靈犧也不在,你們又撞見了那麼一幫人,不曉得其中又是如何牽扯了。」
馮秋眉頭微蹙的道:「開酒會的用意是慶祝......什麼?有什麼好慶祝的嗎?」
「今早穆城主書房遭竊的消息傳了滿城,而阿夏剛才也提過了,半部經書什麼的,還有那女人懷裡揣的冊子。」
「若不出所料,便是慶祝這樁了吧。昨晚靈犧不在,指不定正是去給他們接洽了。但是這樣也太……顯而易見嗎?」
摺扇在掌心翻了翻,白紹半晌才接道:「箇中原由,實在難解。要是少主真勾結其中……這雲集山莊的名聲,也是臭了。」
馮夏嚼著烤餅的嘴停頓了下。
「等等,城主東西被偷這我有聽到,但被偷的原來是經書嗎?」
馮秋小口喝著粥,含糊道:「時間點看來,也只可能是經書了吧。如果真是這樣......唉,少莊主在想什麼?」
馮夏拍掉手上的芝麻,道:「不如我們去城主家問問看。他夫人不是到處在搜店嗎?應該會希望有更多人幫忙一起找。」
***
一行人前往城主宅邸時,現場已經聚集了不少聞聲而來的各方人士。
「依那婢女的說辭……看來遭竊的不是經書呀。」
一一檢視相關人士的說辭後,幾人踏上回程的路途。
白紹搧著扇子,思索道:「看來猜錯了啊。都合盟了,總不至於偷錯吧,那要如何交差。」
馮秋手指抵下頷,低聲呢喃著:「花花草草......那婢女說了他看不懂,顯然也不是醫療或是本草綱目一類的書籍。這麼厲害的經書,用玄乎點的方式包裝也是有可能的......?」
馮夏雙手撐著後腦勺,道:「秋兒說的有道理。而且那守衛不是說了嗎,側門正巧有兩個人在打架,誰會沒事大半夜在城主家側門比武?搞不好那兩個跟偷經書的是一夥的。不過這城主怎麼這麼沒用啊,居然還昏倒了。」
「老人家嘛,經不起嚇也正常。」
白紹伸手拍拍馮夏肩膀,半晌才道:「若是一夥的,反而不會打架吧。聽說還是同一套劍路的……都這麼提了,也不難讓人聯想到伏滄派。這陣子伏滄不正負責城主府的護衛嗎?這樣聽,倒有點像在說伏滄派也有內鬼。」
「伏滄派?你是說連伏滄派也攪和進來了?」馮夏先是睜大眼,才接著道:「搞不好他們就是一夥,才故意打架引開守衛的。從頭到尾這個伏滄派罵天水教罵的最兇,哼,現在看來......」
馮秋扳著手指數道:「天水、暮梨、雲集、現在疑似還有個伏滄......至於蘆竹,從那晚老大的反應來看,目前不像是有什麼心思。雖然我沒什麼機會跟老大接觸,但按照他的評價,城府應該不是太深。」
馮夏煩躁的抓頭,粗聲道:「煩不煩啊這些人,不過是為了本破書,至於嗎?現在想出城都不行,非得把大家都拉進來做甚?」
「至不至於,也不是我們說的算。」
白紹無奈的提提嘴角,「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實在不好說……總之,靜觀其變吧。首要還是各自注意安全,遇到任何不尋常的動靜,切莫衝動行事。特別是阿夏、別像昨晚一樣,看到你們老大就衝出去了。」
說著,他抬起摺扇,扇柄在馮夏頭頂輕輕敲了一下。
「要是那女人有後援,下場如何還未可知。凡事謹慎為上。」
馮夏摀住頭,撇嘴道:「老大跟唐夫人都在,哪可能會出事......昱哥不也衝下來了。」
白紹轉頭瞥了眼身後的昱隱,挑了挑眉。
「這倒是。你怎麼說?」
見狀,被提及的男人動作一頓,略帶心虛的聳聳肩。
「……下次不會了。」
「哦?」
見人微微低著頭,一臉認錯的模樣,白紹這才笑了出來,扇子拍了拍對方手臂,「好好,知錯能改就好。阿夏也別帶壞他啊。」
聞言,馮夏又出聲反駁,幾人一來一往的互相回應幾句,稍早緊繃的氣氛也和緩了些。
希望是沒有下次了。
白紹在心底暗自想著,僅是希望風波早點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