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直到中午才出現，劉燕青指的是手機訊息，簡單地表示一句：我快到了。

收到訊息的時候劉燕青正在廚房裡備料，中餐是簡單的家常菜，有客人所以打算做一道海鮮來請人。
他轉頭看了時間，把手洗乾淨，踩著人字拖去宅子門口等人，今天陽光很熱，但還過得去，劉燕青如往常穿黑色背心與深色五分褲，習慣地點起一支菸等人，路過的左鄰右舍在他回來的那幾年只要看到他站在門口抽菸就沒人敢正眼看他。

他們怕他，怕他身上的紋身，怕他的眼神，反正什麼都怕，看到就像：我的天哪有個黑道站在那邊。

比街上女鬼還可怕是不是？

容瑾的轎車是白色，買的是有點價格的休旅車，劉燕青手上的菸拿下來在身側點了點，示意把車停到車庫那邊去，前院大的停兩台車子還能舉辦烤肉趴。

等休旅車停好，劉燕青把菸擰掉，走過去和下車的容瑾打了聲招呼，容瑾穿著淺色的休閒服，短袖襯衫和七分褲配黑白色的帆布鞋，這和他想的倒是有點出入，劉燕青以為他過來這裡也會穿皮鞋。
「比我預訂的還晚到，抱歉。」容瑾堅持著他的完美主義，應該更早點到，但還是比與預期時間落後一大段。
「沒事，路本來就不好找，這裡的路牌一直還沒等到翻新，在地人才能不用看路牌走路。」劉燕青不介意容瑾中午才出現，要是對方臨時不來，他也不會驚訝，誰節日會和一個剛認識的朋友一起過呢？

「……」容瑾關上駕駛座車門，走去車尾開車廂門要拿行李箱，回道：「鄉下都這樣嗎？」

「哪樣？」
「很難等到翻新。」
「看你土地值錢嗎？」劉燕青一手把容瑾的行李箱拉下來，輕鬆地像搬棉花，「快進來吧。」
像大學宿舍室友回來了幫忙拖行李，容瑾看著劉燕青走進大門的背影忽然這麼想，大學還從來沒人幫他搬過行李，全都是他自己來。

沒有一開始見面的禮貌客套話，這裡好似什麼都不用太拘束，熾熱的空氣與城市比新鮮許多，劉燕青的隨口一句話被常人當沒禮貌，容瑾卻鬆口氣，答應是答應來了，之間微妙地尷尬還是存在啊。

拎起自己帶著筆電和隨身用品的包，容瑾鎖上車跟上去，劉家老宅也和他想的不一樣，他以為會看到老舊電線、斑駁的磁磚，結果沒有，從裡到外都很新，甚至大門進去的地板是白色大理石，玄關的木頭櫃一摸就是高檔貨。
看眾人都把鞋子排在玄關，他也脫下鞋子，簡單換上室內拖，不忘把兩道大門關上鎖好。

劉燕青站在走廊轉角，探出頭喊了一聲容瑾：「房間在這邊，你睡我隔壁房。」
「哦。」
說老實話，容瑾覺得自己很緊張，來到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人事物，他想過自己怎麼會答應，但多半是衝著『說不定我能看他親手做模型』吧，對人的親近一點辦法都沒有，該如何正常談話，閒話家常，這些都不是他擅長的東西。

他擅長談生意，但不擅長與人談感情。

容瑾走了過去，發現房間也跟他想像的不一樣，白色的牆壁，樸素的家具，很簡單的木頭桌椅，而且冷氣也很新，好像在住什麼套房。
「我老家翻修後只有我爺爺跟我住，偶爾幾個朋友來的時候也會住一兩天，東西比較少，你隨意。」
這叫很少嗎，剛剛好吧，容瑾想。

「那怎麼想過搬出去住？家裡不是只有劉爺爺嗎？」容瑾想了想，選了一個比較溫和的話題切入對話。
「工廠離這裡有距離，我通勤不方便，當然也能來回跑，爺爺覺得說熬夜加班的時候還要夜車回來太危險，乾脆住附近就好。」劉燕青將人的行李箱靠邊，再接過對方手中的提袋放在一旁，把房間冷氣遙控器放在床頭櫃，「前陣子我剛搬家，原住處漲租金，媽的。」
「也對，現在晚上很多瘋子開夜車，住近一點就當買安全了吧。」
劉燕青聳聳肩膀，回道：「約到我不會住那裡，我考慮搬回來。」
「那你精神要好一點了。」

就當作是個調侃，劉燕青微微勾起唇角，回道：「一直都還不錯，那你就……休息一下吧，吹個冷氣，我去做飯。」
「你爺爺呢？」待在房裡也不好，這個屋子的主人都還沒有見過呢。
「他去散步了，等等回來。」
「那我去幫你……？」容瑾不想當個少爺都給人伺候，「廚藝可能沒你們好，一點小忙還是會。」
他猜說不用，容瑾會和他說堅持，劉燕青說都好，不嫌棄廚房熱的話。

劉爺爺回來前，兩個年輕人在廚房裡閒聊話家常，正確來說是偶爾一問一答，劉燕青負責切菜切肉，容瑾在旁處理食材。
兩個青菜一道海鮮，還有一盤魚，劉燕青問他：「你還有什麼想吃的？」
容瑾看切好的佐料，又看回男人嚴肅的面容：「再多就吃不完了，不要浪費，這樣就很豐盛了。」

是真的吃不完，坐辦公室的人哪有什麼四個胃，每天都被辦公室壓力壓的簡單吃一下就結束了，算上容瑾帶來的慶祝蛋糕與紅酒，對，他沒有忘了這是個什麼節日，他們真的能吃完嗎。

「平常在公寓你也自己做飯嗎？」容瑾洗過手，站在一旁端著一杯冷泡茶問道，他見劉燕青開火熱鍋準備大火快炒，那人還怕他燻，要他出去客廳，容瑾堅持在這裡待著，讓屋主人一個人忙活實在很沒禮貌。
「可以的話自己煮，你都吃外食嗎？」
「嗯。」容瑾輕挑起眉，「儲值悠遊卡裡，比較方便，結帳也快，有時忙起來時間緊湊也沒辦法好好挑選吃什麼，就御飯糰吧。」

「那你吃不胖也是很厲害。」
「我平常晚上在家會做有氧，假日會去上瑜珈，就當維持基礎體力，我不想上班到一半虛脫送醫院。」

「重訓嗎？」
容瑾抿起唇搖搖頭，他有薪水去上課，但沒有太大興趣，「我想不太需要就沒有試著去上過課，你練很多年了嗎？」
「沒事就練啊，我生活沒有很複雜。」

生活就是上班下班，回家休息一下再畫圖打發時間，偶爾看小電影與小說取材，如果存款餘裕，他還會報名短期的繪畫課程，比如骨架動態捕捉、設計美感這種比較專業的課程。
劉燕青幾乎就是半個藝術生了，和年少時期所學背道而馳，藝術帶來的憂鬱與男人剛強結實的肌肉帶來明顯的反差，融合在劉燕青身上就是……就是很適合。

容瑾抿起嘴沒有回話，他只是聽劉燕青簡單概要提課程在幹嘛、生活規劃怎樣，說完就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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