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衷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紀事】
續以小博大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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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心從今往後,只能伴著曼珠沙華而不伴月了啊。
latest #19
❖秦衷
5 years ago
紀不昧從血海深仇之人身上費力地抽出長劍,滿室都是屍體與血腥味,旋身卻看著歌舞宴會的廳堂走入了他最不想於此看到的人。
他掩住容顏的面廉已揭,但縱然仍覆著容顏,只餘下一雙眼睛,緣悲大抵也是能認出他的──但當這雙眼只餘下殺意與恨,你可還識得?

他就身著至艷的西域舞衣,與緣悲遙望,那一瞬間彷如變回只在僧人面前鬆懈的溫文公子,眼中只有不敢置信與悲痛欲絕,點了絳色的唇幾欲開口卻只是微啟了開,顫抖著無法言說。
而自己的行動當保密至極,為何緣悲能夠出現在此處?
紀不昧顰起了眉頭,他腦子紛亂異常,其餘女子部屬皆已按照指示早先撤離了宴席會場,肯定是──柳無稜!柳無稜!

那芳華女子跪在宴廳一角,終於盼著緣悲的到來,既是欣喜欣慰,更是準備接受主人盛怒而無所怨言,她朝紀不昧磕了三下響頭,苦笑道:「少爺,柳兒救不回您,只能出此下策。」
❖秦衷
5 years ago
那三響磕了柳無稜頭上鮮紅一片,順著頰旁而下,聲音卻仍是平穩而端莊,朝著二人做了長揖,望向緣悲,像是囑託又像是訣別:「小郎君,少爺交予您,而若……紀少坊主事後當降罪,柳無稜萬死而不辭。」
那粉衣女子此刻身穿大紅衣裳,對他仍是笑,像是青樓一見,卻是那道了過往的世故模樣,馬上離了宴會廳堂與猶如地獄的景象,將自己最珍重的人交託予對方。

紀不昧惱火至極,左手執劍握緊到指尖泛白,右手握拳,更在他最寶貝的掌心刻下了五指血痕,卻已不知如何發作,更不知曉如何在這人面前發作。
緣悲什麼都看到了。
自己滿身血跡的醜惡模樣,猶如身在煉獄的修羅惡鬼模樣,面龐上還正滴下方才濺起的血滴。
他什麼都看到了。
是,他是什麼都看到了。
但饒是來前做足了心理準備,這個當下他仍舊張著嘴呆愣了好半响——但比起最剛開始的驚訝,而後席捲而來的卻是心疼。
無窮無盡的心疼。他想奈何能忍的了,但他可是耗盡了幾乎一切心力才沒讓自喉頭湧出的喊聲顯得痛苦啊。

而他思忖,此時的情緒除了心疼之外,其他的再不需要。
「不昧……」緣悲任憑手上那禪杖於身後碰咚落地,人往前快步走去,除了將對方手上的劍抽開之外,也馬上用雙手環住那肩頸。
緊緊的按壓在自己懷裡,即便身上沾染了鮮血,他也一點都不在意。

他能聽見自己在耳邊嘆息的聲線也在抖,除了現正與他胸膛相貼的紀不昧之外,也沒人能發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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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衷
5 years ago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來這裡?為什麼柳無稜要讓你來這裡?為什麼要讓你看見我最醜惡的模樣?為什麼?

紀不昧在落入緣悲懷抱之中的時候瞪大了雙眼滿面不解,面上除了鮮血的濃稠又多了濕潤。
為什麼你還要選擇抱住我?

大仇得報又如何?他早知道縱使「狀元官」死去又能如何——他能拿什麼能換回死去的「紀不昧」?拿什麼換回尚未墜入蓮池的「探花使」?這滿地血腥怎麼可能換得回當年潔白如紙又純淨無憂的少年!
而所有自己最面目可憎也最醜惡的一面都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給看全了,紀不昧想給緣悲、給尚樂湛留下一個調笑美善的公子模樣,這下也全沒了。
這是他的報應吧?
還有什麼樣的報應會比這更糟糕的呢?

紀不昧突然止不住發笑,他仍被緊抱在緣悲的懷中,卻笑得崩潰而悲涼,渾身發顫不息,這笑得近乎痴狂的人,誰人能識得是那高雅風尚的謙和公子?
❖秦衷
5 years ago
隱忍不發,全然地往自己身上收著藏著,誰也不訴的紀不昧,曾經純然柔善,接手了賭坊也盡力維持的溫良作派的紀不昧——終於垮了。

繃緊了神經,每日工於算計,見人就下意識打量,進了任何一處都馬上觀察逃脫處所的紀不昧,終於繃斷了那條細如弦絲的神經。
原來所謂報仇就是如此,原來大仇得報也僅是如此。
他早該拼盡性命銖之,何必等到現在,何必讓自己不再是自己,反正他終會變得陰險狠辣,終會歸不去那張純然笑顏,早幾時動手,與現在動手又有何差別?

等到了現在還讓這個人看到。

這一世的功名利祿他早不要了,這一生的歡欣和樂也早已被眼前的屍首毀了。
可笑可憎可悲可嘆,如履薄冰仍求而不得。

他這半生到底在做什麼?
到底在做什麼呢?
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現在還要讓自己最喜歡的人看到這個樣子,他到底在做什麼?
不要這樣,不要哭,但除了把人緊緊的攬在懷裡,而後在聽得發狂似的笑聲時強硬的以前額抵著對方,一下又一下的用手指抹去那人臉面上的血汙以及淚痕之外,他也什麼都做不了。

緣悲傾盡一切柔情注視紀不昧,現下這場景讓他想起那日對方說起不喜歡長安,他卻無所作為、只能抱著人低聲說一句是麼,那麼現在呢?
在暗自深覺自身無力渺小如螻蟻的現下,他除了這樣深深的望進對方眼裡之外,還能給些什麼呢……?
——大抵唯有滿山滿谷的戀慕吧。

他想讓紀不昧知道,無論他是何模樣,他都會無數次無數次的踏進這重重血海把人帶回去。
於是緣悲用那深諳柔情與心疼的笑容沉沉的呼出一口氣後,緩緩的捧住對方臉頰。
「——我喜歡你。」
❖秦衷
5 years ago
那話語明明近在耳旁,但紀不昧卻怎麼樣也聽不清晰。
仍流著淚的眼瞳不再澄澈,混沌又迷茫,他聽見了,卻也聽不進,更聽不懂。
你喜歡什麼?
我?這樣的我嗎?
你怎麼會喜歡?你都看到了,你怎麼會喜歡?

於緣悲訴了話語後,懷中人停止了笑聲,紀不昧確實是看著那雙墨色的眼瞳、他再熟悉也不過的眼瞳,顯露著並未對自己表達過的情緒,映照出自己迷茫的神情。
你喜歡什麼?
紀家少爺?廣源坊少主?如意公子?還是什麼?他所有的表演還是什麼?

紀不昧望著緣悲的眼瞳不解,看著那雙眼睛半晌,像是聽不明白那簡單明瞭的話語,又像是否認那情意,皺起眉,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並未言說。

不管你喜歡什麼,都不會是這個修羅惡鬼——他否定的是這個令他生厭的自己。
既然搖頭,那他就再說一次,至少要等到你明瞭之後他才肯罷休。

「我喜歡你。」緣悲又複述了一遍,這次比起方才的輕巧,多了許多擲地有聲的堅定,眼神也不再只有單單的心疼。
「——比你想像的還要喜歡你,比我原先想像的還要喜歡你,比三途奈何看到的我還要更喜歡你。」
他不會花言巧語,更不會柔情繾綣的華麗辭藻,他只會不斷不斷的重複,直到對方聽進去為止。

「出家人——不對,尚樂湛不打誑語。」此時此刻他不該再已出家人自稱,在不斷抹去淚痕後,最後一次撥開人面紗,於那雙唇上輕輕一點。
比起在城門上那次,這次要更輕,但情意卻更重。
❖秦衷
5 years ago
那一字一句像是呼喚更像是幻夢。
紀不昧顰著眉頭聽著緣悲於再近也不過的距離對他訴了情衷,一次又一次,懇切而深刻地讓人難以否認。
於言語與柔情而珍視的觸感之間,那雙棕紅色瞳眸也逐漸恢復清明,就這麼看著人覆上了唇,觸感真切地告訴他一切都是現實。

自己一手造成的煉獄是真,眼前的人看盡了自己所有的模樣仍選擇擁抱、選擇親吻自己也是真。
「……為什麼?」
有著一張舌燦蓮花之口的紀不昧終於回了神智,卻仍只能從一片紛亂間問出這樣的話語,他有太多的疑問和困惑,卻只能愣然地看著面前的尚樂湛。
「你怎麼會……什麼時候……」
他有太多疑問與無解之事,他想問緣悲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為什麼不漸漸與他形同陌路、為什麼不理解他後來的冷淡是為了他好,也想問他從何時開始喜歡、從什麼時候得了消息、從什麼時時候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秦衷
5 years ago
但他還是更想問——

「你都看到了,為什麼……還要喜歡我?」
那樣的問題連說出口都令人窒息,像是骨梗在喉,逼著他承認紀不昧所有自己所不喜愛的部分。
從不知何時開始,紀不昧一向深信所有人喜歡的都是他所演繹的翩翩公子,縱算得了他的真實,所留下來的人——雙生子、親人,也大抵也是因為紙契或血緣。
怎麼會有人喜歡最真實而近似惡鬼修羅的紀不昧?
更何況是那個,在我心中……一直如陽的你。
緣悲眨了眨眼,好像現在對方出口而成的那個問題根本不成問題,而這他自己早就思考過無數次,日裡夜裡都在想,最後思考出來的答案——

「與我一同相處的是你,我心疼的是你,占滿我腦子的人是你,現在站在我面前、不管方才做了些什麼的人也是你。」
他不知曉現在流露出柔軟的笑容是否合適,但他止不住繼續用愛憐的表情看紀不昧。在他眼前的,無論是何種模樣,都是紀不昧啊。
「那我有何理由不連面前的紀不昧一起愛?」

沒有吧,肯定沒有。
就像現在的他,無論對方身上沾滿了多少鮮血,他都會用這一雙手擁上去。
他還記得自己說過人都得下地獄,神也有善惡之分,那麼人怎可能沒有?
所以若要他選,肯定是將面前這個人完完整整的刻進心裡啊。
❖秦衷
5 years ago
這個人、這個人啊……
他怎麼可以這麼喜歡這個人,又何其有幸讓人喜歡上自己。

比思緒與任何言語都快而直白,紀不昧在問句道出時便像是迫不急待,亦像是等候多時的湊上了唇。
堪稱躁進,甚至是力道大了些,但那雙眉眼與嘴角終於是平日上揚的弧度,可比往日更顯喜不自勝。
一身薄紗染上多少鮮血也沒有關係了,這個人不在乎,緣悲接納自己所有的一切——連同或不堪或罪孽的部分也願意與之厚愛。
那麼紀不昧就什麼都給,什麼都。

抱擁的動作牽動身上的金鈴擺飾作響,像是替主人的心聲叮鈴而起,全是歡喜雀躍。
他有那麼、那麼喜歡他。
喜歡得身旁所有人都知道,喜歡得讓人吃味,唯有你並不知曉。 喜歡得連自己方才都才明瞭,要是你入了宴廳哪怕只要露出一絲一毫的厭棄,我都想就此死去。

我有這麼、這麼喜歡你。

此刻紀不昧終於不用再隱瞞任何事,包含愛情。
那眼中的柔情在紀不昧親上來時轉瞬成了腦筋一片空白的驚喜。
或許於現下這個場景湧現任何甜蜜或是開心的情緒都顯得格格不入,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在臉色脹紅之際將後頭那些事物拋到九宵雲外。

方才自己親人時怎麼就不會感到如此羞赧,但現在就連抱著紀不昧的動作都變得含蓄……當然溫潤不減。
「我們……」他連耳根子都紅透,但看著對方的視線卻是沒有半分移開的意思,「我們、一起走吧。」
一起走吧,不管是要回去宅邸還是何處,他都願相隨——而出了長安亦是。

他的喜歡啊——寡淡如水,卻是希望能讓人從中飲出回甘啊。
最好甜甜淡淡的使人上癮,而他自己也再戒不掉這細水長流的愛戀。
❖秦衷
5 years ago
那雙眼瞳只餘欣喜明媚,宛如桃花盛開,明亮而綻。

紀不昧眨了眨眼,彷若是撿到還俗僧人那時的翩翩少爺與清朗笑靨,眼中仍看著那人的面龐,也只看著那人回望著自己的面容,專心致志,不容任何一粒沙塵。
隨著四季更迭與情勢變化,紀不昧愈發少露出真實笑顏,多得是擰眉、愁緒、深思與沉色,與緣悲、與尚樂湛不得見的那些時候,他的面容更終日被憤懣與凶煞佔領,步步走向魔癲。
而現下卻是那褪下所有仇恨煩憂,再也不加掩飾,不作隱藏的公子——他有滿腔情意終於能夠宣洩而出,終於不用懼怕這個人討厭自己、不用擔憂僧人不喜罪孽、尚樂湛厭惡真實的紀不昧。

幸福喜悅、喜不自勝,何其有幸。
眼前這大木頭才不知道自己藏了多久!藏得他多辛苦!

思及此紀不昧捧起尚樂湛的雙頰,毫不在意地循著自己心意樂呵呵地親了好幾口,於最後與之深吻,更輕咬了人下唇一口。
❖秦衷
5 years ago
紀不昧當然知道身後是地獄景色那又如何?反正緣悲說過人都得下地獄,不入地獄如何得極樂。
地獄是他造的,極樂他也得了,這不就成了。
他確確實實變回了那任性恣意、霸道而傲極了的大少爺——雖然就現下的服著而言,還是那與其母相近萬分的艷麗模樣。

「你等我一會,我把人打發打發,一會回『金屋』呀。」紀不昧仍是笑,與尚樂湛紅得能滴血的羞澀模樣不同,他蹭了一下還俗僧的鼻尖,踏著輕盈的步伐便往後走去。
舞衣薄紗染著血漬與金鈴輕響,他踏在血海與屍首之間卻能哼著小曲,心情愉悅得很。

這一離去也沒多久,紀不昧便是撤了宇王接應人馬表示自己還另有要事不用多勞,回了宴廳看著仍有些愣然的尚樂湛說一會兒鑽哪些小道回他們的月燕居,他們的「金屋」。
美極豔極的舞姬向人伸出絕世纖手,笑顏如花,令人不禁想——這可是真修羅啊,長相秀氣俊美施惡道。
他的確是愣著,但在人離去的那一小會時他還是撫著唇,轉過身,把被他自己丟在地上的禪杖撿起來,再雙手合十朝這廳堂內的所有屍身誦上短短的往生咒。

此等場景他不是沒看過……當年有位姑娘在他面前殺了多少人,而三途也心狠的下手他不是第一次見。
但即便這些人身懷罪孽,也並不足夠成為他們無法獲得祝禱的理由。
而他在紀不昧回來前便收了聲,脫下最外層那墨黑色的衣物,於對方朝自己伸出手時將人裹好,再一把抱起。

「嗯。」金屋麼……聽起來倒是甜蜜啊。
緣悲笑的有點傻,一字一句聽在耳裡,最後只化做一聲短短的應答,然後便運了輕功,躍入長安這座始終彎繞的城裡。
❖秦衷
5 years ago
分隔線
p.s. 噗首的伴月是緣悲的師父善才跟他講的「心臨千里月,背倚萬重山」的前半句...........(講完就fade out
❖秦衷
5 years ago
douzono: 少爺乳名是月白,還是有個月啦,缺的或者缺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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