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不會任何呼吸法。
-赤葦是水之呼吸。
【許久不見/赤この】
雖然不會呼吸法,但是仍然擔任了培育者的角色,赤葦眼裡他是最厲害的、自己一直無法超越的老師,後來卻被木葉自己引薦給他後來的師父木兔,接著他自己消失了。
赤葦通過最終選拔以後,並沒有回到紫藤屋,拿著日輪刀消失,而自己的烏鴉被派來之後一直也沒有給他任務,他猜想自己已經變成了游離在外的編外人士,但是他在出任務之前想找到木葉,想找到那個對自己總是笑容溫柔又帶著些許哀傷的師父。
他向木兔師父打聽過,木葉似乎在追擊一隻長年隱藏的鬼。為什麼追擊,木兔卻沒有回答,他沒有說他知不知道,對此迴避,就是肯定被囑咐過不能說。因為木兔不會說謊。
赤葦感到有些嫉妒,難道是曾經因為鬼而失去什麼重要的人嗎?
他想起了當初木葉在訓練自己的同時也一直在接烏鴉的消息,有次夜裡回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血腥味。
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相處會是那樣短暫。他以為木葉會一直待在他們訓練時一起居住的小木屋,在他訓練疲憊時會為他煮點野菇湯,讓他配著山葵吃,結果是他想錯了,木葉根本不想對他負責。
木葉和木兔的感情也很好。
他們在赤葦之前就認識,不知道認識了多少年月,木兔即便已經是柱了,偶爾還會來他們訓練的那座山看木葉,還曾經對著木葉說他竟然能找到赤葦這樣的好苗子。
也許是木兔那句話讓木葉之後選擇託付赤葦的人竟然是他。
赤葦很不情願,他不想離開木屋。
他和木葉說:「請別丟下我。」
木葉笑著說:「跟著我你會後悔,我也會。」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是因為木葉不會任何呼吸法而單只有劍術高強多變,無法使日輪刀發揮作用嗎?
木兔在他首次考核的時候說赤葦將木葉的劍術繼承的很好,然而還不夠。
「木葉師父說我的劍術已經可以比過他了。」
木兔卻沒有往常像是跟木葉相處時的樂天勁,他的眼神赤葦至今想起還會感到戰慄,「如果你覺得只是超越木葉那樣的程度就可以了,所有曾經看得起你的人都會對你失望。」
什麼叫那樣的程度?赤葦感到憤怒在胸口燃燒,因為木葉是他最尊敬的人,木兔只是代為培訓,赤葦堅信木葉一定會在他最重要的最終選拔以前回來。
但是木葉沒有。他沒有回來,甚至一封信都沒有,他們兩個住過的木屋人去樓空,赤葦急著問木兔他去哪裡了,木兔當時吃著藤屋給他準備的東西,在自己的柱宅邸裡面休息,看他拉開門衝進去時還有空愜意的問他要不要一起吃。
「木兔師父,請問木葉師父到底在哪裡?」
赤葦的語速很快,呼吸急促,他身上穿著的是和木葉第一次見面的衣服,他想著他已經跟木兔學會了呼吸法,想著要給木葉看看他的學習成果,但是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
「如果您可以告訴我之前的日子都不是幻覺……」赤葦在袖子裡捏緊拳頭。
木兔擦了擦右手站起來,用左手拍了拍赤葦的肩膀,拍完才發現用錯手,從懷裡掏出了手帕有些粗魯的幫赤葦擦擦。
「不是幻覺吶,不然你怎麼會認識我?」
「也許我早就認識你,木葉師父只是狐妖傳說裡的幻覺。」赤葦喃喃道。
「那你放心好了,世界上沒有狐妖,只有鬼,哈哈哈哈哈!」木兔叉腰大笑,見赤葦還是一直沒說話,也沒說什麼,大概木葉交代過他,赤葦就是一個沉默的孩子,「那個地方只是木葉的一個據點而已,不是他的家,你放心好了,木葉的家一直沒變。」
這下好了,他根本就不想知道木葉師父有沒有另外一個固定的家,顯得他好像對木葉師父不夠重要似的。因為他從未聽說這樣的事情,從他和木葉認識以來,他就一直住在木屋裡。
那年木葉才18歲,赤葦15歲,家人被鬼殺光,木葉趕到的時候,赤葦差點殺了他。
他捏著赤葦的肩膀,輕鬆避開赤葦笨拙的攻擊,抱著他說沒事了,都過去了,還有很抱歉。
「我會殺了那個鬼的,我保證,所有的鬼都是不可原諒的。」
所有的鬼都是不可原諒的。
赤葦通過最終選拔的時候17歲,彼時木葉消失了整整一年。赤葦踏上旅途直至今日已然20歲,他在流浪一年以後回歸了殺鬼隊,做了木兔的繼子,兩年後又絞殺上弦鬼升為水柱。
在做任務期間,他主動認識了隊裡的很多人。
因為他發現每個人都知道木葉這個人的存在,他們都說木葉很可惜,似乎永遠也學不會呼吸,而對他們這樣的劍士來說,不會呼吸法是沒有用的。
這個世界,或許就是那樣的不公平吧。
他認識了一個叫做日向翔陽的後輩,此人很有天賦,聽說在他的最終選拔時,和自己的同期們一起將整座山的鬼都殺光。
而赤葦認識他是因為,在主屋的時候路過那個日向翔陽,聽到他說他和搭檔影山在初次任務裡,被一個金棕髮的人所救。
赤葦是出了名的人緣廣,日向成為隊員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他很樂意分享關於木葉前輩的消息。
是了,因為赤葦已經成為了年輕的水柱,他擅自的稱呼起了木葉“前輩”。
或許他只是想在稱呼上更接近那人一點。
「那時我和影山在被奇怪的八爪鬼攻擊,因為牠有八隻腳,長得像是蜘蛛,但是不會吐絲,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鬼東西,他本來就是鬼東西……」日向滔滔不絕,赤葦則很有耐心的聽著,「我們忙不過來,他一隻腳就可以對付我一個,何況有八隻……」
影山可以對付三隻,但還有另外四隻腳,他們差點被八爪鬼大卸八塊再吃掉,暗處突出的刀光削斷了八爪鬼的所有腳。
那只是一瞬間而已。
赤葦的眼睛一亮。整個人有些死沉的氣息瞬間像是得到了生力一般,日向忍不住一直偷瞄,但被影山拐了一下還記得拐回去。
「他不是使用日輪刀。」影山見日向注意力不集中,接口道:「我所知道不使用日輪刀還在殺鬼的只有那位前輩。」
「你怎麼知道他是前輩?」赤葦忍不住道,「他甚至連殺鬼隊隊員都不是。」
影山歪了歪頭,皺眉:「前輩就是前輩。」
「主公應該要想辦法讓那位前輩回來的……」日向看起來一臉失落,接著又興奮:「他瞬間砍斷八條腿欸!鬼的頭瞬間落地,他抱著鬼的頭一陣低語,接著那隻鬼自己就爆炸了!」
木葉的慣用伎倆,讓鬼自己說出鬼王的名字。
他有無數手段讓鬼防不勝防。
卻從不為了任何人停留。
赤葦從無數人那邊聽來了無數消息,斷斷續續拼湊木葉那些沒有自己參與的故事。
加入殺鬼隊的第三年開始,殺鬼隊所有人遇到木葉都會自覺來跟赤葦說,但赤葦從未做過帶話的事,他沒有再開口要木葉不要丟下他,也沒有開口讓木葉回來。
木葉似乎就知道了赤葦已經是水柱的消息,也許是碰到的殺鬼隊隊員告訴他的,於是赤葦在五年後,收到了他的第一封信。
信裡只有一句恭喜及木葉十分形象的笑臉。
赤葦不知道木葉畫畫也不錯,他手指摩挲著那個笑臉,突然就深刻的覺得,他真的,好久好久,沒有看過那個他無比想念的人。
【卿可安好/赤この】
人來人往的茶館,前面有藝伎在表演,後面有客人在大聲喧嘩,木葉最討厭這樣的環境,卻長年待在那裡,為了些微不足道的消息。
他追擊那個鬼已久,久到他恍惚的覺得,自己成為劍士就是為了此鬼而存在。
他千辛萬苦學不會任何呼吸法,還在持續追著鬼、殺著鬼,只懷著滿腔的恨意不足以支撐這一切,還有足以將自己整個人焚毀的怒意。
就因如此,他應該要堅定不移的追擊那個鬼的,卻在撿到了赤葦時經不住那孩子看著自己的眼神,為他停下了一年的腳步。
那個鬼也是殺了赤葦全家人的鬼。
瞧,鬼就是那麼罪不可赦的存在不是嗎?
所有的鬼都是不可原諒的。
即便他是自己,過往視如性命的存在,也一樣。
鬼的名字叫做小見春樹,現在自稱為日木的鬼,血鬼術和植物有關。
日木沒有任何身為人時的記憶,習慣卻還是和身為人時差不多,木葉一直能死咬著他的行蹤也是因為這個,但是日木太善用隨時隨地的利用植物來掩藏自己。
木葉追擊的這幾年,已經越來越難找到日木的蹤跡。
他曾經是後悔的,沒有在日木剛剛變成鬼的時候了結他,所以赤葦會家破人亡,說不定也是因為他的原因。
只要他不是因為猶豫那麼一個瞬間,他不用看著曾經的友人快樂的血屠他們所在的整個村,他們最要好的朋友猿杙沒有死在那場單方面的屠殺,卻陷入了近乎永恆的昏迷,不知何時會醒來,醒來之後又能不能接受那個事實。
年輕的木葉是和一個名為木兔的少年一起接受訓練。少年各方面都碾壓他,木葉經常在對練的時候被摁在地上。
但是後來,木葉漸漸能讓木兔也直接躺下。
他還是學不會呼吸法,無論做什麼都學不會。師父說殺鬼隊不會收這樣的人,他的責任感也不會允許木葉在沒有學會呼吸法的情況下,去接受最終選拔。
他或許永遠也沒有辦法親自讓日木付出代價。
「木葉你一直很不平靜啊。」
夜裡兀自埋頭練習,一直覺得同門是笨蛋,但還是會關照一下對方的木葉,突然因為這句話安靜了下來。
他心裡有太多感受需要有一個人去傾聽,笨蛋的話應該不會介意聽到的東西是什麼吧?
所以他一股腦地全部對木兔說了。
「是嗎?但是木葉要是上前阻止他了,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啊?木葉你現在都還贏不了任何鬼呢。超弱。」
木兔就是不會安慰人,木葉早就知道了,還是被超弱這兩個字一箭射中心臟。
他喘著粗氣瞪著木兔,想撲過去和他打一架,又不想之後輸了要浪費時間養傷。
「如果木葉沒辦法當上殺鬼隊隊員好了,我會連木葉的份一起當上的。」木兔還在說,熟練的扯著木葉的胳膊,攬上他的肩膀,「你看我下周就去最終選拔了,你就等著在師父府裡迎接凱旋的我——凱旋是這樣用?」
「你憑什麼覺得我沒辦法通過最終選拔?」木葉反手一把揪住木兔的領子,卻被後者的眼神嚇了一跳。
「木葉你再鬧下去,也沒有辦法去參加的啊,我會回來看你的。」
那時候的木兔顯然不明白木葉的決心,一直在以待在家裡安撫木葉。他沒有經歷過失去所有的感受,沒有體會過這個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孤寂。
一個人的目標只剩下唯一一個的時候,那個人就可以做到任何事,付出任何代價。
如果他沒有辦法付出,他會主動遠離那個足以影響到他的“代價”。
那一年木兔進入了殺鬼隊,木葉再次離家出走,只有非常偶爾會回到師父府裡,但幾乎不會和木兔遇上。
再次遇上的時候,木葉救了赤葦,定居在一座山上的木屋。
「你要放棄了嗎?木葉。」已經成為柱繼子的木兔手裡捧著剛悶熟的地瓜大口大口吃著,邊道真是好久沒吃過的味道。
木葉沒理他,抱著煮給自己的茶,兀自有些懊惱,但在那名為赤葦的少年推門進來叫自己師父時,他下意識抬頭,露出自己都陌生的表情,那個表情是笑。
木兔瞪大眼睛說原來木葉你還會笑!
木葉橫了他一眼說這不是廢話嗎,是人都會笑。
「不,我覺得赤葦至少沒有這個神經。」
木葉伸出腳去踢木兔,被木兔閃過,他乾脆整個人撲過去,像是過往一樣的直接和木兔打一架。
最後是木兔壓著木葉,木葉躺在地上別開臉:「剛剛那句話不許和赤葦說。」
「他……剛剛失去家人。」
「就像那時候的你嗎?」
「你……」木葉抬頭怒視。意外發現木兔的眼神很認真。
「你不管何時都散發著憤怒的氣場,很濃,我和你在一起皮膚就會感覺被針扎到一樣,但是對著赤葦的時候是你這幾年最溫和的時候。」
木葉忽然有些心慌,他略施巧勁,一把掀開木兔,坐起來背對他。
木兔有時候說話很準,但是他說的時候並不會顧及別人的想法,木葉唯有打斷他或叫他閉嘴才能不聽到那些話。但有時候木兔又怎麼是能輕易攔住的呢?
「你會為了照顧赤葦放棄日木。」
這句話是木葉最不想聽到的。
這一年裡他在對日木的事情上怠惰了?
因為赤葦。因為那孩子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叫他不要離開他、不要拋棄他、不要讓他一個人。
所以他就捨不得離開,捨不得放下。直至今日被戳穿。
他武裝在外的恨意及怒意是他對自己的督促,他讓憤怒染紅雙眼,甘願一輩子像是鬼一樣苟活於黑暗,就是因為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曾經被血徹底染紅的世界。
他不知道怎麼背著一息尚存的猿杙走出的村,不知道怎麼碰上現在的師父。他覺得自己虧欠師父的栽培,於是赤葦的存在被他用來抵消自己沒有留在師父座下的罪。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我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日木。」木葉低聲道。
「是哦。」木兔將手裡的地瓜皮扔回鍋裡,「你又想消失讓師父和我找不到人嗎?」
「……我會回傳消息,日木很聰明,如果我不夠小心,他偶爾會對我進行反追擊。」
「殺鬼隊也在追他。」木兔擦完手開始摸自己今天不怎麼聽話的髮絲,「我和你說過嗎?貓柱那傢伙。」
「……黑尾是叫貓柱?」木葉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因為他自己創了一個什麼貓之呼吸。」
「是他會做出的事。」
黑尾在他們師父的好友座下修行,兩邊經常互相比試交流,所以他們對彼此很熟悉,木葉記得黑尾以前是練雷之呼吸的,這個和他本人完全不搭的呼吸法,哦不對,除了頭髮,每次見面都像被不同的雷劈過。
木葉是這麼覺得,但他一次也沒在本人面前說過,他不想和除了同門以外的更多人建立太多情感,雖然黑尾十分自來熟。
與黑尾同門的海,反而比黑尾更和木葉接近。
海天生帶著一股讓人舒服的氣場,木葉偶爾會和他討論劍術,海什麼也不會多說,他讓木葉久違的覺得輕鬆。
如果他想實戰,夜久是最佳選擇,即便夜久小小隻的,他依然能在一刻鐘之內把木葉摁在地上。
就是從夜久身上,木葉認識到雖然他不會呼吸法,他也可以學會除了呼吸法以外的所有旁門左道,這不就是他最擅長的事嗎?
木葉開始回想起過往,後知後覺的發現,和赤葦待久了,他整個人確實溫和了許多,以往他不會輕易讓自己陷入回憶,因為他只想得起痛苦的過去,而赤葦為他帶來他渴求的美好。
他依然教導赤葦,所有的鬼都是不可原諒的。
一遍一遍強調,像是在反覆告訴自己,再一次面對日木的時候,不要再有任何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