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岬 — 人類原慾的暴力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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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病、娼妓、男人與被割裂的家庭,在中上健次的《岬》中,一再冒名、喬裝為不同角色不斷複現。哥哥、姐姐以及那個男人,張羅一面血脈網絡,每一人都是沾在網上的蠅蟲,也同時是張牙舞爪的蜘蛛,在死亡和瘋狂的邊緣細弱呼救、嗚呼滅寂,在求生與慾望迸發的瞬間,壓榨利誘、敲詐勒索,將親人啃食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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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之中,人們行為更趨近於本能,中上健次無意解構背後的愛恨與原因,僅是一再重現人類的生命慾望。男人四處播種,女人不時育種,家族成員一如戒嚴時期的禁書,名聲敗劣的男人被家族裁切,而其孩子永遠被裝訂在錯誤的家庭裡,格格不入。《黃金比例的早晨》、《岬》之中被喚名的兄姐不具血緣,而《黃金比例的早晨》、《岬》、《火宅》之中主角們的生父隱遁塵世,他們的存在只剩下一雙眼睛,在主角們生活的暗處默默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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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比例的早晨》透過兄弟鬩牆互相蔑視,以展現家族的混亂,拖油瓶哥哥被作為外人看待,大學時投入激進政治活動,弟弟長期蔑視哥哥的行徑,卻在書末意識到政治活動不過是哥哥情緒的一道破口。

而《岬》的血親更是混沌,當主角家中同母異父的姐姐發狂,他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隔閡,一種對於生父的迷惑,迷失在深色場所只為見上他同父異母的酒家女妹妹,直至文末,下體一股難以言喻的反動,對無序的冷冽控訴,污姦了妹妹。生之脈動,彷彿高聳,劈裂浪花的岬岸,堅硬且恆常不變——

「每次瞧見男人的玩意兒,總想著:身上掛著這作孽的東西,不覺得辛苦嗎?還成天受它擺佈。」

其妹的話,是始亦是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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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不只限於性,更隱晦地藏在資本之中:《黃金比例的早晨》中的重考生主角,由於蔑視賣身母親的錢,認為作賤換取的高級食物都是屈辱,而出外打拼自給自足。故事中段,前來向主角尋求協助的瘋病妓女,彷彿《紅樓夢》中害死賈瑞的鏡子,一面畫映著主角對物質生活的憧憬,一面反射出他眼底對出賣尊嚴的不屑。

付出勞力、精神換取薪水,再將薪水擲出去滿足慾望,妓女的肉體作為有待的慾望象徵,既是一種商品,亦是一種勞務,勞力與商品市場於此交會。而主角身為一名「堂堂正正過活」的流水線工人,他的肉身不也是勞力市場的商品,資本家的勞力財產,某種勞役的物件或慾望的象徵?

如此一來,他和眼前的妓女又有何差別呢?

妓女、母親的仇視,都是主角的失去尊嚴的心相投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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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上架到資本主義之中,遵循法則,過著流水線的生活,而主角的哥哥不滿於現狀規則,加入激進政黨發動恐怖活動,以達成訴求。而穿梭各章節,不具名的「那男人」則漠視法理,破壞一切法理、常規、道德、倫理,像一根刺鑽破人們共構的恐怖和諧—— 例如,資本主義、家庭。

《岬》可謂一本巨大的人類念慾集大成,原始而粗暴,情節可被任意置換、搬弄到不同篇章,看似獨立卻又牽連不斷,接連上演。一幀幀播放,拼成一幅日本戰後圖景。
“《岬:中上健次芥川獎小說傑作選》 — 人類原慾的暴力書寫” by 山香 MEDI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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