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旭燕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白露沒仔細聽一旁兩人說甚麼,只是緊抓著手中的行囊沒放。穿過了一些與她差不多高的箱子,那位看似大夫的男子將一扇不起眼的木門打開後,白露就見著了許久沒看到的兩位老爺。
焉老爺平時就亂紮起的冠似乎更亂了點,也沒見著那熟悉的紅琉璃髮簪,只是根普通的木棍。他正倚在一旁的案上寫著東西,見到他們進來,似乎很是驚訝。而謝老爺正閉著眼睛,不曉得只是在閉目養神或是在睡覺?他的氣色很差,似乎瘦了一些。
「師父!」焉老爺放下了手中的筆,「您怎麼來了——白露…!?」他似乎更驚訝自己的ㄚ寰跟著來了,裡間不大,此時站了好幾個人就快擠不下人,於是焉老爺直接走到房間外頭去與自己師父說話。那位大夫替謝老爺把了會脈就離開了,走之前不忘把門闔上。
剩她一個人在房裡,看著謝老爺發怔。
🎴焉旭燕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老爺醒著麼?她四處張望,房裡並沒有甚麼裝飾,更沒有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的東西,除了角落有些看起來是香鋪商品的盒子,也就只有一扇窗與另一扇通往另一間房的門。她把門開了一點兒縫往裡頭望去,看到了焉老爺的劍掛在牆上,和另一床地舖。
一會兒白露就看完了房裡的東西,只好回來盯著謝流柏的面容端詳著。
「……」方才旭燕的驚呼謝流柏聽得清楚,旭燕的師父跟白露……他還真是沒臉睜開他的眼皮。
只是白露的視線太過直白,任誰都會被看得十分不自在。
「白露。」流柏閉著眼,「你……為何不回家?」師父來找旭燕那是正常得很,不過白露——怎麼也找過來了?
原來老爺醒著!但他為什麼還是閉著眼睛說話?
「唔,焉老爺讓奴婢走,可是奴婢不想。」白露想了一下,中間省略了千萬字沒說,精簡的整理成短短兩句。「後來老爺的師父找過來,就一起來了。」
她從懷裡摸出了自己的賣身契,遞給謝流柏看,雖然她很好奇為何對方人會在這,但她沒問。誰都知道謝家人早已被問斬了,饒是她年紀小,也曉得王法無情,那些遊街的犯人幾乎不會再出現。焉老爺到底做了甚麼?
「而且奴婢也很擔心您,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著您啦!」
這還真是省了很多話沒講,到底是像誰啊。
本來還想再逃避一下,但是白露似乎塞了什麼過來,流柏歎了口氣,抬起有點沉重的眼皮……「……你給我身契做什麼,我現在可沒錢養你啦。」
才看一眼,流柏就把身契給推了回去。「小傻子,跟著我可沒好果子吃。」
「奴婢知道。」
況且,她也不是沒苦過。白露努力的想著留下的藉口,她伸著短短的手指,一一列舉了她認為自己可以留下的理由。她不知道珈藍女士會不會留下來看顧一下兩位老爺,如果不會,多個ㄚ鬟打下手也不是壞事。焉老爺看起來明顯累壞了。
她又認真的對謝流柏說,焉旭燕會需要她。她拉開一旁的小行囊,拿出了自己的算盤,靈活的打起了珠算。「焉老爺離開的時候,帶了他自己所有的錢。」她粗略的計算了下,庫房裡只剩不到二十兩。書房裡的東西少了,平時在的文房四寶統統找不著,老爺自己收藏的些小物品,也全數消失。
大概是被老爺拿去當了。白露偷偷的想,她該告訴謝老爺麼?咬了咬嘴唇,白露還是將她預估的數字加了上去。算完,她將算盤遞給流柏看。對方的額上貼著膏藥,隨著他皺眉,也拉扯到那片膏藥。
「您不收奴婢的身契。」最後白露慢慢地說,「牙行的婆婆說,如果老爺將契約還給奴婢,奴婢就算是自由身了。」
「……所以,我想待著就待著,您…」她板起臉,活像個小大人似的對著謝流柏說:「您管不著。」聽起來有些沒底氣,但白露的臉已經脹紅了。
啊……是了,哪兒都需要錢。他現在可是身無分文的拖油瓶,再不是那個謝家少爺,怎麼就忘了這回事?
得找個時間和旭燕談談。
謝流柏才皺起眉頭,就被白露的「你管不著」給逗笑了。
這是流柏醒後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甚至逼出淚來。
沾上了就怎麼也甩不掉,一個個都是牛皮糖一樣的人啊。
真傻。
流柏笑夠了,看著小小的人兒幾乎全身都紅得要著火了起來才擡手輕輕彈了下白露的腦門,「口齒伶俐,還真是說不過我們白露小姐。」
「行了,你先去放東西吧。」
「……!」本以為對方會生氣的,卻只是收到了額上一記輕彈。謝流柏似乎笑得很是開心,連帶著白露的心情也輕鬆不少,得到了許可後,白露開心的把自己的行囊放到隔壁旭燕睡的房裡。
她立下了目標,絕對要讓焉老爺把現在的財務狀況確實的報告給她,比如說、這大夫如何收費?下一步要往哪去?這樣她才好計算銀兩的分配。
只是在她抓著算盤思考要如何規範每日開銷時,透過不厚的牆壁卻聽見了外頭珈藍女士罵人的聲音,這間房間沒有窗口,所以白露立刻跑回流柏這兒往外看。
她什麼也沒見著,但聲音倒是更清晰了點。
接下來似乎是有誰揮舞著什麼,劃破空氣發出刷刷的聲響,偶爾有焉老爺的輕哼伴隨著悶悶的重擊,似乎是打在了有厚度的東西上——比如說,人。
「竟然如此生疏!」珈藍大喝道,又是一陣樹葉被踩碎的聲音,然後是焉老爺發出的一個單音節,隔壁房間的牆壁似乎被人用力的撞了,有些灰塵落了下來。「太慢了!」她喊道。
就這樣持續了有約莫兩柱香的時間,這些聲響才漸漸的停了。
「……」白露忍不住直盯著謝流柏看,她實在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很可怕。
流柏的臉色似乎比方才還要更慘白些,顯然也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習武之人,總是有個跌打損傷的……」話音剛落,又聽見外頭傳進來的悶哼。「白露,你還是去請香鋪裡的大夫幫忙配個藥吧。」
感覺被教訓的好慘。
流柏本想出去看看情況,但珈藍女士這陣勢也太大了點……他還是再躺一會兒吧。
外頭的珈藍這樣說了,白露不得不請了請了趙大夫到外面去。
過了一會兒只聽到他略微不滿的碎著嘴走去香鋪的另一邊去了。白露偷偷的探出頭看向外頭,只見到珈藍站在那兒用粉盒在補臉上的妝容,焉老爺倒在地上渾身是泥沙草葉,活像是掉進草堆裡滾了一圈才被人拉起來。
「……剛剛、剛剛怎麼了……?」
珈藍補完臉上的粉,才慢條斯理的把地上的焉旭燕拉起來,叫白露拍掉了那些沙塵和草枝。
「督促一下徒弟的武功罷了。放心,我們只是用樹枝對打了會兒。」她指了不遠處有幾根斷的不成樣子的粗樹枝。「只是皮肉傷而已,不用太擔心。」
她熟練的把人給扛回旭燕現在睡的房間,把旭燕放在了他的床鋪旁。待趙大夫看過之後,才讓徒弟把化瘀的膏藥貼上。
她以為燕子在這裡的生活就是照顧傷患而已,但似乎不是這樣。他的步法太慢、挽出一手亂七八糟的劍法,許多動作都顯得急躁、沉不住氣。肢體生疏僵硬,一看就是沒有按時鍛鍊,而且很快就有些力不從心。不僅僅是缺乏練習導致的,總之,旭燕的狀態有些奇怪。
是太累了嗎?還是又在想事情?珈藍看著旭燕,後者把頭低低的垂下,沒有說話。「你給我躺個幾天,反正白露會在這兒吧。我會讓她盯著你。」
珈藍把額前的髮絲攏到耳後,站起來把在門口往裡偷看的確白露推進旭燕那邊的房間。「白ㄚ頭,在這兒待會兒。」然後把門闔上了。
焉旭燕的信裡除了這個香鋪的地點與他那個魯莽的計畫裡就沒其他的了,她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多少事兩人才會逃到這裡,更詳細的事情他一樣也沒提。珈藍真是服了自己徒弟。
眼前躺著的謝小郎君明顯醒著,珈藍從那呼吸的模樣就能看出來。「別裝了……太假了。」她說。
放棄把被子蒙過頭頂這種失禮的想法,流柏苦笑著撐起身子下床。「我也沒覺得能瞞過您的。」
「您請坐。」流柏倒了杯茶,推到珈藍眼前。
盛滿茶水的紫砂壺有些重,阿柏左手使得有些顫抖。
雖然左手挺彆扭,但流柏硬是沒讓茶水撒出一滴,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珈藍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人移動,不論做甚麼身體都向左傾,顫抖的左手與本應該有右手的地方——那兒的布料輕飄飄的,空無一物。她有些怔愣,但也只是一瞬間,一個閉眼,又是那個毫無波動的面龐。
「你之後打算如何做?逐鹿城是回不去了吧。」她淡淡地品了一口茶,眼睛沒離開過謝流柏,就那樣看著他。
「……是。」流柏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竹溪鎮還是離逐鹿城太近了……可是,我妹妹……她肯定還活著的,我想再找一找。」
「我知道這很自私。」他不敢直視珈藍的清冽的雙眼,只能望著眼前熱茶的霧氣發怔。
「再給我2個月的時間就好……」
流柏的臉幾乎和方才的白露一樣紅了,羞愧的。
「……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只是……她又打量了一遍謝流柏,在心裡評量對方的身體狀況。就她所知,這人武功爛的很,如今又沒了慣用手,大部分的工作可能還是會落在焉旭燕身上。
如果這是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那白露可要盯緊了。累垮了誰都使不得。
「……還有那傻燕子。」她又抿了口茶,語氣聽起來帶著絲絲無奈。「我猜他心中有事,卻一個字兒都不說——這也早就不是第一次,他不開口,就誰也不會知道。」不論是煩惱抑或是困難,好好說出來會好些吧?
「如果是你,也許他願意開口。」
「……我會和旭燕談談。」流柏很認真的點點頭。
他們心中尚有疙瘩,且不說好好坐下聊一聊,流柏甚至好一陣沒好好端詳旭燕的臉了……那顆碎掉的琉璃珠,原是放在桌上被紙包著,流柏醒後第一時間便把它藏起來貼身攜帶。
丟棄是不可能的,還回去謝流柏更是不敢,每當他看見那顆嫣紅色珠子,它便一直提醒謝流柏他是如何拿著刀狠捅在對方心口的。
若是被知道他居然寧可對著一顆破珠子每晚自我懺悔,把自己釘在絞刑臺上,也不肯好好凝視焉旭燕日漸憔悴、消瘦的臉,那肯定得被珈藍女士一邊罵膽小鬼一邊按在地板上摩擦的。
珈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似乎是覺得可以了就逕自起身,拉開了旭燕那的門將白露喊了過來。她遞給了小ㄚ頭一點兒現錢,讓她去買點吃的回來讓兩人添點菜。
「ㄚ頭,我這陣子會在竹溪鎮上的萬福客棧裡待著。」珈藍拍了拍白露的頭,「如果這兩個你覺得看不住,或是錢不夠用,可以來找我。」說完話,珈藍就拉開房門往香鋪門口走去。很快的,馬蹄聲漸行漸遠。
「……」白露數了數被珈藍按在手心裡的銅錢和一塊碎銀,轉頭看著坐在床上的謝流柏。「老爺,今晚想吃甚麼?」
「隨便吃點清淡的吧,你家焉老爺大概也只能同我一起坐在床上喝粥了。」
白露和珈藍師父的到來讓流柏的精神好上不少,還有力氣偷偷揶揄一下現在躺在床上的那位。
「我去看看旭燕。」流柏正要拉開門走進旭燕房裡,想到什麼似的又停下來,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頂:「白露,你一個人出門小心些。」
「好!」雖然謝老爺方才那舉動有些奇怪,但白露決定不去多加在意,現在要緊的是去買點吃的回來。她盤算著買些雞蛋和菜葉回來,也許多些肉末加在粥裡會更好些?
外頭的腳步聲遠了,他知道等會兒流柏就要進來,就算旭燕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他還是撐著坐好了等對方開門。
他自己也清楚,這些不過是皮肉傷罷了。但謝流柏那個可是怠慢不得,他完全不想讓他多做動作,巴不得流柏除了日常散步外整日躺著。眼見門沒有動靜,焉旭燕就打理了下皺掉的衣衫,就朝門外道:「流柏?」
「嗯,是我。」拉上門看到旭燕正坐著等自己,流柏的步伐便焦急了些。「大概能明白為何你平日見我總想把我壓回床上……」
想起近日旭燕沒見他好好在床上躺著就滿世界的找人,而現在倒是換流柏看對方坐起來就想把他塞回被窩裡,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好笑。
「晚飯我已經讓白露去買了。」流柏探了探旭燕的傷勢,心情便放鬆下來,這種皮肉傷對於練武之人是好很快的,只是看起來有點兒慘就是。「你師父這次倒是下手不輕……你還是好好躺個幾日吧。」
「嘿嘿,沒事的,我知道。」旭燕微微一笑,任由對方伸手朝自己身上探查,待對方摸完,就乖乖的躺回床鋪上去。「也好……?我感覺她最近應該都會來巡我有沒有休息。」
雖然師父責罵了自己懈怠了武功,但她除了這之外倒是什麼也沒有做了。也許是她看出來自己的心事?希望她什麼都沒對謝流柏說才好。
算著白露回來還要一點兒時間,旭燕拉住了對方的袖口。「那麼謝郎陪我一會兒?」
「好。」流柏依言坐在床邊。
他看著旭燕,那雙只有自己的眼睛已經很疲憊了,卻還是強撐著不肯閉上,眼下的青色與之前對比也是越來越深重。
手指忍不住輕撫上對方的眼角,心口處彷彿又傳來絲絲的抽痛——都怪他,旭燕肯定累壞了,虧得珈藍女士有發現。
「說起來,你最近……挺忙的。」珈藍期待流柏能開解旭燕一番,可是該如何說呢?
「……」旭燕還是微笑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心中已經敲起了警鐘。
其實他也覺得總歸會瞞不住——謝流柏平時還是躺著居多,但最近他的精神有變好的跡象,越發不常白日睡覺了。焉旭燕一直背着對方偷偷的去鎮上打零工,只要能賺到一點子兒他都去試了。不僅是生活費用,還有要還給一旬堂的錢。他連第一封信都還未寫完,總是塗塗改改,又換上了新的信紙。
現在,白露與師父都來了。先不說師父,他連那小丫鬟都不覺得能瞞的過。旭燕一直想著哪天這層薄薄的窗紙就會被捅破,然後他就只能把所有事情狼狽不堪的抖給謝流柏看?
不是他不願,只是……他還沒想好要如何開口。
手搭上了對方正貼著自己臉龐的那隻手,掌心溫熱著令人安心。焉旭燕凝視著對方的雙眼,他正望著自己。
「…嗯,是挺忙。我想著多賺一點,也許累過頭了。」
旭燕是一點都不後悔欠下了一筆債,本就是要救流柏,眼前謝流柏還活著就是最好的回報。他已經沒有奢望的東西了,這樣就好。
只是……不知道謝流柏知道後,會如何去想呢?旭燕只希望他別去自責。
「這聽起來……我們財務狀況不大好。我也分擔一點吧?」流柏帶著一點試探的眼神望向旭燕,老實說一直躺在床上可無聊了,如果旭燕是為了錢煩心的話那他還能幫上一點忙。
至少能算個帳吧。
「你別太勉強自己了……」流柏苦笑了下。「我也沒甚麼資格說你,只是看你累得狠了也不肯休息,我擔心。」
旭燕聽著對方的關心,垂下眼簾,看向其他地方。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似乎凝結了。旭燕想著應該要說點甚麼,但總無法編排出適當的句子,他幾次開口卻又在幾秒後緊緊地抿上。謝流柏當然會擔心了,他知道對方的關心,也理解了藏在話語中的試探,但還不是現在。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說…還沒。
「流柏,我…」旭燕拉開薄被坐了起來,伸出手去抱眼前與自己一樣一言不發的人,似乎是要尋求安慰。
「我在。」流柏從善如流的擁住旭燕,一面輕撫對方的後背,直到那些不安的氣息散盡。
「沒辦法現在說也無妨,我會等你。」
流柏不繼續追問,但見旭燕難以啟齒的樣子,多少也能猜出除了缺錢還另有原因……
大概,又與自己有關……
不然何必瞞著呢。
得到了對方的寬限,旭燕暗自鬆了一口氣。「嗯。」
焉旭燕知道謝流柏總是在這樣的時候等著他,不論他正煩惱的是甚麼。旭燕的胸口暖洋洋的,他將臉埋入對方的脖頸,藥香與流柏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其實聞起來還挺令人安心的。旭燕嗅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聲音被悶住顯得有些模糊。「謝謝。」
「這是什麼話。」即使模糊,但兩人的距離極近,他怎會聽不清呢?流柏鬆開了環著對方的手,用手指彈了對方的額頭——這可比彈白露的力道重了多,旭燕的額頭立刻紅了起來。
流柏的內心無時無刻都充滿了愧疚,以至於旭燕的道謝……讓人有點不滿,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無力與無能感到生氣。
「不太粗重的活計,這幾日我交代給白露做……你也別尋思太多,再大的事兒也得等你精神好些再說。」
再次強調讓對方好生休息,就聽見門外的敲門聲。
旭燕隔了一會兒才細細的哎了一聲,是混著懂了與很痛的意思。邊回答邊皺著眉頭瞪了謝流柏一眼,但感覺上並沒有生氣,只是因為疼痛而已。
揉著額頭,旭燕朝門外應了,讓外頭的人進來。「老爺,粥已經好了。」白露探頭進來發現兩人都在裡頭,就直接把碗都放在案上。「老爺,剛才大夫給我這個。說是跌打損傷用的,塗著會好快些。」她說著又從袖裡摸出些膏藥來,遞給焉旭燕。
「晚點在一起換藥。」流柏看著旭燕把藥罐塞在枕頭邊上,兩人一起用了晚膳。
窗外傳來有些悶又潮濕的味道,使得創口處隱隱作痛,「外頭的衣服都收起來了?」流柏放下湯勺子,避免痛得手抖把粥給灑了。
「?」
「要下雨了。」
「啊、」旭燕本想做點甚麼,卻被白露搶先一步。她按住了旭燕的肩膀,自個兒走出去了。
旭燕本要轉頭去關心謝流柏,卻見著對方已經把碗與勺子都放下了,實在是沒有用的著他的地方。只是他看起來面色又更蒼白了些,旭燕轉頭聽了會兒外頭,真的開始下雨了。「流柏,很痛嗎?」
本來想再忍會的,但濕冷的寒意讓酸痛感逐漸加劇,他忍不住往旭燕的方向挪近些,「很疼。」
伴隨著雷聲,雨勢越來越大,窗戶早已經被匆匆出去的白露給隨手關起來了,可流柏還是覺得又冷又疼,冷汗甚至把背後打濕了一片。
「我還是……先回去躺一躺……」
旭燕將手上的碗放下了,雖然自己也是渾身瘀青,但跟流柏比起來根本是小菜一碟。他深吸一口氣,將那些痛感努力壓了下去。「好,你稍微忍忍。」
旭燕將靠向自己的流柏拉近了點,憑著時常看著大夫幫他換藥的記憶努力避開對方大大小小的傷口,小心翼翼的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此時白露拿著收進來的衣衫剛好開門,看見自家老爺正有些不穩的站在那兒,懷裡是面色蒼白的謝流柏。她嚇了一跳,整個人如受驚的野兔那樣蹦了一下,邊伸手將門開的更大些連忙向後退開。
旭燕確認自己站穩不會往前栽倒後,一步步往流柏的床那兒邁過去。懷裡的人重的很,但那沒關係。看著他緊咬著自己下唇隱忍疼痛,旭燕怎麼還會讓他動一根手指呢?
白露手腳麻利的在旭燕走到床鋪邊前就將被子拉開了,旭燕將流柏放回塌上,期間只靠著手臂的力量撐著難免不斷發抖,直到流柏的被子被身旁的丫鬟拉上後旭燕才鬆了一口大氣。他暗自起了要多找大夫問問往後這樣的傷勢要如何照顧的心思,免得日後再有類似情況時他們無所適從。
「又在胡來……」流柏嚇得呼吸都亂了套,他可沒忘記旭燕今天還有挨一頓打。「扶著我、也一樣的……」看著旭燕擔憂的神情,他很明顯沒想那麼多 。
流柏是想笑的,只是太疼太疼了,疼得半身都麻,以至於笑得很難看。「再不然、你的床這麼近……非得把我抱這麼遠呀。」
「對了、喝藥……還是有點效果的……能止疼最好……」
🎴焉旭燕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旭燕愣了會兒,思考了下自己為何沒有把謝流柏帶到自己的床鋪上,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歸咎於突然嚇著了,自個兒石頭腦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覺那是流柏的床,謝流柏就應該要躺在那兒。
「……」
不像對方還有空笑自己,旭燕面對流柏這樣懸著的心就沒放下過,腦裡是一團亂麻。他無心附和或是反駁,只是伸手去擦謝流柏流下的冷汗,邊吩咐白露去拿桌上的藥包與茶杯,讓她把藥粉與水混了。
旭燕拉開流柏的袖子查看,見創口處的布條還是乾淨的才放心的去做其他事情,他完全忽略了身後拿著茶杯過來的白露一臉驚恐的望著謝流柏。
白露確信了自己沒有看錯,那條袖子裡空蕩蕩的。她的手緊抓握著茶杯,暖洋洋的藥湯卻沒給她多少安心。她看了看正背對著自己的焉老爺,又望向正躺著的謝流柏。「…欸?…」白露不自覺地發出了無意義的音節,前頭的旭燕聽見了,直接轉頭將她手上的藥湯接過來遞到謝流柏嘴邊。
熱呼呼的藥湯帶了些微苦和辛辣,喝著像酒一樣,能在胃裡燒起一個小暖爐。
喝完藥後流柏的臉色明顯紅潤許多,他蜷縮著身體直到疼痛稍緩,他才靠著旭燕坐起來。站在旭燕身後的小丫頭那張吃驚惶恐的小臉,流柏自然是看見了。
流柏笑著安慰兩人:「只是疼一會,沒有藥也是躺躺就會好了,別緊張。」
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自然對兩人沒什麼效果,流柏也早習慣了整個府邸就他們倆特別較真,但若不說點什麼,流柏還真怕這一大一小就整晚待在他的床邊。
「天色也不早了……白露,你若無事便去休息吧。」
「阿燕你也是。」
「幹嘛呢?別愣著呀。」
「……好,你也是。」旭燕確認對方沒事之後才站起,面部表情僵硬的不行,直到轉過身去才在謝流柏看不到的地方痛得齜牙咧嘴起來。白露跟在焉旭燕的後頭,時不時回頭看看謝流柏,似乎是有想問的事情,但最後只是把流柏沒吃完的粥端了過來,然後跑回旭燕那兒而已。
將門緊緊關上後,白露看著自個兒坐下繼續喝粥的旭燕,才問道:「謝老爺的手……怎麼了?」
旭燕只是看著碗裡漸漸減少的湯水,淡淡的飄了一句:「被砍斷了。」
白露被這個回答噎住了,她想問為什麼,但也猜的到大概是與牢獄相關——從小被警告的果然都是真的,街頭巷尾的閒人也沒說謊。但沒有人刑期這麼短的,所以她現在能見到謝老爺,大概是面前的人從中作梗。這下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焉旭燕還真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會讓人擔心的那種。
秉持著身為奴僕不該多嘴的規則,白露沒有繼續問下去。何況老爺看起來也需要休息了,總歸她還是先別拿這件事情讓他煩心。她向對方道了晚安,自己在房間的角落找了個舒適的地方睡了。
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
最近的日子大概就像今日這般,情況好的時候,流柏甚至還能在院子裡練劍——當然,那是旭燕不在,若是被發現肯定是要被綁在床上。
但若是情況差一些……疼上個好幾個時辰都動彈不得也是有的。
流柏特別珍惜醒著、且能夠活動的時候,所以痛感被壓制住的現在,他是半點睡意也無……
但這個時間能做的事情太有限,鍛鍊身體或出去散步什麼的都不大可能,且不論外頭還飄著雨,只要有一點大的聲響,流柏都擔心旭燕會從床鋪上彈起來,敲門問自己怎麼了。
誰都能看出旭燕再不好好睡覺,身體肯定要出問題,偏他自己老是不知道累似的,好不容易終於遇上珈藍能讓他安靜養個幾日,流柏可高興了,自然不會再給對方添麻煩。
眼神在房內轉了半天,最後定格在小桌有些散亂的紙籤與筆上,本來是準備給大夫寫藥方,現在倒是方便流柏打發點時間。
點上蠟燭,流柏左手握著筆,慎重的在紙上寫了個“永”字。
本來寫字就不太工整,現在換了左手更是……令人無言以對,頂多,只能看出他是在寫“永”罷了,三歲小兒說不定還寫得更好看些。
「……又得重新練字啦。唉。」
房裡微弱的光亮直到半夜三更才暗了下去,大概是蠟燭都燒沒了吧。
🎴焉旭燕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隔日的早晨對旭燕他倆來說是悠哉的,他終於消停下來,不再早起就往外跑。趙大夫旁幫著的人換成了白露,大夫每抓一把藥,白露那兒的算盤就打的啪啪響。偶爾有客人晃進香鋪的大門,白露也幫著算起今日香鋪的進帳來。
旭燕看著白露忙活,本想也起來一起做點什麼,但是看著白露不同意的眼神,還是坐下來乖乖的磨起墨來。沒有了零工與照護謝流柏的擔子,他發現自己還真是無事可做,只好取了張新的紙,寫起了給一旬堂的信件。
「……」但旭燕寫了幾字後又停筆了。沉默了一會兒後,他將紙折起,貼身收著免得有人看到裡頭的內容。
白露算完帳後回到屋裡整理昨日收進來的衣物,許是動作不夠快,有些摸起來是潮濕的。於是她將那些抱在懷裡,往後院過去。快到收穫時節的日頭比起炎夏涼爽了許多,風也大了些,這些悶濕著的衣衫應該很快就會乾了。
她來到後院就見著謝流柏一個人坐在後院,看樣子似乎是就坐在這兒看周邊風景。後院周圍的樹是不錯的景色,因為過了不久他們的葉子都要落了,白露覺得凸凸的樹不好看。
「老爺,您在外面呀?」她將竹竿架起,迅速的把衣服晾好,接著就到謝流柏面前。她的眼睛時不時飄向謝流柏空蕩蕩的袖子,努力的不看的那麼明顯。
「出來呼吸一下,整天躺在房內很悶的。」本來還想著幫忙……但白露手腳麻利迅速的讓人插不上手,流柏便也不勉強,看著人曬衣服而他曬太陽也挺好,當然,如果沒有一直被偷瞄的話那就更好了。
待最後一件衣服掛好,流柏對白露招了招手。
看這丫頭湊過來的神情,大概還覺得自己的小眼神藏得還不錯……「想看嗎?」流柏好笑的問道。
「您是說…手、嗎?」白露愣了一會兒,才怯怯地問道。本想問焉旭燕的,但今日還沒說上話呢。但她也沒想到要問謝老爺……畢竟,這有些尷尬。
沒人打算要跟白露解釋來龍去脈,但她自個兒也猜了個七七八八,總歸是在身邊的人,蛛絲馬跡是瞞不過她的。只是…看斷掉的手又是另一回事。
「嗯,正好我等會兒換藥,你過來幫忙。」流柏站起來往房間內走去,「你先去幫我請大夫跟旭燕來吧。」
聽見白露咚咚咚地跑走,流柏才認真的開始收拾房間,把散亂又歪歪扭扭的醜字都折起藏在衣櫃子裡頭,他才鬆了一口氣。
這種東西真見不得人。若是被看到流柏可是面子裏子都該掉光了。
過了會兒,趙大夫就拎著清理傷口的工具過來了,白露跟在一旁也幫忙拿著包藥材,而旭燕在只是在後面跟著。
謝流柏像平時那樣伸出手來,拉開了右手的袖口,底下是被乾淨布料包裹的手臂,但接下去的部分是空空如也。白露抽了一口氣,但沒出一點聲,只是默默的盯著在大夫的動作下顯露出來的有些可怖的、癒合的皮肉看。
真的沒了呀……。
🎴焉旭燕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趙大夫的動作十分俐落,一會兒就換上了新的藥膏;而謝流柏更是一聲沒吭,只在大夫將布捆上時發出了細細的哼唧。白露本以為畫面會很可怕,像市場裡屠夫殺豬那樣滿是血水的畫面。但除了正癒合的傷口有粉的怪異的新生皮肉外,再沒甚麼東西了。
結束之後趙大夫就坐回香鋪裡,點他的貨去了。而白露拉著正發呆著的旭燕,邊跟著謝流柏往外走邊開始問他各種問題,主要是擔憂著對方在換藥時的感覺。像是「老爺塗那些藥草是什麼感覺」、「這些是做什麼用的」諸如此類的問句一股腦蹦了出來。
「嗯……我想想,你跌倒時上藥是什麼感覺便是那樣吧。」流柏絞盡腦汁的敷衍白露,並且嘗試看起來很有誠意。
換藥畢竟不是多美好的體驗,混雜著麻、癢、痛,尤其是右臂的斷面……事實上,就連流柏自己偶爾還是會忘記手沒了這件事,但換藥的那些怪異的感覺卻是再真實不過。
「話說……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上街?」被拉著走了一會,都要到香鋪門口了,白露還嘰嘰喳喳把兩人往外扯,而旭燕似乎還沒有回過神的樣子。
「旭燕?旭燕?你還好嗎?」
「老爺您師父說要適時帶您倆出來走走。」白露本想拐往竹溪鎮的方向,等會兒市集攤位就要擺出來了,糖葫蘆這樣的東西應該出了逐鹿城也會有的吧?但看著身後的兩人,一個發呆叫不回來,一個身上帶傷。真的不是可以在人群裡同她一起逛市集的樣子。
於是她轉了個方向,拉著兩人衣袖往城外走去。
旭燕被喊了幾聲才回神,此時流柏已經靠的他很近了,大概是想伸手搖他。
「……啊、我在想事情。」他止下腳步,發現在他發楞的這段期間,白露已經拉著他們兩個走了一段路。「沒事。」他四處看了看,覺得四周景色略有些眼熟,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他曾運著輕功路過這裡,落在身後已經快要被枝葉遮住的香鋪門口。
那麼面前的方向是那個小丘的方向嗎?自那之後,已經過了這麼多個日夜——
「……」
旭燕不斷恍神的模樣,流柏不曉得看了多少遍,每一次他都會默默的等對方釐清好思緒——偶爾他們能談論旭燕腦子裡轉的那些事,而更多時候旭燕會把事情給吞進肚子裡。
但手斷了之後,流柏是越發陷入的自卑與自我厭惡,而旭燕懷著心事卻不明講的模樣,深深的刺激著謝流柏,他已經無法像以前那般從容了,內心滿是焦躁,卻無可奈何。
可是他哪來的立場可以質問對方?沒有。
所以,話語在喉嚨轉了半天,也只有一句乾巴巴的「……注意腳下」罷了。
焉旭燕也只是點了點頭。
白露邊走邊說話,試圖讓身後的兩人分分心,但沒人認真的在聽她說的內容,很明顯不論她再怎麼講都只是耳邊風。試了幾次,白露也不繼續了,她有些沮喪,試著讓氣氛好些比她想像的要困難。
走著走著,許久都沒人說話,卻在白露想要回頭叫停時,焉旭燕突然停下腳步,鞋底摩擦了沙石發出不小的聲響。他按住了白露的肩膀,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走這。」隨後硬是把她推向旁邊樹林——那兒有一條林道,根本算不上是路。
旭燕又轉頭過去,示意身後的流柏跟上來,似乎本是要開口叫對方,但卻只停止在張口的動作。他望著謝流柏,靜默了幾秒後伸出手去,似乎是在等著甚麼。
「謝謝 。」流柏有點狼狽的道謝,但握住旭燕遞過來的手卻毫不猶豫。
曾經這種小道他能如履平地,現在只是漫步到這……連白露都沒流幾滴汗,他的臉卻已經染上兩坨焉紅,與蒼白的唇色對比顯得有些病態。
為何要走這樣難走的路,流柏沒有問,但他隱隱察覺到,似乎……旭燕有對他說過這樣一個地方。
🎴焉旭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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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走停停了好一會兒,期間白露一直領在前頭,不知道要往哪去時,再讓焉旭燕指路給她看。
地勢是越發的斜了,謝流柏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但儘管如此他也沒喊停,就這樣撐著走到了似乎是終點的地方——一個小丘。天色漸暗,遠望還能見著竹溪鎮的燈火,乍看之下,似乎有那麼一點兒逐鹿城的影子。
焉旭燕找了處樹樁,拍乾淨要讓流柏坐下。白露也有樣學樣的找了個樹根自己坐下了。他們面前的地面有個不自然的突起,已經被新生的花草爬滿了。上頭立著塊石頭,明顯也是被人擺上去的。
「……」白露本想問這裡是哪,但回頭看看兩位老爺之間的氣氛似乎非常不適合插話,她自己只好先慢吞吞的挪動到一旁的樹叢後頭去躲躲這讓人想逃跑的氛圍。但白露可沒放棄偷聽老爺的對話,他們悶了好久了,她定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果不其然,她一縮到樹叢後面去,就聽到焉旭燕說話的聲音。
「……流柏,之前對你說過的。是這裡。」
「風景的確挺好,她會喜歡的。」流柏沒有坐,他看了一會景色,然後蹲下折了一支他覺得開得最好看的花。
白色的、小小的,也沒有香氣。
他母親生前最愛艷麗名貴的紅牡丹,野花野草她從來是看也不看。「但若是什麼都沒給……母親要生悶氣的。」
「今天來得突然,您將就點。」流柏把花放在石塊前默默地盯著看了好一陣子,才牽起旭燕的手。「母親,我知道您一直對我的婚事有意見,只是拗不過我……可我如今挺好的,夫君很照顧我,你不要擔心。」
🎴焉旭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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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叢後面的白露嚇得差點衝出來。她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事情。
「……」旭燕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流柏說話。
這算是誇獎嗎?旭燕盯著地面,本想扯扯嘴角,卻發自己做不到。他太忙了,沒時間去想最近自己做的是不是正把他們導向最好的方向,但又害怕一旦想下去,他就要對一些決定後悔,於是總是想著錢的事情來搪塞自己。但要這樣下去多久呢?總歸都憑著一股莫名奇妙的衝勁把人帶來這裡了,完全沒有經過思考的行動,在衝勁過去後只剩那涼去的理智。
但謝流柏說——「我如今挺好的」,也許他做的不錯吧。這個想法稍微壓下了旭燕胸中逐漸升起的冷意,沒讓旭燕的心裡那麼沒底。但,還有件事。
流柏的掌心很是溫暖,焉旭燕緊緊的握了會兒後,就放手了。
「我說了,那時候是雇了人一起出城的對吧。」他忽然迸出一句,眼睛直盯著自己在土包上立起來的石頭,不敢往流柏那裏看。「……我本想著,你一定是死了,所以我自己扛也沒關係。」焉旭燕講著講著卻在這時候笑了出來,也許是在自嘲。「…哈…我沒想著連累你的…」
「一千兩…」
「一千兩?」
「你最近莫非……就在想這事。」流柏先是吃驚的瞪圓眼睹,隨即無奈的笑了出來。「的確是筆大錢。」
在謝家,若是零花一千兩的確是誇張了,可若是要賺……那還不容易。謝家本家的帳本,一般人看見恐怕十個得暈八個過去。
在錢堆連滾帶爬長大的謝流柏,一千兩於他還真不是大事,如今要白手起家的確是麻煩了點,但也就只是麻煩罷了。
「可你是不是忘記你夫君是誰啦?」流柏用左手掰正旭燕的臉,讓他的眼睛正視自己。
「……還是你嫌棄我是個如今一無所有的累贅嗎?」
「……!我沒——」旭燕被要反駁的話語噎住了,也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鑽牛角尖將謝流柏完全排除在外。
旭燕總想著要如何去護他,下一步要怎麼去走,但這些規劃只有包含他一個人,漸漸的眼前的路越來越窄,那些其餘的選擇都被蒙蔽、最後,眼前就只剩一條曲折的路。
——那這樣一想、自己還真是傻的可以。
「……我只是…不想讓你煩心…」他直視著謝流柏的雙眼,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著他了。
似乎是再也無法忍受這些天下來、就算在乎的人都在身旁卻依然攪得他心裡難受的孤獨,旭燕伸出手去抱對方,將鼻尖埋進謝流柏暖暖的脖頸。他感覺到眼眶的濕意,不願抬頭,於是又蹭的更緊了些。
「啊……真是……」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放下,沒有了故作輕鬆的態度,旭燕的語氣是許久不見的放鬆。「你是最好的夫君了……」
「那你就是最傻的。」流柏無奈又好笑的揉亂旭燕的頭髮,當作是讓他擔心的報復。「我不會再瞞著你什麼,你也別想著事情都自己擔著……都不怕搞壞身體。」
待旭燕抱夠了鬆手,他才招呼躲在樹叢裡的白露過來。
「該走了。」流柏對著白露道:「下次挑個日子,準備一些紙錢素果,我再帶你來。」
說開了心中擰的死緊的結,焉旭燕連腳步都顯得輕盈。他是該多將自己身上的擔子放下交予流柏,旭燕無意讓對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但他明顯造成了反效果,也把自己累得夠嗆。
當夜,旭燕將自己的床鋪帶到謝流柏的旁邊。月色很亮,白露收拾好了算盤與方才與老爺討論所用的紙筆,他們還未敲定好旭燕這筆錢要如何處置,但沒關係,時間還長著。
蠟燭還點著,旭燕自個兒思索了會兒,呆呆地望著謝流柏拉上被子。忽然冒出一句:「流柏,要跟我回滄山麼?」
伏滄派——至少他還算是有個自己居住的桂峰,雖說簡陋了些,但至少有片屋簷能遮風避雨。流柏現在不能回逐鹿城,必須有個地方能待著養養身子。這兒雖好,但離逐鹿城實在太近了些。不過滄山的冬天冷了點……大不了他多向百務堂支些木柴也是可行。
山中自己自足,許是能幫他們省點生活雜支。
「嗯……滄山……」流柏用被子完完整整的裹住自己,才一面打哈欠一面回答旭燕。「你去哪兒、我便同你一起——」
「……」旭燕等了幾分鐘,流柏都沒有再接話。
但過了一會他的嘴裡開始喃喃著一些像是「滄山好冷、我的火怎麼熄了」斷斷續續的夢話。
直到流柏縮到貼著旭燕才沒有繼續。
「……睡著了啊。」基本上是從自己的床擠過來的謝流柏不再說夢話了,安安靜靜的貼在旭燕的旁邊。知道他畏寒,旭燕輕巧的伸出手摟住他的腰,希望這樣會更暖一點。
也許等謝流柏的身子更好些,他們就動身罷。在那之後還有許多需要思量的事物,比如自己這樣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消失無蹤的,也許要挨上不少師兄姐質疑的眼光。
他回想著離開前城裡幾乎是肅殺的氣氛,現在的伏滄派如何了呢?也許再打聽看看能得到一點什麼消息。腦海裡閃過幾位熟悉的同門面孔,他打從心底希望他們在這場渾水中能無事安好。
一夜無夢。
兩個半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流柏的字怎麼練還是一樣醜、劍術怎麼練也仍舊碰不到旭燕一根毛髮,但至少足夠白露打理完現下的幾筆爛賬、足夠旭燕賺足盤纏,甚至足夠流柏把身體養得勉強能應付從竹溪鎮到滄山的路途。
只是關於謝梅卻是沒有絲毫消息,即使珈藍插了手也是如此。
流柏面上沒表現出什麼,只說夜晚睡得不安穩,越發黏著旭燕——旭燕只是偶爾半夜如廁,他也會睜開眼睛,坐著等對方回來才一起睡下。
不過再怎麼心急也沒有時間了,他們都明白繼續待在竹溪鎮的風險只會越來越大。幾經討論後便迅速收拾藥材家當、謝過香鋪的老闆與大夫,一路駕車向東。
在旅途上旭燕可沒省錢,他們租了輛馬車,在入秋時節聽著馬蹄在鄉道上躂躂響,一路上十分平靜。農人忙著農忙,放眼望去盡是金黃的芒草,掀起一片波浪。夜晚了就在客棧休息,順便打聽下各門派的消息。除了挖到了些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以外,還有某個地方官光著身子死在家中的八卦醜聞。
與他所想的一樣,江湖武林中那些掌權的經歷了洗牌。所謂正派聚集起來攻打天水教,但似乎也沒甚麼收穫。只是沒想到暮梨谷竟是遣散了弟子,雲集山莊的唐莊主甚至與他的兒子分家了。老百姓將此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在閒聊,佐以幾盅酒就算是一份樂事,只有角落裡焉旭燕的表情甚是複雜。
但自己也算是避過了一場亂事……是嗎?
被石子顛簸的日子一晃眼就過去了,等馬車終於停下來,已經到了目的地。
巨大的「滄山」兩字、放眼望去全是穿著玉綠色制服的子弟們來來去去,這兒已經是伏滄派的地盤了。守門的人不曉得為什麼比平時還多,幾個弟子端詳了焉旭燕一會兒,就依照他的吩咐往上通報去了。旭燕左右觀望了一下,發現大家行色匆匆,似乎在擔心著甚麼。
「發生甚麼事了?」他問眼前已經認出他並圍著自己的師弟妹們,他們本來吱吱喳喳的在問師兄的逐鹿見聞,卻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焉師兄真的沒有聽說嗎?」其中一個立著小冠的師弟問著,焉旭燕搖了搖頭。「……從攻打魔教回來後,代掌門就不再出來見人了。而且守備也增加了好多…大家都擔心是不是出了甚麼事。」
「這樣啊。對不起,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旭燕暗暗的在心裡記了一筆,沒多說甚麼,又把話題帶到其他地方去。
有人問起站在旭燕身後不遠處的流柏與白露是誰,旭燕只是笑嘻嘻的說是家人就將問題推拖了過去。在有一句沒一句的亂聊裡,百務堂的弟子才過來說旭燕新的派中信物已經備好、制服在安頓好後再去領新的就好了,才讓守門的放行。
「……人意外的多啊。」
旭燕去處理回派事宜,白露跟流柏忍不住下車休息一會……被馬車顛得久了,只是普通的站在地上也覺得有點暈。
戴著維帽的流柏從口袋裡掏出有點被壓扁的甜糕,「白露,來。」本來有點萎靡的白露兩三口就把甜糕塞入嘴裡,蹦蹦跳跳地去給馬餵蘿蔔。
流柏好笑的看了會,又把視線望向被人群圍住的旭燕。
「這是焉師兄的媳婦?怎麼不太小鳥依人的感覺。」
「噓,人家明明是男的吧,什麼媳婦,眼睛長哪裡去了。」
「我也覺得是焉師兄內人,你看,孩子都有哩!」
「……」流柏一個字也沒聽漏,他沒說話,只是調整了一下維帽,確定不會把臉給露出來,才轉向聲音的方向道:「……我聽得見。」
三名少年少女明顯嚇了一跳,紅著臉湊上來道歉,流柏擺擺手說了不介意,他們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便開始唧唧呱呱的抓著流柏聊天。
趁機問了些為何氣氛如此緊張之類的話題,得到的回答也只有不知道而已。
站在遠處與才剛下山的百務堂弟子周旋,旭燕邊思索著是不是有人回來通風報信了,他什麼都沒說呢?但看著縫製在維帽上的長長薄紗已經面部模糊不清的謝流柏,他承認是有那麼點難以分辨。
況且……自己早過了適婚年齡,師弟妹們會這樣猜想,也不奇怪。
好不容易處理完相關事物,旭燕對於把自己制服放在一旬堂這件事不怎麼在意,但丟在行館的信物倒是後悔沒將它帶回來,畢竟事態緊急,根本沒想到會直接跑出逐鹿城。
他嘆了口氣,乖乖站在那被百務堂的弟子唸了會兒才帶謝流柏他們往桂峰過去,師弟妹幫著將馬車帶去驛站,說著讓他們快去歇息就不多打擾了。
往桂峰的路有些遠,但還好桂峰並不是一座很高的山峰,小道也被打理的很好,不是太難走。謝流柏還運不起長時間的輕功,所以他跟白露一起像是散步那樣的走上山去。
焉旭燕先上去打理他的小屋,這麼長時間沒回來,定是要生層灰。他說著「待會兒會有人送新的用品到桂峰,我先上去等。」就離開了。但白露認得那個表情,很有可能老爺臨走前東西沒收好,趕回去處理了。
白露想著方才的所見所聞,這就是名門大派的樣子。山腳口很是熱鬧,不僅有伏滄派的人士,還有在這兒定居的村人,雖不如逐鹿城那樣繁華,但也是五臟俱全。還有這些群山綿延的風景是逐鹿城看不到的,她只知道離了逐鹿城意味著暫時沒法去喜歡的糕點鋪子光顧,並沒有離家的傷感。
「老爺老爺……!」她拉拉謝流柏的衣角,「這邊好漂亮…!」
越往山頂去,桂樹的數量就越多。稀稀落落的桂花謝了落到地面上,但更多的是正盛開著的。
「是啊,真美。」清幽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不得不說漫步在桂花林道上確實是一種享受,流柏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這裡了。
「滿山的桂花……!要是都掉在地上多浪費啊……」
「等會再問問能不能摘一些吧,要泡茶還是做點心甜羹都可以。」
流柏與白露慢慢走著,偶爾能發現地上有幾顆落下來的青色果實參雜在桂花之間,撥開刺刺的殼就能發現裡面的栗子又大又飽滿,白露興奮的撿了好幾顆,說是要做栗子飯。
似乎快到山頂了,能遠遠的看見路的盡頭有座道觀,應該就是那裡。
旭燕站在道觀門口,手上拎著塊濕搭搭的布塊,正等著兩人上來。
這所道觀不大,但若是只有一個人住的話就顯得空蕩冷清。旭燕拉著他們進了門,他居住的地方就在過了正廳的第一間廂房內。「桂峰這只有我一個人住,房間還多著,白露你挑喜歡的睡就好。」他邊說著換上了一床新的被褥,指指桌子讓白露先把懷中的栗子放下了再去選房間住。
旭燕拉著謝流柏坐到床沿,「謝郎就…跟著我睡這吧。」
「代掌門師兄不曉得懷著甚麼心思,但這樣正好,不會輕易有閒雜人等出入滄山。」本除了子弟以外,滄山是不開放給其餘人士的,但隨著伏滄派的規模越來越大,規則也逐漸放寬了。至少在這兒不用擔心……旭燕捏了捏對方的手掌,「這樣長的旅途,謝郎若是累了要先歇息嗎?」
雖然這幾個月都沒有看見追兵或者通緝一類的文書,但是沒有人放鬆過警惕,始終有一根弦繃在那裡……白露外出時除了「這個多少錢?」、「謝謝!」之外便不敢多說話。而流柏在竹溪鎮從沒有出過香鋪,往滄山的路上更是一路都戴著帷帽,鮮少摘下來過。
滄山的確守備嚴緊,旭燕這麼一提,讓流柏放鬆不少,雖然不知道伏滄派會為何如此緊張,但滄山的住民對此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大概是派內事務吧。
「確實有些乏了。」流柏對著旭燕眨眨眼,他不太想一身黏呼呼的躺在床上。「……我想先洗個澡。」
旭燕應了聲就往柴房去拾柴火去了,不一會兒就弄起了一缸熱水。但浴堂裡有些灰塵與霉味,實在是太久沒人回來了,所以旭燕最後把浴盆給拖到了外頭的小院裡。一旁丹桂開的正好,旭燕就隨手扒拉了一把扔進水中,想著這樣能讓人洗完後有點桂花的香味。
待會要躺下,那還是簡單舒服點的衣物好,而鑒於自己的身形與謝流柏差不多,他拿了自己的中衣出來遞給對方,並領著流柏到了小院。
「要我在這陪你嗎?」他歪頭問著謝流柏,想著最近對方都十分黏著自己,「或是我去看看白露房間挑得如何了…」
「呃……嗯。」見旭燕要轉身去找白露,流柏想都沒想就抓住對方袖子,回過神來才感到一絲尷尬。「……你應該不介意再陪我一會吧?」
幾個月的日子下來已經讓流柏很習慣使用左手,日常的活動包括沐浴幾乎都能自己來,但他卻越來越不喜一個人待著。
找不著旭燕,他就會去找白露,白露打算盤,流柏會在旁習字,或是兩人一起做點小家務。這點白露到現在還彆扭,老咕噥著「哪有老爺跟丫鬟一起曬衣服。」之類的話。
流柏全當沒聽見。
流柏有意識到自己很黏人的時候會克制自己,像是剛剛他並沒有跟去柴房……但就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就已經有些坐立難安——即便方才旭燕才變相的說過滄山是安全的。
「……不介意。」旭燕轉過身去,回望著謝流柏那雙透著綠的雙眼。他當然不介意被這樣黏著,一點都不麻煩,相反的還覺得挺開心,但焉旭燕也知道這不能長久的持續下去。這樣缺乏安全感是因為謝梅嗎?他想著。可他沒問出口,現在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左右他也並無任何能安慰人的消息能說。
「……那麼,這兒只有我們在。」他嘴角微揚,大白天的就開這種玩笑使得他耳根子有些紅了,「謝郎可要寬衣解帶給我看…?」
「是啊,」鬆開抓著袖子的手,流柏還是對自己的行徑感到有點羞恥,他不太習慣這種幾乎毫無掩飾的撒嬌……平常要找點藉口太容易了。
「畢竟不脫的話衣服會濕掉。」
浴桶不大,但是要浸入全身是沒問題。
流柏手探進去試了一下水溫,才背對著旭燕開始脫衣服。
沒想到謝流柏順著他的玩笑接下去了,旭燕有些茫然,但很快的就把臉給撇開,不過其實沒什麼作用。眼角餘光中能依稀看見對方撩起外袍一點點的往下拉,單手解開繫好的繩讓整件衣衫都落到地上。
感覺到咽喉下意識的吞嚥、呼吸一滯,旭燕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又把視線拉了回來。
看著對方開始脫中衣,「……」這真是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了。
他面紅耳赤,一句話都說不出。過了半晌才把頭扭了過去,走到小院的角落拾起一隻掃把,開始掃那些被風刮來刮去的落葉。
流柏也不是有心要挑逗旭燕。
單手脫衣服本來就慢,裸著身體對於傷患來說也早就習以為常,而旭燕也因為幫忙換藥,流柏的身體看了不下千百遍,對其熟悉程度甚至更甚於他自己。
所以流柏本來是覺得沒什麼的……但當他注意到的時候,旭燕已經頂著紅透的臉在旁掃落葉。
流柏的身上還殘留著凹凸不平的疤痕,雖然傷口已經癒合,但是因為色澤不均而看起來有些可怖。
原來這樣的身體也會讓人心動嗎?流柏在浴桶裡偷偷地笑了出來。
小院久未有人造訪,倒是讓旭燕分了好一下心,他專心在手上的活兒,心思也平靜下來。
旭燕心中緊繃的弦終於在他們到達滄山後鬆了,這兒一直都很安全,從來都沒出過甚麼大事。想到方才那失態的樣子,旭燕才意識到自己終於有能開這些玩笑與想這些事情的餘韻。
他開始想像未來的日子,每一個畫面都有流柏在。這次是真的,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的對吧。也許等風頭過了、等他還完那些錢,他們能四處去旅行,去看關外黃沙,或是在夜色裡在客船上順流而下。
他將掃帚放回原處,走到流柏的旁邊,站在那兒往空中望去可見一縷裊裊炊煙緩緩上升,大概是白露找到了火房要搗鼓午膳。
「呀。」倚在浴桶旁,他開口發出了一個單音節,謝流柏就抬起頭來。旭燕攏好了前額有些散亂的頭髮,手扶在浴桶邊緣作為支撐,彎下身子將自己的唇貼上對方的,細細啄了啄後是綿長的淺吻,兩人之間瀰漫著若有似無的桂香,一如許久之前的初遇那般,還是那樣沁人。
「不曉得白露想弄甚麼做午膳吶?」他退開了,雙眼中流轉的笑意是那樣明顯。「希望那些乾貨夠她弄,不夠的話我明日下山一趟。」
看著旭燕眼神裡的光,身體幾乎融化在熱水裡頭的現在,他感覺自己的心裡也暖呼呼的。
「我也跟你去。」流柏懶懶的聲調裡有一絲強勢,他掛在浴桶邊緣,紅著臉補充:「得買點什麼軟膏藥草之類的……嗯,隨便。總之,」
「你甩不掉我這個麻煩的,焉旭燕。」小小聲的,夾雜著自大與自卑、命令與懇求的宣告,隨著秋日微涼的風一起散在這一片桂花林裡。

辛苦寶貝ㄌ....一個月多....
🎴焉旭燕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你也辛苦了......!寶
🎴焉旭燕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旭燕跟流柏的主線劇情就到這裡結束了!謝謝
jenny83176786 陪我跑完這些故事,我還有番外的打算,創作會繼續放在這裡
有幸遇到寶貝真是幸運到不行......


偷曬我委託的可愛寶貝們
我4神偷><
我沒參企ㄉ那幾年大概是為ㄌ要攢運氣遇到你ㄅ
jenny83176786: 我也是好久好久沒玩企劃了...!我大概也把今年的遇人運氣都用在你身上了哈哈,不過那沒關係><超值......!
噢啊,那個一千兩,是噗神骰出來的,一旬堂忽然多出很多錢(三途奈何:????
恭喜完結!!兩位都辛苦了!!
白露視角下的兩位老爺好流暢好可愛!師父考較武藝的關心也好喜歡,覺得兩位在心理描寫的部分真的很會寫QQ前期厚重的心累感很立體,藏著心事各有各的內疚不安,最後說開了放下大石頭讓讀者也跟著放下了

不過有點意外最後回去滄山住,是很棒的安身處耶! 好想喝一杯桂花茶wwww
akulawu0524: 之所以回去滄山住是因為要回去靠伏滄養
領公務員薪水跟倒賣山裡珍貴藥材還錢

相信他們很快就會還清的……!
天啊要注意永續利用喔

不然可能一年就山禿

(才不會
我怎麼.....突然變成富翁........

(並沒有)
能夠當作兩位感情發展的背景板出現是我的榮幸....最喜歡看兩位談戀愛....長長的一篇交流看的好開心.......情感鋪陳真的好好看喔

最後圓滿大結局真是太好了!!!
然後也是跟癲狂中的感想一樣,最後回去滄山住了好厲害.....!!!債還完了一定要出去遊玩喔!!!(由債主來講這種話很沒說服力好嗎)
akulawu0524: 滄山很大的應該是不會挖到沒東西

再不然就開始打獵(生態浩劫
douzono: 所以那時候結算超擔心伏滄爆炸XDDDD飯票會飛走,還好只是連死兩任掌門而已門派沒什麼大事

(??????)
還債等會甩一下骰看看花多久還錢,然後我就可以開始規劃旅遊地點了……!!
兩位能看完真的很厲害

每次在對文的當下都會爽對不抓篇幅......我要給你們頒最佳讀者獎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