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再怎麼說也是相較高級有品質保證的拍賣會，在弄好所有的買賣程序之後，商家便會親自將商品完好的送上門來。

今天是休診日，所以也不用特別擔心被打擾的問題……吧。

也許真的是今天運氣比較好，直到收貨跟確認好商品是否有瑕疵，甚至是關於注意事項跟電擊遙控項圈使用手冊的細部講解，大致弄完這些流水帳一般的行程後，斐狄洛斯再一次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哈啊……。」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想著對方果然太年幼的同時又感到五味雜陳。

從送去拍賣會場後伊凡一直都是垂著腦袋的狀態，賣身這樣難以置信的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對於父母，與其說憎恨，更多的是無奈，他知道家裡的債務已經走向盡頭了，自己的性別又是最為稀有的，最終被送來拍賣會場前，唯一的掙扎僅是抓緊套著自己的項圈和手銬，然後鬆手。

而現在，他瞥了眼眼前砸下重金買下自己的人士，正襟危坐地坐在看似手術室的病床上，等著對方發話或動作。

對方會怎麼對待自己呢？會是活摘自己的器官、還是做些甚麼醫療解剖實驗、或是用手上控制項圈電擊的遙控器玩些什麼性虐待？
想著想著，指甲輕刮了下項圈邊緣，隔著喉嚨的項圈和皮膚都感覺得到自己的脈搏和急促的呼吸。

但是沒辦法，畢竟都已經買了下來，再多想都沒用。

「你，衣服脫掉。」
不如先檢查身體上有沒有什麼瑕疵或是隱藏疾病吧。
這麼想著的他戴上白手套，並示意著對方站起身。
「脫完之後下來站好。」

聽從著對方命令開始一顆一顆解開前方的鈕扣，中間手還滑了下，隔了幾秒才繼續解，直到脫下衣物。
剩下下半身的衣物時他愣著看了眼對方，猶豫片刻才緩緩褪下底褲，站在對方面前，神情不太自在。

斐狄洛斯先是徹底檢查對方身上確認否有病徵或是可疑的縫線，看似沒什麼大礙他才隨手拿起一件病患服給對方套上，並冷淡地說著並拿起冊子記錄下：「看來沒有額外動過手術的痕跡呢。」

紀錄完斐狄洛斯接著逕自推出其餘的檢測工具
「雖然拍賣場一定有給你做過各項體檢，不過我還是得再檢查一次以防有詐。」

「那……我該做些什麼呢？」他眨了眨眼，聽見器具隨著推車推動而碰撞的聲響，才緩緩將眼神投向對方，有些緊張地抓緊略大的病患服下擺發問道。

「……只需要配合我就好了。」
用著一臉『這孩子真怪』的表情注視著對方，他心想：你不是做過體檢嗎？流程一樣啊。
接著又再補了一句「所以把手伸出來，要先量血壓跟抽血。」

戰兢地伸出手，配合地讓對方做著各項檢查，心跳因緊張比平常高上許多，他看著對方盯著表上異常快速的脈搏數值微皺起眉頭，默默地低下頭，把眼神收了回來。

「……再忍耐點。」
看著圖表上的數值他知道對方太過緊張這件事情，雖然語氣還是不太好，但已經是從方才到現在為止語氣最輕的一句。

在做檢測的期間斐狄洛斯總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放輕聲量，直到結束前也都是如此。

「可以了，去穿衣服吧。」
將最後的樣本放入醫學機器檢測的同時對後方的少年說道。

伊凡點了點頭，拉開病患服的帶子，從一旁的籃子裏撿回原本的衣物穿上，最後他站在原地，等著對方的下一個吩咐。

「離報告出來還有點時間，在那之前過來我這，有點話得跟你好好提前聲明。」
摘下口罩脫下手套的斐狄洛斯將少年叫喚到自己面前，他拿出了一直安放在兜內的電擊項圈遙控。

將遙控器對準少年項圈感應器按下了按鈕。

『喀噠』
按下按鈕的瞬間給予的並不是疼痛的電擊，而是遙控項圈解鎖的聲響。

聽話地遵照著指令，當對方從口袋裡掏出眼熟的遙控器，伊凡的臉色刷地轉為慘白。

他記得那份熟悉的恐懼，在剛被送去人口販賣的集中營時，那裡的負責人都是用電擊促使商品們聽話，甚至就算自己聽話了，也會因為連坐懲處嘗到電流在身上肆虐的疼痛。

所以自己做錯了什麼嗎？似乎也沒有，但又能怎麼樣呢？本來被買下就是能讓對方隨心所欲。

當他閉上雙眼準備承受接下來的電擊，卻聽見頸圈傳來一聲輕脆的解鎖聲，他錯愕地睜開一隻眼，觸碰著鬆開的項圈，又看向對方。

「我需要的是個具有學習能力的助手，還有部分藥品開發測試人員。」
抽下對方頸肩掛著的項圈，及手上的遙控器順手扔進垃圾桶
「你的工作因此將會相當的繁重，其中甚至包含處理我的生理需求……但相對於此，我也會在自身所及能力範圍內保障你的生活所需。」

「……。」再度碰觸著頸部，連基本的出聲都忘了，那份根除一份恐懼、終於放下一塊岩石的放鬆感湧了上來，自己也沒察覺到眼淚從眼角滑落，伊凡輕輕地點了點頭，回應了對方的聲明。

「……！」
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哭出來，斐迪洛斯手足無措的掏出手帕，笨拙的替對方拭去淚
「喂、喂……別哭啊，我最不會安慰人了。」

「我會替你羅列好要做的事情，也會讓教你一些東西，哈啊……天啊。」
他實在拿這種孩子的眼淚沒轍，嘆了一口氣，最後乾脆把整盒衛生紙塞給對方。

手帕被捉得死緊，哭泣仍未停止，他輕輕點頭回應道。
「……我會…努力的。」

「唉……嘖。」
斐狄洛斯再度嘆了一口氣，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嘆氣最多次的一天也說不定。
他這次乾脆逕自轉身走回辦公桌，拉開抽屜拿了什麼之後，接著將那東西粗魯的強行塞進少年的手裡，煩躁卻略帶無奈的說著：
「給你糖果，所以別哭了。」

「對不起、我沒辦法…我……」對方的嘆氣和語氣聽來有些不悅，感受到他的情緒後伊凡支吾地回應道，手帕不斷拭去臉上的淚水，但眼淚就是不聽話地不斷滑落，最後他輕聲地道了聲歉。
「我、對不起…」

「……唉。」
說實話這麼做並不符合他的風格，但就當作是為了讓對方早點停止哭泣，他有些不耐的將少年攬進懷裡抱住，一邊用手笨拙地拍拍對方的後背。
「別道歉了，要哭就快點哭一哭。」

面對將自己買下的不法之徒本應該感到害怕的，但久違地被人擁抱與當下的情緒驅使，他忍不住揪緊了對方背後的衣物。
儘管對方那樣說了，伊凡還是試圖止住自己的眼淚。

……看來今天是沒辦法再做其他檢查了啊。

無奈地繼續拍著少年的後背，直到對方停下之前自己都得不斷重複這個動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