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週。
不知不覺已然在這裡待了這麼久的時日,日曆被劃掉了幾近一半,也代表他已經迷茫了半個日時。
展示所中的凡派爾與自己僵持不下,他也沒有採取任何行動,達到冰點的氣氛猶如窗外的大雪紛飛,不知何時破曉才會打破這份凝重與沉寂。
如伊司所說,他依然在聽從別人的指示、顧及他人對自己的看法,沒有接著的命令就沒有動作,等待不到"R"大人的回信,更等不到岡薩雷茲的傳喚,他好不知所措,難不成所有人都拋棄自己了嗎?
劃破寂靜的敲門聲響起,傳來伊司的聲音,沉重的木門敞開時,裡頭是開著一盞小燈的房間,好像要被孤寂淹沒似的,他眨了眨在灰暗世界中特別刺眼的血色雙眸,露出了不起眼的笑容。
「伊司先生,怎麼了?」
他拉開門,看阿道夫開著小盞燈,轉過頭對著自己眨眼的樣子,就像聽話等待著的大狗一樣。
——好像讓他等太久了?他心裡有種莫名好笑的罪惡感。
「底座的部分已經完成了哦,手伸出來。」他捧著包裝好的衣物,走到對方面前。「等等要去為凡派爾試衣,但我想著阿道夫先生可能會想先看看自己挑的包裝成品。」把東西交到對手上後他繼續說。
「嗯......搞不好也想隨我一起去吧?」他勾起笑意稍稍加重了句尾,若有似無的暗示著阿道夫。
「這麼快?」他伸出雙手,接過精美的綢緞與禮盒,雖然常見貴族們三天兩頭的訂製華美衣裳,但他在決定衣著設計與布料時可頭大的很,完全無法想像如此做工繁瑣的衣著能在幾天內就訂製完畢,他想,如果自己也有機會穿到如此精緻的衣衫就好了,可是奴僕與正裝,鐵定很不般配吧。
「一起去吧。」他點了點頭,這提問根本不用提出,是一定要去的。他也對無所事事的日程厭煩著,正好可以去見見那冷漠乖僻的凡派爾。
「一般般吧,算是挺有效率的。」伊司笑笑聳肩。「有時候還會需要修改剪裁,如果有不合身要修改的話能再提出。」他領著阿道夫穿越過人聲吵雜的交誼廳,現在這個時期才算是真正忙起來了,可不像前些日子閒得發慌,三天兩頭還能到處悠哉。
兩人來到展示所面前,伊司轉開門鎖,側身讓捧著禮盒的阿道夫先進去,低聲應了一句。「今天人會比較多些。」
「人會多些......?」他挑眉,不理解對方的說詞,或許是今日有什麼特殊活動?
他輕聲推開展示所的大門,交誼廳內溫馨感人的音樂傳達不到這深淵,灰色的牢籠充斥著要把人的理智、謀略、情感都吞噬掉的氣息,他也曾經被關在這種環境裡面,時日不長,卻也讓他恐懼與瘋狂。展示所內的凡派爾更是幾乎一個月都關在這沒有窗戶的房間裡,布置的舒適又有什麼用處。內心多堅毅的人被關著如此久,依然會精神崩潰、喪失鬥志、最終瘋癲吧?
可是他看著那雙耀著淺淺閃光的沙弗萊石,卻沒有看見他所想像的樣子。或許他的身體已經疲憊,以至這陣子完全沒有反抗的跡象,但他的腦袋還在運轉著,他的眼神沒有透露出一絲求饒。
「韓道森,『底座』已經送過來了,要試穿喔。」他那反叛的銳氣被時間磨平不少,瞥過他借來給對方打發時間的書本,看來完全沒有動過。他把禮盒捧在雙手上,輕輕的拆開,那是件在他身上不常見的白色西服,雖然只會穿一次,但布料與品質並沒有馬虎,他粗糙的手順過西裝上的低調裝飾,抬起眼來。「是我選的設計,還不錯吧?」
「穿什麼重要嗎?」坐在床緣的他輕笑出聲,看見眼前遞來用禮盒裝著的服飾在燈光下展現出緞面光澤,與他平時會穿的古板款式與顏色均不相符,明顯是為了使他難堪特意如此。
他所飼養的幼犬經過這段時間已經掙脫了枷鎖,在他看來甚至病態的享受居於上位的快感,日日送來的書籍、每每多餘的噓寒問暖,今日甚至送來了衣服,有時他能從對方紅潤的膚表中看出阿道夫或許才剛待在溫暖的環境之中、又或許是剛飽餐了一頓,在獵人的保護下日子看來是過得不錯。相比之下,他所處的牢房冰冷灰暗,玫瑰香氣纏身數日筋骨無處伸展,除了頭腦清醒著以外他像個重病的人一樣深陷長時間的無力,而給他思考的時間更是不多了,他需要採取行動,必須要改變現況。
「還帶著這個手銬我要怎麼試衣服。」回應對方的話再動了動手腕,木質手銬在輕微的碰撞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可是用來襯托你的,怎會不重要?會很適合的。」他瞇起眼,給了對方一抹礙眼的微笑,他確實是故意選擇了韓道森不太穿的類型,卻沒有帶著會讓人丟臉的心情挑選。修飾線條的版型、胸前敞開的衣領、專門設計的寶石鍊飾、披在外頭的大衣,一樣都沒有馬虎,要說他瞭解韓道森勝過於沒有愛好的自己也不為過,他把套裝與禮盒擺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到床前伸出手。
「伊司先生會幫你解開手銬的,起身吧。」語畢,站在牆邊觀察的男子也靠了過來,他最討厭的唯二訪客一左一右的,抬起眼來,柵欄外頭還站著兩位開採,戒備真森嚴。
「還記得我們的談話嗎?」他把韓道森的手抬起來。「亂動的話事情會變得嚴重,這個狀態下會很難好哦。」交接目光後他笑著把手中的鑰匙放入鎖孔。接著轉開。
伴隨著金屬碰撞的細碎聲響,銬在他手上的木質手銬鬆脫了一半,伊司只打開了左邊的鎖。他可不放心眼前這位凡派爾,誰知道他會不會又做出什麼出乎自己意料外的事。
鑰匙在鎖頭中扭轉,枷鎖應聲而開,將近四週以來的束縛終於在獵人的手下獲得解脫,沙佛萊石中倒映著那厚重的木製品鬆垮欲墜,他的雙手終於獲得釋放,機會之門也在這瞬間啟敞,他看見的是通往自由之路,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唯一垂下的繩索,他沉住氣所隱忍的這些日子都在等待這一刻,從得知底座的製作他便知道為了換上新衣手鐐定是得解開,更換精油時讓劑量回到一開始的程度。他評估過自己的能力,待在牢房的休息更沒有浪費僅剩的體力,只要四肢獲得行動權,那麼伊司和阿道夫都不是習武之人,就差邁出腳步——
𝑭𝒓𝒂𝒏𝒕𝒊𝒔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晚安,這週是讀書會的『讀書會』的日子—–」
他的呼吸凝結在冰冷寂靜的空氣之中,鞋底輕巧摩擦地面的聲響嘎然而止,突然停止的身形留下髮絲的晃動,韓道森所踏出的一步被溫和的人聲生硬截斷,他獲得自由的雙手以及握緊的拳頭甚至尚未伸展,霎時睜大的雙眼在他的隱忍下依然流露出些微的震驚。
因為寶石的獵人再度,踏著紅鞋而來。
凝滯的氣氛被和藹的人聲打破,他沒能看見韓道森想要逃脫的心思,便一同被柵欄外的人吸引目光,有著白髮的獵人來了,那是這裡的領導者溫柔先生。
自聽聞岡薩雷茲的話語後,他一直處於混亂的狀態,無時無刻都在猜想,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邪是正,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危害。當一根猜疑的針刺進皮膚表面,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檢視。
一直對眾人都很和善的溫柔先生,真的是壞人嗎?還是正因為他壞的徹底,才披上溫和的人皮呢?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他是懂的,起碼在身為前血奴的情況下,應該沒有理由會身處危險之中——除非背叛一事東窗事發。
他在心中慶幸自己尚未採取行動。
「我和社福司書們會給各位送幾本書,為孩子們唸唸故事,和大家聊聊天。當然,凡派爾也是這活動的對象之一,所以我才會在這裡呢。岡薩雷茲一向不喜歡這個活動所以沒有參加過,嗯,我好像還比較有社福的樣子呢?」
克里斯多夫笑著說,坐在會客的椅子上翹起了腿,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與在牢籠裡的人形成對比,他們神色凝重。
「邊更衣邊說話會有點難為情嗎,欸?可是我有點想看耶。嗯,開玩笑的。晚點再試裝吧。看,我還帶了摻了血的餅乾來喔。」
聽著溫柔先生如此自言自語,他鬆開戒備的手和眉宇,看了一眼伊司,開口。「等等再試衣吧。」
「那就沒辦法了,等等吧。」他一臉笑容的鎖上鎖頭,站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克里斯多夫在場時他通常不怎麼講話,這樣兩個話多的人湊在一起。他自己都可以想像疲累,更何況他總是無法跟上對方的思維。
「我認為這是很難得的緣分。 就算不久後就會分離,我們也曾經認識,一起在這裡生活過,不是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就像聊聊床邊故事一樣,帶著等會兒就要入睡的柔軟心情聊聊吧。 啊,凡派爾會覺得只是飯前閒聊嗎? 」待手銬再次銬上,門外心情十分美麗的溫柔先生輕咳一聲,再次發話。
「喜歡人類嗎?喜歡凡派爾嗎?希望能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嗎?或是單純的問問你喜歡什麼童話故事呢? 我這裡有各式各樣的書喔,沒事,可以先借給你,之後再還我就可以了。 」
韓道森咬牙看著自己重新被上銬,熟悉的重量與束縛再次回到自己身上,他沒有蠢到在當權者面前繼續進行反逆行動,原本所打開的希望之窗又被硬生關上,他又從繩索上墜落了。
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噙著微笑自說自話的人類,他們稱之為『溫柔先生』多麼符合他想對人類們建構的形象,他是溫柔的,而凡派爾們則是凶殘的,但一手建立這樣不符合人類常識倫理的活體販賣機構,他能夠有多溫柔?韓道森幾乎能從那張笑臉下嗅到血腥的味道,或許是長年處於鬥爭狀態下的第六感作祟,他認為對方絕對不只是表面這樣的和善無害。
「.....你的味道真的很臭啊。」對上那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計畫剛被阻止的韓道森當然無心聽進這些所謂的讀書會活動,一車推來的書籍也引起不了他的興趣,倒是在近距離的情況下溫柔先生身上那種複雜的味道似乎又更濃郁了,甜膩、具吸引性,對現在他來說刺鼻無比,韓道森收斂方才頃刻間的慌亂,將視現對上那雙淺淡的人類之瞳,低沉的語調冰冷,口裡滿是不屑,對於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均無做出回應。
「......?」困惑的眼神游移到韓道森身上,並沒有發覺他所說的怪味,若是只有凡派爾能聞到,是溫柔先生在刻意隱藏什麼嗎?
他想起了岡薩雷茲說的"非常殘忍的放血方式",但他沒有親眼見過的證據。
「哈哈、你還真是有活力呢。」溫柔先生的喜眉笑眼不為所動,只是翻了翻他帶來的推車,挑著童話故事本。
「溫柔先生......。您喜歡凡派爾嗎?」此話一出,在場的目光都到了語出驚人的他身上,他只是將溫柔先生的提問返送回去。應該滿多人都有這份好奇,為什麼身為機關長、拍賣凡派爾這項決策的始作俑者,在他身上看不見對其的仇恨、輕視,反而將凡派爾當作一家人平等的看待呢?
摸不透情緒與思想的人是最可怕的。
「嗯,喜歡喔。多麼強大又美麗的生物。」溫柔先生毫不猶豫的回答令他皺起眉頭,狐疑的瞧著,不見一絲說謊的面孔繼續回答。「我小的時候,因為一直生病沒辦法出門,也沒有朋友。有一年父親送給我的聖詩節禮物就是一隻凡派爾喔。他的鑑定結果是拉長石。我還記得,是非常漂亮的煙綠色。 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克里斯多夫摸了摸領口的寶石。「他還曾經救過我一命,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我每年都會為他祈禱,父親不喜歡我這樣,所以我總是在圖書館偷偷的為他做個祭壇。現在機關內有凡派爾過世時我也會很難過。」
話才說完,克里斯忽然按住胸口,似乎有點呼吸困難。
「咳咳,抱歉,常有的事。嗯,現在被凡派爾圍繞的我很幸福。各方面來說,我都已經不能過著沒有凡派爾的生活了呢。」
詭異。
他的說法像是在講曾經飼養過的小貓小狗,除了這與自己價值觀背道而馳的思想外,令他牴觸的是溫柔先生貴族的思考邏輯,讓他聯想到不久前都還在服侍的家族,那是個除了金錢地位都令他望塵莫及外、連種族優勢都遙遙領先他的權貴家族。溫柔先生打造的世界,這個機關所抱持的信念恰巧相同,站居優勢的人類、被當作商品的凡派爾......。
話雖如此,現在的他是站居優勢的一方,甚至還能獲得金錢,追隨他的理念哪裡會虧呢?但他曾經接受的不公平待遇歷歷在目,他和溫柔先生是兩種人,貴族與奴僕,他想起了那些對自己嗤之以鼻的人,沒有辦法接受他的觀點與論述。
「那麼、您......。喜歡人類嗎?」他低下頭,防止自己困惑的表情被人察覺出異樣,所幸他本來就是如此唯唯諾諾之人,不會有人對他的行為產生懷疑。
「嗯......。人類說喜歡人類會不會很奇怪?應該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感覺。不過我喜歡幫助別人。看見大家露出笑容的感覺很好。」溫柔先生聽見下一個問題,捧著書本的手停止動作,他保持著和煦的微笑回答。「原本我沒有想要創辦讀書會的,只是想要再見到一次小時候遇見的吸血鬼,才成為司書的。因為當司書的話,就可以遇見很多凡派爾。但是我體弱多病,老師也建議我當社福。他要我開始想想,陷入困境的人們會需要什麼呢? 但是我想不出來。」
「豪斯就跟我說『人們在困境時最需要的東西是金錢!』。原來如此啊,一定是因為我已經很有錢了所以才沒有發現對吧。於是就有了拍賣會的構想,既可以幫助人們回歸社會,又能讓大家都能得到喜歡的凡派爾,讓每一隻凡派爾都能找到喜愛他的人,很棒對吧?我佩服這個點子,機關運行至今受到許多支持,十分成功。」
「哈哈哈,如你所見,最後還是不聽老師的話當了開採的人就是我呢。 」
溫柔先生自述式的回應結束,他低下的頭,面孔上全都是動搖,疑惑佔據大腦,懷疑破壞思緒。『飼養凡派爾』、『最需要的東西是金錢』、『一定是因為我很有錢才沒有發現』。種種話語對貧困的、沒有自我意志的他格外刺耳,他在說給自己聽嗎?他知道自己會動搖嗎?在觀察自己的反應嗎?他抿著不知如何是好的嘴,沉默著等待其他人的反應。
「哈哈、就因為這樣抓了這麼我們嗎......?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廂情願了......。太荒唐了。」
他算是從溫柔先生自己的嘴裡確認了那份想法是多失衡扭曲,人們在困境時需要的是金錢,於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拿他口中所喜愛的凡派爾們去做販賣,美其名說這是在幫助人?這個運行機關就是個暗地裡執行反道德拍賣藉此獲得金錢的不肖組織,對他這樣的凡派爾來說更是如此,他有權勢、有身分,要不是落入獵人的爪牙今日也不會在這探討對錯,每個世界都會有在月輪陰影背後不為人知的反面,是他不得已深陷於此才親眼見證這把對他們凡派爾來說的屠刀有多銳利。
「咳。」站在一邊的伊司認為這個對談繼續下去遲早不妙,他往前站了兩步。
溫柔先生是既愛說話又愛問話的人,伊司是喜歡跟人對話的,但並不喜歡被人問話,更討厭被問自己的事情,所以他總是不喜歡和克里斯多夫說上話。
「克里斯多夫先生帶了很多書呢,您喜歡什麼童話故事呢?」他抽起嘴角,即使有些生硬還是提出問題了。
「『糖果屋』喔,因為這個故事並沒有王子出現,主角們是靠自己的小聰明挺過難關的對吧? 而且回到家的時候壞人已經死了,一切都像是準備好的一樣,不覺得很令人羨慕嗎? 」
「真的有這麼好的事就好了呢。我絕對不是因為那棟屋子裡應該會有吃不完的布丁才這麼想的喔。 」
「......確實如此呢。」聽完話他吞咽口水,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阿道夫,這片氣氛似乎更加的死寂了。
聽聞伊司開口,他垂下的腦袋抬了起來,緊張的眉頭糾結在一塊,憑著非常模糊的記憶回想糖果屋的內容。他不常看故事書,更別指望有誰會唸給他聽,尤其是在經歷過人情冷暖、孤寂痛苦後,又怎會對異想天開的童話產生興趣。
他依稀記得糖果屋的內容,兩個被繼母拋棄的孩子在森林裡頭迷了路,在糖果屋裡差點被巫婆吃進肚,他們靠著聰明才智解決了巫婆,還拿著戰利品回到家中去,這時如溫柔先生所言,壞心腸的繼母去世,兩位孩子又能和父親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沒有什麼想法,只是覺得充滿盲點,現實裡的壞人怎麼會這麼簡單的消失。但是『一切都像是準備好一樣』是什麼意思,他在暗喻什麼嗎?
「如果有很多甜點,確實挺不錯的......。嗯......。」他不知道該回應什麼,只好含糊的說著不相關的回應,他疑惑的臉轉向伊司,對上那帶著擔心的餘光,沒有理解其中的含意。
「......確實、挺不錯呢。」他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還以為阿道夫的沈默是意味著他發現了什麼。
算了,是他自己總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
「不錯?聽著這種諷刺不覺得刺耳嗎 ? 只需要在他人的安排下靠著小聰明過活的正是你啊,阿道夫。」
被安排好執行那背叛者的計畫,並且剛好參與了獵人們的野心,依附著他人、順應著他人,這便是小人之道。
溫柔先生好整以暇的坐在會客椅上嶄露微笑,韓道森則是直視著那雙令人厭惡的臉孔向阿道夫提醒,這其中包含著點惡意和角力,即使所有能力都被剝奪他也不願示弱,依然站得直挺、依然口齒伶俐,不論是克里斯多夫還是阿道夫他都厭惡至極,都想一起推進火爐燒得煙灰湮滅,但他並不會成為愚蠢的女巫再被小把戲給蒙騙,既然一切都像是準備好的那他便要破壞這些準備,可不會給阿道夫平順的路。
「......。」他想反駁又沒有餘地的哀怨眼神瞥到高傲不已的韓道森身上,心想真是謝謝你的解釋,也不知是誰讓他沒書讀。
為緩解這下一秒可能得打起來的氣氛,他嘆了一口氣,將目光放到外頭的人身上。「您剛剛問的......。希望能過著怎麼樣的生活,您呢?」他將最後一個問題拋出,希望能盡快結束這根本沒對上的對話,趕緊打發外面的人離開。
「我的話......。果然還是如果可以不生病就好了呢。每個月都得回城裡檢查拿很多的藥,不過還是不夠。為了能夠自己製藥我也修過鑑定的課,在這裡生活也方便一點。」溫柔先生像是有問必答般,將好似事先準備好的答案傾訴而出。「如果能像凡派爾一樣強壯就好了。真的覺得很累了。」
「是喔......。」他的手不安分的撫摸著下顎,細細思索著其中有沒有異樣的地方,他唯一聯想到的是,既然身體不好為什麼可以勝任開採?這不單單只是上了年紀,是從小就虛弱。
「我的問題你們都反問完了,那你們呢?沒有要回答的嗎?」笑臉盈盈的溫柔先生接續著問,好像在聽到回應前都沒有打算中止這沒意義的對談。「還是你們要借書嗎?喔,剛好有糖果屋。」
「欸?嗯、好,書放在外頭就好。」他點了點頭,接受對方半強迫的好意,他的目光再度放到在場另外兩個人身上,伊司看來根本不想搭理他的上司,更不用說旁邊這傲然的凡派爾,怎麼可能要他回答問題。「抱歉......。您的問題我都沒想到答覆。」
「是嗎?真傷心啊。」溫柔先生把書放在長椅上,站了起身,無人想與自己談天,他自討沒趣的準備離開。「希望你在機關裡能想出答案。」那淺的看不見情緒的瞳孔對上無助的鮮紅眼眸,帶著機械般地笑意轉過頭去,推著他的推車離開了牢籠。
他替克里斯多夫拉開展示所的大門,待對方推著推車離去後,像是防備著一般,他將手套拉的更緊,房內降到冰點的氣氛就像是勒住自己的頸子一樣。實際上,他確實覺得自己呼吸不太過來。
「相較之下我算少話的了。」他闔上眼清了清嗓子說著,便抬手看了看錶上的時間。「別輕舉妄動,我可不希望他又掉頭回來。」他重新擺出微笑,從牆邊靠了過來,重新將鑰匙伸入鎖頭中轉開。
伊司默默地站在阿道夫身側,捧著取下的木質手銬站在一邊。「繼續試衣吧,休息時間結束了。」
他瞧著手銬再次脫落,韓道森的臉比方才更加不悅,他站在對方面前,道了句失禮了便替他解開扣子,不料還沒碰到衣領,伸出雙手被不屑的拍開,他愣了一秒,許久沒有被粗魯的對待,哪怕只是一下子也嚇了一跳,見對方自己動手解扣,他則去桌面上捧起衣物,方才的對談讓他心情低落,虛偽的氣勢也消退了不少。
「不想讓我碰的話,伊司先生也可以幫你換喔?」他挑起眉尖,嘴硬的開口,韓道森每日都由信任的下僕幫他更換,哪有自己動手的道理,他只是刻意不讓自己觸碰,認為自己低賤、下流。
每當這數落的惡意降在他身上時,他都會非常失落,甚至是責怪自己無能,如今這份失意卻慢慢的累積成了怒火,現在他明確知曉自己討厭被如此對待。
他的計畫已經失敗,韓道森皺起眉宇一言不發的將上衣脫下,並順手地將換下的衣物丟給一旁的阿道夫。不見天日的永夜之下凡派爾們皮膚總是如此蒼白,上天賜予的恢復力也讓那副身軀不見一點疤痕,就連幾周前還淌著鮮血的穿刺傷如今也不留任何痕跡,所有血淋的暴力鬥爭就像沒存在於他的身上過,不同於人類這強壯的身體將會持續屹立百年,之所以才會被稱為怪物。
柔軟的布料順過他的肌膚被結實身體的填得飽滿,處處合身不愧是量身打造,純白的西服在胸前敞開,寬鬆的褲子落於足踝,韓道森從沒想過自己會套上如此不同於自己品味的衣裝,阿道夫究竟在想什麼?難道是覺得裝扮他有趣,並壞心地以此為樂?或許是思緒暫時走遠,他想起幼時姐姐們的換裝遊戲,女孩子家的其中樂趣他向來無法理解。
毫不意外的沒得到回應,他放下手中的衣物,不顧意願的替他把大衣披在肩膀上,掛上項鍊與首飾,站到身前瞧著自己挑的設計,頗有成就感。
「很適合你。」他騰出空間讓對方照照鏡子,休閒又優雅的西裝襯著他淺色的眼珠以及毫無瑕疵的肌膚,令身上充滿傷痕的他半瞇起眼簾,若有所思的瞧著。
「還差了這個。」他把最後一個部件別在西裝的衣領上,這是個不起眼的五芒星徽章,閃著精緻的光芒,這象徵著亞斯德斯克讀書會的星星,別在對方身上後也代表著他是屬於這裡的商品,一切都準備就緒,穿上『底座』的他是如此完美,他卻覺得很不是滋味。
沉浮的陰謀、無法信任的任何人、他與韓道森之間的仇恨都令他心思疲憊,起初來到機關的他是如此的安心,他現在卻焦慮的思考著,一切都會安然無恙嗎?
「不難看。」凡派爾哼出鼻息,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只覺得可笑,法蘭提斯的子嗣竟然成為了亞斯德斯克的商品,戴上華而不實的飾品卻身處牢籠。垂下雙眼,這身寬鬆的衣物只讓他覺得窒息,他的憤怒、他的仇恨,在墜落變調的日子裡堆疊、增加,就快堵住他的喉頭,在不見天日的灰暗中失衡、無法掌握,還需得時時高度警戒,阿道夫、伊司、克里斯多夫究竟抱持著什麼樣思想,他是否還能找到縫隙中尋見光明,奪回屬於他的位置。
展示之時貴族們將會來參觀。法蘭提斯家與溫德海姆的貴族領地彼此並不接近,幾乎是少有接觸,但法蘭提斯的名聲遠播千里,有必要的話他須得想個法子迴避自己的身分,守護家族的安危與榮譽。
試穿結束了,動盪的水面再度回歸平靜,手鐐再次限制他的行動,有多少不甘也只能隱忍而下,黯淡的時間將繼續往深淵前進。
對他來說,這些度日如年的日子也不好受,尤其是現在動盪不安、城府深厚,他即將把飼養自己的凡派爾送上處刑台,本以為會放下心中的大石,露出歡快解脫的笑容,可他一點也不快樂,扼緊脖子的冰冷壓力讓他痛苦,把換下來的華服收好交給伊司後,他走向牢籠的門口。
「展示所、很冷吧。」不見陽光的永夜,冷色的色調都讓人的五官感到寒冷,他轉向坐回床舖的人,疲倦的開口。「下次會拿暖爐過來的,改天見。」
不知離正式道別的日子還有多遠。
——
「阿道夫,你來了。」他在回到寢室前的轉角被岡薩雷茲的暗號叫了過去,躲開視線走進小型會議室,向坐在沙發上的男子點了點頭。「還是老樣子,竟然連吸血鬼都是服務對象。完全搞不懂在想什麼的男人......。」
他坐了下來,很快他就輕咳了兩聲,切入正題。「找你不為其他,機會就是下週了。為期一周的吸血鬼的公開展示,也就是貴族們來參觀的日子。我準備了一點驚喜,而你只要在客人們面前讓克里斯多夫難看就行了。做點像是小孩子的事情吧。我想應該會是很有意思的畫面的。」
來不及給人發問,岡薩雷茲繼續說著。「我只能多安排自己人在你附近,戒備仍然會很森嚴。別說是我不幫忙,這麼多貴族的場合還減派人手只會被懷疑而已。而且他在場,並不是讓吸血鬼逃亡的好時機,你自己當心點。」
看來不是要在此逃亡,只是想要破壞一下貴族們的興致?給一點像小孩般的難堪?在試探溫柔先生嗎?真搞不懂。
「你或許會對一件事有疑問,克里斯多夫那種身體是怎麼勝任開採的。這個問題我目前也沒有斬獲,他吃的都是普通的藥。我只能告訴你以前所看見的,他的武器要用到雙手,戰鬥時就連拐杖也不拿了,或許有機會親自看一次就會知道了。」
「武器用得到雙手......?」他皺眉,那背影看著都十分孱弱的人,要怎麼不使用拐杖戰鬥,看起來也沒有裝病的蛛絲馬跡,他越想越覺得溫柔先生非常可疑。
「那就這樣了,希望你好好表現。」
一樣,他沒有得到計劃的詳細內容,只是聽著命令行事,他好像聽不見心臟跳動的聲響,抓緊胸口的布料,雙手死命緊握。
祈禱不會有壞事降臨自己身上。
其實本文應該叫誰都不想跟溫柔先生講話
附贈好可憐阿道夫
真ㄉ是沒人想理溫柔先生
唉我ㄉ小狼怎ㄇ這ㄇ好看ㄋ好棒喔TTTTTTTTTTTTT
抱歉但是群聊房裡聊得這麼熱鬧卻都是自說自話好好笑

人與人之間的差異真的是很大呢……言語永遠無法傳達出真正的意思(不)
就算大家都覺得聊不下去還是得維持社交場面

怎麼如此真實……
雖然拿不到分數但我其實很喜歡角色們依照自己的意志、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抉擇,即使沒有分數也覺得很好!
唔啊我怎麼放到現在才看……(看日期) V_Clarence: 沒事的不管過了多久都歡迎加入這個沒有辦法得到回覆的群聊房喔!!

(那加入幹嘛)

說真的要他們表達感謝之意..不如去死吧..?(太偏激)

小狼一直被夾在中間提油救火....還接收不到嘲諷他的電波....超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