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倫敦格林威治時間
2025年11月13....13.....13....

「恩？」
窩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吃著虛擬美食，與螢幕中的友人對上視線，對方眼中少見的帶有慌亂和恐懼，罕見情緒讓兩人動作一頓，此刻窗外傳來巨大無比的聲響，同時切割成數個畫面的虛擬螢幕全數黑去。

「怪怪的？」
透過指令嘗試重新連結至社群，卻被告知目前身處的場域並未連通該服務功能。

「怪怪的。」
操作著其他介面，反應大同小異，都無法使用，轉頭看向牆上虛擬鐘錶和面前介面一樣，時間皆停滯在昨日，不再前進。

未曾遇過的奇怪狀況讓他們打算離開海涯社群，由外側了解原因，而在選擇執行登出命令後

" We hope we haven‘t inconvenienced you. "

無法執行，兩人看著浮現面前的視窗文字，寒冷似乎透過地板無視地毯從腳底穿越至頭頂。

遠處隱約傳來的叫喚緩緩拉回兩人注意力，他們沉默片刻，定下心神，注視對方開口

「我去 外面/陽台 看看。」

■
走出門口探看走廊，這層有主的只有兩間，其他是空房。

走向另一間可能有人的住戶，沿路隨手推開無主房門，原先沒有權限而無法開啟的門扉現在卻能夠輕易打開，門板一晃一晃的發出乾澀的吚呀聲。

站在另一戶掛有以草木編織成圓環的木門前，先以指節敲了敲門板。

在無人回應的情況下，他遲疑地壓下把手，緩緩將門拉開，具有生活氣息的客廳中躺著沉睡的屋主，似乎不在線，注視牆上的時鐘，果不其然的停滯在同一時刻。

□
走出客廳看向天空，原是漆黑寧靜的天幕現在泛著讓人感到不適的紅，雲霧被掃到天際旁陲，彷彿有什麼正擠壓著天空。

低頭看向地面，即使夜晚也會閃耀色彩的燈光此刻正從遠方數處開始暗去，詭異的灰白色霧靄向外侵蝕，24小時不間斷撥放廣告的面板也不再變動畫面。

兩人回到客廳，敘述自身所察，然後雙雙沉默。

客廳寂靜，在面對面的沙發上，一人面帶掙扎，似乎在想該怎麼開口，一人神色複雜，似乎在評估目前狀況。

最後沉默是由里打破，他先是抬頭看向對方，神色堅定，像是要豁出去一樣。


「我……神父、我有罪」
結果開口還是有些慫，迸出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真巧，我也有罪，我想跟你坦白」
沉默地看著對方，鷹神色由凝重轉為與平日無異的微笑，但開口的聲音卻也有著些許顫抖。

/現實比戲劇更戲劇性/

再次睜開雙眼，黑暗退去，坐在面對沙發上的不再是熟悉樣貌的伴侶，但也並非是完全陌生的人——


鮮豔的亮色紅髮
在耳邊悠晃數根明亮的羽毛


兩人愣住，同時認出對方是誰，並藉由位置確認對方是誰。

過往使用流法者軟體後做出的種種行為突然湧入腦中，更是讓兩人難以開口。

「繩他……」
「恩，一定……」

突然想起，過去曾向友人提起在漁港車道和紅色宮殿發生的事情，當時對方臉上複雜且欲言又止的模樣。

原來，就是因為這個——

不過該面對還是要面對，經過一小會自我糾結的時光後，飽經社會歷練的兩人便將羞恥放到一旁，優先處理眼前狀況。

「在紅色建築、恩…海裡面那次，是不是拿走了一本書？」
沒有取下面具，不如說目前的狀態還是帶著比較好，鷹提出他挺在意的疑問。

「恩、在這傢伙身上的樣子，只要開著它我就可以用防護罩，限制進出。」
面色尷尬的點了下頭，擺動手指喚出僕侍娃娃，里指著一旁擺POSE裝可愛的小傢伙。

「像路人那種？」
沒有理會娃娃的動作，鷹問。

「對，就路人那種原地固定不能移動的。」
雖然它原先選擇該功能不是為了防護而是禁錮，關在一起就不會打到一半被逃走，不過這可不能跟面前的人說 。

解決疑惑後，兩人將自身遭遇過的怪事道出，交互比對錯過的線索，並取出流法資料庫中過往取得的種種。

「一起去？」
翻出少女給的青色琉璃心，成功摳出藏在其中的相片，里提議。

「門鎖沒用，這裡不一定安全，你確定我們兩個要一起睡？」
沒有立刻反駁，而是開口敘述目前狀況，鷹笑笑地回問。

「……那你看家我睡？」
覺得話中帶有歧意，不過還是掙扎了下。

「你看家我睡，如何？」
抬了下下巴示意對方，那隻不斷扭動彰顯存在感的僕侍娃娃有何用途，重複對方的話語。

/等待使人精神耗弱和手賤/

抬手戳入仰躺於床上的鷹，里越想越覺得不甘心，這樣在一旁乾等的感覺很差，雖然相片就在鷹手中，而且持有者正在睡覺，無法阻止他。

oO(他故意的吧？)
已經答應的，不能隨意反悔，而且確實需有要人清醒，但如果有任何異狀，他想他絕對還是會咬下他手上那張紙。

坐在床沿，里隨手翻動剩餘的物品，當指尖輕輕掠過放在床上的黑色窗扉，光滑平面瞬間亮起，功能被啟動，窗扉螢幕中，浮湧令人熟悉的宇宙景象。

/漫長談話最後必有重點/

「……謝謝你，流法者，能夠對人訴說未來的感覺真是新鮮，我也用慈悲回應你的慷慨聆聽吧？將面具拿下來，我想好好記得你的模樣。」


注視緊貼在螢幕另一端的男人，里面無表情地聽完對方一連串的話語，頗有耐心沒有打斷，而面對男子的要求，他說——

「哈、林爸不給看啦，要拔面具也是你先來！」
扯起嘴角，里嗤了聲回答，不認為被對方認識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反而要求對方拔下他的面具。

「看來你理解面具的真正意義，娑婆主或梵童子，皆非我的本尊真名，我最早在海涯社群，登入的角色名字是BRAHMA……」

oO(不、我不知道——)
傻眼的看著紅髮男子似乎感到滿意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話，其實只是習慣性嗆回去的里只能默默地聽對方繼續嘮叨。

「……相約在真實世界再會吧。」


窗扉螢幕中宇宙景象化作烏有，里抬起頭發現防護罩外站著一名少年。

/不用急一個一個來/

睜開眼睛，鷹脫離夢的裏層世界，返還海涯社群的表層世界，緊握救他一命的青色墜飾，疲累地坐起身，他發現除了擋在身前伴侶外，靠近門邊位置還有一個人。

「現在有話可以說了？」
聽見身後動靜，里沒有轉頭依舊維持區隔兩側的界線，目光緊鎖眼前白髮少年，開口提醒。

聽到里所說，了解對方是來找他的，鷹也將視線挪到對方身上。

注意到鷹的視線，少年掌心向外擺出先前在鹿野鎮小巷中提到的手勢，然後開口
「流法者，恭喜你，……
……等門完成的時候，我們自然會再見。」



鷹掛在里的肩膀上，兩人面無表情的消化少年所言，並從中轉換篩選出自己需要的訊息，而對方最後的一句話，將兩人差點飛遠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另外，記得一件事，千萬不要拿下面具，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必須信任流法者軟體，流法者。」

聽到少年的提醒，里回想到方才透過窗扉螢幕在宇宙中與他對談的紅髮男子，似乎察覺到什麼而克制不住身體狠狠的抖了一下，引來身後人的注視。

掛在身下的身體倏然一震，鷹垂眼看向對方，當注意力一離開那位名為無畏印的少年後，對方便失去蹤跡。

「剛剛發生了什麼呢？」
沒有理會消失的少年，鷹環抱住里，在對方耳邊輕聲問道。

「……如果我說什麼都沒發生，你信嗎？」
察覺對方的疲累，里靠在對方懷裡，將部分效能傳遞過去，一邊開口詢問，然後便聽到耳旁傳來的輕笑聲，有點癢。

他躲了下，然後被抱得更緊，里放鬆身體沒有掙動，老實將方才開啟窗扉螢幕的事情告訴對方。

兩人就維持這樣的姿勢，告知相片中發生了什麼事，然後討論當前了解到的所有訊息。

/煙霧自門下緩緩滲入/

警戒地拉開臥室門，發現外頭霧靄瀰漫，門外赫然是混沌的海涯市區。

遲疑的向後退了幾步，足底傳來的感覺有些異常，低頭一看，腳下踩的是道路用石磚，抬頭後又發現原本的臥室空間已消失不見，除了鷹握著的門把外，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證明，他們剛才還待在自家臥室，不過那是否是真的呢？已經搞不清楚了。

兩人站在海涯市區的街道上，看著人群不斷奔向因陀羅大廈。

/人群於街道竄動為和平奔波/

不斷閃過迎面而來的流法者，鷹維持著幻影遮蔽路上那些無差別攻擊使用者重裝警察模樣的傀儡機視線，其中還有特別顯眼的，約兩層樓高的巨大傀儡機，正重步踐踏著癱瘓用戶的軀體。

兩人沒有因無畏印的話而前往因陀羅大廈，並非完全不信，但衝過去的流法者已經足夠多，不差他們這兩個效能不充裕的傢伙。

漫無目的的在市區中徘徊，直到他們發現槭楓大道一角，那坐落著香氣滿溢的無人烘焙屋，周遭居然沒有任何警察傀儡機的蹤跡。

悄聲進入店面，兩人將門窗關閉。

透過櫃檯的浮游螢幕，得知槭楓烘焙屋維續著高度的場域功能，即使被行走在街道上的大傢伙攻擊，也要花費數個鐘頭，才能夠破壞防護。

坐在店內地上，里頭靠牆壁，對表示要到裡面晃晃的鷹揮了下手，示意對方自己去，他要在這邊休息恢復效能。

/願意尋求真相承擔世界嗎/

向店內深處走去，不再運作的巨大窯型烤爐十分冰冷，走在一旁都能感受到其散發的寒氣，走道冷清、昏暗，經過的前三座烤爐完全關閉，只剩面前第四座烤爐透通著微微的火光。

火光朦朧下，鷹看見有人坐在烤爐旁的沙發。

那是名蔚藍西裝打扮的男子，膚色晦暗中泛潤著微光，在他身旁扔著一副白色馬頭面具，而領帶上的紅色污漬依舊引人注目。

「看來你理解那時候的意思，距離所謂最後確實不遙遠了，看著我的眼睛，你是否有覺悟承擔，比世界重要的存在？」
一手搭在椅背上，白髮男子翹起腳，注視站在斜前方的鷹。

鷹同樣注視對方，然後點頭。

但曾戴著半人馬面具的男子卻遺憾搖頭，拒絕讓鷹承擔，似乎認為他並未準備好。

無所謂的微笑聳肩，沒有質問對方，乾脆地轉身離開，他確實也沒打算承擔那些存在，只是打算框馬男，看能否得到更多訊息，既然無法得知，也就罷了。

離開仍在運作的烤爐，穿越瀰漫寒氣、昏暗又空曠的走道，鷹回到烘焙屋前面的空間。

坐到蜷縮在窗旁的里身邊，鷹抬起對方靠在牆上的頭顱，將手插入空隙當中，他環著對方，笑瞇瞇地說這樣效能恢復的比較快。

黑色星期五-END

中之：好像…改得…差不多…了 (大概